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還記得父親曾要他們捉一隻大角野山羊。


    “大角野山羊是什麽樣子?”羅傑從來聽說過這種動物,“是不是像傳說中的獨角獸?”


    “不,”哈爾說,“獨角獸隻不過是神話中的動物,而大角野山羊是確有其物。就在這座山上,在怪石峭壁橫生的地方,很容易發現它們的蹤跡。那是一種真正引人注目的動物,它屬於羚羊類,卻長著山羊的角。它的眼睛好極了,能在幾英裏外發現你;嗅覺也很靈敏,在很遠的地方就能嗅到你的氣味。比起人來,可以說有天壤之別。人隻有把鼻子湊上去才能嗅到氣味。”


    他們已經爬到海拔17000英尺的高度,謝爾巴人對此毫不在意,但幾個孩子可受不了。他們從未爬到過10000英尺以上,現在卻突然置身子17000英尺高的山上,個個頭疼難忍,腦袋昏昏沉沉,幾乎連站在自己麵前的同伴都像隔著一層薄紗一樣看不清楚,更不用說能發現幾英裏以外的大角野山羊了。盡管大口地喘著氣,但因空氣太稀薄,他們仍然感到憋悶。本來可以使用氧氣瓶,但他們個個都很自負,誰也不肯吸一口氧氣。


    “如果謝爾巴人能經受得住考驗,我們也能。”哈爾說。


    坦巴鑽進他們的帳篷,“你們不是想要一隻大角野山羊嗎?我們上麵不遠處的岩石上就站著一隻。”


    孩子們立刻把所有不舒服的感覺都拋到腦後,爭先恐後地跑出帳篷觀看大角野山羊。它頭上長著兩隻巨大的角,每隻都有5英尺長。孩子們被那兩隻巨角吸引住了。


    “它怎麽利用它的角呢?”羅傑感到迷惑不解,“兩隻角都彎向後麵,朝後長的犄角怎麽能對付其他動物呢?”


    “你說得對,”哈爾說,“但大角野山羊對其他動物沒有絲毫興趣。它們隻以青草、樹木、花和樹皮為食。”


    “那麽它根本就不需要那麽大的犄角了。”羅傑說,“看上去那麽粗大沉重,幹嗎還要長呢?”


    “我們隻能說這是大自然犯的一個錯誤,也許是大自然為了創造出一種漂亮的動物才讓它長的。那兩隻彎曲的大犄角多漂亮啊!”


    “漂亮倒是漂亮,”羅傑說,“但我寧可不漂亮,也不願長那麽沉重的角。你覺得那兩隻犄角有多重?”


    哈爾想了一下說,“我估計那隻動物有200磅重,其中100磅是犄角的重量。”


    “它好像並不伯我們。”維克說。


    哈爾說:“也許它還不知道人類有多麽危險,很可能它還從未見過人呢。”


    “快瞧,它跳起來了。”羅傑驚奇地喊道,“我敢肯定它一下能從一塊岩石跳到另一塊岩石上,中間相隔15英尺,而且那塊岩石僅夠它立足。看,它的四隻腳穩穩地立住了。嘿,它一定能走鋼絲,我從未見過平衡能力這樣出色的動物。”


    “要想捉住它,”哈爾說,“最好還是用套索。”


    他們與大角野山羊之間距離較遠,但哈爾技高一籌,把套索準確無誤地套在了兩隻大犄角上。由於犄角沒有感覺,那隻大角野山羊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落入別人的圈套之中。但等哈爾開始回收繩子時,它立刻又蹦又跳,拚命向後拽。哈爾使勁把它拉到離自己隻有10英尺的地方,然後把繩子綁在一根深深釘入冰裏的鋼錐上。


    哈爾對坦巴說:“你和你的手下能不能把它裝上雪橇送回營地?”


    “可以,”坦巴說,“但現在不行。你感到地震了嗎?盡管很小,卻預示著幾分鍾後就會有一場大地震,那可能會引起雪崩。”


    “雪崩?”維克嚇得聲音都頗抖了。他不太清楚雪崩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感到情況不太妙。


    坦巴說:“雪崩時,山上的一切都會鋪天蓋地地滾下來。”


    大地震來了。山像打擺子一樣顫抖著。上麵的積雪順著山坡轟轟隆陸地滑下來。哈爾和羅傑恰好被一塊巨大的岩石擋住,而維克卻被卷走了。


    維克的前後左右都是雪,被雪裹得嚴嚴實實,一點兒氣都透不過來。他手忙腳亂地想爬出去,但雪球越滾越大,似乎永遠也出不去了,石塊飛過來,發出駭人的呼嘯聲。他時不時地碰到石塊上,或者被飛來的石塊狠狠地砸一下,或者自己撞到沒有滾動的岩石上,使他本來已經很微弱的呼吸幾乎要中斷了。


