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獨木舟升到了空中,危險地搖晃了一陣後,從河馬背上滑下來,“啪”的一聲掉回了河裏,船裏的人都成了落湯雞。幸運的是獨木舟沒翻。


    “這是河馬的拿手好戲。”老亨特說,“它很可能還會再來一次。”


    哈爾抱怨了:“我根本就見不著它的腦袋。”他手上拿著繩圈,隨時準備套在河馬的腦袋上。


    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過去了,那隻河馬竟無影無蹤了。


    老亨特說:“它不可能在水下呆那麽長時間,肯定是走到下遊去了。真奇怪,我本來以為它會再次襲擊我們。瞧它剛才那怒氣衝衝的樣子。”


    羅傑指著水麵上幾片巨大的睡蓮葉子說:“那兒怎麽了?”那些大葉片都朝上鼓著,下麵似乎藏著東西。就在人們注視著那兒的時候,有一片葉子滑開了,露出了河馬的鼻子。不知它在那兒舒舒服服地以逸待勞、坐等戰機有多長時間了。這時水麵上又冒出另外兩頭河馬,它們瞪著大眼睛盯著獨木舟,其中一頭肯定是河馬媽媽,它背上還有一頭小河馬。


    老亨特說:“它們要結夥對付我們啦。”


    “但我覺得河馬應該是一種性情溫和的動物。”哈爾不同意他爸爸的判斷。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當它們被人用槍打了以後,當它們被人擋住無法下水時,當它們被人圍捕時,還有當它們的幼仔需要保護的時候,它們絕不會溫和。眼下的形勢對我們很不利。”


    但有一個人似乎喜歡這種形勢,哈爾注意到喬羅的眼中閃著邪惡的光。


    這個非洲人的嘴角掛著一絲惡狠狠的冷笑。當他看到原先在岸上曬太陽的兩條鱷魚懶洋洋地朝獨木舟遊來時,他似乎更高興了。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老亨特說,“鱷魚與河馬經常合作,河馬把人撞下水,鱷魚上來咬人。瞧——睡蓮葉子。”


    那些大葉子不再朝上鼓起,而是平整地浮在水麵上。那頭公河馬顯然已經沉到水底,那串氣泡顯示出它的前進方向,正直衝獨木舟而來。


    “快,劃槳!”老亨特大聲堿道,“快劃開!”


    三隻獎插入水中把獨木舟朝前劃。喬羅也在劃水,卻是朝相反的方向。


    他使勁地向後劃,使獨木舟剛好停在河馬前進的方向上。


    “喬羅!”哈爾喊道。但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就聽到嘩啦一聲,獨木舟旁的一股水柱衝天而起,那頭公河馬一下衝了出來,半個身子都露出了水麵,兩隻前腳朝獨木舟踏來。就在獨木舟傾覆之前,上麵的人落水之際,哈爾看準時機,一下就把繩圈套上了河馬的腦袋。


    四個人力圖把獨木舟翻過來,不,隻有三個人,哈爾發現喬羅正朝岸上遊去。他弄不明白,非洲狩獵隊員絕不是膽小鬼,但很明顯,喬羅在危險中棄他們而去。


    現在已經來不及想這些了,那頭母河馬把背上的仔河馬抖落在岸上,也加入了河中的兩隊河馬。隻聽到河馬憤怒的哼哼聲,還有那巨牙相碰的哢啦聲。兩條鱷魚一改懶洋洋的神態,向落水者猛撲過來。


    是那頭公河馬結束了他們要把獨木舟翻過來的努力。它張開大口,一口又長又大的牙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白光。它一口咬住獨木舟並把它舉出水麵。它晃著那條獨木舟就像貓在擺弄一隻老鼠。這樣一條用鐵匠木做成的船,你要想在它身上釘個釘子都很困難,而河馬的嘴巴一使勁,整條船就碎了,碎片紛紛掉到水裏。那簡直不像是一條硬木做的船,倒像是紙糊的。


    羅傑奮力朝岸上遊去,哈爾緊隨其後,他拚命地打水嚇唬鱷魚。羅傑朝後望去,“爸爸呢?”


