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卿,你怎麽來了?”


    戲昌猛地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剛剛走進院門,正滿臉驚喜和激動地妻子,臉上滿是不敢置信,怎麽也想不到,剛剛念及妻子,毓卿就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不過……


    毓卿怎麽會出現在南陽?


    戲昌猛地一個機靈,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看了一眼跟在妻子後麵進門的李起,強壓下心頭的憤怒,迎上前去,握住妻子雙手,問道:“毓卿何以來了南陽,家中可安好?”


    柳氏麵頰微紅,溫婉道:“有勞夫君掛念,家中一切安好。”


    頓了下,才又道:“十日前有人找到妾身,說夫君在南陽太守周大人府中任吏,一時分身不得,故往陽翟接妾身前來宛城。夫君心願得嚐,妾身亦與有榮焉。”


    戲昌愣了下,隨即道:“隻是苦了夫人,為夫深感愧疚。”


    柳氏微笑道:“夫君何出此言,男兒誌在四方,夫君誌存高遠,自當出仕任吏,一者為國家效力,二者平境安民,又有什麽好愧疚的呢。”


    戲昌深感慚愧,也不願說破眼下的處境,再令妻子擔心,遂緘口不言。


    想了想,對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李起道:“煩請足下代為謝過府君大人。府君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李起點點頭,也不多說,徑自轉身離去。


    戲昌目送李起離開,這才將妻子領進內院,共敘別後之情。


    然而言詞中隻說自己在南陽為吏,對落到黃巾賊手中一年多來的遭遇卻隻字不提。


    太守官邸。


    周堅正和周暉商量事情,就見李起疾步走了進來。


    “怎麽樣,戲昌妻子送到了嗎?”


    周堅當即扭頭問道。


    “回公子,已經送到了。”


    李起道:“戲昌還讓屬下帶話給公子,說公子好意他心領了。”


    周堅問道:“戲昌之妻可知道戲昌眼下的處境?”


    李起道:“不知道,我們派去的人沒告訴柳氏,方才戲昌也並未提及,而且似乎在有意掩飾,不欲令其妻知道其被公子派人看押。”


    周堅想了想道:“好,對戲昌的監視可轉入暗處,不要讓其妻發現。”


    李起忙道:“屬下遵命。”


    見周堅沒有別的吩,當即靠退離去。


    周堅這才對周暉笑道:“聽說戲昌放浪形骸,不奉生計,與其妻成親後,竟是由其妻操持家中生計。七尺之軀,卻要婦人將養,也算是一樁奇事了。”


    周暉訝然道:“竟有此事,果真是奇事一樁。”


    周堅點點頭,道:“所以說,這樣的人要麽是懶惰的無藥可救,要麽就是真的有真才實學。看樣子,這戲昌與其妻到是感情頗深,不然也不會讓李起給我帶話了。”


    周暉點點頭,深以為然。


    周堅又道:“戲昌即不欲令其妻知道其處境,就說明此人並不敵視我,否則怕是早將其處境告之其妻,看來要讓戲昌投效也並非不可能。”


    周暉道:“隻需動之以情,待之以親,日久必可收其心。”


    周堅‘嗯’了聲,奸笑道:“可為其準備一座豪華宅院,再多贈奴婢仆傭,甚至可以還其自由,令其攜妻外出遊玩,以示寬容,必定會事半功倍。”


    周暉道:“須得謹防其趁機脫走。”


    周堅道:“這個無妨,二十隨從最善潛伏偵查、偷襲暗殺,可譴兩名隨從跟隨,必不會被戲昌發覺,可保無慮。”


    周暉點點頭,轉過話題道:“今南陽境內匪寇已盡數剿滅,子淵卻擁兵六萬,恐會引起朝中猜忌,若不及早處置,怕是為禍不遠。”


    周堅聞言一凜,仔細一想,周暉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雖說西涼叛軍十餘萬入寇三輔,朝廷已經將所有能征調的軍隊都派到了美陽,暫時對各郡隱隱形成的尾大不掉之勢無暇理會,但自己擁兵六萬,也委實太招人忌了些。


