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她,怎麽樣了!”


    明顯察覺到荊鬱動怒了,王儉覺得可笑,早幹嘛去了?冷聲道:“不太好。”


    可是再想問細節,那頭正好傳來有人叫王儉的聲音,王儉說現在不方便稍後再說。


    荊鬱被掛了電話之後,心徹底開始慌了起來。


    “馬上叫人查席英在哪!”荊鬱隻恨自己現在鞭長莫及,不能立刻親自動手找人。


    春城人民醫院,住院第四天,江笙已經好了很多,可是身體還是比較虛弱,嗓子還是帶著沒有怎麽恢複完全的幹啞。


    是的,她又幹醫院來了。


    哎,醫院常駐選手,她也很無奈。


    吃完了飯就覺得很累,江笙跟護工阿姨說,一個小時後叫她。


    不敢睡得太久,不然晚上睡不了一個囫圇整覺也不利於恢複,她可要馬上好起來,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回去就能辦理離職立刻走人,股票和高額年薪也到手了,雖然身上很不舒服可是一想到這個心裏就止不住的雀躍,總要想點高興的,這樣才更有利於恢複吧?


    還有,她這算工傷吧?或者……興許還能多賠點錢,不過不能去找荊鬱要,他巴不得自己死在林子裏,這事還得找荊柏安,說辭她都想好了,反正自己這一遭絕不能白挨!


    公道討不回來,補償最起碼要到位,也算將將彌補這八天受的罪。


    這個補償款她都想好怎麽用了,到手後不能動,要和協議上的年薪放一起,存兩個信托基金,一個給奶奶一個給南南,這樣那對黑心夫妻就不能黑掉,隻能眼睜睜看著卻吃不到,如果想要蹭這個錢用就不得不對奶奶好。


    她不求別的,隻求自己不在奶奶身邊的時候,奶奶有個頭疼腦熱他們能看在錢的份上能幫著買個藥叫個醫生送去醫院,雖然自己每個月都有給鄰居打錢請他們幫忙多關照一些,可上了年紀的人說不好,多做準備準是沒錯的,再說隻要那兩個缺德的不惹奶奶生氣,安穩的日子愉悅的心情才是長壽之道,她不敢求多,隻要那倆人不給奶奶添堵她就知足了。


    南南那份等她以後結了婚生了孩子或者說不好哪天一旦日子過不下去了都算個退路,男人不管當時千好萬好變臉的時候都一樣,多個退路總是好的,辦理信托基金的好處在於這些收益完全不算婚內財產。


    至於她,她還能掙。


    哎,可是要怎麽給呢?要怎麽撒這個慌呢?


    她閉著眼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打算,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臉,手指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她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夢到在林子裏,大雨天,一條蛇爬了上來……


    “救,救命!”她猛地驚醒,噌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神戒備看向四周,手無意識的上下摸索,沒有蛇,這裏也不是山林,是醫院。


    還好還好,都過去了,沒有蛇也沒下雨,真夠嚇人的。


    阿姨聽到動靜趕忙從裏間廚房出來問她怎麽了,她說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看到阿姨還想再問她岔開話題說晚上想吃酒糟丸子了,阿姨說馬上去做,晚上就有的吃了。


    剛才真是夢?可是觸感那樣真實。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嚇人,本來醫院這種地方就不太幹淨,她得趕快恢複出院,這醫院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最近也多虧了這個阿姨的細心照顧才能恢複得這麽好,服務好又耐心還專業,就是不知道多少錢,肯定很貴!上次王儉給她找的都是特級的,她還記得掏錢的時候心那個痛!


    一定要找荊柏安報了!不然對不起自己苦哈哈的錢包。


    自從工作之後,她攢了這麽多年的積蓄,除了大部分用在了陶晏身上,再就是僅有的一次奢侈,買了那輛小mini,其他的錢就再沒舍得花了,有一點存一點,結果全進醫院兜裏了,這都第幾次了?


    不得不說荊鬱真他媽是她的衰神克星,哪次住院都跟他脫不了幹係!住院是小,花錢是大!以後那麽多事,人情往來打通關係哪樣不需要錢?


    想到這裏她打開手機,信息多到快炸了。


    秦夢給她打了電話,說要來看看她,問她在哪家醫院。


    紅姐也打了她好多個未接,問她那件事辦不辦了。


    吉首大學那頭收她錢辦事的也問她這個月錢什麽時候打。


    她這一遭不僅身體受損,正事也耽擱了一堆。


    她先給秦夢打了電話,秦夢說孫春燕最近很低調,之前的事該否認的否認該洗白的洗白,不過這個圈子就是這樣,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沒有觸及到高壓線,隻要身後有人隻要再有機會就能輕輕鬆鬆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她也清楚那些東西不能動孫春燕的根本,所以之前的那些籌謀為的不過是單純的給她添堵,真想要孫春燕再無翻身之力,那一定是要捏到可以觸及根本無法翻身的把柄,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有一天可以混到跺一跺腳整個海市都要抖三抖的時候,那不是說封殺誰就封殺誰?更不用費那個腦子和心思像老太太湊錢過年似的,將能算計的都算計到了。


    不過,腦子過過癮就算了,要是認真她就真傻了,那條成功的康莊大道,幸運的話少說也要奮鬥幾十年,就算有那個潑天富貴命,她也等不了那麽久,這六年她是怎麽數著日子過來的?隻有她自己最清楚,不然等她們該享受的都享受了,這輩子不白活一回的時候她再來成全他們?


