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池敷衍了幾句便帶著雲清入席,賀源本想繼續寒暄,卻沒找到機會,隻能作罷,也帶著側妃入了席。


    坐下後他才發現,他的席位和賀池的在同?一側,隻是他的席位更靠前,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雲清的身影被?賀池遮得嚴嚴實實,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他自然覺得賀池是在示威,按理說?賀池現在被?分?去了偏遠封地,而他在京中爭儲有望,兩人的地位和從前相比起來已經是天翻地覆的改變,賀池該躲著他敬著他才是。


    可賀池偏偏仍是像五年前那樣囂張帶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不過是回京得了點賞賜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回事了……


    賀源磨了磨牙,在心?底冷笑一聲,他倒要看看,賀池還能得意多久。


    等他登位,他定要讓賀池在他腳邊求饒,至於雲清,賀源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到時?還不是任他玩弄。


    而被?他在心?裏千刀萬剮的賀池,則絲毫沒把心?思分?給他。


    他正借著寬袍的掩蓋把雲清被?風吹涼的指尖握進掌心?暖熱,雲清很少穿這樣豔麗華貴的衣服,他喜歡極了,在馬車裏就?沒忍住把人親了又親。


    此時?見雲清還讓他牽手,便知道雲清沒有生氣,他麵上冷淡,心?裏卻已經喜滋滋地搖起了尾巴。


    雲清目光掠過正往裏走的賀瀾和他身側的王妃,幾年沒見,賀瀾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他身量高挑,麵容俊美,再?加上他現在的地位,京中不少女?子都?想嫁給他,可他卻獨獨愛上了沈時?予。


    雲清看過原書,知道兩人都?有悲慘的過去,內裏也都?是瘋狂不顧一切的人,兩人會相愛,便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相愛無罪,可百姓何辜?


    雲清無聲地歎了口氣,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百官和皇室宗親很快便到齊了,不多時?,大太監尖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眾人起身跪迎,皇帝帶著後宮嬪妃入座,威嚴的嗓音從上首傳來:“眾愛卿平身。”


    大宴正式開始,殿外奏響大樂,宮人魚貫而入,開始上酒上菜。


    上完酒菜,樂曲響起,百官齊齊向皇帝祝頌,皇帝笑著接受百官朝拜,一口飲完杯中酒。


    等皇帝拿起筷子,群臣也可以舉箸而食,宴會便算是真正開始了。


    殿中開始表演舞蹈,氣氛放鬆下來,承安帝也開始和朝臣後妃們閑話。


    蘇貴妃舉起酒杯敬了承安帝一杯,盈盈笑道:“今日大吉,臣妾想替源兒那新生的孩子討個獎賞,不知可否請陛下為其賜名。”


    承安帝一笑:“貴妃所求,有何不可?”他想了想,“便賜名為‘望’,賞東珠一鬥,黃金百兩。”


    賀源連忙謝恩:“兒臣多謝父皇。”


    承安帝笑著道:“皇家子嗣興旺,朕自然高興。”


    他目光一轉,瞟到了賀源下首的賀池,沉吟著開口道:“你?們幾個自是不用朕費心?的,倒是瑞王翻過年去便二十有三了,卻至今還膝下空空,這可不行……”


    賀池突然被?提到姓名,愣了一瞬便要開口回話,承安帝卻已經自顧自接著說?了下去。


    “封地的女?子粗鄙,不如京中貴女?,皇兒看不上也屬正常,朕記得吳尚書家的嫡女?正值豆蔻,性?子端莊賢淑,和皇兒正好?相配,便賜給皇兒做側妃可好??”


