今日被?召集到這裏,他們便知道王妃終於關注到農事了,他們也?即將迎來?一展身手的機會,眾人?都按捺著心裏的激動,待雲清把新糧種的事告訴他們之後,他們再想保持住儀態卻已是?不能。


    這麽高產量的糧食,若是?真能經由他們的手推廣出去,那該是?何等功勳!


    眾人?欣喜若狂,雲清讓他們勤去農莊,觀察記錄作物的生長情況,各個?階段需要做的事,以後製成冊子發?放給百姓,他們連忙點頭答應。


    眾人?走後,雲清回到書房,開始批閱奏報。


    匪患已除,修路的進度便又恢複如常,好消息接連傳來?,有兩個?縣到封寧的路很快就要通了。


    壞消息卻也?是?有的,錄事參軍暗中探查,發?現了好幾起貪墨修路銀子的情況。


    情況輕微一些?的便是?克扣工錢,五文的工錢說成兩文三文,百姓們也?不敢說什麽;最過分的卻是?有人?竟然打著雲清的名號征徭役——一分工錢不發?,對外隻說是?王妃的命令。


    百姓們怨聲載道,官差卻作威作福,修路的場地已經發?生了打死修路村民的惡事,若是?再不加以製止,事態必將變得不可控製。


    這些?蠹蟲必須嚴懲,雲清直接下令將相?關的官吏全部下獄押回封寧待審,他將從封寧城派人?前去接替。


    寧州能用的人?實在是?少,連可以補缺的舉人?都沒多少,寧州之前的情況眾人?都看在眼裏,哪有人?願意來?這裏做官?他得想個?法子招攬人?才。


    待將今日送來?的奏報全部處理完,天已經黑了。


    這兩日白天賀池要去大營,中午是?不回王府的,兩人?便隻有早晚一起用膳,雲清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此時應當已經過了平日裏用膳的時辰,奇怪的是?一直沒人?來?叫他。


    雲清起身打開書房的門,下意識叫了一聲“阿舒”,抬起頭卻驟然發?現院子裏的回廊屋簷下竟點上了許多彩色的宮燈,連院中的桃花樹上也?被?掛滿了小小的花燈,映照得這一方院子美輪美奐。


    阿舒應聲從正房出來?,笑著道:“少爺快來?用膳,菜馬上上齊了。”


    雲清應聲走過去,桌上果然已經擺好了飯菜,平日裏兩人?吃飯並不鋪張,廚子做的都是?兩人?差不多能吃完的量,今日卻不一樣,各式各樣的菜擺滿了一整桌,極其豐盛精美。


    阿舒一邊給雲清擺好凳子,一邊對他道:“王爺那邊說馬上過來?了。”


    雲清點了點頭,對著阿舒問?道:“外麵的花燈是?這裏過節的習俗嗎?”


    阿舒搖了搖頭,正要回答他,門卻在這時被?推開,雲清抬頭,便見賀池托著一個?食案走了進來?。


    雲清愣了愣,他見過賀池握刀的模樣,也?見過他搖骰子的紈絝模樣,卻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的手會用來?端盤子。


    等他反應過來?想起身去迎的時候,賀池已經先一步將食案上的碗放到了他的麵前。


    是?一碗長壽麵。


    “雲清,生辰吉樂。”


    雲清一愣,下意識去看賀池的手,果然,露出來?的地方都被?燙出了好幾個?發?亮的小泡,賀池發?現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把食案放下來?遮住了自己的手。


    雲清聲音發?啞:“王爺,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賀池臉上有些?不自在,卻故作出一副十分尋常的模樣:“母妃說過,長壽麵是?一定要親手做的。”


    雲清看著眼前的這碗麵,麵條的粗細並不均勻,卻是?十分規整地一整根盤在一起的。


    他幾乎能想象到賀池皺著眉揉麵的模樣,他在很用心、很認真地祝福他。


    雲清低頭挑了一口麵放進嘴裏。


    有一點鹹……不,是?很鹹。


    他卻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完了。


    雲清已經很多年都不過生日了,因此就算原主的生辰和?他相?同,他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天的特殊。