    嗬,那真是幾世修成的活佛才能幹出來這事。


    她是地獄裏麵爬出來的惡鬼,也不打算死後上天堂,善有善了,惡必有報,才能對得起那句因果輪回,種什麽因結什麽果,而她就是他們的因果!


    當敵人不是一個人時,就一定要學會先擒王射馬!


    那誰是這牛馬呢?自然是蔣藍煙,盡管他們這一夥人勾心鬥角互相防範個個恨不得對方倒黴,但不得不承認蔣藍煙確實是他們這個齷齪糟爛團體的軸心。


    如果暫時動不了最核心的蔣藍煙,想要動這些旁枝末節的人,就要先斬斷他們之間羈絆。


    比如王釗,如果不是他父母在王家失了勢,如果不是蔣藍煙迫不及待跟他切割又推波助瀾了一把,那麽王釗就沒有那麽容易孤立無緣任他們宰割。


    想起王家就難免想到王儉,這次要不是他,就算她僥幸出來也未必能全須全尾了,能撿回一條小命算她……廣積善緣?要是沒有歪打正著幫了王儉,自己好像真的就交代在裏麵了。


    不過也用不著太過耿耿於懷他的幫助,聽說他順利拿下了七裏河項目,不管當初她如何打算,這裏也算有她一份助力,不然他想喝七裏河的湯都喝不上。


    可是她不知道也正是因為自己密會王儉的事被人知曉,才成為她送了半條命的另一誘因。


    一個人生病住院的時候就特別想家,想奶奶給做的雞蛋餅,想奶奶做的大餛飩,奶奶要是知道自己一年進了好幾次醫院,估計肯定要給她拜拜了。


    是啊,她命雖然衰,但是算命的說她十八歲有個大坎,隻要過去了,以後就是大福大貴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命格,馬噠,騙她!


    又四天後,江笙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王儉也來了,江笙客氣謝過之後,王儉解釋說新項目剛拿下來很忙,都沒太有時間來看她。


    她有什麽可好看的,朋友同事拎點水果來看看就很夠意思了,更別說他倆這泛泛之交壓根沒有什麽交情的關係。


    “王總這說的哪的話,您來看我又來接我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王儉看她如此客氣,大概也知道她什麽意思,“上車吧。”


    江笙正要上車,旁邊一輛停了很久的邁巴赫鳴了笛,兩人止住動作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車門打開荊鬱從後座下來,江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沉了臉,如果說她與王儉曾經是因前塵往事有些舊怨在,那她與荊鬱就是新仇加舊怨,哪怕她想再寬容大度一回當見麵不識的素人如今都不成了 ,她過不去心裏憋著的那道坎。


    王儉幾次機緣巧合的援手讓她已經不想再計較過往,以後不能當朋友相處,也至少不會再見麵心中劍拔弩張,滿懷憤恨。


    可荊鬱,她不知道要說什麽。


    江笙冷漠的眼神讓畏縮很久終於鼓起勇氣下車的荊鬱止住了腳步,左手無意識的握緊,用力,青筋迸現後又鬆開,反複幾次他邁動腳步緩緩向好久不見的眼前人靠近。


    “我們走吧。”江笙向剛要上前打招呼的王儉說道。說完又反應過來,他跟荊鬱應該還沒徹底鬧翻吧?人家還有自己的交際,她可不想摻和,“或者……如果你要敘舊,我就不耽誤你了,我打車也是一樣的。”


    “沒事。”王儉又轉向荊鬱,笑著說道:“阿鬱來探人麽?我下午還有急事,我就先走了,改天喝酒。”


    荊鬱好像才發現王儉般,緩緩將視線對準他,臉上的無措驚慌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沉鬱、陰狠和不加掩飾的滔天恨意。


    第81章


    江笙和王儉都察覺到了荊鬱神色不善, 甚至周遭的空氣似乎都開始凝結,因荊鬱的氣勢太過駭人,江笙也不禁被迫停下了上車的動作, 三方僵持, 最終還是荊鬱斂下眉目,長吸一口氣,緩著聲叫江笙過來。


    她為什麽要過去?憑什麽要過去!


    見她默然看向自己",荊鬱的心像被人用尖刀狠狠戳了一下, 他努力放輕語調,是少有的輕柔溫和:“江笙, 我有話想跟你說。”


    你有話說, 我就一定要聽?


    江笙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就打開副駕鑽了進去,王儉也見機跟荊鬱打了最後一聲招呼趕緊駕車離開。


    車子遠去, 荊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良久才低沉地說道:“查她要去哪裏。”


    “是。”


    汪奪看著落寞轉身的荊總, 總覺得他的背影透著一股莫名的孤寂和蒼涼,一時間他心裏還不太適應,荊總這是怎麽了?