    他們的父親漂在水麵上,臉沉在水裏。他們又遊回來,然後一人一邊拖著老亨特朝岸上遊。馬裏和圖圖幫助他們把已經不省人事的亨特拽上岸,讓他躺在沙灘上。一會兒,老亨特睜開眼,他看到哈爾在用手摸他的胸部,看看是否有肋骨披打斷。


    “出了什麽事,爸!”


    “船頭砸在了我的背上,把我打昏了一陣子。”


    “你現在還好嗎?”


    亨特試圖挪動一下身子,但他疼得臉都歪了,“背上有點兒不對勁兒。”


    “我們立刻把你送回營地。”


    “別那麽快,”亨特說,“首先,我要看著那家夥好好地被拉進籠子裏,馬裏,把前邊那輛車開起來。”


    馬裏朝車跑去。他鑽進駕駛室,發動引擎,鬆開車閘,車慢慢地朝前移動,連著套住河馬腦袋的尼龍繩漸漸地繃緊了。


    要把三噸重的河馬拉走,簡直是一場艱難的“拔河”。馬裏把檔位扳到四輪驅動的位置。


    亨特叫了起來:“要慢,別激怒它,要引尋它。”


    河馬不知道該怎麽辦。它的敵人都跑了,它的怒氣也就消了。脖子上有東酋,不過這並不比一根水草難對付。它發覺自己被慢慢地拖向對岸,於是便不時的掙紮一下。當它掙紮的時候,馬裏就鬆開繩子;待它停止掙紮時,再繼續拉。最後,這頭年輕的河馬發現自己搖搖擺擺地上了岸。


    現在,它前邊就是通向汽車上大獸籠的斜坡。這足以讓任何野獸感到不安,它開始使勁搖晃腦袋,大聲吼叫。


    “給它一槍!”老亨特說。


    哈爾知道他爸爸指的是什麽。他從駕駛員座位下拿出麻醉槍,但裏麵裝的不是子彈,而是一粒膠囊,膠囊裏裝的是箭毒。這種筋毒用量大了也會要命,但小劑量的一針,可以使動物安靜下來,讓它想睡覺。這樣,人們就好對付它了。


    哈爾將槍口頂住河馬的腿,扣動扳機。河馬受驚地哼了一聲,拉緊了繩子,在岸上跑動了幾步。既然沒有人再惹它,它很快就安靜下來。人們耐心地等著藥起作用。十分鍾後,它的大腦袋開始朝下垂,好像這腦袋太重,河馬感到不勝重負似的。


    “馬裏,拉!”亨特喊道。


    馬裏發動了汽車,繩子拉緊了。河馬迷迷糊糊地隨著拉力慢慢地上了斜坡,進了獸籠。獸籠的門悄悄地關上了。


    老亨特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又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哼了一聲。哈爾和羅傑以及其他非洲隊員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前邊一輛卡車。兩輛車沿著河馬隧道慢慢地向前行駛,一是不想震動車上的傷員,二是不想去打擾籠子裏的河馬。回到營地,人們把老亨特安置在吊床上,哈爾心急如焚,彎著腰為父親檢查傷勢。


    老亨特說:“我的背,可能是椎間盤脫出,也可能是神經受傷或其他什麽原因——搞得我左邊半個身子都是麻木的。”


    “我去請個醫生。”哈爾說。


    亨特苦笑了一下:“你說得好輕巧,好像一出門就可以請到一位似的。我不需要醫生。我知道醫生會怎麽說,他會叫我休息,也許還要給我按摩。這事馬裏也能幹,他按摩是把好手。真對不起,拖累你們。即使知道病因,這些病也得一兩個星期才能痊愈。這段時間裏你們得靠自己了。”


    “這您別擔心,爸。你隻要把訂單給我,我就知道要捕什麽動物——我們就去捕回來。”


    “我知道你能做到這一點。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亨特說完閉上了眼睛。哈爾等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什麽事?”


    “我真不願意讓你們擔驚受怕,但這件事你們又必須知道。昨晚企圖將我們領到歧路上的豹人——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是村子裏的某個人嗎?”


    “不,是我們隊裏的人。”


    哈爾大吃一驚,他不相信父親的猜測。“呃,爸,這不可能。我們隊裏沒人會那麽幹。另外,昨天晚上每個人的活動我們都清楚,他們都是可靠的人。”


    “有一個人例外,”老亨特說,“喬羅昨晚幹了些什麽你知道嗎?”


