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底城,兩個孩子又重新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了。


    他們創辦了可以養殖優質食用魚的漁場,“海下牛仔”——海豚守衛著漁場,防止鯊魚侵襲。他們從緬因州運來最好的龍蝦,辦起了龍蝦養殖場。


    新英格蘭的優質牡蠣也在海底安了家,很快就能長大個兒,長得比在美國或日本沿海比較寒冷的水域裏快一倍。他們按日本人的方法把細小的沙粒放進牡蠣殼,生產人工培育的珍珠。他們發現了鯨魚的一個聚居點,給它們進行擠奶試驗。鯨魚奶是一種飽含脂肪蛋白的營養豐富的食品。奶從擠奶器裏流了出來,一條鯨魚一天能產奶一噸。鯨魚奶太油膩不能直接飲用,但卻可以用來烹製加工其他食品,很有價值。


    他們新發現的那種魚被裝進防腐瓶,由狄克博士送往美國博物學陳列館。狄克博士堅持要把羅傑所起的名字“噩夢亨蒂爾”附上。博物學陳列館接受了這個名稱。一種新發現的魚竟以他們的姓氏命名,年輕的博物學家們感到這比人們為他們自己豎起一塊紀念碑還值得高興。


    狄克博士打電話把他們找去,“我隻挑到你們一個毛病。”他說。


    “什麽毛病?”哈爾問。


    “你們忽視了你們的兩項工作中的一項。”


    “什麽兩項工作?”


    “一是為我們工作。這一項,你們確實已經幹得很出色。另一項是為你們自己工作。你們似乎已經把這一項工作給忘了。從一開頭,我們之間就有個不成文的協議,那就是除了為海下科學基金會服務外,還允許你們進行為約翰·亨特父子水族館收集標本的工作。你們最好馬上動手幹第二項工作,不然,你們的爸爸該控告我占用了你們的全部時間了。”


    “可誰來頂替我們呢?”哈爾問,“奧斯卡·羅契?”


    “如果你認為他幹得了的話。”


    “我想,他幹得了,”哈爾說,“我一直想教他幹,隻要我知道他能從洗盤子的活兒中脫開身,就把規則、訣竅告訴他。他會成為你的一位稱職的博物學家的。”


    一開頭,哈爾不信任羅契而相信卡格斯,現在,他逐漸相信羅契了,而對那位傳教士呢,他開始產生了懷疑。


    能從洗盤子工晉升為博物學家,羅契非常高哈爾兄弟動手幹他們的第二項工作。他們收集珍稀動物的活標本,送到飛雲號的貨箱裏,由飛雲號運往布裏斯班,然後,在布裏斯班裝上貨船運往長島的亨特動物養殖場。


    他們的父親將把這些活標本賣給一些大型水族館,比如,聖地亞哥附近的“海洋世界”,洛杉磯附近的“海洋樂園”,弗羅裏達海洋樂園,檀香山水族館,夏威夷海洋生物公園,還有世界各地的許多類似機構。


    三條色彩斑斕的板機魚就值1200美元。他們還逮到了一種非常罕見的鯊魚,澳大利亞人給它起了一個古怪的名字——擺鑼,其他地方的人管它叫毯鯊。兄弟倆把它從海裏拽上來時,它突然劈劈啪啪地爆響,活像來複槍。第一條擺鑼還沒等特德船長把它抓進貨箱就劈劈啪啪地響開了。把另一條擺鑼裝進貨箱時,他們拽得很慢,小心翼翼地把它拽上船,終於沒有驚動鯊魚,成功地把它裝進了貨箱。


    雙髻鯊是動物收藏家們夢寐以求的珍貴魚種。它的頭形像把錘子,在鯊魚世界中極其罕見,因此,一條雙髻鯊的價格高達五百美元。


    飛雲號所有貨箱都裝滿了,哈爾估計,整個收藏的總價值接近十萬美元。


    狄克博士來到亨特兄弟屋裏,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很抱歉,我們不得不請你們再幫我一把,”他說,“一條鯊魚正在追殺我們的人。在過去7天裏,它已經咬死了8個人。我們想把它嚇走,可它似乎很願意在海底城裏安家。它在街道上遊來遊去,一見著它,行人就拚命奔回家去躲起來。人們不敢到商店去買吃的,工作人員不敢去上班。鯊魚在城裏橫行無忌,為所欲為。它一個接一個地咬死我們的人,而我們卻似乎拿它毫無辦法。”