    自打那天在飛往北美的航班上突然改變主意返程,到剛落地連航線申請都等不及直接買了最近的航班直飛白頭山,下了飛機才知道人被拉去了春城, 又披星戴月趕到春城。


    可是人來了卻沒見他去, 頗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 那天好不容易去了, 他在外頭守著,不到一會的功夫便看荊總從病房踉蹌出來, 那神情怎麽說呢,好像被什麽刺到了, 滿眼的無措。


    後來的每天便隻敢呆在離醫院最近的酒店裏聯係江助的主治醫生悄悄打聽著她的病情和恢複情況,每次掛完電話都會安靜地坐很久。


    又讓司旗去調查江助近幾年的所有信息,當兩天後司旗將查到的信息交到荊總手上時,荊總愣是把自己關了三天,滴水未進,直至今天得知江助要出院才從房間出來,看到荊總出來的那一刻,他一時驚得嘴裏的話都忘了,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荊總,穿著三天前的衣服,換都沒換,領口微鬆,頭發散亂,扯開的領帶就那麽掛著,嘴邊青碴幾天沒刮,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周身充斥著一股莫名的無力感,好像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某個角落坍塌了。


    來之前,他看到荊總在房間捯飭了很久,確認無誤,又返回鏡前照了照,出門還不忘問他自己有什麽不妥。


    哪有什麽不妥,荊總相貌絕佳,儀表非凡,氣質出眾,與生俱來的矜貴哪怕是他這種同樣出生優渥的人都望塵莫及的,就算站在那裏一句話不說就足夠讓所有人側目。


    不然怎麽會不論荊總如何無情作踐嗤之以鼻,卻還能引得那些個男女惦念不忘,前不久荊總母親宋董身邊養的那個還曾偷偷跑到瑞士找過荊總,可惜荊總早都不記得是哪個了。


    荊總就是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對於不在乎的事和人記性出奇的不好。


    所以當他看到荊總不為人知的另一麵時,他腦中隻有三個字:不應該。


    晚間,荊鬱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燈火,眼神渙散,這幾天太多太多的信息湧入腦子,四天過去了,他還是無法消化,更無法麵對。


    他們之間到底錯過了什麽?時間?感情?還是彼此?


    他不敢再想下去,每想一次心口就止不住的絞痛,像被人扼住喉嚨不得喘息,又像被人釘入鋼釘,整個腦子一直嗡嗡地悶痛,整個耳蝸連著胸口的那一脈絡難受地從心底犯起一陣陣惡心。


    他雙手按著額角,痛苦的蹲下身子,不敢再想,更不敢再看,想當自己不知道沒看到,可是意識有它自己的想法,那資料上的字字句句像是附了魔力的符咒,一個個拆分、重組、排列組合成各種刑具無情地刺激著他的神經鞭笞著他的靈魂。


    有什麽東西好像在他不知道時間不知道的地點偷偷溜走了,他想抓,伸出的雙手卻茫然地不是要向何處使力。


    白天的無措驚慌和迷茫又卷土重來,齊齊向他心底最脆弱最眷戀的小小方寸之地毫不留情地下著狠手。


    這一夜,漫長又難熬,有人對未來開始了新的計劃,有了新的暢想,有人深陷於回憶執著於過去,妄想自救卻是終是徒勞。


    既然無法抗拒,又沒人能告訴他到底該怎麽辦,那他能做的隻能狠狠抓住眼前了,從今往後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可能再讓他失去。


    黑夜中,茫然幽深的眼眸倏然從空洞中蘇醒,從前丟失了很久很久的光亮好像又回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眼中冥冥滅滅。


    他知道這一次不管如何他都無法再放手。


    次日一早荊鬱得知江笙當天就回了海市,而王儉因為工作留了下來。


    荊鬱約了王儉,王儉接到荊鬱的電話還以為他是為了七裏河項目的事找他算後賬,誰知他開門見山直接問了江笙的事。


    有一說一,現在的王家,不,應該說近幾十年,隻要荊家不發生雪崩坍塌事件,千禧永遠不是荊泰的對手,他也永遠要屈居於荊鬱門下。


    他不甘,所以他替王家選擇了一條孤注一擲無法回頭的路。


    他選擇了荊淮南。


    他也是經江笙提點之後才查到,北方向來是梁家的地盤,所以白頭山名義上在荊泰名下,實際控製人其實是荊淮南。


    沒想到荊柏安看似大公無□□事果決,實則還藏著不少心思呢,他就說親生骨肉怎麽可能真的一點不留情麵,趕盡殺絕。


    所以荊鬱來到這裏想調遣他人,都有些使不動,甚至還出了一場事故,錯過了七裏河項目重新招標,聽說就連荊柏安都因此時發了大火。


    不管是天意還是人為,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但此時他還不想跟荊鬱撕破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深陷於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閲後即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閲後即焚並收藏深陷於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