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孤兒院時就已經學會自己穿衣服了,從那時起就再也沒人幫他穿過襪子?。


    這樣的動作實在太過親昵,飽含著寵愛和珍視。


    雲清臉上?鎮定,耳朵尖卻悄悄紅了。


    套好?鞋襪後,賀池剛退開?雲清便站起身來,他沒看賀池,掩飾般地徑直走向了麵盆架。


    雲清自帶的牙刷早就和行?李一起被搶走,他也隻能將就用鹽和樹枝清潔牙齒。


    漱過口後,不待他動手,旁邊就伸出一隻手來,動作自然地取過他的帕子?放進盆裏浸濕扭幹。


    雲清無奈地轉過臉:“王爺,我的手沒廢。”


    賀池舉著帕子?給他擦臉,看起來十分樂在其中:“我知道,我就願意服侍王妃。”


    雲清一時無言,隻能攤著手任由他幫自己擦臉。


    賀池比雲清略高一些,此時雲清為了方便賀池動作,正保持著微微仰起臉麵向賀池的姿勢。


    被水潤過的眉眼帶著潮氣,眉毛睫毛都是烏黑的,曬了一個夏天的皮膚依然白得發?亮,他剛漱過口,因此嘴唇也比昨天多了一點?紅潤。


    賀池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他受到蠱惑般上?前咬住了雲清的唇,然後是鼻尖,眉心,臉頰……沒有一處他不喜歡。


    片刻後,賀池重新?扭了帕子?,又細致地幫雲清擦了一遍臉。


    ……


    賀池離開?封寧時沒做遮掩,封寧的官員現在都知道他們?兩人不在府城,他們?需要?盡快回去。


    郭渡縣的事都已經安排下去,雲清把承諾送給李有良的錢糧都先給了董成益代為保管,約定好?等他們?安定下來後再交給他們?,不然他們?一夥災民,拿著這些東西沒處藏,恐怕不是被人偷就是被人搶。


    暴民已除,薛棋留下了二十人的小隊,便帶著剩下的人和賀池雲清一起離開?。


    一行?人行?至半途分開?,賀池把暗中招兵的事交給薛棋,繼續和雲清踏上?歸程。


    兩天後,他們?在路上?收到了暗衛傳回的情報,也終於?弄明白了吉州的情況。


    六月初,吉州知州下令開?始征收丁稅,吉州去歲幹旱,收成不好?,有些人家拿不出丁稅,和稅吏起了衝突,稅吏失手殺了人,村民憤而暴起,殺了稅吏。


    知州賈勝幾年來盤剝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縱容富商員外?欺男霸女?,百姓們?早已在崩潰邊緣,這件事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他村子?的人也不幹了,眾人集結在一起,趁官府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殺進了縣城,占領了縣衙,將衙門的官員全部?殺了。


    賈勝大怒,讓州兵前去鎮壓,可他們?守著縣城,派出的五百州兵竟然一時沒能攻進去。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人效仿他們?殺了稅吏,然後加入他們?,等賈勝反應過來將全部?的州兵派去時,麵對的卻早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夥散做一堆的村民了。


    雲清皺著眉,去年幹旱,朝廷早就下令免除嶽州、寧州和吉州今年的丁稅,賈勝打折扣朝廷的名號照收不誤,最後稅銀會進到誰的口袋顯而易見?。


    他抬眼和賀池對視:“王爺覺得吉州的事恒王知道嗎?”


    賀池嗤道:“他一個小小的知州,若背後沒有人支持,哪敢這麽橫行?無忌?”


    隻是他們?怕是都沒想過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吉州的起義軍現在已經集結了兩千多人,州兵本來就疏於?訓練,有人數優勢時還有獲勝的可能,可到了現在,州兵已經拿他們?毫無辦法了。


    “我猜這件事賈勝還沒告訴賀源。”


    雲清略一轉念便明白了賀池的意思:“也對,若他知道,定然會立刻斷尾求生。”