    他笑著道:“王府後宅空虛,皇兒若有別的喜歡的姑娘也盡可告訴朕,朕定會給皇兒做主賜婚。”


    幾名皇子聞言都?看向賀池,百官不管心?裏怎麽想,麵色也都?是笑嗬嗬的,賜婚本就?是件喜事,趕上這樣的佳節,實在是喜上加喜。


    雲清神情一怔,卻沒多意外。


    皇帝召他們進京,除了敲打震懾之外,自然也會想辦法往他們身邊塞人,賀池連個側妃都?沒有,連別的借口都?不用想,直接賜幾名側妃侍妾便好?,合情合理,無可挑剔。


    他早知這一遭早晚都?會來的,卻沒有和賀池討論應對。


    這種事,隻要參照收服錢佑才的法子,便能將皇帝的眼?線轉換為他們自己的,實在不行,程樾那裏也還有別的法子,總歸對他們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在寧州時?他們自己便能做主,可現在是皇帝欽賜,再?不想要也得受著,連他們的親事也是皇帝硬加在兩人頭上的。


    他知道賀池定然也能猜到,既然沒有辦法拒絕,說?出來反而徒增煩惱。


    他很快調整好?神情,和眾人一起轉過臉看向賀池。


    賀池也轉頭看了看他,匆匆捏了捏他的手便起身到前麵跪下:“父皇,兒臣不願。”


    眾人本以為他是起身謝恩,連道賀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猛然聽到這樣的回稟,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宴席上的歡聲笑語頓時?停住,眾人看熱鬧的目光瞬間轉為驚愕,不明白?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承安帝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他不笑時?,身上的帝王威嚴便再?無掩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殿中隻剩下樂曲仍在演奏,伶人們察覺到氣氛不對,沒得到命令之前卻也不敢停,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歡快的樂曲中,承安帝沉聲道:“你?要抗旨?”


    賀池叩首道:“父皇容秉,兒臣並不是不想收下父皇的好?意,隻是兒臣性?好?龍陽,隻愛男子,娶了好?人家的姑娘豈不是耽擱了人家?”


    皇帝神色莫辨,重複了一遍:“隻愛男子?”


    賀池點了點頭,再?次叩首:“是,請父皇收回成命。”


    殿中的氣氛更加奇特,大臣們紛紛把不能理解的目光投向賀池,就?算隻愛男子,多娶個女?子又有何礙?哪值得如此抗命?


    而且賀池當初和雲清成親時?分?明不情不願,怎麽幾年過去,又說?自己隻愛男子了?


    樂曲終於結束,伶人們沒有得到命令接著演奏下一曲,便都?像鵪鶉般縮作一團,低著頭不敢去看這帝王家的家事。


    殿中氣氛愈發沉凝,連一個開口緩和的後妃和大臣都?沒有。


    賀池依舊維持著叩首的動作,他肩背挺直,連這個動作做起來也是好?看的,雲清看著麵前不遠處的人,手指抖了抖。


    良久,皇帝才緩緩開口道:“既如此,確實不好?強行湊做一對。”


    雲清鬆了口氣,大殿裏的氣氛也因為這句話終於鬆緩下來。


    賀池再?次叩首:“多謝父皇。”


    承安帝擺了擺手,似是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賀池起身入席,抬眼?掃視了一圈,好?奇的眼?神便收回了大半。


    伶人繼續奏樂,席間的氣氛又慢慢恢複歡快,隻是群臣的心?底都?是百般思緒,都?等著散了之後好?好?八卦一番。


    賀瀾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賀池,他是知道皇帝為什麽召兩人進京的,他看不透賀池此舉,若說?是心?機深沉破釜沉舟,為了讓皇帝相信他對皇位沒有圖謀,可這樣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


    賀池沒有再?去管落在他身上的各種目光,他神情冷淡,隻在桌下悄悄握住了雲清重新變得冰涼的手。


    雲清頓了頓,也用力回握住賀池的手。


    之後的宴席便沒人再?提到他們,雲清機械地隨著眾人舉杯,心?卻不知飛到了那裏。


    等到晚上的家宴也結束後,兩人剛回到王府的馬車上,雲清就?被?人牢牢抱住了。


    賀池露出一個邀功討賞的笑容:“清清,我?今天表現得好?不好??”


    雲清摸了摸他的頭發,無奈地笑道:“說?吧,想要什麽?”


