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堅剛剛回到營帳,就有親兵來報,皇甫嵩召見。


    皇甫嵩軍帳。


    周堅向皇甫嵩恭敬施禮,“末將參見將軍。”


    皇甫嵩眉頭微蹙,冷然道:“汝方才可是去了左豐帳中?”


    周堅早知瞞不過,當下坦然道:“正是。”


    皇甫嵩臉色更是不悅,沉聲道:“所為何事?”


    周堅答道:“不敢有瞞將軍,左豐向兩位將軍索要錢財無果,末將預料左豐回京後必定會在天子麵前汙告兩位將軍作戰不利,若天子震怒,必定降罪於兩位將軍。屆時若在臨陣換將,恐與討賊戰事不利,是以末將前往左豐營中,贈以財貨,以結其心。”


    皇甫嵩臉色稍霽,眉頭也舒展開來,然而語氣中卻又多了一絲悵然,喟然道:“汝即是一番好意,原本並無過錯。不過張角困守孤城,敗亡在即,即使朝廷臨陣換將,也挽回不了黃巾叛軍敗亡之局。然則若左豐回京若在天子麵前為吾及子幹彰功,天下士人必以為吾與子幹與閹宦為朋黨,必招致罵名。”


    周堅愕然,這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當時隻想著穩住左豐,來不及考慮別的。


    現在想來,皇甫嵩、盧植之所以不與左豐錢銀,主要原因還是怕聲名有損,被天下士人誤為閹宦朋黨,至於軍中缺糧少銀,則是次要原因。


    “末將思慮不周,請將軍降罪!”


    周堅雖然不認同皇甫嵩的觀念,但還是心悅誠服地承認錯誤。


    皇甫嵩淡然道:“罷了,事已至此,悔亦無用。吾有一言相告,汝且靜聽。”


    周堅拱手道:“將軍請講,末將洗耳恭聽。”


    皇甫嵩道:“汝即有才備,更兼武勇,且出身名門望族,自當常思為國家效力。宦官幹政實乃天下禍亂之源,為天下士人所不容。汝依附宦黨求仕,雖不失忠孝大節,卻未免急功近利,且為天下士人所棄,望汝好生思量。”


    周堅長長一揖,恭恭敬敬地道:“謝將軍教誨,末將銘感五內。”


    皇甫嵩揮揮手,道:“下去吧!”


    周堅拱手一揖,這才轉身退出了軍帳。


    此時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將天邊染的通紅。


    周堅翹首打量,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遲暮之感,今時今日的大漢帝國,與這即將落幕的殘陽又有什麽區別,縱然再不甘,也終究要落幕。


    想起方才皇甫嵩隱含勸諫的忠告,心裏又有些沉甸甸的。


    皇甫嵩說的沒錯,依附閹宦,的確會招致天下士人的罵聲。


    不過,亂世將起,若不激流勇進,就隻能落後於人。


    若是再拖上幾年,等到曹阿瞞站穩了腳跟,可就什麽都晚了。


    其中的取舍,對錯難以衡量。


    不過皇甫嵩說的也對,依附宦官雖然不失忠義大節,但的確名聲不太好,等到日後群雄割據時,雖然不會招致門閥士族的抗拒,但卻很難得到那些真正的有智之士投效。


    看來等到討平黃巾之亂後,得盡快與閹宦劃清界限。


    不過一旦與閹宦背離,則必成為閹宦的眼中釘,若是在朝中沒有強大的後台,以靈帝對十常侍的寵信,估計張讓那閹賊隨便找個機會,就能將自己打發回舒縣老家種田去。


    周堅細細思量,早在捐官時,他就有所準備。


    隻是,何時與宦黨背離,卻要把握好時機,不能貿然為之。


    念頭飛轉間,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左邊的一處軍營中側是有人在械鬥,金鐵交擊聲震耳發聵。


    周堅側首望去,卻是關羽和張飛正殺難解難發,心中一動,當即走了過去。


    “嗷!”


    “哈!”