    “我們又能拿它怎麽辦呢?”哈爾問。


    “你們了解鯊魚,我們對它們卻一竅不通。我們的礦工會采礦,商人知道怎樣做買賣,警察懂得警察應盡的職責;你們的朋友,卡格斯先生隻會讀聖經,羅契是新手,除了你們兩位,沒有一個人懂得有關鯊魚的專門知識。我們需要你們幫我們把這位不受歡迎的客人弄走,否則,它就要吃掉我們更多的人了。”


    “是哪一種鯊魚?”哈爾問。


    “不知道。它的背部是藍的,腹部是白的,身體細長而尖,鰓裂很長。身長大約7.6米,恐怕有1噸重。它閃電般向人衝去,有時用尾巴把人打倒後再咬。它的牙齒又大又尖,一口就能咬斷一條腿或者一隻胳膊。”


    羅傑望著哥哥,“準是尖吻鯖鯊。”他說。


    “對,”哈爾說,“您已經把它的模樣給我們描述得很清楚,是尖吻鯖鯊。在這一帶的沿海地區,人們管它叫吃人鯊,它的牙齒很可怕。您的那條鯊魚的牙齒有十厘米長嗎?”


    狄克博士點點頭。


    “是種殘暴的鯊魚,”哈爾說,“即使在吃飽的時候,它也要襲擊別的動物,不為別的,隻因為它的本性凶殘。您讓我去對付鯊魚家族任何別的種類都好說,但要對付這種鯊魚,我們實在不敢擔保,不過,我們會盡力而為。”


    “我們也隻能要求你們這麽多。”狄克博士說。但從他的表情看,他似乎相信兩個孩子能想出辦法把那條吃人的家夥幹掉。


    狄克博士走後,羅傑說:“讓我來幹吧。”


    哈爾吃了一驚,“當然,你可以當我的助手。”


    “不,”羅傑說,“你還有許多別的事兒要幹。我們不能光為了跟一條鯊魚玩兒就放下我們的日常工作。我一個人就行了。”


    “這條鯊魚可不同尋常,”哈爾提醒道,“尖吻鯖鯊是珊瑚海裏最暴戾最難對付的猛獸。一個男孩子絕不是它的對手,隻有男子漢才能對付它。”


    羅傑發火了,“這麽說,你以為你自己是男子漢羅,別忘了,你隻比我大五歲。”


    哈爾恍然大悟,弟弟要求單獨去對付尖吻鯖鯊是想證明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他很不情願他說,“好吧,你試試看。”


    “你以為我幹不了嗎?”


    “我沒這麽說。但是,如果你覺得你需要幫忙,請一定讓我知道。”


    羅傑從腰間皮帶那兒抽出那把三十多厘米長的刀子,動手在磨刀石上把刀刃磨快。


    哈爾站在一邊兒看著,感到莫名其妙,“你該不是打算用刀去對付那條鯊魚吧!”


    “為什麽不?”


    “不管你磨得多快,這把刀也刺不破鯊魚的皮。”


    “它肚子下麵的皮很軟。”羅傑說。


    “可你已經試過一次,這一招行不通。”


    “我沒使足勁兒。要是我有一把快刀,再往刀把上使足勁兒,我相信,我能讓它嚐到我的厲害。”


    哈爾知道再爭辯下去也是沒用的。


    羅傑套上他的水中呼吸器、麵罩和鴨腳板,從地板上的那個孔溜到外麵。


    那條尖吻鯖鯊最有可能在什麽地方呢?最有可能在梅恩大街。他順著馬鮫魚街拐進科研街,在科研街往梅恩大街轉的拐彎處停下來。


    街角那兒有幾個行人,卻見不到鯊魚。一些膽子稍大的礦工正去上班,幾位主婦正要到商店去,無所事事的小夥子正在街上遊遊蕩蕩,跟陸地上那些遊手好閑的小夥子一樣,他們不能向過路的姑娘們吹口哨,但卻可以往她們的呼吸器上的氣箱扔石塊棍棒來挑逗她們。