    而原主因為母親的事也?不喜歡過生辰,因此阿舒也?沒對他提起。


    賀池知道了他的情況,沒有為他大辦宴席,隻是?極用心地給他煮了一碗麵,給他點了滿院子的燈。


    雲清吃完麵,抬起頭時,湯碗裏被?砸出了兩個?小小的水坑。


    賀池本來?忐忑地看著雲清,他對自己的手藝實在沒自信,見他一口一口吃得香,他眼裏露出些?高興得意來?,可下一瞬便被?雲清的淚砸散了,變成了滿池的心疼。


    賀池還沒想好說什麽,雲清卻已經抬起頭來?,他臉上帶著笑,桃花眼彎出漂亮的弧度:“多謝王爺,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長壽麵了。”


    賀池看著他微紅的眼睛,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認真承諾道:“以後每年都煮給你吃。”


    雲清點頭笑道:“我記住了。”


    屋內點著火盆,烘得十分溫暖,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雲清將湯碗放到一邊,兩人?開始用膳。


    阿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悄退下了,屋裏隻有他們兩人?,正屋的窗戶開著一扇,正好能看到滿院的花燈。


    雲清倏地來?了興致,給自己也?斟了杯酒,他舉起酒杯碰了碰賀池的杯子,“多謝王爺給我慶賀生辰。”


    賀池剛說完“不用客氣”就見雲清仰頭一口便幹了杯中酒,他嚇了一跳,伸手攔住雲清還想斟酒的手,“別喝了,你的酒量也?就這一杯。”


    雲清想辯解,可他今天心情實在很好,也?不想逆著賀池,便順從地收回手,繼續吃菜。


    這頓飯吃得很久,吃完後,他們也?沒有叫下人?進來?收拾,雲清翻出了他讓人?準備的小藥箱,坐在榻上喚賀池:“王爺,快來?塗藥。”


    賀池本想說不用,看著雲清的樣子卻鬼使?神差地咽下了喉嚨裏的話,他走過去坐到雲清旁邊,把手遞了出去。


    兩人?中間隔著小幾,雲清探著身子,神情極認真地把藥膏細致地塗在他手上,每一個?小水泡都被?細心地照顧到了,全部塗完之後,賀池正想收回手,雲清卻低下頭,輕輕地吹了一下,抬頭看著賀池問?道:“疼嗎?”


    許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眸子裏水光瀲灩,是?平日裏從不得見的風情。


    為了看得更?清楚,雲清將燭火移到了小幾上,燭火跳動在他的眼底,燒得賀池渾身都熱了起來?。


    他的眼睛裏都是?真切的關心,自己心裏卻都是?齷齪的想法,賀池避開雲清的眼睛,搖了搖頭。


    “無礙。”


    他將手從雲清手裏抽回,在心裏默背了好幾遍兵法,才將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思緒清空,等他回過神,才猛然發?現雲清似乎已經半晌都沒有發?出聲音了。


    賀池抬起頭,雲清已經趴在小幾上睡著了。


    賀池似是?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酒量還是?這麽差。


    他看著雲清的睡顏,看他的睫毛隨著呼吸極細微地輕顫,看他挺拔的鼻梁,看他秀致的眉,豐潤的唇……


    他隻覺得怎麽也?看不夠,想將他攬在懷裏,靜靜地看一整夜。


    卻也?隻能是?奢望。


    賀池站起身,輕巧地將雲清抱起。


    他將雲清送進臥房,給他除去鞋襪外裳,擦幹淨手臉,又塞進被?窩,這一套他已經做得越來?越熟練了。


    賀池在床邊駐足良久。


    朦朧的夜色下,雲清呼吸均勻,睡得很沉。


    他終於沒有抵住內心的渴望,彎下了身。


    一個?吻輕輕地落在雲清鼻尖。


    第47章 白馬寨


    “清清, 快許願。”


    年輕的夫妻一左一右地簇擁在雲清身旁,臉上都帶著笑?,中間坐著的小娃娃長得玉雪可愛, 餐廳裏的客人都眼帶笑?意地看著這讓人豔羨的一家三口?。


    小豆丁雲清對著麵前?漂亮的小王子蛋糕, 閉上眼許下了希望和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的願望。


    ……


    “對不起清清, 今天?弟弟的幼兒園辦活動,媽媽忙了一天?,忘記給?你買蛋糕了,明天?媽媽一定給?你補一個好不好?”


