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抽水機總算能真格兒地幹活兒了。一個鍾頭以後,它把船內的水全都抽到外頭。水抽幹了,船一下子輕了好幾噸。


    船長讓起錨機倒著轉,把纜繩放出來,跟係在錨上的那截繩子接在一起。


    潮水再次漲到頂時,起錨機上的電動機再次開動,纜繩繃緊了,船吱吱嘎嘎地呻吟著,擦著珊瑚礁被拖進了深水。


    特德船長下了趟船艙,回來的時候,滿臉笑容。


    “那玩意兒還挺管用,一滴水都沒滲進來。那個叫庫克的家夥還挺有心計。你們現在想上哪兒?去走私販們的海灣嗎?”


    “不,”哈爾說,“離這兒最近的什麽港口有視察員、銀行以及能修我們這條船的船塢?”


    “那隻能到布裏斯班去了,”特德船長說,“也許,你們能幫我把這些帆升起來。”


    微風輕拂,縱帆船沿著新的航線疾馳。羅傑順著繩梯橫索爬到桅上麵的了望台。他敏銳的眼睛在搜索海上的礁石。露在水麵上的礁石不難發現,但是,許多礁石藏在水裏,它們可能離水麵很遠,船從上麵駛過不會有危險。


    有些礁石離水麵可能不到1米,這種礁石羅傑看不見,但可以根據海水的顏色知道它們在哪兒。水深的地方,海水是湛藍色的,水淺的地方是藍色或棕褐色甚至是珊瑚紅的。一發現前頭出現這種危險的顏色,他就對在下麵掌舵的特德船長大喊一聲,船就調整航向繞過礁石。


    這片水域布滿暗礁,危機四伏,夜裏不能走船,當夜幕降臨,船就卷起帆,停泊在一個小島的避風處。


    清晨,當天邊露出第一道曙光,飛雲號就朝布裏斯班啟航了。它終於繞過最後一個島,進入摩頓灣。


    “我們到了。”特德船長宣布。


    羅傑審視了那兒的海岸。原先,他還以為到達布裏斯班後會看見一座大城市,可是,眼前除了亞熱帶叢林卻什麽也看不見,到處是棕櫚、鳳凰木、番木瓜、雞蛋花、白玉蘭,還有一些大樹高達六十多米,巨大高聳的樹幹顯得有點兒畸形可怕。


    “可布裏斯班在哪兒?”羅傑滿腹狐疑。


    “噢,我們還沒有真正到達布裏斯班。到那兒得順布裏斯班河上溯40公裏左右。布裏斯班河河道彎曲、非常危險。我們最好把帆放下來,開著發動機慢慢駛上去。


    布裏斯班到了,那真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他們剛把船停好,澳大利亞的海關官員就上船來了。看見裝魚的貨箱,他們問:“這是什麽,海上水族館嗎?”


    “我們在大堡礁捕到一些標本。”哈爾說。


    “你們打算在這兒把它們賣掉?”


    “不。我們要用船把它們轉運到美國。要交關稅嗎?”


    “不用。我們對魚不感興趣。還有別的貨物嗎?”


    “嗯,”哈爾說,“下頭還有幾樣東西。”


    那幾個人下艙去轉了轉,回到甲板上時,他們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們的腳下是一個寶庫,你們知道嗎?”


    “是的,我們知道。”哈爾說。


    “這些寶貝,你們打算怎麽處理呢?”


    “分一半給你們.我是說給澳大利亞政府。那些東西是在一條沉船裏發現的,船沉在澳大利亞海域,所以,金子的一半應該歸澳大利亞。你們會鑒定嗎?”


    “不會,那歸另一個部門管。我們給政府大廈打電話讓他們派個視察員來。”


    哈爾不大放心,他知道,有些政府部門工作效率很低。“我希望不用等太長時間,”他說,“我們不想在這兒呆一兩個星期。”


    哈爾不用等一兩個星期,十五分鍾後,視察員就到了,澳大利亞的工作效率畢竟還不算太低。陪著視察員來的還有三位警官。


    視察員和警官們下到船艙看到那一垛又一垛金條。


    警官們發現了關在禁閉室裏的那個人。一位警官問:“你是什麽人?”


