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她說身體不舒服,風輕妄下一秒清醒過來,五指小心摸上她後腦勺,那裏有一塊粗糙的疤痕,那日找到人時她躺在血泊裏,滿頭滿臉都是血。


    他不怕見血,卻怕見到她流血。


    “是這裏麽?”他收起調笑的心思,確認傷口沒有裂開,腫塊也消散後吐出一口濁氣,“我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聽到大夫,顧今月下意識與苦澀的藥聯係在一起,睜眼及時扯住他要下榻的衣擺,“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風輕妄見她眼神清明,哪裏有不舒服的模樣,分明就是誆他,心裏不由發笑,麵上卻愈發嚴肅。


    “頭是人很重要的部位,不比其他,還是要找大夫確認一下我才能放心。到時候說不準還要調整一下藥方,還要再給你紮上兩針。”


    他心裏清楚她怕什麽,故意使壞。


    顧今月果然上當,臉色大變:“也、也沒有那麽嚴重,我隻是剛剛醒來的時候有些昏,現在好多了。”


    她怕風輕妄不信,掙紮著起身打算下床給他轉兩個圈,不料頭還未抬高幾寸就被一個重物壓上身,胸口悶得喘不上氣,耳畔是急促的喘息聲。


    風輕妄似笑非笑盯著她:“既然你現在沒什麽不舒服了,那麽我們繼續剛剛的問題?”


    “剛剛的……“顧今月心知裝聾作啞沒有用,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點頭答應:”三天就三天。”


    風輕妄似認真似玩笑打量她:“到時候你不會又頭疼吧,要不我還是找大夫來看看?”


    知道他是識破了自己剛剛的謊言,顧今月臉色通紅別看眼,卻被一隻手輕捏住下頜轉了回來。


    他幽色的雙眸中像藏著一隻野獸隨時隨地想要掙脫桎梏,顧今月心裏一緊,手不自覺雙手交叉壓在胸口。


    風輕妄輕描淡寫地一手抓過她的兩隻細白的腕,高舉過頭壓在枕上,他俯身而下以額相抵,兩人之間登時再無阻隔。


    “你……”顧今月心裏發虛,強忍著懼意:“不是說好三天?”


    風輕妄抿唇一笑:“我是個商人,你總要讓我先收點利息。”


    話未說完,猛地堵住顧今月雙唇,到最後他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當場要了她。


    千鈞一發之時他翻身下床,也不管衣襟半敞,頭發淩亂,站在床邊與顧今月保持一定距離。


    風輕妄惡人先告狀,抱怨道:“都怪夫人,以前每日清晨醒來,你都會鑽進我懷裏癡纏於我。我若是得空,必定會與你好好溫存,若是有事要忙,當晚回來也會補償你。”


    顧今月越聽越害臊,對於以前的自己十分唾棄,簡直是完全不顧禮義廉恥。


    風輕妄見人快被自己逗得臊死了,知道過猶不及,他撿起一旁的衣服自己穿好後往外走,臨出房門時朝顧今月揚聲笑道道:“夫人好好休息,我今日出門一趟,晚上盡早回來。”


    顧今月沒回應,甚至將身體轉向裏麵背對著門,臉上的熱度一直沒有褪去,反而愈燒愈烈。


    沒過多久碧柔得了吩咐進來,她恭敬地伺候顧今月梳洗用膳。


    另一邊風輕妄剛走出顧今月的院子就沉下臉,跟在後麵的從三瞠目咋舌,太子怎麽又不高興了?


    “他還是不肯說嗎?”嬴風憋著火冷冷問。


    從三恭敬回答:“張玉衡一直叫冤,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嬴風冷哼一聲:“冤?待孤再砍下他的兩根指頭送回張家,看看他的嘴能硬到幾時。”


    從三被主子眉宇間的狠厲嚇了一跳,幹巴巴道:“萬一真冤枉了他,張家那邊不好交代。”


    嬴風邊往外走邊輕蔑一笑:“有什麽好交代的,這皇城還差這一抹冤魂嗎,何況他借著他爹的名頭手上還不知染了多少無辜人的血?”