    雲清輕輕抿了抿嘴唇,點頭?應好,看了一眼媽媽懷裏睡著的弟弟, 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生日快樂,清清。有時間回來看看吧,弟弟現在已經懂事很多了,他也盼著你回來呢。”


    “不了。”


    雲清回複之?後刪掉短信,將手機調成靜音扔回兜裏,抬頭?繼續手上的實驗。


    ……


    冬日的天?光亮得晚,在層層帳幔的掩映下更顯得眼前?的光線昏暗, 雲清醒來後有些?愣怔, 盯著雕花床柱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已經離開了那個時代。


    那些?裹纏著他的扭曲變質的情感,也已經和他隔了一個時空,再不會有交集。


    他來到了異世?,穿成了一個炮灰中的炮灰, 這裏過不了幾年就會迎來戰亂, 他為了活下來不得不入局,前?途未卜, 或許還會有性命之?憂……


    可在這異世?裏卻有一個人,給?他所有的尊重和信任,隻為了一個可能便在深夜裏騎馬疾馳幾個時辰回來救他,明明是金尊玉貴的王爺,卻為了給?他最好的祝福親手學做了一碗長壽麵……


    這份喜歡這麽小心又真誠,他怎麽能不心動呢?


    雲清伸手輕輕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柔軟的觸感。


    到此為止吧,雲清心想,他不該再猶豫不定,放任自己和賀池都陷得越來越深,這樣對兩人都不是好事。


    賀池是王爺,以後也或許還會是帝王,帝王之?愛,最是不能長久。


    得到之?後再失去?的滋味,他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天?色慢慢變亮,阿舒的聲音在帳幔外響起,“少?爺,你醒了嗎?”


    雲清回過神應聲,坐起身準備起床。


    阿舒拉開帳幔,張口?就是一連串的吉祥話,“祝少?爺事事順意,身體安康,吉星高照,福氣臨門!”


    雲清看著他喜氣洋洋的的圓臉蛋,做完決定後便堵在胸口?的那團鬱氣終於散開一些?,不自覺地跟著他笑?起來。


    ——


    百顏街上新?開了一家繡房,每日都人滿為患,有不明內情的人問起來,旁邊立即有人回答:“那是王府開的繡房,眾人都搶著去?買呢。”


    “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家婆娘去?看了,說人家繡得可好了,都是這邊沒見過的樣式,也就新?開的頭?一日大夥兒都是衝著王爺王妃去?買的,之?後就都是各府的小姐夫人在搶著買呢,圖的是人家的做工。”


    先開口?那人撇了撇嘴,“做衣裳的都是別人穿過不知多少?次的破鞋,做出來的衣裳穿在身上也不嫌髒。”


    這些?人都是坐在街邊的茶館內喝茶閑聊的,聽他這麽說,另一側的一個讀書人忍不住開口?道:“王爺王妃都穿了韻華繡房的衣裳,你是說王爺王妃也髒?”


    那人沒想到這讀書人看著斯文,開口?便是這麽大一頂帽子往他頭?上扣,他連忙辯解,“不,不,我隻是說那些?女?子……”


    讀書人打斷他道:“她們受龍虎幫迫害,無家可歸,王爺王妃自己出錢開繡房,給?了她們一個謀生的出路,便是為了拉她們一把,而你卻在這裏風言風語,難道非要她們去?死不成?”


    那人被他這一連串話噎得脖子都紅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後丟下一句“強詞奪理”便拉著友人走了。


    許芸從外麵買紙回來,經過茶館時正好聽到這席話,她扭頭?往茶館裏看了一眼,正好和仗義執言的書生郎對上了目光。


    許芸頓了頓,對著書生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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