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心思你還猜不出來?就是嫌人多自己送上門掉價,擺架子呢,你看小姝一臉為難,估計又讓她給想法子,”她揩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唉聲歎氣裝模做樣,“誰有招?那位現在是北城權力的活招牌,也就你能讓他邀上一個鴻門宴了。”


    “暢暢,你這話多不地道啊,都鴻門宴了我還得倍兒感榮幸似的。”卿薔笑著損回去。


    “哪有,趕明兒咱也給他來一場——”單語暢正說著,身側細影突然朝前走,她一愣,喊了一聲趕緊跟上,“唉,你幹嘛去卿卿。”


    “去當紅娘牽線,請你看場好戲。”卿薔拿腔,吊她胃口。


    單語暢下意識跟著走了兩步,醒過神拽了把人:“你還要把季阮往江今赴麵前領?不是吧,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好心?”卿薔眉梢輕挑,順勢挽住她,開口平靜:“她能給江今赴添上亂,我巴不得。”


    單語暢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好笑道:“那你還真不是好心,你是玩心。”


    卿薔笑了笑隨她說,要走到季阮和季姝麵前時,後者走遠了幾步接電話,卿薔腳下一轉,帶著單語暢跟著季姝。


    “爸,卿卿這會兒顧不上我,更何況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和江家的關係,護——”季姝手機被拿走,茫茫然抬起頭。


    卿薔豎起食指靠在嘴邊,聽那邊兒季父假和藹:


    “小姝,你就看好你姐姐,別讓她瞎跑就行,萬一她衝動了,你讓卿薔幫忙照應下,當爸欠她個人情。”


    “季叔,好久不見,”卿薔聽那邊兒卡殼,笑意染上聲,眼底卻沒什麽起伏,“談什麽人情,今兒不就是我們這些小輩玩鬧嗎?我還能讓您賣我麵子呢,您放心,小姝妥帖得很,不會叫人怠慢了你們季家。”


    “......”季父好一陣兒沒接話,他活了半輩子,還不至於聽不出卿薔暗諷他拿季姝當保姆,打了個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們玩兒吧,我不打擾了。”


    “掛得倒是快,”單語暢翻了個白眼,“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卿薔哼笑了聲,沒應話,她把手機遞回去。


    季姝沒回季家那會兒她們就認識了,卿薔小時候被綁架過一次,剛好綁在了領養季姝那人家裏,卿父和薑辛北一概拒接騷擾電話,還以為她去玩兒了,等大半個月後季姝帶著卿薔死裏逃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那戶人家幹得就是人販子生意,季姝被買過去也是準備等長大能賣個好價錢,這麽一逃,回去隻有死路一條,卿家本打算著認下當幹女兒,結果正逢季父娶了季姝她媽過門,得知還有個女兒的存在,就開始找,也算是巧,給碰上了。


    本來倆家這關係算是奠基了,可季父的偏心、和季家大小姐的不待見沒幾天就出名了,卿薔手伸不到季家,隻能是麵子上打點好,能讓季姝好過點兒是一點兒。


    “讓你照看就統一點兒想法,這一個要往上湊,一個不讓她往上湊,神仙能給他照看好。”


    單語暢忿忿不平的聲音打斷卿薔的思緒。


    她回過神,含著笑,聲音稍微高了點兒問:“前幾天讓你幫我畫那設計圖呢?我看看。”


    季姝一懵,解鎖手機開始找。


    餘光裏季阮朝這邊兒來的步伐止住,卿薔朝單語暢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親親熱熱靠在季姝左肩,壓低聲音:“小姝,季阮什麽意思?今兒要不管她,她不能直接上吧?”


    季姝悟了,搖搖頭,悄聲回道:“她那脾氣......差把火。”


    “那就行,”單語暢鬆一口氣,“你爸這電話打的,我跟卿卿戲沒得演了不說,還要負責她的安危。”


    季姝被她的形容逗得抿唇笑,關了手機抬眼突然頓住。


    她們這地兒偏了點兒,卻正好能看見主座,人群散開了點兒,江今赴淩厲的黑眸直直望來,他一手抬起撣在側邊靠背上,一手還鬆鬆垮垮拿著酒杯,指骨突起,是一個大開大合的姿勢。


    卿薔多熟悉他,看他就著這個姿勢和身邊人說了句話,眼睛還是睨著她,就感受到他的不懷好意了。


    果然,下一秒,江今赴拇指襯在杯底,杯口前傾,在矮桌上磕了一下。


    幹得好,江二。


    卿薔麵無表情。


    季阮在她正前方,稍微側著身子露出她,也就江今赴這仇敵雷達開得準,能從夾縫掃到她挑釁。


    “......”


    “......”