    賀池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串什麽。


    ……


    瑞王府主院,臥房中紅燭通明,帷幔上覆著紅布,窗欞上也貼著紅喜字,兩人身上的吉服也與大婚禮服一般無二,恍惚間像是來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賀池將酒杯遞給雲清,抬手挽上了雲清的手臂,雲清嚐了嚐杯中酒,發現是甜甜的果酒,便一仰脖一飲而盡。


    他還沒來得及放下酒杯,脖頸上的那粒痣便被?人用手指按住,用力碾磨。


    雲清把手臂放下,抬頭看向賀池。


    賀池笑了笑,露出左邊的虎牙:“五年前的那日,我?便想這麽做了。”


    酒杯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了一邊,雲清攬住賀池的脖子,仰頭去親吻他。


    賀池樂於享受他的主動,等雲清體力不支時?,他才反客為主,狠狠地壓了回去。


    大紅的鴛鴦被?,襯得白?的愈白?。


    賀池本來顧念著雲清今日參加了一整天的宴席受累,過了把洞房花燭的癮便打算結束。


    他正要起身,雲清卻勾了勾手讓他過去,雲清並不常這麽黏人,他湊過去摟住雲清,和他繼續溫存。


    賀池心?無旁騖地按揉著雲清的腰間,給他緩解疲乏,然後他便聽到雲清還帶著啞意的嗓音在他耳邊叫了一聲“夫君”。


    賀池動作一頓,理智的弦瞬間繃斷,他猛地湊上前,堵住了雲清微微勾起的唇。


    ……


    等到紅燭燃了一半,賀池才起身要水。


    雲清已經睡了過去,他細致地把人擦洗幹淨,才拉上帷幔,上床把人抱進懷裏。


    紅燭的光透過床幔隱隱傳來,賀池看著雲清還泛著潮紅的眼?尾,湊上前用嘴唇輕輕碰了碰。


    兩人相處了這麽幾年,雲清那些?深埋於心?底的不安,他怎麽會察覺不到?


    他有時?想不明白?,雲清這麽好?的人,做什麽事情都?遊刃有餘,勝券在握,為什麽會對自己那麽沒有信心?。


    後來他便不想了,他會用他的行動證明,每一次,無數次,他的選擇都?隻會有雲清一人。


    雲清感覺到熟悉的體溫,無意識地往賀池身邊懷裏湊了湊,賀池被?他的小動作弄得心?軟成一團,伸手將他圈得更深,也閉上眼?睡了過去。


    次日淩晨,天還黑著,主院臥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賀池瞬間睜開眼?,他看向院外的天色,心?下沉了沉,若不是急事,絕不會有人在半夜打擾。


    雲清昨晚累狠了,此時?仍睡得香甜,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把被?子捂好?,帷幔也掩得嚴嚴實實,這才披衣開門出去。


    門外的人是程樾,他把手中的暗報遞給賀池,嗓音很沉:“撻窟部?落突然發動兵變,迅速打進王廷,骨索現在已是延國新王。”


    第91章 急報


    雲清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他稍稍動了動,便覺得一陣酸疼從?後?腰蔓延向四?肢百骸。


    “唔……”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一動也不想動。


    帷幔被掀開, 有人走了進來。


    下一瞬, 一雙有力的手掐住他的腰,把他從?錦被間挖出來抱進懷裏,雲清剛睜開眼?便被湊上來的賀池親了一口,他打了個嗬欠:“什麽時辰了?”


    他睡得暖呼呼的,眼?尾似乎還帶著一點紅,因為打嗬欠的緣故, 睫毛上又沾了一點淚珠,賀池看得心癢,又湊上前胡亂地親他。


    雲清被他蹭得困意全消,他伸手抵住賀池的臉,這才看清賀池已經?換上了朝服,連配飾都?已經?穿戴齊全。


    賀池就著這個姿勢親了親他的掌心,這才應道:“辰時正了, 我馬上進宮參加開封儀式, 你再睡一會兒,到時候直接進宮便好。”


    開封儀式是百官向皇帝拜年?賀歲,雲清隻用參加之後?的後?宮嬪妃皇子的拜年?即可,可以晚些再出門。


    雲清點了點頭,他確實疲乏得緊, 想再躺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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