    “呃,他怎麽了?你叫他跟著我們,他聽錯了,留在了營地。”


    “廚子跟我說喬羅根本不在營地。今天早上,天還很黑,我看見他從樹林中溜出來偷偷地鑽進了他的帳篷。後來我又問了他,他顯得很不安,他的話聽起來不像是真的。他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我要他告訴我,但他不說。我非常懷疑他就是那個豹人。”


    “我不信。”哈爾說,“喬羅是個好人,又是個出色的辨蹤人。”


    “這我相信。但你注意到沒有,剛才在河麵上我們要避開河馬的時候,有些奇怪的事。我們朝前劃,而喬羅呢?”


    “的確有點奇怪。”哈爾承認,“他好像在朝後劃,也許他認為我們朝後移動會更容易避開。”


    “也許是吧,”老亨特說,“但恐怕他是想讓獨木舟停在河馬能攻擊到的地方。說得更明白點兒,他是想讓我們落水淹死,或被河馬和鱷魚咬死。”


    “但那樣他同樣也有危險啊!”


    “你沒看到他很快就脫險了嗎?我們在河裏想把船翻過來時,他幫忙了嗎?”


    哈爾回想當時的情景。“我想起來了,他沒幫忙,而是拚命向岸邊遊去。”


    “對的。當我們也上了岸以後,他顯得既生氣又失望。他的陰謀落空了。但記住我的話,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他到底為什麽要殺掉我們呢?”


    “我認為他不想殺掉我們,但他在製造機會。”


    哈爾糊塗了。“爸,您是疼糊塗了吧。您的話自相矛盾。您說他不想又說他在製造機會。這話是不是有所指呢?”


    “我指的是非洲人的觀念,指的是豹團的觀念。這兒不是倫敦,這兒是黑非洲,這裏至今還很落後。相信我的話。過去幾年裏,許多非洲國家獨立了,他們有了議會,有了總統,有了駐聯合國代表團。他們取得了很大進步,我們也希望他們能更加繁榮。但我們被局部的繁榮迷住眼睛。在城市以外的地方,在森林裏,仍然和100年前一樣野蠻。非洲叢林裏還有成千上萬的吃人的野人,他們把一切都歸罪於白種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非洲人沒受過教育。你聽說過“茅茅”吧,那是一個秘密組織,它的成員都發誓要殺掉白人。1952年他們陷入低潮,但1958年又活躍過一陣子。他們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隱蔽。隻要東非還有他們認為應該屬於他們的土地被白人占領著,他們就會繼續幹下去。他們已經殺了20000多人。大多數凶手並不想殺人,但組織要他們殺。”


    “一個人不願幹一件事,別人怎麽能讓他自願去幹呢?”


    “那很簡單。他們抓住一個黑人,威脅他。除非他發誓要殺掉白人,否則將不得好死。如果他不答應,他們就折磨他,直到他屈服並發誓。為了讓他記住自己的誓言,他必須得吃人腦、人血、羊眼和髒東西混在一起的東西。”


    “豹團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但它的曆史比‘茅茅’長得多。這樣一個豹團會把一個好人變成劊子手。他們強迫他發誓殺人,並給他一套豹皮,說他可以變成一隻豹子而且必須保護所有的豹子。豹團的頭頭大多是巫醫。非洲人對巫醫怕得要命,巫醫要他們幹什麽他們就會幹什麽。如果一個新成員不願起誓去殺人,那他自己、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會被殺掉。所以,這些可憐的人還有什麽選擇呢?他們不能自拔。”


    “你認為喬羅也發了誓要殺我們?”


    “看起來的確是這樣。”


    “那我們就趕他走,馬上,我來辦。”


    “不用那麽急,哈爾。正如你說的,他是個好人,是個優秀的辨蹤人,我們需要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我們,他需要有人幫助才能跳出火坑。我知道,留下一個時刻想殺掉我們的人在身邊很危險。但和我們以前經曆的危險相比這算不了什麽。既然我們已經知道要提防什麽,我相信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把這件事告訴羅傑,你們倆都要當心。”


    “但您想達到什麽目的呢?”


    “目前還不知道。”老亨特承認,“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此期間對喬羅一切照常,別讓他疑心我們已經知道了。”


    哈爾搖著頭走出了帳篷。他尊重父親挽救喬羅的願望。但挽救一個想要暗殺你的人不是太危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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