    從三哪裏是為張玉衡那個紈絝求情,他是想著張家畢竟是高門,又和三皇子綁在一條船上。聽說張玉衡的一個庶妹早已預定給三皇子做側妃,若是張家嫡子出事,張大人豈會善罷甘休。


    嬴風看出從三的憂慮,畢竟是一起從九死一生的戰場上廝殺過來的,從三和他哥哥德四於他而言情誼到底不比一般下屬。


    他一邊上馬一邊淡淡道:“顧今月被山匪殺害,張玉衡一樣可以被山匪殺害,而在京城外居然埋伏著一群亡命之徒,你說張家最應該找誰討公道。”


    從三恍然大悟:“是戚家。”


    太子近年來已經把持軍政大權,唯獨京畿兵權掌握在三皇子外家戚氏手中,京郊附近若連續兩名重要人物死亡,戚家難辭其咎,玩忽職守的罪名可大可小。


    嬴風嘲諷一笑:“走吧,去看看我那因未婚妻死亡而悲痛過度,昏迷不醒的好弟弟。”


    揮動馬鞭揚長而去,從三跟在後麵。


    顧今月自風輕妄走後起身梳洗,多日來流連病榻整個人都要僵掉,她提出要四處走走,碧柔等在內的四名婢女陪在身側,在她周圍還零星地散落著十幾名護衛。


    這陣仗未免有些大,顧今月暗暗咋舌,怎麽感覺像看犯人一樣。


    碧柔注意到顧今月神色不愉,解釋道:“之前夫人出事,主子就懷疑是人禍,所以才安排人手保護夫人。”


    顧今月趁機詢問風輕妄的家世,碧柔早就得了太子的吩咐,娓娓道來:“主子家在京城和江南之間做布匹買賣,家裏除了他還有幾個老爺納的妾,生下了三個弟弟和三個妹妹。主子生母早逝,十四歲便開始接手家中大小生意,如今京城這塊都由他負責。”


    寥寥數語,顧今月已經腦補出風輕妄是一個從小沒娘疼,爹還花心的小可憐,怪不得年少老成,整日苦大仇深。


    她又問:“那我們是怎麽成親的?”


    碧柔把背得滾瓜爛熟的答案說出來:“夫人和主子青梅竹馬,早在老夫人生前就定下婚事,主子從小就把您當做妻子對待,有什麽好東西肯定第一時間想起您。”


    顧今月臉上一熱,立刻轉移話題,又問了幾個問題,碧柔一一作答。


    走了半天還沒走完這座府邸的三分之一,她仰起頭看著群山環繞,飛鳥無蹤,指著門口方向問:“這裏難道不在京城內?”


    眾人聽得眼皮一跳,生怕她要往外走,碧柔連忙引著顧今月換個方向,含糊笑道:“您這次出事,主子懷疑有內鬼,所以不敢將您安置在京裏老宅中。”


    實際上外麵三皇子嬴嵐為了找顧今月出動大量人馬,早已把京城和京郊翻了個底朝天,隻不過這處別院是孝德皇後名下,他不敢無端闖入。


    見顧今月還想往外走,碧柔先一步不動聲色攔住她:“主子特意置辦這處莊園給夫人養病,他知道您喜愛荷花,專門吩咐在南邊挖了一個大池塘,種滿各色荷花,奴婢記得現在正是開的時節,不如夫人去那邊看看。”


    顧今月最後到底沒能去成,夏日的雷雨說來就來,剛剛還是晴空萬裏轉瞬就烏雲密布,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瓢潑大雨澆透全身。


    回到室內時她全身濕透,碧柔想伺候她被趕去換衣服,另有婢女上前幫忙,顧今月隨她走近耳房。


    婢女脫下她濕漉漉的衣裳,姣好玲瓏的身軀漸漸展現,昏黃的燭火照在微微濕潤的白瓷肌上,泛著令人眩暈的光。


    柔順的烏絲順著落下,勾勒出極致誘人的肩頸線,抬頭轉眸間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婢女一時間看得癡了,直到顧今月輕輕打了個不輕不重的噴嚏才反應過來,連忙告饒。先幫她擦拭幹雨水,又拿來幹淨的兜衣裏衣給她換上,到最後才發現漏拿了腰帶,賠罪一聲退出去取。


    顧今月獨自在耳房內整理衣裙,忽地後麵傳來腳步聲,以為是婢女拿來腰帶,背對著直起身,雙手抬高放平,等她為自己係上。


    燭光照出的黑影投射在她前方,顧今月正疑惑婢女身形如何變得如此高大,一雙大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從後麵抱在懷裏。


    心口猛地一跳,就要大喊出聲,被人先一步捂住,這隻手掌幾乎蓋住她半張臉。


    她不自覺地動了動喉嚨,舌尖不小心碰到掌心,就聽見後背一聲悶哼,大手順勢放下。


    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顧今月不敢回頭,強忍住不適顫抖開口:“你、你要幹什麽?”


