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首都機場到達口。


    梁時背著雙肩包, 手裏拉著一隻簡單的登機箱,從出口走了出來。


    時隔九年,她又再度踏上了帝都的土地。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梁時抬頭, 看著機場大廳裏炫亮的燈光, 恍然回憶起當年離開的那天,也是在這片燈光下,她的爸爸媽媽前來送行。媽媽的眼淚, 看起來是那樣真誠而不舍。


    那個時候,她還天真地以為, 很快會有機會回來看看。


    誰知一別就是多年, 再回來的時候, 自己竟然又變回了梁家的小姐。


    真是莫大的諷刺。


    梁家的司機在出口等她,還是當年那個接送她上下學的司機。對方見到她,忽然眼角泛紅地說:“小姐,別來無恙。”


    一句話差點讓她破功。


    車子很快駛上機場高速,梁時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真實地感覺到九年光陰如箭,這個城市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曾經的空地已經高樓林立,新修的立交縱橫交錯, 地鐵線似乎也多了那麽幾條。


    水寧鎮的發展隻是單純的讓她感覺到欣喜;而帝都的變化, 則深深地勾起了梁時從未體驗過的故土情懷。她竟然產生了一種模糊的近鄉情怯之感。


    梁時邁進梁家別墅的時候,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看到一張久違的全家福。


    照片上, 十七歲的女孩子披著一頭微卷長發, 穿著英倫格子的小西裝, 站在梁秋聲和吳薇的身後,巧笑嫣然。


    她愣愣地盯著這張照片——這東西顯然是近期才被找出來重新掛回去的。梁秋聲為了迎接她回家, 還真是花了心思。


    這時候,梁秋聲聽見傭人的通報,已經從樓上的書房裏下來。他步伐輕快地迎來玄關,給了梁時一個熱情的擁抱,“小時,歡迎回家!”


    梁時抬了抬嘴角,敷衍地笑笑。


    她環視整個客廳,比記憶裏稍顯陳舊了些許,裝飾和家具的擺設也發生了變化。


    身旁的傭人是自己從小就親近的姐姐,正紅著眼睛看著她。梁時對她笑了笑,心裏猜想,梁秋聲為了幫她重建歸屬感,肯定把她不認識的人全部調去別處了。


    梁時沿著樓梯,來到自己原來的房間。


    輕輕推開門,熟悉的景象撲麵而來——房頂上懸掛著奢華的水晶吊燈,粉嫩的公主床外側,是被自己砸爛了又重新定做的梳妝台,旁邊連通著法國設計師特製的u形衣帽間……


    一切還是當初的樣子,一絲變化也沒有,仿若一場被封進了琥珀中的十七歲,沒有受到歲月的無情侵蝕,還是那麽光鮮亮麗,恣意生動。


    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張無憂無慮的臉孔——麵目純真的高中生少女睜著一雙杏眼,好奇地望過來。


    梁時的眼眶忽然有些熱。


    隔著經年光陰,她看著少女時期的自己,卻不忍心問一句:你是否做好了準備,迎接一顆曆經了九年飄零、早已經風塵仆仆的心?


    傭人姐姐站在幾步外,看著自家失而複得的小姐就這麽靜立在曾經的閨房外,眸光閃爍,一語不發。


    她趕緊上前jsg解釋道:“先生和太太一直維持著這間屋子的原樣,什麽也沒有動過。梁昀小姐也隻是偶爾進來看看,不曾碰過任何物品。”


    梁時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裏出來,轉頭問道:“梁昀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昀小姐被先生打傷之後,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不見。後來先生出遠門,她就趁夜離開了家,再沒有任何消息。”


    梁時蹙起眉,正想繼續打聽梁昀的事,忽然聽見樓下大門處響起一陣喧嘩聲。


    那喧嘩是如此耳熟,讓她幾乎是習慣性的,轉身小跑著下了樓。


    玄關的大門洞開著,門口站著一路奔跑而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徐芃芃。


    *


    徐芃芃原本在德國忙得昏天黑地,早就把陳家和梁家聯姻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兩個月前,她忽然接到陳氏財團發來的婚禮邀請函,很是疑惑了幾秒,心說陳琛這是什麽意思,專門請自己回去見證他和梁昀的好事?


    想都別想!她立刻回複了拒絕。


    一個月前,徐芃芃再次接到陳氏的邀請。這一次,是陳琛的秘書親自打來電話,邀請自己去當伴娘。


    徐芃芃:……陳琛這膽子,還挺肥。


    然而,內心深處那顆平和了許久的小心髒又開始躁動了。


    徐芃芃想,陳家這場婚禮聲勢浩大,圈子裏幾乎無人不知,當天肯定有不少媒體去蹲點。在這種宣傳力度下,梁時如果得知婚禮的事,會不會也想要去看上一眼?