    五光十色的小礁石魚繞著行人的頭頂遊。街上還有一些稍大的魚,比如金槍魚、鯖魚,還有海鱸。有人想用手去抓它們,一個人抓住了一條,他的家人晚飯就有金槍魚吃了。


    幾條鯊魚遊出來,但它們個頭小膽子也小,肯定不會是那種吃人的家夥。


    小鯊魚遊走後,羅傑終於看到那條尖吻鯖鯊順著大街旁若無人地遊過來。絕對錯不了,背部是藍的,腹部是白的,牙齒足有十厘米長。尖吻鯖鯊正瞪著大眼到處張望。


    仿佛有人施了魔法,街上的行人霎時間無影無蹤,人們急忙躲進離得最近的商店、房屋和公共建築物。進了屋的人透過玻璃窗往外張望,打手勢讓羅傑趕緊找地方藏起來。羅傑也想象他們那樣躲進屋裏,但他身上有股力量促使他迎著越逼越近的敵人遊上去。


    他讀過一些關於捕鯊人的書,為了嚇走鯊魚,捕鯊人往往勇敢地直迎著鯊魚遊去。羅傑也想試試這個辦法。尖吻鯖鯊那對燈泡似的巨眼逼得越近就顯得越大、越恐怖,羅傑驚駭得幾乎全身癱軟。尖吻鯖鯊絲毫也沒有退讓或遊開的意思,相反,它張開大嘴,準備把這頓美味的早餐吞下去。它那上五排、下五排數以百計的牙齒,使獅子和老虎的利齒相形見絀。


    一條從來沒見過人的鯊魚可能會膽怯,但眼前這一條不但見過人,而且在一個星期內吃掉了8個人,它知道人肉很容易吃到口。等到羅傑意識到他不可能嚇退這條龐然大物時,已經幾乎來不及逃脫了。那10列由赤裸裸的利齒組成的“迎賓”隊伍離他隻有60厘米遠了,他潛下去,溜到鯊魚的肚皮下,仰著身體,手持尖刀用盡全力向那光溜溜的白肚皮紮去。


    刀尖在魚皮上隻劃下了淺淺的一道口子,鯊魚遊走了。


    羅傑把刀插回刀鞘,遊回家。


    “幹得怎麽樣?”哈爾問。


    “運氣不好。我使足了勁兒刺它,可它的皮太韌。我打算用梭鏢試試,那畢竟是聖·喬治用來對付龍的武器,龍皮比鯊魚皮更堅韌。”


    這個古老的故事曾經使他非常著迷。故事裏的那條龍吞噬了很多人,後來又要吃皇帝的女兒。聖·喬治懷著對公主溫柔的愛,主動承擔起征服惡龍的重任。他用梭鏢戳透了龍的身子。惡龍死了,從此以後,聖·喬治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現在,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不同的是,吃人的家夥是鯊魚而不是龍,而且沒有公主。


    羅傑用梭鏢把自己武裝起來,又出發了。那梭鏢是最優質的鋼材鑄成的,鏢尖像針一樣尖利。不過,為了預防梭鏢不起作用,他還帶了一件備用武器——水下左輪手槍。


    人們已經離開他們藏身的地方,梅恩大街又擠滿了步行和遊泳的人。當那條巨鯊再次在街上投下它的陰影時,他們又驚慌失措地四散逃命。一位俊俏的姑娘跑慢了一步,被鯊魚咬住,眼看就要被那條大怪物心安理得地吞下去。她正好代替了傳說中的那位公主,而聖·喬治·羅傑·亨特馬上要去搭救她。


    這一回,他無所畏懼,對那位姑娘的性命的關注使他勇氣倍增。他把全身力氣全部凝聚在鋒利的梭鏢尖上,直向鯊魚紮去。魚皮上連刀痕都沒留下,而他的梭鏢尖卻被頂彎了。


    他氣惱地扔下梭鏢,拔出左輪手槍。從一些報道中,他知道捕鯊人也曾向鯊魚開槍,但他們的子彈卻被巨鯊的盔甲彈了回去。他不相信這種故事。


    不管有多麽堅韌,魚皮能抵擋子彈嗎?


