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少女垂著眸子,雪膚烏發,唇紅齒白,天生的絕色容顏,氣性又高,不似沈家這樣的村戶能養得出來。


    但青州送來的文書戶冊,也都明明白白地記錄著,她就是沈家的二姑娘,自小在沈家村長大,沈家兄妹也都與她親密至極,兄妹情不似作假。


    沈連綺被他灼灼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悄悄掀眸看去,打破這奇怪的氣氛,“殿下,怎麽了嗎?”


    南宮慎眸色微閃,落在少女隻簪著一根素簪的發髻上,問道:“那些首飾是不喜歡嗎?怎麽不戴?”


    沈連綺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如實道:“太重了,戴不習慣。”


    南宮慎“嗯”了一聲,沒再答,空氣又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沈連綺受不了這樣奇奇怪怪的氣氛,將墨磨好,便退了出去。


    她出去時陳楨正好進來,對方一臉興奮,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連綺:“?”


    她回頭看了一眼,沒多想,抬腿邁了出去。


    雖然已經入冬,但隻是初冬,河麵上的風吹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很是醒神,讓她整個人都精氣神煥發。


    他們一行三艘船,這是主船,隻有南宮慎和隨行保護的士兵,小虎和小嬌在另外一艘船上,她正要尋找他們的船,想要遠遠地跟弟弟妹妹打招呼,卻忽然發現,河麵上多了兩艘船,並且其中一艘正在以十分快的速度,向主船靠來。


    船頭站著一人,似乎正在看她,她定睛看去,隨著船身的靠近,雙眸睜大,更是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站在船頭的人身著青黑色錦服,頭戴玉冠,不見往日養尊處優的紈絝公子模樣,臉頰消瘦,眼窩凹陷眉骨突出,整個人戾氣叢生,令人不敢與之相望。


    但偏偏,對方那雙狹長危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沈連綺一連後退幾步,心跳“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她連忙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但剛把門栓閂上,又連忙抽開,跑了出去,往南宮慎那兒去。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她數了數日子,可不就是周家舉家上京的日子嗎?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長鹿縣的日子曆曆在目,她是如何哄得他找不著北,又是如何為了拿到路引,一口一個周郎地靠在他懷裏,非要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將周家鬧得個雞犬不寧。


    狹路相逢,她是一點也勇不起來。


    她急匆匆地推門而入,房內已不見陳楨身影,但她總算知道,陳楨方才為何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可不就是在告訴她,周惟榮來了,有她好看的了。


    畢竟在江陵時,她為了洗脫青衣女的嫌疑,冒充是周惟榮的未婚妻,雖然最後真相大白,但對於她和周惟榮之間的糾纏,陳楨和南宮慎都知道。


    南宮慎坐在案後,正垂著眼看桌上的公文,並沒有抬眼朝她看來。


    沈連綺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房間的角落裏,又覺得不好,站到了另一邊的帷幔下,又覺得不安全,接著換了個地方……最後站到了南宮慎的後麵,心想有世子殿下在麵前,周惟榮總不敢放肆了吧。


    “就這麽害怕?”南宮慎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沈連綺抓著袖子,小聲說:“害怕。”


    南宮慎仍垂著眼,卻冷冷笑了下,“一個周惟榮就讓你怕成這樣,怎麽不見你也這樣害怕我。”


    沈連綺心想,這能一樣嗎。


    南宮慎是上位者,與她是上下級的關係,頂多就是用權勢壓她、迫她,隻要她假裝臣服,認真聽他差遣,就能相安無事,日後時機一到就能跑路。


    但周惟榮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空間,隻能她滿嘴情話地哄著騙著,如今騙局被拆穿,可不得來找她麻煩了。


    房門敲響,陳楨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殿下,周家來了。”


    “進來。”


    周父周母與周惟榮隨陳楨而入,瞧見站在南宮慎身後的沈連綺後,周父周母愣了一下,隨後周父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拉著妻子和兒子彎腰行禮。


    “臣周德禮,攜妻兒,參見世子殿下——”


    沈連成水淹江陵救民的故事,已傳遍南邊大地,對於他妹妹出現在安南王世子殿下身邊這件事,便也不覺驚訝了。


    周母狠狠瞪了垂著眸子的少女一眼,對她的恨意幾乎滔天,恨不得劃爛她那張狐媚臉,若非這個妖精,也不至於讓兒子瘦得不成人樣,更是與他們幾乎成了仇人。


    “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南宮慎向陳楨抬手,讓他將二老扶起來,“父王甚是掛念姑父姑母,多年不見,看到你們一切安好,父王便也放心了。”


    沈連綺心想他真會睜眼說瞎話,周惟榮都瘦得不成人形了,看上去哪好了?


    她垂著眸子,不敢抬頭,連呼吸都弱了幾分,她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如蛆附骨,無法散開。


    她知道那是周惟榮,想到方才船頭遠遠一撇的消瘦模樣,心底浮起愧疚,玩弄了人家的感情,拍拍屁股跑了,害得人家為她消得人憔悴,實在是罪過。


    但雖是罪過,她不罪過,他就要罪過了,出此下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但凡她心不硬一點,都不可能順利離開長鹿縣。


    “殿下折煞臣了,能為王爺鞍前馬後,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王爺好,臣自然才能好。”周父是官場上的老油條,盡管南宮慎表達出了親近的意思,他也沒有真的敢把自己當回事,天家哪有真情在,若他不清醒些,便是手起刀落的故事了。


    周母的母親是安南王老夫人的同胞姐妹,她便是安南王的表親,雖也不敢在世子麵前放肆,但多少有點以長輩自居的不清醒,以為世子作為後輩,會給她這個表姑幾分薄麵,哼了一聲。


    “長鹿縣哪有京城好,小地方處處皆是些不入流的狐媚子,攪得我家雞犬不寧,如今瞧著,又要來禍害殿下了,殿下可要當心啊,一旦被這些窮酸狐媚的沾上,便甩也甩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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