    他想喘口氣,但撲過來的隻有雪。他不停地掙紮著想多吸一點空氣。


    忽然,他被一大塊冰壓得死死的。這時他想起一個故事,有個人也是被困在這樣的大冰塊下,他用水果刀在冰上刻開一條路逃了出去。但維克沒帶刀,而且他已經精疲力盡,剩下的一點兒力氣根本就不足以用來在冰上打通一條路。


    過了一會兒,大冰塊從他身上滾了下去,他又開始手忙腳亂地掙紮,但力氣已經用完了。他漸漸停止了掙紮,感到死期就要到了。


    他從沒想到雪會發出那麽大的聲響。積雪從山上奔騰而下,發出雷鳴般的轟隆聲,仿佛是一個龐大的牛群從山上衝下來。大多數時間維克是腳朝上、頭朝下,身子不是被壓在冰下,就是被裹莊積雪裏一起順著山坡向下滾。雪飛進了他的眼睛,他什麽也看不見,隻覺得一片天昏地暗。


    他滾到一個懸崖邊上,躺在那裏一點兒也不敢動。隻要稍微動一下身子,就會滾下峭壁。其實即使是滑到深溝裏有什麽關係呢?反正都是死,死在峭壁上和深澗裏都一樣。


    雪崩漸漸平息下來,哈爾和羅傑開始尋找維克。他們腳下隻有雪,白茫茫的雪,一眼望不到邊,其他任何東西都沒有,根本就看不到人的蹤影。坦巴和他的手下人活了下來,他們都幫著尋找維克。


    哈爾的口袋裏裝著“電子探測儀”,是專門用在雪崩後探測被埋在下麵的人的,現在用上它了。


    哈爾拿著探測儀慢慢向山下走去。如果他的腳下有人,儀器就會發出“嘟嘟”的叫聲。雪很鬆,從山上衝下來時已經碎成粉末狀,哈爾在上麵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走著。


    羅傑緊跟在哈爾身後,坦巴領著一個扛著鐵鍬的謝爾巴人也跟了上來。


    他們順著山坡走了100英尺、200英尺、300英尺,探測儀仍然一言不發。向山下走了1000英尺後,他們不抱什麽希望了。但哈爾堅持要繼續找,他們又向山下走去,到了14000英尺高的山坡,站在一個峭壁邊上,距澗底有1000英尺。


    “恐怕他活不成了。”哈爾說,“如果從1000英尺高的峭壁上滾下去,他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探測儀“嘟嘟”地叫起來。


    “他就在這兒。”羅傑喊到。哈爾抓過鐵鍬挖了起來。探測儀不停地叫著,他越挖越起勁。


    終於,鐵鍬碰到了什麽東西,那不是雪,也不是石塊。哈爾急切地鏟開那個軟綿綿的東西周圍的雪,直到看清楚是維克·斯通本人,但也許是維克·斯通的遺體。


    他的身子一半懸在懸崖外邊,緊閉著雙眼,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被岩石劃得幾乎認不出來了。


    哈爾摸了摸維克的脈搏,他感到極其微弱的心髒的跳動,但這就足以告訴他:維克還活著。


    他們把失去知覺的維克從雪裏抬出來,幾個人用手聯成一個擔架,拾著他向上爬了3000英尺,來到原來支帳篷的地方。帳篷還在,但已經倒了。


    幾個謝爾巴人很快就把帳篷支了起來,他們把維克抬進帳篷,放進他的睡袋裏。


    他暖和過來後,睜開了眼睛。他沒有進天堂,也沒有下地獄,而是在帳篷裏。他似乎感到很驚訝。哈爾端著一碗冒熱氣的肉湯靠在他身邊,一勺一勺地喂他,因為這時維克的胳膊還沒有恢複知覺。


    “是誰把我帶到這兒來的?”他問。


    坦巴說:“你的命是哈爾和那個小探測儀救的。如果不是他,你現在還在3000英尺下的山坡上。被埋在20英尺深的雪下麵,你肯定會死的。”


    哈爾以為維克會像往常一樣罵人,但維克眼裏含著淚水,說:“你真是個好人。”


    哈爾大吃一驚,把剩下的湯都灑了。


    對這場災難,最能泰然處之的就是那隻大角野山羊。它中了麻醉槍,靜靜地躺在那裏。兩個謝爾巴人把它裝上雪橇運回了阿裏格爾村。


    其他人向更高的山上爬去,希望能夠找到那兩種罕見的異獸,雪豹和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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