    他開槍了。子彈好像打在鋼彈簧上,被反彈回來,打在羅傑的加重皮帶的鉛塊上。子彈如果往上或往下偏幾厘米,羅傑就沒命了。


    不過,子彈到底不是刀或梭鏢,它總算驚動了鯊魚。它鬆開口,放掉它的捕獲物。姑娘蜷縮著身子躺在街上,水中呼吸器的麵罩從她嘴上滑下來,幾分鍾後,她非窒息而死不可。羅傑想給她戴上麵罩,但那姑娘失去了知覺,麵罩戴不住。


    他四麵張望想找人幫忙。鯊魚又遊回來了。離他們最近的藏身之處就是賓館的出口。羅傑把姑娘從地板的孔拖上去,進了賓館。在這兒,她用不著呼吸器也可以呼吸了。她慢慢蘇醒過來,人們把她送往另一個房間。她已經被鯊魚折磨得夠嗆,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那位被打敗了的“聖·喬治”垂頭喪氣地從賓館的窗戶往外瞧,他那位得勝的敵手正在玻璃窗外用鼻子到處嗅。羅傑不再覺得自己像聖·喬治了,他沒料到事情會這麽棘手。


    他又想出了一個主意。他知道尖吻鯖鯊是個跳躍能手,據說,它能躍出水麵三到四米半。當尖吻鯖鯊被人惹惱了的時候,懷著對人的仇恨,它會故意高高地躍起,然後,落到一條小船上,把船砸成兩半,讓船上的人淹死。


    有時,這種跳躍也會使尖吻鯖鯊喪命。如果它在沙灘附近騰空躍起,很可能會落在沙灘上,無論怎麽扭動掙紮,也回不了大海,過不了多久,就幹死了。


    要是他能使這條尖吻鯖鯊高高地跳起來——但這兒可沒有沙灘。這賓館的大堂怎麽樣?地板上的“正門”比所有房子的門都大得多,大堂的天花板也是海底城全城最高的。如果能引誘尖吻鯖鯊跳進這間充滿空氣的大堂,落在地板上,再也出不去,它可就完啦。


    賓館的經理恐怕不會喜歡這種主意,但羅傑不打算去征求他的意見。


    他怎樣才能把鯊魚引進來呢?他隻好拿自己去充當誘餌了。他從“大門”跳進水裏,往外遊到鯊魚看得見的地方。尖吻鯖鯊正在窗玻璃上用鼻子探路想鑽進屋裏。一看見羅傑,它馬上停下來,跟著羅傑遊到賓館下麵。羅傑爬進大堂,鯊魚在離他隻有1米左右的地方跟著。


    尖吻鯖鯊像火箭騰空似地從地板上的孔跳進賓館,重重地落在地板上。


    大堂裏的賓客趕緊悄悄溜走,空曠的大堂裏隻剩下羅傑和那條凶殘的鯊魚。


    海底城裏的這隻吃人的妖魔馬上就要完蛋了,羅傑心裏充滿勝利的激情。現在,人們可以說,這妖魔一死他們就可以平安地來來往往了,用不了多久了。羅傑舒舒服服地在一把安樂椅上坐下來,等著看那孽畜完蛋。


    但是,尖吻鯖鯊沒有完蛋。它掙紮了一會兒,使勁兒拍打著它那條仍然泡在水裏的尾巴,一寸一寸地把身體從地板上的孔拖出去。羅傑束手無策地看著它溜進海裏遊走了。


    灰心喪氣的捕鯊人回到家裏。


    “抓住它了嗎?”哈爾問。


    “倒黴,”羅傑說,“我想用激光試試。我們怎麽沒早點兒想到用這玩意兒呢?”


    “因為想到了也不中用,”哈爾說,“我們的激光器械隻不過是一套小設備,它隻能擊斃藍馬林魚、紅……、旗魚或者其他像它們那麽大的魚,對一條七八米長的鯊魚它不起作用。我看,在這場角鬥中,能做到的你幾乎都做了,你不得不承認,尖吻鯖鯊贏了。”


    “我猜,你該說,‘我早就說過……’”羅傑心酸地說。


    “我絕不會說那樣的話。我認為你在這場角鬥中表現得很英勇,你不必感到羞愧,因為讓一個身高隻有一米五二的男孩去對付一條七八米長的惡鯊實在是太過分了。”


    但羅傑不肯服輸,他在絞盡腦汁想辦法。一定得想出點子來智勝那壞蛋。


    不一會兒,他興奮得兩眼發亮,他又有主意了。


    “我再用一樣東西試試。”說著,他從門孔跳進水裏。


    他又來到梅恩大街,走進一家門口掛著“礦工用品”牌子的商店。商店四壁掛滿采礦工具,鍬呀,淘盤呀,鎬呀,測量重力、電流的儀器呀,地磁儀呀,比重計呀,還有分光鏡。但是,羅傑卻看不見他需要的東西。


    “你們沒有爆破器材嗎?”


