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在攀登城堡山,突然遇上了颮。


    “我恐怕我們非倒黴不可,”哈爾說,“颮來了。”


    “颮是一種什麽動物?”羅傑問。


    “這不是什麽野生動物,”哈爾說,“是一種狂烈的風暴。是颶風、台風和龍卷風全加在一塊兒。它生成在阿留申群島,當它橫掃阿拉斯加時,房屋被吹倒,畜群也被塗炭。”


    “聽起來真有點兒不太妙,”羅傑說,“我們有什麽辦法對付它?”


    “沒有什麽辦法,隻能爭取活下來。幸好我們沒把大帳篷帶來,不然就吹沒影了。我們帶來的學生帳篷還好一些。”


    “咱們趕快把它豎起來吧。”他的小弟弟說。


    一般在登山的時候,隻能帶那些不得不帶的東西。學生帳篷既小又輕便,它的長度隻容得下他們帶的那條睡袋。隻要你不怕像兩條沙丁魚那樣擠著,那睡袋還是睡得下兩個人的。


    他們用大石頭把帳篷固定在地上。那風肯定不會強勁到連40多公斤一塊的石頭也刮得跑。


    哈爾考慮得周到,他讓帳篷的後麵頂著風。“我們所能做的大概就這些了。”他說,“看見那些從西方滾滾而來的烏雲嗎?那就意味著強風。咱們進去吧。”


    他們鑽進小小的帳篷。哈爾把帳篷口的帶子係牢了。


    “你先進睡袋,”他說,‘然後,我再使勁兒從你旁邊擠進去。”


    強勁的風以雷霆萬鈞之力吹著。小帳篷眨眼間被刮起來,往加拿大飄去。壓在頂風一麵的石頭滾到睡袋上。


    “哎喲!”羅傑大叫。“別壓在我胸口上。”


    “我沒壓在你的胸口上,”哈爾說,“那隻是幾塊40多公斤重的石頭。”


    “你幹嘛把它們堆在我身上呀?”


    “是風幹的,我沒幫忙。別著急,風還會把它們吹走的。”


    突然又一陣狂風吹來,把石頭刮到空中吹走了,仿佛它們不是大石頭,而是紙箱子。


    “我猜接著我們就要被刮走了。”羅傑說。“也許不會。我們比石頭重。這些石頭每塊40多公斤,我們兩個的重量加起來是它的3倍。”


    更糟糕的是,烏雲帶來了傾盆大雨。睡袋是防水的,兄弟倆把袋蓋拉下來蒙住頭。


    “它想怎麽下就怎麽下吧,”哈爾說,“我們又暖和又舒服。”


    但是,雨很快變成冰雹,雹子大得像最大的玻璃彈球。


    “它們打得我透不過氣兒來。”羅傑埋怨道。“趴著睡,”哈爾說,“那樣你的肺部可以受到保護。”要把身體的位置轉成臉朝下並不容易。弟弟在睡袋裏扭動時,哈爾被他的肘狠狠撞了幾下,至於他自己,他的肋骨架子很結實,承受得了天上下來的子彈的連續撞擊。他用手臂遮住臉。


    風在尖嘯在怒吼,就像一個發瘋的妖精。這一切還要持續多久?哈爾不知道颮的規律。席卷山穀和山坡,就像魔鬼成心要把人類所創造的一切毀掉。任何飛機在空中遇上颮都不可能幸免於難。颮會把它們刮到山上撞得粉碎。


    他想,這猛烈的風暴不會持久。入夜前,它會逐漸平息,這樣,他們就可以及時回到家睡上一個好覺了。


    但颮毫無逐漸平息的意思。入夜後,颮刮得越發厲害,一直持續到黎明。


    “我餓了。”羅傑說。


    哈爾說:“恐怕你隻好餓著了。我們什麽吃的都沒帶,因為我們本來打算在巴羅村吃晚飯。”


    羅傑生氣了:“你真是個大笨蛋,什麽吃的也不帶。”


    “好吧,”哈爾說,“我是大笨蛋。也許你是個小笨蛋,竟沒想到帶吃的。”


    “我幹嘛要想到?你是老板。”“有時候我覺得你是,”哈爾說,“你14歲了,已經到了該獨立思考的年齡了。”


    “要是我能把手伸出來,非把你的鼻子揍扁不可。”


    哈爾哈哈大笑。“我們這是怎麽啦?你和我從來不吵架。都是這場混帳風暴把我們弄得心煩意亂,神經緊張。”