    放眼天下各郡,就算各郡太守借著朝廷放權,征討境內的匪寇大肆招兵買馬,但最多的也不過兩萬人左右,兵力達到五萬以上的,恐怕就自己一家。


    就算朝廷現在無暇他顧,但被朝廷猜忌,總歸不是什麽好事情。


    若是再被閹黨從中搬弄事非,自己這南陽太守的位子怕是要坐不穩了。


    屆時如果不舉兵反叛,就隻能乖乖接受朝廷的調令。


    然而,大漢朝廷的威嚴雖然被黃巾起義嚴重削弱,但還未到無藥可救的程度,現在舉兵反叛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朝廷舉傾國之力撲滅。


    就算以後漢廷威嚴喪盡,各地諸候不再聽候調令,也不能公然反叛朝廷。


    隻要漢廷不倒,公然反叛的結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被天下諸候群起而攻。


    大義的名份,在這個年代所具備的影響力是難以想象的。


    周堅思忖片刻,便道:“兄長所言甚是,眼下南陽並無戰事,六萬大軍隻保留一萬便足以應付一切事端,可將五萬從匪寇中抽出的精壯安置在各地屯田,隻留下我的五千部曲和鄧卓從各縣抽調的五千兵卒作為常備軍事力量。”


    周暉讚同道:“這樣處置最好不過,一萬軍隊諒不會招來朝廷猜忌。”


    周堅又道:“不過,五萬降卒也不能隻屯田,可與農閑時勤加操練,待日後再有戰事時也可作為後備軍應付危局。”


    周暉喟然道:“如今朝廷無道,奸妄弄權,天下匪禍四起,朝廷四處救火,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就算眼下南陽境內匪寇已悉數平靖,但也難保不會再有匪寇作亂,子淵的考慮也是對的,有備則無患,可防患於未然。”


    周堅道:“南陽政務,還要兄長多多費心了。”


    周暉灑然道:“子淵放心,為兄自當盡力。”


    兩人商議了一些細節,周暉還有許多事情處理,隨即靠辭離去。


    周堅送出府中,踞案獨坐了一陣,忽然想起和皖縣人和事。


    去歲蔡琰來信,言及已滿及笄之年,得其父賜字昭姬。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蔡琰尚待字閨中,卻將字相告,擬乎別有所意。


    周堅左右思量了一陣,父親周尚還置氣自己,蔡邕又是待罪之身,托別人說媒好像也不太合適。如今南陽諸事已定,隻能先將蔡邕父女接來南陽,再想辦法。


    不過,蔡邕多半不會來南陽,還得另想辦法。


    還有,大喬和小喬也得一並接來南陽。


    想及此處,當即向堂外道:“來人。”


    早有值日隨從應聲而進,道:“公子有何吩咐?”


    周堅道:“速叫周武前來。”


    “遵命。”


    隨從應聲而去,不多時,周武匆匆而到。


    “公子叫我?”


    周武大步進了廳堂,施禮問道。


    周堅點點頭,道:“你和李起、陳良他們暫時不能在明處做事,正好去趟皖縣,將蔡師和蔡琰接來南陽,還有喬公一家也一並接來南陽。”


    “這……”


    周武遲疑道:“若蔡師和喬公執意不來,屬下又不能用強,該如何是好?”


    周堅‘嗯’了聲,道:“你思慮的極是,我也料定蔡師和喬公多半不會來南陽,你到了皖縣後先不要去喬府,隻需如此如此……”


    當下說出一番計較來。


    周武一一記下,隨即領命去了。


    周堅正準備去校場看看,又有隨從匆匆來報。


    “公子,朝廷傳來西涼戰報。”


    隨從手裏拿著一張邸報,奔到近前遞給了周堅。


    “西涼戰報?”


    周堅心裏念叨了一句,也不知皇甫嵩率領大軍迎擊西涼叛軍戰事如何了,順手接過隨從遞上的邸報,打開看了兩眼,就是一怔。


    皇甫嵩竟然屢戰無功,非但未將西涼叛軍擊敗,反而還被朝廷治罪了。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朝廷竟然派了董卓為將,接替皇甫嵩,率軍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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