    貪汙受賄、盤剝百姓,逼得百姓起義,若真和這件事扯上?關係,就不是隨便禁個足能解決的了。


    這是一個絕佳的扳倒賀源的機會,隻要?他們?提前把消息透露給賀瀾,讓賀瀾在賀源截住奏折前把這件事捅出來,趁他們?不備找到證據,賀源便再難翻身。


    可賀源現在卻不能倒。


    賀池把暗報點?燃,扔進盆中,看著火光一點?點?將信件舔舐。


    第77章 眼疾


    封寧城。


    那日賀池走得實在匆忙, 沒來得及做任何遮掩,當天?封寧的眾官吏就知道?了王爺離開的事。


    眾人都知道?雲清不在封寧,若說剛開始時雲清離開封寧還需要找理由?遮掩, 現在寧州已經完全在瑞王府的掌控之下, 自然也不必再顧慮這麽多。


    而且城中有?賀池坐鎮, 大夥兒自然是該做什?麽做什?麽,私下雖然多有?猜測,卻也不敢探問雲清的去處。


    可賀池突然離開,顯然不同尋常。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來找白忱溪詢問情況。


    白忱溪有?些為難地道?:“本官也不知王爺去往何處,不過王爺交代了, 少則幾日,多則十幾日便回,諸位不必擔憂。”


    眾人麵上不說,心?下卻各有?思量。


    他們現在被打上了瑞王的烙印,榮辱成敗都係於瑞王府,自然會擔憂王爺或者王妃出事,因此每日都有?人明裏?暗裏?詢問賀池和雲清的情況。


    白忱溪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所有?的打探全都被他擋了回去。


    幾日後, 有?關災情的奏折和信件被送到封寧,交到白忱溪手中。


    他看完信件,知道?雲清無事後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他即刻令人快馬加鞭將奏折送入京中,然後讓人去請錢知州和江同知等大人前?來商議政事。


    “……吉州發生蝗災,災民湧入寧州邊界……”


    “……寧州還有?不少荒地待人耕種, 王妃下令讓各縣準備接納災民, 災民若選擇留在寧州,可載入寧州籍帳, 分?地耕種……”


    幾人聽到吉州災情、又有?流民湧入,第?一時間都有?些心?驚,待聽完白忱溪傳達的王妃命令後,又慢慢冷靜下來,王妃已經將應對之法做得如此詳細,必定比他們了解的情況更多,他們也不必恐慌。


    轉念之間,眾人便把這件事和王爺匆忙離去的事聯係到了一起,心?下各自有?了猜測。


    不待他們細想,白忱溪便已經開始雷厲風行?地將各項事務安排給眾人。


    其餘事務都不算複雜,擔子?最重?的當屬負責分?管戶籍賦稅的江淨百。


    “江同知,將流民載入籍帳和分?地一事,便交由?你擬出章法,以及準備給各地的賑濟及賑貸錢糧,須得從府庫撥出。”


    江淨百有?些為難地拱手道?:“白長史,非是下官不願配合,可秋收在即,月初王妃下令種植的棉花成熟,之前?從未有?過棉花的課稅,還需我們著手製定完善,下官手下的人都撲在賦稅一事上,田賦實是重?中之重?,若下官把人都調來負責賑災,怕是會影響此事啊。”


    白忱溪俊眉一挑,他早知這位江同知對他有?些意見,卻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給他使絆子?。


    這件事是王妃交給他的,若出了岔子?,首當其衝受到責難的便是他,而江淨百理由?充足,到時候最多得兩句不知變通的批評。


    不愧是官場老?油條,整人的法子?既陰損又不會波及自身。


    白忱溪神情不變,不急不緩地道?:“哦?江同知手下的人力竟如此吃緊嗎?”


    江淨百歎了口氣,把手上的差事洋洋灑灑地列了出來,先是訴了番苦,末了才道?:“下官讓大夥兒加把勁兒,準備賑災錢糧當是不成問題,隻是別的卻是有?心?無力了。”


    他想得很?周全,什?麽都不做容易落下把柄,因此他便挑了相對簡單的這件事接下,戶籍土地製度晦澀難懂,若之前?沒接觸過,絕對難以在短時間內擬出合宜的章法;而且他不想讓人沾染府庫,此舉可謂是一舉多得。


    他表現得極是為難,像是接下這件事便是做出了極大的讓步一般。若換一個人,恐怕還得為他努力配合心?存感激。


    白忱溪輕笑了一聲:“既如此,江同知便讓手下的人專心?負責賦稅一事吧,不用如此勉強。”


    江同知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對著門外揚聲道?:“來人,去請袁大人。”


    白忱溪看向?有?些怔愣的眾人:“前?幾日袁大人和手下的幾位大人都回了封寧,這件事讓他們接手便是。”


    江同知反應過來,連忙想把準備賑災錢糧一事搶回來,卻聽白忱溪繼續道?:“倒是本官的疏忽,這半年來寧州漸漸發展起來,政事越來越多,江同知掌管的事務繁雜,難免忙不過來,本官會將此事啟稟王妃,建議王妃任命一位同知分?管江同知手中的事務。”