    “當然有,”商店的售貨員說,“我們鎖起來了。不過,我們不賣爆破器材給小男孩。你要爆破器材幹什麽?”


    “爆炸。”


    “炸什麽?銅礦、鉛礦,還是錫礦——到底炸什麽?”


    “鯊魚!”羅傑說。


    售貨員把眼睛瞪得老大,“鯊魚?”


    “就是正在城裏咬死人的那一條。”


    售貨員猶豫了。“這一切聽起來非同一般,”他說,“你得到誰的許可了嗎?”


    “打電話問問狄克博士吧!”羅傑提議。


    售貨員向電話走去,撥通了狄克博士的電話,“這兒有個小男孩要買爆破器材去炸一條鯊魚。”


    “哪個小男孩?”狄克博士問。


    售貨員轉過頭問羅傑:“你叫什麽名字?”


    “羅傑·亨特。”


    “他的名字是羅傑·亨特。”售貨員對著電話說。


    “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狄克博士說。


    售貨員放下電話對羅傑說:“剛才,你怎麽不告訴我你叫亨特?這兒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和你哥哥一直在於什麽。”他打開保險櫃,櫃裏裝滿了新發明的意味著死亡的玩意兒。他拿出一個模樣像鋼球、側麵有一個定時器的東西來。


    “我想,你的鯊魚不會呆在那兒等著給人炸死,所以,你不可能用插座接通電流引爆。你可能需要一種自動的玩意兒,像這一個。提前撥好定時器,這樣,在它爆炸之前你就有時間隱蔽起來了。”


    “我要的正是這玩意幾,”羅傑說,“我該付多少錢?”


    “一分錢也不要。那條鯊魚咬死了我的兩位朋友,如果能幹點兒什麽幫你們把它除掉,我們實在太樂意出力了。”他把那個鋼球裝進一個防水的口袋裏,交給他的這位年輕的主顧。


    接著,羅傑來到一家肉店,“我要一大塊肉好把這玩意兒埋進去。”


    肉店老板莫名其妙,他從來沒見過這樣買肉的。“嗯,我不知道有沒有……我來看看。不管你把它埋到什麽樣的肉裏,它似乎都會掉出來,除非——來隻乳豬怎麽樣?你可以把你那玩意兒從它喉嚨那兒塞下去,不會掉出來。”


    “好哇。”羅傑說。


    肉店老板從冷庫裏取來一隻宰好的乳豬。羅傑一隻胳膊底下夾著那個鋼球,另一隻胳膊夾著乳豬走出了肉店。


    肉店老板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閑瘋了!”他說。


    羅傑等了大半個鍾頭,那條鯊魚才順著梅恩大街慢吞吞地遊來。他趕緊行動起來,把乳豬放在街中心鯊魚肯定會注意的地方。防水口袋是透明的,他用不著把它取掉就能看見撥定時器的旋鈕。他撥好定時器,讓炸彈在五分鍾內爆炸,然後,連口袋一起把炸彈從乳豬的喉嚨那兒塞下去,直塞進它的大肚子裏。


    別的人已經匆匆忙忙地躲進了安全的地方。這回羅傑也跟他們一樣躲起來了。他躲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後麵,注視著外麵。


    吃人鯊順著大街不緊不慢地遊著,尋找著犧牲品。一看見那頭乳豬它就猛撲過去,一口把它吞掉。


    羅傑看了看手腕上的防水表,兩分鍾已經過去了。他希望鯊魚一直順著街道遊下去,離開街心,在那兒爆炸傷不著人,也不會炸毀房屋。


    可是,那條大魚卻不遊走。它這兒嗅嗅,那兒嗅嗅。顯然,在剛剛品嚐過一口鮮嫩食物後,它又在搜索另一口美味。


    再過3分鍾,那玩意兒就要爆炸了。


    如果鯊魚一直呆在空曠的街心,羅傑就用不著這麽擔心了。但眼看鯊魚慢慢逼近房屋,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隻剩2分鍾了,那條巨鯊還在肉店的下麵探頭探腦。


    隻剩1分鍾了。


    鯊魚遊到肉店隔壁的商店下麵,羅傑和另外幾個人就躲在裏麵。羅傑真後悔自己怎麽想起來幹這麽一件蠢事兒。如果商店裏的人給炸死了,那就是他的罪過了,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別人也永遠不會原諒他的。他感到背上的冷汗直往下淌。


    隻剩50秒了,40秒,30秒。那炸彈到底有多大威力?它會炸毀這座樓房,把裏頭的人炸死嗎?


