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欽忙挺直了腰杆,大聲道:“末將在此,不知將軍有何急令?”


    傳令兵這才從懷裏摸出一封書信,大聲道:“急令在此。”


    早有城門守卒快步上前接了書信,又飛快地奔上城頭,遞給蔣欽。


    蔣欽接過信竹,拆開火漆,抽出信箋一目十行掃過,臉色已變的十分嚴肅。


    “請回複將軍,末將已經知道怎麽做了,這便奉令行事。”


    蔣欽肅容向傳令兵說了一句,傳令兵也不進城,立刻撥轉馬頭,快馬飛奔而回。


    “回營。”


    蔣欽大喝一聲,立刻帶著幾名小校,下了城頭回軍營去了。


    寒風肆虐,霜降中原。


    通往陽人的官道上,孫堅正率軍向南疾行,兩萬大軍呈一字長蛇之陣,首尾拉開足有數十裏,往後數十裏之外,荊州刺史王睿也率領一萬大軍尾隨南下。


    十一月的天已經很冷了,士卒們衣衫單薄,凍的直打哆嗦。


    孫堅初到長沙,根基未穩,雖然收編叛軍降卒,拉起了兩萬大軍,但一應軍資器械卻是捉襟見肘,有的士卒連件完好的布甲都沒有,宛若難民。


    大軍剛過魯陽,孫堅正策馬疾行,前方心腹大將程普縱馬奔了過來。


    “主公,事有蹊蹺?”


    程普勒住戰馬,凝聲道:“周堅那廝的一萬五千大軍開進了魯陽不走了,清河國相周崇也率軍進了魯陽,然其麾下三千清河騎兵卻不知去向。”


    孫堅勒住戰馬,聞言眉頭一蹙,道:“德謀以為其中有詐?”


    程普肅然道:“末將以為不可不防,如今我軍已進入南陽地界,若是周堅欲對我軍圖謀不利,我軍是客,將會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


    孫堅也有些擔心,沉聲道:“此事不可不防。”


    程普擔憂地道:“更為嚴重的是,我軍的糧草已經所剩無多,就算縮減軍糧,最多也隻能堅持十天,根本無法堅持到臨湘,還需早定對策。”


    孫堅一提這事就糾心不已,本來剛剛平定了區星之亂,就帶兵前往洛陽,根本就沒有多少糧草,好不容易堅持到洛陽,又跟袁術借了萬石軍糧,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然而在洛陽耗了三個多月,從袁術那裏借來的萬石軍糧,也已經所剩無多。


    南陽到是富庶,可孫堅和周堅並無半點交情,根本不可能借糧給他。


    荊州刺史王睿也是個窮光蛋,借糧是別想了。


    看來隻能等到了南郡,想辦法跟南郡太守範康借些軍糧,撐到臨湘再說。


    程普忽然道:“主公,末將有一計,可試探周堅是否對我軍圖謀不詭。”


    孫堅欣然道:“德謀請講。”


    程普道:“主公與那周堅素無交情,不如譴使前往借糧。若彼真對我軍圖謀不詭,為寬主公之心則必定會與我軍借糧;若彼並無歹心,則必不借糧與無主。”


    孫堅想了想,這到的確是個辦法,當下道:“德普可親往一趟。”


    “末將遵命。”


    程普鏗然領命,隨即率了數十親兵,前往魯陽借糧。


    魯陽縣衙。


    周堅召集諸將飲宴,魯陽令張玄也陪於末座,逾發的恭敬了。


    若是換了之前,張玄雖然對周堅這個頂頭上官也十分恭敬,但那隻是下官對頂頭上官應有的態度,恭敬也有個限度,畢竟周堅若抓不到自己的把柄,也拿自己沒奈何。


    然而短短不到半年之內,天下局勢風雲變幻,洛陽失陷,漢室將亡。


    朝廷這口時刻懸在臣子頭頂的尚方寶劍已經暗淡無光,失去了應有的威懾力。


    如今,約束地方大吏權力的枷鎖已然斷裂。


    周堅身為南陽太守,手裏握手數萬兵權,沒了朝廷的約束,底下這些縣令長若是再敢陽奉陰違,隻需一言便能令其萬劫不複,也就難怪張玄有些敬畏了。


    好在二弟張機在郡府任吏,好像還甚得周府君器重,而且自己在處理政務時也極力配合郡府,並不曾陽奉陰違,應該不會拿自己開刀。


    正飲宴時,忽有親兵來報,長沙太守孫堅麾下大將程普求見。


    周堅下意識地和戲昌對視一眼,同時心下了然。


    戲昌低笑道:“孫堅與主公素無交情,卻譴使來借糧,怕是大有玄機。”


    周堅也低聲道:“孫堅這是怕本將軍要圖謀對付他,派人試探來了。本將軍與他沒有什麽交情,若是借糧於他,估計孫堅必定會以為本將軍真要對他不利。”


    戲昌笑道:“如此小計,又豈能瞞過主公。”


    周堅哈哈一笑,吩咐親兵道:“請程普將軍進來。”


    親兵應聲而去,不大會功夫,就帶著程普來到堂上。


    程普虎目生威,掃上堂上一眼,當即向周堅拱手一禮,“見過周堅將軍。”


    周堅肅手道:“程普將軍免禮。”


    待程普起身,才又問道:“不知程普將軍來見本將軍所為何事?”