    背後的人含笑輕語:“我們是夫妻,我想幹什麽都可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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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難耐


    不能急,這已經是極大的進展


    耳房光線不如裏屋。漆燈燭光昏暗,風輕妄高大的影子模糊成一片,快要占滿整麵牆,她的影子完全被籠罩在他陰影中。


    他話音剛落,顧今月手肘向後推拒,卻換來更緊的桎梏。


    “別再動了,夫人。”風輕妄放在腰間的手陡然加重,下巴壓在她右肩上,將她釘死在原地。


    濕熱的鼻息拍打在頸側,癢意順著皮膚蔓延,激起全身顫栗。


    即便顧今月沒有與其對視也能感受到他如同鷹隼般銳利的視線,偏偏說話的聲音又柔又啞:“不然我可等不了三天。”


    她強自鎮定道:“你答應的,要給我三天的時間。”


    “夫人,”他撩起她落在肩頭的一捋青絲捏在指尖,笑著誘哄:“但你若不想等,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聽出他語氣中不正經的調笑,顧今月氣結,加大力氣掙紮。


    風輕妄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抗拒,心底沒由來升起怒意,不由分說一股腦埋進她頸窩,用力深嗅一口後張嘴咬了下去。


    這次顧今月真的叫了出來,“嘶,風輕妄你……”


    冷硬的牙咬上脖間嫩肉,又被溫熱的唇舌細細舔舐,疼痛過後酥麻感由那處迅速席卷全身,離得最近的天靈蓋第一時間被衝擊,顧今月渾身一震,腦子一片空白。


    她側頭望去隻能看見他束發用的白玉簪。


    他埋頭悶聲道:“夫人,我可以接受你不安惶恐,可以接受你不記得我,甚至可以接受不碰你,但我唯獨接受不了……你抗拒我,害怕我。”


    “還有不信我。”


    顧今月聽出他濃濃的不安,暗忖原來他之前在她麵前的鎮定和平靜都是裝的嗎?心中恐懼被酸澀和愧疚侵蝕,無力地放任自己往他懷裏靠。


    風輕妄明顯感受到她態度軟化,發現裝可憐似乎比強迫有用,於是趁熱打鐵,壓住興奮故意哀歎兩聲,頹然道:“醒來這麽久,一直都是‘你、你、你’的叫我,真生氣就直呼我大名,連一句‘夫君’都不肯說出口……”


    他醞釀片刻,慢慢將顧今月轉過來麵對自己,委屈巴巴道:“我心裏也害怕極了,你是不是失憶就不認我這個夫君了?”


    顧今月無語凝噎,明明動手咬人的是他,現在怎麽還委屈上了,像個無賴似的。


    麵對滿臉憂慮的風輕妄,她在心裏歎氣,確實不是他的問題。自己失去記憶會害怕,可對於他來說何嚐不也是一種折磨。


    張開口,那兩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風輕妄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眼神專注仿佛世間隻有她能入他眼。明天他抬手捧住她的下巴不允許她逃避,語氣卻說不出的落寞。


    “夫人……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麽?”


    顧今月心裏有點愧疚,下意識想避開他的視線,頭卻被禁錮在原地,無奈迎上風輕妄哀怨的目光。


    她愣了愣,片刻後試著結結巴巴道:“夫、夫……”


    另一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風輕妄聽見她出聲後整個人都變了。他目光灼灼如日華,聲音勾人:“說出來,快把那兩個字說出來,我想聽。”


    顧今月憋著一口氣,眼一閉豁出去,果斷道:“夫君。”


    下一秒,她撞進劇烈起伏的胸膛。風輕妄十分激動,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都在抖,宛如沸油中落下一滴水。


    “對不起,夫人。”他聲音似乎壓抑著哭腔:“我隻是太激動了。”


    顧今月更加愧疚,抬起手又放下,最終貼上他的後背,虛虛回抱著他。


    她察覺風輕妄身體忽而一僵,緊接更用力摟住她,像要把她融進身體裏。


    嬴風手不自覺用力,若不是此刻他眼底和嘴角的興奮無法隱藏,真想好好看從她撅起嘴對他吐出“夫君”二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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