    風刮著,雹打著,閃電雷鳴也來湊熱鬧。寒氣襲人。狂暴的地一刻不停地吹,兄弟倆兩天兩夜沒吃一丁點兒東西。


    風終於乎息了,天空中旋轉著的妖精歇了下來。兄弟倆從他們的“繭”中爬出來。他們幾乎走不動了,因為他們的腿被擠壓得太久,都僵硬了。他們的肚子也太空了。


    風暴把他們來時的足跡全吹沒了。天空仍然烏雲密布,太陽也幫不了他們忙。東西南北對他們來說已不複存在。他們完全迷失了方向。


    羅傑樂觀的預測說:“會有人來的。”但是沒有人來。


    “至少,我們得下山去,”哈爾說,“這個我們還知道。”“是的,從哪條路下?”城堡山隻有1100多米高,他們正在在山頂。不管從哪一條路都是下山,但除了一條外,其餘都是錯的。


    有這麽多錯誤的機會,難怪他們隻能懷著遇到什麽人的一線希望,跌跌撞撞地在岩石間亂闖。他們碰到一隻熊,但熊什麽也不能告訴他們,它甚至懶得去吃


    他們,因為它已經吃過了,而且這兩個骨瘦如柴、饑腸轆轆的家夥看著也不像一頓好飯菜。


    他們偶爾氣喘籲籲地坐下來,想調節一下呼吸,恢複一下體力。哈爾但願能抱起羅傑走。但像嬰兒似地被人抱著一定會把弟弟氣壞,再說,哈爾也實在太衰弱,沒有力氣抱起或背著近60公斤重的羅傑。


    後來,他們就看見了一間小屋!


    “不管住在那裏麵的是什麽人,”哈爾說,“都會幫助我們。我們可以在他的爐子旁邊取暖,他甚至會給我們一點點東西吃。運氣真不錯!”


    一層7—10厘米厚的半融化的冰雹覆蓋著屋頂。小屋的牆用粗原木建造,非常牢固,所以沒有被風暴摧毀。狂風隻弄破了一扇窗戶。


    哈爾上前敲門,沒人答應。他又使勁拍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羅傑冷得直發抖,他在台階上坐下來。


    哈爾說:“住在這兒的人準是上城裏去了。”


    他望著羅傑心想:“我必須把他弄進去暖和暖和,不然,他會得肺炎的。”


    他從那扇破窗戶爬進屋,一些散落下來的玻璃片割傷了他,他跨上一張桌子,然後從桌子跳到地上。


    能進入一間屋子,哪怕是這樣小的一間屋子,是多麽令人欣慰啊!


    他大聲喊,沒有人回答。小屋裏除了他以外,沒別的人。


    “從窗口進來吧,羅傑。屋裏沒人,門又鎖得緊緊的。”


    羅傑進屋了像哈爾一樣,他也被玻璃劃傷。他四處張望“豈不妙哉!我們可以生個火,也許還能找到一點兒吃的。你說主人會介意嗎?”


    “我猜不會有什麽主人,”哈爾說,“這屋完全空了。門實際上並沒有鎖。隻是因為年代久遠而被擠死了。”他打了個冷戰。“冷得像冰箱,連個爐子也沒有。盤子沒有,水壺、鍋什麽都沒有。”


    “好了,不管怎麽說,目前這屋子是我們的。”羅傑說。“這是北方的規矩,不是嗎?一間空屋子,任何人或者人人都可以住。不是有這樣的習慣嗎?”


    “對的,”哈爾說,“但這裏麵既沒有食物又沒有爐子,對我們沒什麽用?”


    “那個角落裏的馬口鐵罐是什麽?一個摞一個的?那兒還有一個像煙囪的東西從天花板通出去。我敢打賭,弄這玩意兒的人一定想生一爐火。咱們試試看。”


    “我們得有柴禾呀,”哈爾說,“這小屋裏連根柴禾棍都沒有。”


    “等一等,剛才我從窗戶進來,是踩著一堆東西爬上來的。那堆東西完全被冰雹蓋著,但我敢說那底下沒準有些柴禾。”羅傑說。


    “真聰明,”哈爾說。“咱們來用力把門推開,它隻是卡住了。”


    他們倆人一起合力朝門撞去,門嘭地一聲開了。


    羅傑立刻朝那堆東西撲去,用戴手套的雙手拍打著,撥開上麵的冰雹。“嘿!這兒有三四方木柴呢,”他喊道,“你說主人是忘記了嗎?”


    “也許,但更有可能是主人故意把它留在那兒給後來想用這小屋的人。這上頭的人是這樣的。”


    他們搬了些柴禾進屋,哈爾用他的小折刀削了點兒刨花。他把刨花放進那隻樣子很笨的馬口鐵爐子,上頭放上柴棒,當火熊熊燃燒起來溫暖了屋子時,哈爾禁不住讚美這馬口鐵爐子。


    即使從這爐子隻感到一點點暖意也很舒服。他們開始覺得自己又恢複了人的常態。羅傑僵硬的關節鬆弛了。


    “現在,有一點兒吃的就好了,我說什麽地方準有點兒什麽留下來,最後到這屋裏來的人既然留下了柴禾,他們肯定有可能會留下點兒吃的。”