    單語暢與季姝兩兩相望,無言片刻,對上卿薔異口同聲道:“是衝你來的吧?”


    “還重要嗎?”卿薔揉了下太陽穴,示意身前季阮從不可置信到躍躍欲試蠢蠢欲動,歎了口氣,“她是個沒腦子的。”


    話音剛落,季阮帶著絲驚喜回過頭朝她們瞥了眼,看見卿薔稍微收斂了點兒,猶豫了會兒走過來,跟卿薔別別扭扭打了聲招呼,才和季姝說:“喂,你還忙嗎?忙的話我自己過去了。”


    慣的,語氣趾高氣昂,活像已經帶領他們家亙古長青了似的,在卿薔麵前就把要站隊的心思寫臉上了,虧得卿薔知道他們家那點兒事兒,要不她現在就得廢。


    “忙。”卿薔淡聲接了句,笑意不達眼底斜她。


    季阮這才覺出不對,抿了抿唇,又跟季姝說:“我去那邊兒......你等會兒去找我。”說完就走,沒給季姝開口的機會。


    “這會兒倒是不敢說明白了,”單語暢嗤她,“朝哪兒走也不收著點兒,季家怎麽養出來的,天真。”


    話是這麽說,但火著了,就得滅,有人看著總比沒人好。在單語暢提出季阮能不能缺胳膊少腿兒回家前,卿薔就替季姝製止她問出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了。


    “嬌生慣養出來的,”卿薔放下酒杯,折射出的光芒映在桌麵,有種淩亂的美感,她安季姝的心,“沒事,我去,人給你全頭全尾帶回來。江今赴跟我再不對付,都得顧忌自家的麵兒。”


    季姝一籌莫展,點點頭,視線中季阮已經自發坐在江今赴對麵兒了,她手攥在桌布上,愈發緊。


    卿薔拍她的肩,學她昨晚的話:“卿卿幹什麽都有分寸。”語罷起身。


    她沒急著去江今赴那兒,存了份心思探季家的底。


    沒辦法,南城卿雲季,有一家倒戈,她就得提前做準備,這些年就連雲家都有幾個旁支想往上跳被雲落早發現早處理了,季家卻一直沒個風吹草動,太老實,就太反常。


    誰也拿不準,季叔到底是照哪個路子培養的季阮,而且他那態度,不可能讓季姝接班。


    記得她們上高中那會兒,好像是什麽競賽名額不夠了,季姝沒讓季阮,回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隻知道季姝再回來身上青青紫紫,都是她媽掐的。


    季阮不好過,就會跟季叔哭鬧,季叔就會冷暴力季姝她媽,季姝她媽不好過,季姝就不好過,這是一產業鏈。


    但怪就怪在,季阮純一小公主性格,壞倒是不壞,就是跋扈了點兒,說難聽點兒,就是蠢,季家能交在蠢人手裏嗎?卿薔不信。


    所以她剛才攔住季姝,想探探這位小公主的虛實。


    不過現在看來......卿薔微簇起眉,往過走。


    任鄒行腳已經抵到茶幾底了,中合的配置是實心花雕矮桌配麂皮絨沙發,他一用勁,季阮那矜持側合的腿就得齊斷,這是說什麽了給人招成這樣?


    任鄒興臉上帶著混不吝的笑,一抬眼,稀奇咂舌:“呦,卿姐,中合哪兒漏風了,給您吹來了?”


    卿薔自顧自坐在季阮身邊,感受到她身體微微發顫,心裏歎了口氣,不該探,要是給人嚇出問題,小姝那兒又難交待,她抬眸掃了一圈兒,徑直略過江今赴,對上任鄒行,笑了下:“您重拿我開遍腔,風聲大,我沒聽清。”


    “......”任鄒行早見識過她多會嗆人,收了腿,賠上笑,“我哪敢啊。”


    卿薔攬住季阮,在耳邊囑咐了她句“別露怯”,讓她撐著她站起來,哪成想人抖得更厲害了,卿薔有點兒煩,把賬記了江今赴頭上,氣才順點兒。


    好不容易把人帶給雲落,卿薔是沒心情在這兒待了:“我走了,咱有緣再見,別強求。”


    江今赴氣樂了。


    他掀起眼皮,氣壓低了不止一度,嗓音倒是剛喝了口酒潤得很:“你知道那女的來幹嘛嗎?”


    卿薔這一晚上跟他唇槍舌劍也就罷了,還受一無妄災,聽他這盤問的語氣也笑了,唇角半彎:“找你聯姻,把你當梯子,順便踩我,還能幹嘛?”


    江今赴哂笑聲,眼眸冷意不散:“看來誰惹了你,你分得清。那你知道她怕什麽嗎?”