    隻剩20秒了。


    找不到別的乳豬,鯊魚又慢悠悠地遊回街心。炸彈爆炸了,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羅傑的辦法立竿見影,海底城的吃人鯊翻轉肚皮,慢慢沉到海底,白色的肚皮上炸開了一個木桶大的口子。這肚皮曾經是那樣堅韌,刀子、梭鏢和子彈都沒能穿透。


    人們開始從炸開的口子裏掏鯊魚身體裏最寶貴的器官,這些器官使一條巨鯊的身價高達7000美元。


    巨大的魚肝給掏出來了,差不多整整45公斤重。從這種魚肝中可以提煉出一種價值很高的油和維生素a、d。


    鯊魚皮能製成精美的皮革,牙齒可以用來製造剃刀、武器以及外科手術器械。用它們還可以製成服裝上的飾物。鯊魚鰭可以送到中國去烹製有名的魚翅羹,它的軟骨(鯊魚沒有真正的骨頭)將會變成一種高蛋白食品,魚鏢可以製成魚膠,魚膠可以製成膠或別的粘合劑。鯊魚的巨口被海底城古玩店的店主拿走了。有人曾經說過豬渾身是寶,鯊魚也一樣,除了它呼出來的氣體之外,確實渾身是寶。


    鯊魚心也掏出來了,它被那個發現它的人捧在手上,還在跳動。這種令人驚歎的動物身上有許多令人驚歎的地方,這就是其中之一——魚死了之後,心髒仍然跳動。著名的水手和作家阿·海那特·維裏爾曾報道說,在西爾瓦暗礁那兒捕獲了一條4.6米長的虎鯊。當這條鯊魚的心髒被水手們傳來傳去時,它不停地跳動,甚至被扔上甲板以後,還繼續跳動了一個多鍾頭,直到猛烈的陽光把它的表皮曬幹曬皺了,它才停止跳動。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麽奇跡,想一想吧,蛇死後很長時間還會扭動,亞馬孫河的鋸齒鮭,頭被剁下來後很久還會用它那些凶狠的牙齒咬人。


    這條尖吻鯖鯊身上真的還有一樣活東西,那是一條鯽魚,或者叫吸盤魚。


    這種魚慣於用它那吸盤似的嘴夾住大魚的皮搭順風船。但是,這條鯽魚更不同尋常,它在鯊魚的口裏,粘在魚舌頭上。人們把它拽下來給了一個小男孩,男孩把它拿回家,讓家裏人晚飯時煮著吃。


    這孽畜吃掉的那8個人怎麽樣了?他們蹤跡全無,連骨頭都找不著了。


    鯊魚的胃酸很厲害,幾個鍾頭就能把骨頭溶化掉。


    但是,在魚腹裏卻發現了這條惡鯊的大量罪證。在它的胃裏,不但發現了瓶子、罐頭盒、大塊的厚木板和廢鐵,還發現了手鐲、項鏈、長頭發、一副眼鏡,還有葬身魚腹中的人穿戴的許多其他物品。


    一個女人認出一把屬於她丈夫的大獵刀,她一把抓起來,又連忙把它扔掉,好像被火燙了手一樣。鯊魚胃液中的鹽酸非常厲害,人的皮肉一碰著立刻會被燒焦。那個女人用海草把刀包著,悲悲切切地拿回家去。


    鯊魚肉被切成一塊一塊,由市長分發給南海諸島來的工人,這些工人不像美國人那麽討厭鯊魚肉。


    旅館的一位女賓目睹這血淋淋的場麵,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她轉身要回旅館。海底城的市長忽然注意到隻有她一個人仍舊兩手空空,他應該給她點兒什麽。他把那顆正突突跳動的大心髒塞到她手裏。


    看臉色,那位女士似乎馬上就要暈過去。她不能拒絕這一饋贈,那樣會使市長感到尷尬。她苦笑著,戰戰兢兢地捧著那顆心穿過人群。


    另一個女人盯著那顆心,似乎很想要。那位精神高度緊張的女賓巴不得能馬上擺脫那玩意兒,她連忙把那顆鯊魚心送給那個女人,女人高高興興地把它拿回家去。那顆心很可能會一直跳動,直跳到被煮成晚飯上的菜肴為止。


    在海底城裏,要弄點兒鮮肉很不容易,又有什麽肉能比這顆跳動著的心更新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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