    “一個不幸的海員。”


    “那你怎麽會被關在這兒呢?”


    “船長關的。他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你們一定要把他抓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約翰·史密斯。”


    警官們上了甲板,一位警官說:“誰是這條船的船長?”


    “我。”特德船長說。


    “那位約翰·史密斯是幹什麽的?”


    “約翰·史密斯?誰是約翰·史密斯?”


    “禁閉室裏的那個人。他說他叫約翰·史密斯。”


    待德船長放聲大笑,“約翰·史密斯,是他說的?他名叫梅林·卡格斯?”


    “卡格斯?你剛才說的是梅林·卡格斯?”


    “一點不錯。”


    “為了找到叫這個名字的人我們已經忙了八個月。他在禮拜四島殺了一個采珍珠人以後就銷聲匿跡了。這一期間他在什麽地方?,”這位是哈爾·亨特,“特德船長說,”有關卡格斯的情況他可以告訴你。”


    “他一直呆在海底。”哈爾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一直在幹什麽?”


    “他一直在海底一座教堂裏當牧師。”


    “聽著,”警官聲色俱厲他說,“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哈爾說,“你沒聽說過海底城嗎?”


    “我好像讀過一點兒有關海底城的材料,他一直藏在那兒嗎?”


    “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哈爾說。


    “你了解他嗎?”


    “我們跟他住在一座房子裏。”


    “他沒把你們殺掉真是你們的運氣。”


    哈爾笑了,但他什麽也沒說。


    “他確實曾經企圖殺害亨特兄弟,”船長說,“在大堡礁上,他故意在他們頭頂上製造岩石塌方。”


    “別提那事兒了,”哈爾說,“他這兒有點兒不對頭。”他拍拍頭說。


    “那越發有理由把他關起來了,”警官說,“不過,恐怕有一件事跟你有牽連,船長。我認為你有企圖盜竊巨寶的嫌疑,因此要審訊你。”


    特德船長拉長了臉,“你們憑什麽懷疑我?”


    “我們有一架飛機專門監視那些駛往”走私犯灣“去的船隻。既然已經查清你們運載的是這麽值錢的貨物,我們就有正當理由懷疑你們曾經打算把這批貨物卸在那兒。”


    哈爾忍不住大聲說,“警官先生,你大錯特錯了。偷這條船的是卡格斯,他把船長捆了起來。是他想把金子卸在”走私犯灣“。但他這個水手太蹩腳,把船撞到礁石上,撞了個大洞。我們追上了他,救了船長,就這樣,卡格斯被鎖進了禁閉室。如果你們的飛機飛回頭,飛機員一定會發現,在擺脫礁石重新啟航以後,我們就不再駛往”走私犯灣“,而是直朝布裏斯班駛去。這不,我們都在這兒,正拱手把這筆財寶的一半呈送給澳大利亞政府呢,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們對走私並不感興趣嗎?”


    警官笑了,“你說的很有道理,小夥子。”他跟哈爾、羅傑和船長一一握手。


    他們說話時,視察員一直在艙下檢查那批財寶,他上來說:“在下麵我不可能做出準確的估價。你們得把那些金條全搬上來,在甲板上攤開,讓我清點。”


    一位警官說:“我說,你們幹嘛不讓你們的朋友卡格斯幫忙呢?有禁閉室的鑰匙嗎?”