    兩道極其雄壯的人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驚雷般地金鐵交擊聲中,人影迅速分開,各自持劍而立,瞪目而視。


    二人的武藝沒有半分多餘的花巧,全都是直來直去的剛猛招術,簡單而實用,雖然看上去粗糙了些,實則去蕪存精,暗藏凶險,一招一式皆足以致命。


    “再來。”


    張飛須發皆張,厲喝一聲,再次持劍撲上,


    關羽長髯無風自動,丹鳳眼開合間精光四射,亦持劍相迎。


    兩人武藝在伯仲之間,氣力也不相上下,殺了百餘合,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周堅已經好久沒與典韋、許褚動手了,觀看了一陣,不免就有些技癢。


    關張二人旁若無人地廝殺了一陣,終於收劍而立。


    這時,旁邊的一座營帳掀開,劉備唉聲歎氣地走了過來,側首之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營外觀望關張較技的周堅,怔了下,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備,見過周將軍。”


    劉備大步走到身前,長長一揖,幾乎倒地,禮數上十分周到。


    周堅回了一禮,道:“適才路過此地,見足下兩位義弟較技,堅亦頗好武藝,一時瞧的入神,若有得罪之處,足下勿怪。”


    “豈敢,周將軍客氣了。”


    劉備連忙作揖客氣一聲,才向關張二人道:“兩位義弟,快來見過周將軍。”


    關張二人尚是白身,校尉軍職不低,二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禮,“見過周將軍。”


    “二位不必多禮。”


    周堅亦拱了拱手,仔細打量二人一眼,見一個紅臉,一個黑臉,體型十分魁梧,不在許褚之下,不由讚道:“雲長、翼德真壯士也!”


    關張拱手再揖,侍立劉備身後默不作聲。


    劉備卻是熱情地道:“將軍即已至此,不如進帳喝杯水酒歇息片刻如何?”


    周堅道:“足下不必客氣,堅軍務在身,不敢久留,就此告辭。”


    劉備臉上頗有失望之色,卻不好挽留,隻好殷勤地將周堅送離。


    周堅走出數十步,再回頭看時,隻見劉備還立在營前張望,嘴角邊不由綻起一縷森然笑意,劉備的確極善籠絡之道,無怪以關張二人之勇,也甘願為其所用。


    唯所缺者,此人的出身實在差了些。


    就算有漢室宗親這分大義在身,但一個破落的漢室宗親,還遠遠不足以讓那些壟斷了學問和仕途的士族門閥另眼相看,想要稱雄亂世,還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實事上,劉備的一生也的確十分坎坷,為了謀得一處托身之地,被曹操、呂布等軍閥趕的出走逃難,直到入荊州,得諸葛亮之助取了西川,才算站穩了腳跟。


    相比劉備的艱難,曹操、袁紹、袁術等人出身顯貴,崛起亂世時相對順利多了。


    不過……


    劉備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道,周堅卻十分清楚。


    周堅若想躍馬中原,和劉備這樣的梟雄遲早都要成為敵人。這樣的潛在對手,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隻要有機會,周堅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除掉潛在的敵人。


    所謂的惺惺相惜,不忍相害,對於有野心的梟雄來說,隻不過是一句笑話。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攻破廣宗,一戰討平黃巾叛軍大本營,否則戰事拖的越久對官軍越是不利,畢竟朝中並不太平,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變化。


    對於統兵將領來說,最怕不是糧草告急,就算軍隊麵臨再險惡的絕境,統兵將領也有辦法可想,但如果朝動蕩影響到出征大軍,統兵將領卻毫無辦法可想。


    眼看黃巾叛軍敗亡在即,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再節外生枝。


    張飛目送周堅遠去,忍不住狠狠握了下拳頭,說道:“都說這周將軍武勇過人,能夠屠手獵殺猛虎,嘿,某還真想跟他較量較量。”


    劉備聞言一驚,心知張飛莽撞,可別惹出什麽禍事來,忙道:“翼德休要魯莽,彼乃軍中統兵大將,你我兄弟三人如今不過一白身,即無功名在身,亦無官爵厚祿,切不可貿然開罪,以免樹下強敵。”


    張飛虎目圓瞪,不悅道:“大哥,某隨便說說罷了,你怎也當真。”


    關羽道:“翼德慎言,兄長也是為汝著想。”


    “嘿!”


    張飛右拳狠狠擊右掌,嘿了一聲不再說話,隻是環眼圓瞪,不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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