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來說,此次誅魔之戰,無異於是一盤散沙,柳家都不派人來,其他門派與世家怎可能團結得起來?


    沒有誰是傻子,人人都留有後手,人人都想著,死道友不死貧道。


    百年前的那場誅魔之戰之戰,讓原本如日中天的青城派一夜成為三流門派,而隻派出一個付星寒與數名元嬰長老應戰的柳家卻迅速崛起,一躍成為碾壓修仙界其他世家的超級世家,無人能望其項背。


    有了上次的教訓,誰還願做這出頭鳥?


    他們雖留有後手,損失也不小。


    謝硯之既毫發無損,還有誰會去犯傻?一時間,竟無人再敢上前。


    眼下,心情最複雜的,莫過於顏嫣。


    那些繁雜的情愫中,占據上風的自是震驚與恐懼。


    他竟還活著……


    甚至……未傷分毫,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


    顏嫣所認識的那個謝硯之睚眥必報,雷霆手段。


    從前,她雖也對他動過殺念,可於他而言,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想必他也樂在其中,玩得十分開心。


    那麽這次呢?他還會再放過她嗎?顏嫣不知道,亦不敢抱有幻想。


    三息後,她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如驚弓之鳥般,被嚇得連連後退。


    她甚至還沒放棄,仍在暗中觀察張望,想要搬救兵。


    可事情既已發展到這步,還有誰能來救她呢?


    無人敢吱聲,整個世界靜到隻剩下謝硯之一人的腳步聲。


    “嗒嗒嗒——”


    “嗒嗒嗒——”


    他在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壓迫感便暴漲一分。


    顏嫣一步退,步步退。


    直至退無可退,被謝硯之抵在牆角。


    她小腿肌肉止不住地抖。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懼,發自本能,全然不可控。


    現如今,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她不想在謝硯之手中“死”得太難看,更擔心會“死”不透,從而被謝硯之抓回去折磨。


    謝硯之微微俯身,陰影兜頭罩來,幾乎要遮蔽這天日,徹徹底底遮蓋住瑟縮在牆角的顏嫣。


    她本就生得嬌小玲瓏,謝硯之身量又比尋常男子高出一大截,兩相對比之下,愈發顯得顏嫣孱弱可憐。


    就像一隻即將葬身凶獸之腹的羔羊。


    此刻的她因緊張而閉上了雙眼,害怕到連牙齒都在抖。


    可預料中的“死亡”並未降臨,謝硯之伸手鉗住了她纖細的下頜。


    他因常年握劍,指腹略帶薄繭,碾過肌膚時的觸感是那麽的強烈,顏嫣一陣顫栗,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聳立在她手臂上。


    預料中的死亡卻遲遲未降臨,有個柔軟的東西輕輕擦過顏嫣麵頰。


    顏嫣被那冰涼潮濕的觸感嚇一跳 ,整個人又是一顫,猛地睜開眼。


    謝硯之的臉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長睫。


    可他的眼神依舊冷冰冰,沒有半點多餘的感情。


    顏嫣甚是疑惑,他這是在做什麽?


    她小心翼翼地轉動著腦袋,想要去看,卻被謝硯之捏住下頜,將臉掰回原位:“別亂動。”


    不僅僅是表情,連他的聲音也辨不出情緒。


    但顏嫣看見了,他手中拿了塊被水浸濕的帕子,瞧他這架勢,似是……在為她卸妝?


    不過須臾,那精致的妝麵便被謝硯之擦得慘不忍睹。


    顏嫣臉上紅一塊黑一塊,活脫脫一小花貓,還是自帶黑眼圈的那種。


    謝硯之緊擰眉頭,大為不解:“怎越擦越醜?”


    顏嫣:???


    他不是要殺她麽?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麽?


    然,顏嫣向來惜命,不敢造次,隻能任由謝硯之折騰自己的臉。


    台下圍觀群眾紛紛屏息斂氣,比顏嫣本尊還要摸不著頭腦,卻礙於謝硯之的淫.威,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被迫杵在原地,看這場鬧劇。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謝硯之堅持不懈的努力下,顏嫣臉上的妝終於被卸幹淨。


    他向來不喜顏嫣在臉上抹那些個花裏胡哨的東西,更別說,還是抹給別的男人看。


    妝甫一卸幹淨,他滿意地端視著顏嫣,輕輕捏了捏她臉頰:“還是這樣看著順眼。”


    顏嫣又氣又怕,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事情既已發展到這一步,聰慧如她又怎會猜不出,謝硯之壓根沒動過要取她小命的念頭。


    她一臉不耐煩地甩開臉,朗聲質問謝硯之:“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謝硯之卻像是與她杠上了,又將她臉掰回,靜靜凝視她。


    他視線一路下移,途徑她的眼,她的鼻……最後定格在她飽滿潤澤的唇上,帶了幾分笑意:“你覺得呢?”