    特德船長把鑰匙給他。不一會兒,三位警察押著卡格斯上來了,卡格斯在拚命叫罵掙紮,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辜的。警官吩咐他把金條搬上甲板。


    “你們連自己在吩咐誰都不知道,”他說,“我不是幹苦力的。我是傳播福音的牧師,我的這雙手不是幹粗活兒的。”


    “你的腦子也不是幹活兒的,”一位警官說,“否則,你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到了牢裏,你就得做苦工了。所以,現在先實習一下也不錯。”


    船長和兩個孩子已經開始把金條往上搬,視察員和警官們也幫著一起幹。隻有卡格斯繃著臉很不樂意。他拒絕一起幹,警官用槍口捅了他一下,這時,卡格斯改變了主意。一位警官上上下下都緊跟著他,隻要罪犯企圖逃跑,他的槍隨時會派上用場。


    金條全都搬上來了,甲板上好像鋪了一條金子的人行道。視察員清點後對哈爾說:“一共是4400根金條。就是說,2200根是政府的,剩下的全是你們的。這筆財寶必須通過銀行處理。你們想找哪家銀行?”


    哈爾說:“布裏斯班的銀行你比我清楚,我什麽也不知道。”


    “我建議你委托昆士蘭國立銀行辦理,”視察員說,“那是這兒最大的一家銀行,離這兒又不遠。我給他們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派人來。”


    他在電話裏說的話肯定引起了轟動,因為銀行派來的不是別人,而是經理本人。看見那條金子鋪的人行道,經理驚訝得幾乎透不過氣兒來。


    “請核實一下我清點的數目,”視察員說,“然後,請您把這些東西運走,請人鑒定估價,再把估出的價值平分成兩份,開兩張支票,一張給政府,另一張給哈爾·亨特。”


    “不,”哈爾說,“別把支票開在我的名下,請費心把我們的那一半分成兩份,然後,開一張支票給海底科學基金會,另一張開給約翰·亨特父子公司。”


    “什麽鬼主意?”船長抗議道。“財寶是你們發現的,海底城根本無權瓜分這筆財寶。”


    “我喜歡這樣分,”哈爾說,“我相信我父親也會同意這樣分的。他們正在海底城裏從事偉大的事業,基金充足,他們會幹得更出色。我父親所從事的也是一項美好的工作,他在保護那些瀕臨絕種的野生動物。如果沒人去幹這項工作,那些野生動物就會像恐龍或渡渡鳥1那樣滅絕的。有了這筆資金,他就能把這項工作幹得更好。”


    “就按你說的辦吧,”銀行家說,“銀行的裝甲車幾分鍾後就能開到這兒把這些東西運走。”


    一位警官給警察局打電話要了輛囚車。車子一到,卡格斯就被塞進去,坐著免費便車坐牢去了。他對哈爾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等我出來再跟你算帳。”


    剩下的活兒就是把那些裝著珍貴的活標本的貨箱轉運上一條貨輪,運往長島的亨特動物養殖場。飛雲號被送往船塢去修補船體上的洞。


    哈爾給父親發了封海底電報:


    標本由內燃機船“袋鼠號”運去。清查收昆士蘭國立銀行的條子。目前需我們幹何事?請來電布裏斯班蘭倫酒店。


    回電得等兩、三天才能接到,修補飛雲號正好也要花二三天左右。


    在海底那套簡樸的寓所住了這麽些日子,猛地住進賓館,總覺得有點兒太豪華了。


    坐在彩虹賓館的餐桌旁,聽著管弦樂隊的演奏,嘬著袋鼠尾湯,品嚐著帶半邊殼的岩牡蠣和澆冰淇淋的阿拉斯加烤點心,羅傑慨歎道:“這兒的飯食也比下麵的好哇。”


    三天以後,他們收到了約翰·亨特的回電:未確知爾等意向,仍為爾自豪。條子所指何物?建議考察世界第一大島新幾內亞。


    但需防範吃人生番。船要保留。我們需鱷魚、海牛、虎鯊、科莫多巨蜥1、極樂鳥,袋鼠、袋狸、袋貂、狐蠍、袋鼯、巨蠍、恐龍蜥蜴、澳洲蝰蛇、盾尖吻蛇、考拉熊、食人生番的頭蓋骨。


    1渡渡鳥——原產於毛裏求斯,一種已經絕種的鳥。


    1科莫多巨蜥——當今世界最長的蜥蠍,全身長兩米七多,產於印度尼西亞科莫多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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