    他一副全心?為寧州考慮、為江淨百考慮的模樣,江淨百一口氣堵在胸口,臉色極為精彩,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必如此,災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正好撞上最忙的時候才會如此,災情不會經常發生,平日裏?完全顧得過來。”


    白忱溪卻不讚同道?:“那是從前?,之後流民在寧州安家,事情又多了許多,早稻大範圍種植後收稅的任務也更繁重?,江同知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的調遷,王妃定會應允。”


    說話間下人通傳,袁子?毅等人已經到了。


    幾人之前?去寧州各地牽頭主理修路一事,現在他們的工作已經完成,剩下的水泥路都隻待秋收之後收尾即可,當地的縣官便能組織完工,他們便完成使命,陸續回到封寧。


    雲清這些時日不在封寧,沒有?給他們安排新的差事,他們便在府衙整理寧州之前?的工程水利等相關冊籍,收到傳喚後,很?快便來了。


    經過一年的風吹日曬,幾人臉上都被曬得黝黑,精神頭卻很?好。白忱溪把事情粗略說了一遍,幾人當即拱手行?禮道?:“下官領命。”


    江淨百再想反悔也已經晚了,他自己親口說出的話,總不能打自己的臉。現在他隻能期盼他們弄出差錯交不了差,這樣他最開始的目的達成,讓他不至於賠了夫人又折兵。


    錢佑才等人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現在看白忱溪笑談間便化解了江同知給他下的絆子?,還反擊得如此漂亮,對白忱溪的厲害之處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從議事廳出來之後,錢佑才看著臉色難看的江淨百,低聲歎道?:“老?江,你這又是何苦?”


    兩人多年同僚,縱使沒有?交過心?,他也想著提點一下,見江淨百依然是滿臉的不服氣,他便也沒再多說。


    想往上爬沒錯,卻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他們王妃不是那種隻看資曆不看能力的人,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隻能自尋死路。


    另一邊,白府書房夜深時仍挑著燈。


    白忱溪親帶著袁子?毅一起細擬安置流民的章法,林瑾則是和其他兩人一起算賑貸的錢糧以及製定細則。


    這件事對於白忱溪來說算不上困難,隻是江淨百交給他們的冊籍繁多雜亂,要多費些時間罷了。


    白府下人在門外通稟,門被推開,許芸帶著自己整理的書冊在門外向?白忱溪行?禮。


    ……


    兩日後,白忱溪便再次請了諸位大人齊聚議事廳,拿出擬好的章法和細則和大家商討。


    江淨百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他按捺下心?裏?不詳的預感,看得十分?仔細,可饒是他抱著挑錯的心?態去看,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份寫得十分?完備的細則。


    他臉上火辣辣的,本以為能通過這件事坑對方一把,卻沒想到是直接把臉送去給對方打,偏生白忱溪還要一臉謙虛地問他:“江同知覺得如何?本官和幾位大人是對照著冊籍來擬的,不知可有?錯漏?”


    江淨百僵著臉應道?:“白長史親自帶人擬出來的,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白忱溪頷首道?:“既如此,本官這便讓人準備,將此細則印刷成冊,和第?一批賑災錢糧一起送往邊界的幾個縣城。”


    其餘幾名大人拱手道?:“白長史英明。”


    江淨百沉著臉,咬牙拱手:“白長史英明。”


    ——


    雲清在傷口結痂後便想棄了馬車換成騎馬,他怕吉州情況有?變,他們不在封寧號令不及時,錯過良機。


    賀池卻不肯答應。


    就算傷口已經結痂,可騎馬趕路滿身的灰塵汗水,稍不注意傷口可能就會惡化,他怎麽會讓雲清去冒這個險?


    “若當真有?急事阿樾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傳來消息,而且阿清之前?在本王麵前?將師兄誇得這麽厲害,他怎麽會處理不了這些事?”


    雲清頓了頓,沒應這一茬,轉而提起前?事:“之前?春獵,王爺被狼爪撓出那麽嚴重?的傷還要騎馬,難道?王爺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賀池認真地應道?:“本王身強體壯,阿清身子?骨弱,自然要好好養著。”


    雲清:“……”


    雲清的身高其實比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要高,雖然不像賀池這樣常年習武肌肉緊實,卻怎麽也和身子?骨弱沾不上邊。


    他看著強詞奪理的賀池,被他氣得想笑,又覺得他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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