    鬼使神差的,她應下了伴娘的邀約,搭乘飛機回國。


    此刻,徐芃芃站在梁家的門廳中央,和呆立在樓梯上的梁時四目相對——像極了無數次假期裏或者放學後,徐芃芃跑來梁家找她,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衝進來,一路叫嚷著最新鮮的校園八卦。


    梁時驚訝得不知所措,急忙往樓梯下走。


    徐芃芃卻忽然蹲在地上,雙手捂住眼睛,開始放聲大哭。


    邊哭邊大罵姓陳的狼心狗肺卑鄙無恥有難不同當有福卻獨享。什麽難聽說什麽,三百個髒字輪流上陣不帶重樣的。


    (正在開會的陳琛:阿嚏——)


    罵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一雙淚眼,委屈巴巴地看向梁時:“我腿麻了,快讓人搬凳子來!”


    ……


    當天下午,陳琛給梁時打來電話的時候,被徐芃芃一把奪過,毫不客氣地按了掛斷。


    陳琛:?


    *


    “所以這些年,你先是在東南亞關了五年,又在南城漂了兩年,最後被陳琛捉回家使喚了一年?”


    徐芃芃抱臂坐在梁時的公主床上,眉頭緊鎖。


    “……你這麽總結,也不是不行。”


    “唔。”徐芃芃依舊臭著臉,十分不解的樣子,“我還有一個疑問。”


    梁時想,你該不會想問,我回國以後為什麽沒有聯係你吧。


    徐芃芃卻盯著她道:“陳琛是不是送了你一款鑽石珠寶?”


    梁時驚訝地點點頭:“是有這麽個事,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罷了。”徐芃芃卸了力,仰躺在身後的被褥上,放鬆地呼出一口氣:“有情人也該終成眷屬了,姓陳的這些年也不容易。”


    過了一會兒,又喃喃道:“你更不容易。”


    梁時在她身邊躺下,柔聲開口:“你怎麽不問問我,回國以後為什麽不聯係你?”


    徐芃芃卻翹起腦袋,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那又如何?你聯不聯係我,你我都是一輩子的鐵瓷,早晚會有相見的一天。”


    梁時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慢吞吞地說:“我給你打過一個電話。”


    “欸?”徐芃芃驚訝地瞪大了眼。


    “我釋放之後,借大使館的電話打的。”梁時慢慢回憶著,當年的情景又浮上心頭。


    “那天正好是除夕,使館的工作人員懶得管我,我就蹭了一個越洋電話,打去了德國。”


    “可是你在那邊喝醉了,對我哭著喊媽媽。”梁時頓了頓,語氣有些沉重,“我才知道,阿姨已經去世了。”


    “所以你就假扮我媽陪我聊了一晚上閑話?”徐芃芃忽然坐了起來,“我就說!我媽怎麽會知道我高中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男的,表白失敗後還當場把那哥們兒罵哭的事?”


    梁時斜睨著她:“那件事在學校裏也算無人不知了,阿姨能聽說也不奇怪的。”


    聊到少時的糗事,徐芃芃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些許,“難得有打電話的機會,被你浪費在我這兒了。不過,你為什麽不給姓陳的打電話?”


    接著又說:“這麽多年,他的電話和微信可都沒變過。”


    梁時對著天花板眨了眨眼,一個瘋狂的念頭忽然在腦海裏遊走。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跑去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


    梁時仔細地回想著一組久遠的賬號和密碼,試了幾次之後,終於成功登陸了高中時用過的微信。


    自從離開帝都以後,這個賬號便被主人停用了,再也沒有打開過。和她身處的這個房間一樣,永遠的留在了十七歲。


    微信上開始劈裏啪啦地瘋狂彈出消息,很多都是那個暑假裏來關心她身世的朋友和同學。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信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陳琛。


    最新一條的時間是去年春天。未讀信息數:489。


    梁時震驚地瞪大了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陳琛那枚眼熟的頭像,和頭像右上角的紅色角標。


    手機好像忽然變得滾燙,讓她有些拿不住。


    徐芃芃的腦袋從後方探過來,“天嘞,這可有得你讀的。”


    她拿起自己的包往肩上一搭,“剛想起來,我來的時候心情有點激蕩,車頭好像懟到你家大門上了,我得去看看!”


    梁時連忙安排傭人陪著她一塊去處理車子的事,回來的時候,手機還靜靜地躺在桌子上。


    她深吸一口氣,點開了未讀消息。


    四百多條信息像畫卷一般在梁時的麵前徐徐展開——是失聯的這些年裏,陳琛的人生。


    最早一條,是九年前,陳琛從姑姑家回國的當天。


    陳琛:【我剛下飛機,你現在在哪兒?】


    【給你帶了禮物,想要的話,地址給我。】


    一個月後:


    【在那邊還好嗎?】


    中間過了很久都沒有新消息,直到一年後:


    【梁時,我回來找你了。】


    【你在東南亞對不對?是哪個國家,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


    【一個人是不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了什麽事,但無論如何……求你活下去,活下去等著我,好不好?】


    梁時失蹤的第二年:


    【大小姐,生日快樂,今天你滿20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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