    程普也不說廢話,坦然道:“末將此來,實奉了我家主公之命,向周堅將軍借的軍糧兩萬石,待我家主公回到臨湘,必定加倍奉還。”


    “這個……”


    周堅麵有難色地道:“孫文台驍勇善戰,本將軍素來敬仰。可如今本將軍治下也是連年荒災不斷,府庫幾無餘糧。本官赴任後,為安置流民,還是跟當地豪族借的糧草,並且立下了字據,實無餘糧可借。程普將軍若是不信,本將軍可命人取來借糧字據。”


    程普失望地道:“即如此,末將自當回複我家主公,告辭了。”


    “程普將軍慢直。”


    周堅也不留客,起身相送。


    反正和孫堅又沒有什麽交情,若是過分熱情,還會讓對方疑心生暗鬼。


    將程普送出縣衙,周堅這才和戲昌相視一笑,各自心領神會。


    當晚,筵席散了之後,周武就來稟報。。


    “怎麽樣,孫堅大軍可曾南下?”


    周堅問道。


    周武奮然道:“孫堅不曾借得軍糧,已率軍南下。”


    周堅和戲昌交換了個眼神,同時笑了起來。


    戲昌道:“此必是孫堅疑心盡去。不過,孫堅如此急著率軍南下,軍中餘糧怕是已經所剩無多,若不盡快趕回長沙,兩萬大軍怕是有嘩變之危。”


    周堅‘嗯’了聲,道:“魯陽距博望不過百餘裏,如今天色已晚,孫堅大軍怕是趕不到博望,我軍大可休整一夜,待明早五更再起兵南下。”


    戲昌道:“主公所言甚是。”


    博望。


    南陽雖地處中原,卻頗多山地。


    博望以南十裏的官道上有長坡,名為博望坡,北負伏牛山,南麵隱山,西倚白河,為伏牛山延伸於此的漫崗,地勢險要,為古襄漢隘道之通衢,素為兵家必爭之地。


    日落時分。


    “就這裏了。”


    蔣欽站在一處高崗上查看了半天,終於狠狠擊掌,大聲道:“傳令,讓李起和王猛各率兩千步卒於兩側密林中設伏,可多備引火之勢,待長沙軍前軍過去後,即放火燒山。再令周通率三千步卒於坡上多布橫木青石,以防長沙軍突出重圍。其餘人等可率本部兵卒隨本都尉截擊長沙軍兵陣。再請韓瓊將軍率三千輕騎突擊長沙軍中軍。”


    “得令。”


    臨時抽調過來擔任將校的十名隨從鏗然應命,隨即各自離去。


    很快,李起和王猛周率兩千步卒穿進博望坡兩側的密林中,收拾幹柴,靜待放火。


    此時已值初冬,天幹物燥,極易起火,到是縱火的大好時機。


    隨從周通則率三千步卒奔上坡頂,飛快地在山道上挖掘壕溝,多布青石鹿角,後麵又堆了一大堆的幹柴,就算長沙軍真能突出大火,也無法衝上坡頂。


    從博望南下荊襄,這博望坡是唯一的官道,無路可繞。


    可在太平盛世,這博望坡自然沒有什麽作用。


    但若逢在亂世,這博望坡可就成了兵家必爭之要地。


    此時天色已晚。


    蔣欽安排周全,就立刻帶著剩下的三千步卒,在博下尋了一處最近的密林,將三千步卒隱於森中,同時多派探馬,前往打探孫堅大軍動向。


    此番截擊孫堅大軍,可不比去歲剿匪。


    這可以說是蔣欽自追隨周堅以來,真正意義的第一場戰爭,容不得半點差池。


    為免斥侯探馬被孫堅軍發現,蔣欽還再三囑咐斥侯,隻城探得孫堅大軍動向便可,不可過去接近,以免引起孫堅猜疑。


    “天下無主,亂世將至。身逢亂世,吾輩男兒自當建功沙場,方不負生平之誌。”


    蔣欽隻覺骨子裏的血液莫名的沸騰了起來,隻要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大戰,就忍不住一陣莫名的亢奮,這可是真正的戰爭,遠非討伐那些山賊匪寇可比。


    計劃的如此周密,若是再出了差錯,蔣欽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夕陽西下,天漸漸的黑了下來。


    很快,斥侯回報,孫堅大軍在六十裏外紮下了營寨,並未趁夜行軍。


    蔣欽並不意外,南陽多山,官道並不好走,夜路更是難行。


    孫堅雖然剛勇有餘,失之權謀,但畢竟是百戰宿將,如今身在他人的地盤上,又豈會犯下趁夜行軍這等大錯,就算是曆史上隻善紙上談兵的趙括,也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再探。”


    蔣欽一揮手,斥侯當即領命而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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