    “小姑娘禁不住嚇。怎麽?您幾個轉性了,要跟一大小姐較真?”卿薔垂下眼睫,弧度消失,“我倒是不知道,我要護個人還得打一條理清晰的報告不成?”


    “沒這回事兒,”江今赴敷衍地給她鼓了兩下掌,眸底徒增暗色。


    他抬指點了下桌上的手機,又屈尊降貴推到她麵前,語調悄無聲息地刻薄起來,“我讓她看了看,上一個大放厥詞的下場。”


    作者有話說:


    卿卿:好煩。


    江二:你看啊。


    第6章  chapter 6 九重天上的神為情發狠,也不過是閑雜人等。


    卿薔垂下眼眸,視線輕飄飄落到照片上,怔了一瞬,和當年在北城的一碼事對上了號。


    南城後手發家的人占多數,論根兒深,還是北城深。


    所以卿薔更名換姓闖北城那會兒,真是借江今赴的勢在玩兒,她拿江今赴當橋,風言風語一概不管,反正知道她薑刺玫名字的人少,有什麽汙穢詞全往江二身上扔。


    時間久了,就傳成江二養了個小情兒,昏了眼給人慣到沒邊兒。


    太多人想見她一麵兒了,可惜江今赴有意無意攔著,她也不想在北城被人盡皆知,偶爾跟江今赴去趟私宴轉上一圈兒,倒是落得清閑。


    那會兒卿薔對江今赴的占有欲沒個概念,她沒見過他眉梢染情.欲、沒見過他怒意纏目、沒見過他忍淚避眸,她就一直覺得,這人冷透了。


    那張照片,是卿薔第一次見識到江今赴收起鬆懈勁兒的模樣。


    她這人不安分,而且是那種一分顏色開染坊的,她就怕碰不到壁,掀不了天,自打去了北城暗地動作就沒少過,今兒弄著哪家跟哪家搞輿論戰,明兒策反了哪家公關,後兒又摻活了哪家資本對弈,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事兒沒少幹。


    有人評她:妖精洞鑽出來的害人精,專給江今赴招仇恨。


    礙於江今赴,誰想捉妖都得收斂著點兒,但免不了碰上沒腦子的人。


    北城公子哥愛喝茶取樂的地方就那麽幾個,風月提譜、煙酒亂鳴,混雜又規矩,矛盾得很。


    卿薔就是在亂鳴被為難的,她統共也就落過那麽一次單。


    當時任鄒行嚷嚷著車被撞了,對方溜挺快,來了一電話讓江今赴跟他查監控,卿薔沒等多長時間,包間門打開了,不是江今赴他們。


    為首的姓沈,沈河,卿薔瞥他眼,挺一言難盡。


    那沈河看起來就一二百五,帶著人大搖大擺走進來,腿翹老高坐她對麵,陰惻惻的。


    卿薔沒印象,但他領的人還不少,整個屋子烏煙瘴氣的,她不想待,邊給江今赴發消息,邊起身要走,結果字沒打出去,手機讓搶走摔酒杯裏了。


    “薑刺玫,是吧?”沈河看她冷了臉,油腔滑調笑出口,“坐下,陪少爺喝杯酒,聊聊你在白家高層動的手腳。”


    卿薔挑了挑眉,算是想起這是哪號人了。


    北城沈家,沈封旁支上位掌權,跟江家世代不對付,底下有個占比挺重的白家,前幾天讓卿薔練手搞垮了,這沈河估計是個管白家的,來興師問罪了。


    她自認這事兒怪不到她頭上,是白家非要送證據上來,搞古代宅門那一套,點了幾個女孩資料擺她麵前,讓她最好識趣,把人打點到江二身邊。


    權色交易,卿薔看不起,再加上江二在外人眼裏是跟她綁一起的,幹這兒事讓她牽線搭橋?說笑話呢。


    南城金枝玉葉的名門大小姐,受不了這氣。


    但她沒費多少心,畢竟她搞的是江今赴的對家,雖然在她這兒沒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套,不過還是能省則省,她把信兒透給江今赴,自己頂多稱得上是推波助瀾。


    卿薔在心底歎口氣,尋思失策了,這仇怕是全記她身上了,也對,江二他們動不了,她一憑空冒出的攀枝花,還有什麽不敢動的。


    她正想著,沈河又開腔了。


    “怎麽?難不成江二看上的是個啞巴?”沈河聲音讓人不舒服,“隻有在床上能聽個響?”


    他話一出,周圍人奉合得不少,是讓人犯惡心的笑聲。


    卿薔哪兒被人這麽冒犯過,眼底生寒,尾稍向下,也不正眼看他,抱胸睨著酒杯裏的手機,輕笑聲,不悅的意味充斥:“少爺?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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