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對於俞大猷之前上少林立賭之事前因後果,一路之上纏著俞大猷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加上之前與“冷陰流”生死遭遇,俞大猷已經打算收長生為徒,這些日子日無聊之時連“山河圖”的事情也告訴了他八九不離十。對於俞大猷偷《洗髓經》來掩人耳目的事情長生自然也是知道。


    長生問道:“這洗髓經真的能祛除先生體內的毒素嗎?”


    俞大猷道:“這‘夭桃灼華’之毒與尋常毒藥最大的區別在於,此毒直通過器官傾附骨骼,隨著中毒加深一直進入心脈,我因為最初中毒之量不多,毒入心髒還能勉強不死。而這《洗髓經》是少林兩大內功顯學之一,是少林開山祖師達摩老祖所留,和《易經筋》互為陰陽,但因《洗髓經》的練門特殊,不僅僅是將周身陽氣洗煉為陰氣,更重要的是,研習此門功夫,要自骨髓處易氣,如同洗刮原骨、易換新髓,傳聞練習過程十分痛苦,這陰氣內力又與大部分少林陽剛一門的功夫不相和諧,因此曆代弟子練習這門內力的人甚少。”


    長生嘟囔道:“先生不是和我說,你曾經進入藏經閣拿了《洗髓經》,但是卻不屑那上麵的功夫。”


    俞大猷笑笑道:“其實我當初也是出於好奇,想著拿一本冷門卻無比重要的經書,更能讓普從他們相信我進入藏經閣就是為了盜經,所以才拿了那本《洗髓經》。但是當時我在藏經閣中熬等了兩個時辰,除了拿圖和閑翻洪鑒的手記以外,實在閑得無聊,畢竟那《洗髓經》也被傳的神乎其神,我還忍不住大概翻看了一下。總綱裏入門起手的修煉的法子倒還記得些。但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這內功心法不好胡亂修習,如果和原本的內力相衝相克,輕則經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周身癱瘓,這至陰的內功心法隻怕和我的功夫相衝啊……”想到此處俞大猷搖了搖頭。


    長生想了想道:“我聽過一句話叫什麽‘死馬當活馬醫’,現在我們左右也沒有別的辦法成與不成,也應該冒險試一試啊,難道先生怕了不成。”


    俞大猷罵道:“媽的!你臭小子胡扯什麽,老子什麽時候怕過,我剛才猶豫其實是因為我答應過‘陽明子’不練習《洗髓經》上的功夫。罷了,我這是救己救命,又不是衝著練功去的,繁文縟節就先去他娘地,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管他行與不行,先試試再說!大不了便是一死。”


    說罷,俞大猷便打坐運氣準備練功,長生打斷道:“先生先等一下。”


    俞大猷笑了笑,心想這小子還是舍不得自己冒險,正要出言寬慰。


    長生道:“你先幫我把飯做好再說啊,我都餓死了。”


    長生一邊揉著疼痛的腦袋一邊吃飯,俞大猷無心多食草草吃了幾口,此時天色已暗,他走到洞口坐下,按照《洗髓經》的法門,便開始運功行氣。


    他按照《洗髓經》總綱所記之法調勻真氣,口中低語、心裏默念:“如來大慈悲,演此為洗髓。須俟易筋後,每於夜靜時。兩目內含光,鼻中運息微。腹中覺空虛,正宜納清煦。朔望及二弦,二分並二至……”


    長生在一邊看著,隻見俞大猷臉上逐漸血色全無,原本黝黑的皮膚竟然變得越來越白,周身好似有陣陣涼氣,慢慢的整個人如同一尊寒玉人像,陰寒肅然,與俞大猷平時的野性霸道的陽剛的氣質全然不同。


    過了許久隻見俞大猷額頭流出汗滴,表情猙獰、肌肉抽動看起來顯得十分痛苦,長生借助月光一看那汗竟然是暗紅黑色的,長生隻道是俞大猷流血了,急忙向他撲抱過去。


    哪知剛一接近俞大猷,寒氣撲麵迎來,一股巨力把長生掀翻在地。


    俞大猷喝道:“混小子!不要命了!”


    長生聞言隻道俞大猷無礙,不敢再向前,乖乖坐在一旁看著。


    又過了一碗茶功夫,俞大猷臉色表情逐漸恢複如常,緩緩睜開,滿臉喜色,衝著長生笑罵道:“臭小子,我周身運功行氣逼毒之時你敢靠近,這不是自尋死路飛蛾撲火,哦,不對,飛鵝撲冰。”


    長生看俞大猷滿臉輕鬆,心中也是大喜,忙問道:“先生,這經書心法管用嗎?”


    俞大猷大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沒想到,實在太他娘的管用了,這《洗髓經》還真是這燃毒的克星,我不過隻按照總綱所記的法門運動,雖然過程如同刮骨去毒著實疼痛,但完全不像之前運功逼毒,一動真氣就如火如焚,疼痛之後反而周身爽涼、四肢輕鬆,心髒處的麻痹灼燒也緩解了很多,毒素確實正在祛除了。哈哈哈哈誰能想到因緣際會、陰差陽錯之下,老子這偷盜之舉居然救了老子的性命。真不知道這到底是老天看得見還是老天瞎了眼!哈哈哈哈哈哈!”


    俞大猷平時討厭別人叫自己大老粗,時不時還喜歡弄弄胸中文墨,但一激動就粗話連篇,長生早已習以為常,眼看他這樣,便知道確實是祛毒有望,長生也十分高興。


    俞大猷心情大好,笑嘻嘻話停不下來,也不管長生聽不聽得懂,說道:“這《洗髓經》中寫到‘柔弱可持身,暴戾災害逼’,第一次看到,我本覺得是句屁話,隻覺得那佛陀迂腐、和尚孱弱,現在覺得也頗有幾分道理,水柔可破堅石,此番不僅是有望盡祛毒素,這功夫可能還能有所進益,你小子也要跟著有福了。”


    長生不懂他要收自己為徒的意思,又問道:“先生不是說內功心法有的相衝相克不能胡亂研習嗎,你以《洗髓經》的法門練習祛毒,不會有事吧。”


    俞大猷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得益於我中了那‘夭桃灼華’奇毒的緣故,我原本的內力不能運功行氣,剛才練《洗髓經》總綱卻暢通無阻。這《洗髓經》的內功心法分為‘總綱’、‘無始鍾氣’、‘四大假合’、‘凡聖同歸’、‘物我一致’、‘行住坐臥’、‘洗髓還原’七章,每練一篇功力便深一層。


    這經書博大精深,如果是以提升內力增強武學為目的,倘若能練到第三層估摸著便可算是小成了,練到第四層足以在江湖上立足揚名,練到第五層就可躋身成當世一流的高手,練到第六層當可堪稱一代宗師,想練到第七層‘洗髓還原’的境界,恐怕就要看個人的天賦和造化了,就算把曆代少林弟子都數一遍,隻怕也不出十個人,如此神功不是俗人勤懇努力就能練得的。我不過是按照這經書的法門運氣,祛除毒素為主,尚且都算不上真的練功,不過是用以修身而已,最多練到第二層,後麵的我既用不到也記不住,不會有事的。況且我想了想天下武功練至化境,隻怕殊途同歸,陰陽之間可變可易,陰氣內力也能用陽剛招式。”


    長生對此似懂非懂,隻抓住一句“不會有事的”便也就放心高興了。兩人又閑談幾句後各自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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