    顏嫣愈發煩躁,卻敢怒而不敢言,惡狠狠地在心中想:我覺得你有病!


    謝硯之看出來了,她現在很生氣。


    可她長成這副模樣,生起氣來能有多凶?分明就是隻正在炸毛,張牙舞爪的小奶貓。


    謝硯之又忍不住湊近了些。


    顏嫣被他盯得渾身難受,如坐針氈般焦躁不安。


    她稍稍愣神,便被謝硯之拽入懷中,扣住後腦勺,吻上去。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三個吻。


    謝硯之一貫強勢,今日卻出奇地溫柔,也正因太溫柔了,才會給顏嫣她能將他推開的假象。


    可她忘了,他的本性是什麽。


    當她開始掙紮,溫柔的假象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足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她就像一隻被巨蟒絞纏撕咬的羔羊,被他緊緊嵌入懷中,仿佛要被他拆吞入腹,與他的骨血融為一體。


    窒息感如影隨形,任顏嫣如何掙紮反抗都是徒勞。


    饑腸轆轆的獸又怎會輕易放開到手的獵物?唯有將她嚼碎,一口不剩地咽下去,方能止饑。


    靜,死一般的靜。


    任誰都沒料到,會是這麽個走向。


    池川白早已按捺不住,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正要拔劍衝上高台,被池峻一把按住。


    他又怎會看不出自家兒子對顏嫣的心思,可謝硯之的女人哪有這麽好搶?


    池川白有池峻攔著,謝訣才沒那麽多顧慮,更別說,他如今穿得還是旁人的皮囊。


    他目光陰沉地盯著高台之上將顏嫣牢牢禁錮住在懷中的謝硯之,正要動手,察覺到殺氣的謝硯之赫然睜開眼,微微側目,望向他所在之處。


    二人的目光就這般不經意對上。


    謝硯之眯了眯眼,鬆開緊扣住顏嫣後腦勺的手,指尖微抬,那塊區域瞬時被夷為平地,連帶謝訣新製的活傀也被炸成劫灰。


    謝硯之囂張到如斯地步,被迫觀戲的眾修士愈發不敢輕舉妄動,噤若寒蟬般地杵在原地,隻盼著這尊煞神辦完事能早點滾。


    今日之辱,他們銘記在心。


    然而,誰都知道,此仇定無來報之日,那個曾讓所有人都忌憚的天縱奇才終是成長起來了,再也無人能阻他,六界怕是要變天了。


    謝硯之稍一愣神,便讓顏嫣找到了他的破綻。


    她趁機掙脫謝硯之的桎梏不說,還反手甩了他一耳光。


    “啪——”


    響亮的巴掌聲如擊鼓雷鳴般回蕩在每個人耳畔。


    空氣瞬間凝固,連風聲都在此刻止住。


    隻餘在場之人倒吸涼氣時所發出的“嘶嘶”聲。


    那一耳光扇得太過用力,即便早已感受不到痛意,顏嫣的手仍在一陣一陣地發麻。


    她有些緊張,亦有些興奮。


    她此番在下一步險棋,其目的是為了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想。


    可不管怎麽說,都太過衝動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扇謝硯之巴掌,顏嫣是真有些後怕。


    她心跳如雷,幾乎就要衝出胸腔,台下圍觀群眾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死死盯著被顏嫣一巴掌打偏頭的謝硯之。


    謝硯之動作極緩極慢地扭正被顏嫣打偏的腦袋,用指腹拭去從嘴角滲出的血跡,十分客觀公正地點評著:“幾日不見,力氣倒是大了不少。”


    說這話時,他仍在笑,笑意甚至都已滲入眼底。


    越是如此,越讓顏嫣惶恐不安,可同時,也證實了她的猜想。


    ——她,便是謝硯之找了兩百多年的那個人。


    別想把她當傻子來糊弄。


    那幅畫,以及謝硯之與謝訣的異常表現,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才是謝硯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也曾聽人說過,溯回有能將人傳送到過去的能力,或許就是那段時間讓她回到了過去,遇見了從前的謝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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