    “那,”哈爾說,“你願意的話可以找找,我得去把那扇窗補上。有扇破窗,屋裏暖不起來。”“那窗沒法補,”羅傑說,“屋裏一塊毛巾、一件舊衣服或者一塊木板都沒有,拿什麽東西補。”


    當羅傑四處搜索食物時,哈爾走到屋外。他麵前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下過雪,他可以切一塊雪磚,用它堵住破窗洞,可惜沒有雪。地上有的是凍在一起的冰雹形成的厚厚的平冰板。他用刀割下一塊雹製冰,安在窗戶的破洞上。


    幹完後,他進屋,指望羅傑會為他的成功祝賀他。但羅傑卻說:“那樣沒有用。爐子的熱氣會使它融化掉。”


    “它倒想這樣幹,”哈爾說,“但屋外的寒風可不會讓冰融化。在格陵蘭,我們見過冰做的窗戶,它們可以用幾個月。屋裏也有火,但屋外的嚴寒比屋裏的暖氣更厲害。”


    “我敢打賭你的窗戶非融化不可,”羅傑說,“然後,這屋裏頭就會冷得跟格陵蘭一樣。”


    但窗戶沒有融化,而那隻馬口鐵爐子也釋放出足以使他們感到舒適的熱量。


    “我找到了一點兒食物。”羅傑說。


    “真的?太好了。你總算不是個大笨蛋,什麽樣的食物?”


    “牛肉幹,葡萄幹,一些放了很久的麵包,還有一罐凍得硬邦邦的牛奶。您想用點兒什麽?您的牛奶要硬的還是軟的?”


    “如果可能,請來點兒軟的吧。”


    “好的,先生,”羅傑說,“我把牛奶放在爐子上,這樣你不但能喝上解凍的軟奶,而且能喝上熱牛奶了。你還能想象出比這更奢侈的享受嗎?”


    吃完後,哈爾有滋有味咂巴著嘴說:“在紐約最好的餐廳也吃不上這麽好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了。他們知道那條下山的路在北麵,順著這條路,他們下到山底的河邊。看不見有橋,不過河裏幾乎沒有水。


    “我們得走過去,”哈爾說,“隻不過濕點腳罷了。”


    哈爾剛走第二步,他的右腿就突然完全陷了進去。另一條腿也跟著下陷。他嚇壞了。他突然意識到死神就在麵前。


    “呆在原處別動。”他高聲朝羅傑喊。


    “是怎麽回事?”“流沙!”


    他用盡可能想到的辦法把腳抽出來,但一隻腳也抽不出來。每時每刻他都在往下陷。羅傑想走過去救他。“呆在原地,”哈爾厲聲道,“你想兩個人都陷在這兒嗎?”


    沙已經沒到他的腰部,他痛苦地扭動著。浸透了冰水的沙寒冷徹骨。


    “躺下!”羅傑喊到。


    在哈爾看來說這話真可笑。他幹嘛要躺下?唔,當然,他一躺下,身體就會大麵積壓在沙麵上,他就可能不會陷得這麽快。值得一試。他平躺在沙上,努力把腳拔出來。他已累得半死不活。又冷又精疲力盡,但他仍然繼續掙紮,直到整個身體包括雙腳都平攤在沙麵上為止。


    接著,他開始一寸寸地朝岸上挪。再最後掙紮一下,他終於踏上堅硬的地麵。他躺在岸上,艱難地大口呼吸著,他的心髒像杵錘似地咚咚直跳。他的衣服濕透了,很沉重,他的馴鹿皮靴子裏灌滿了沙子和水。他覺得自己一寸都走不動了。


    羅傑跪下來,用雙手捧起哈爾的頭。“別著急,”他說,“在這兒休息跟在別的地方一樣。”因為跪在沙和水裏,他全身髒得跟哥哥一樣。


    哈爾歇了半個鍾頭,然後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跟弟弟一起去找橋,找到橋時,天幾乎全黑了。


    剛過了橋,一輛和他們同方向的車在他們麵前停下來。那位愛斯基摩司機已經看出來這兩個步履踉蹌、全身沾滿沙子濕得像落湯雞似的家夥極需要幫助。


    “上什麽地方去?”他問。


    “巴羅村。”哈爾回答。


    “跳上來吧,”愛斯基摩人說,“如果還跳得動的話。”


    “幾乎跳不動了。”哈爾大笑著說。他用剩下的一點點力氣爬進車廂。


    到了巴羅村,他衷心感謝那位好心腸的愛斯基摩司機,然後由羅傑扶著搖搖晃晃地回到他們的住處。店主正好站在門口。他認不出是哈爾,於是,厲聲說:“這是一個高尚體麵的地方。叫花子不準進。”


    羅傑說:“你不認得我們了嗎?我們是亨特兄弟呀。”“噢喲,一千個對不起。”他把兩個全身發臭、濕漉漉、髒兮兮的“叫花子”讓進他的高貴的住宅,那住宅其實幾乎跟這些“叫花子”一樣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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