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連衝初眠搖了搖手裏的劇本,笑著說:“路上碰巧遇見了導演的助理,就順便幫你帶過來了。對了,你的角色是殺手嗎?我演的是太子。”


    初眠沉默,他雖然還沒有看劇本,但是事先電話裏聽導演說過這個角色,他飾演的殺手會和太子有大量的對手戲。


    “走吧。”奚連笑容溫和:“正好我們可以提前對下戲。”


    這個理由初眠沒有辦法拒絕,沉默了一會後還是點了下頭:“吃飯就不用了,我聽說三樓有個會議室,直接在那裏對戲吧。”


    對於初眠的再次拒絕,奚連笑容沒什麽變化,隻是盯著初眠看了兩秒後,才點了下頭,聲音依舊十分溫和,似乎完全不介意初眠的冷淡:“行,那我們走吧。”他頓了頓,又體貼地補充了句:“記得穿外套,我記得你身體不好。”


    初眠“嗯”了聲,並沒有邀請奚連進門等,他拿著衣服走進洗手間,關上門,邊換衣服腦子裏邊回想上次奚明說的話。


    奚明口中的奚連和門口的奚連似乎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但正因為完全不像同一個人,初眠就越覺得奚連出現在劇組不太像巧合。


    此刻,他確實有點後悔沒有帶唐霽和助理。


    換好衣服後,他掏出手機,原本想給奚明說一聲,卻想到奚連大概率是走了奚明父母的關係,才進了劇組。雖然奚明嘴上說不介意,但還是擔心他會難過,初眠關掉了奚明的聊天框,轉而給唐霽發去了條信息。


    【初眠:唐哥,你這兩天有事嗎?沒事的話來h市一趟吧。】


    發完信息後,初眠走出洗手間。


    奚連還站在門口,看見初眠換好衣服出來了,又露出親切的笑容:“走吧。”


    兩人到了三樓會議室,奚連似乎真得是隻想著和初眠對戲,全程沒有再閑聊,到最後,就連初眠都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對完戲後,他拒絕了奚連送他回房間,目送奚連離開後,這才慢吞吞地打開外賣軟件給自己點了份湯,隨後打開了微信。


    唐霽在半小時前回了信息。


    【唐霽:明天下午公司有個會,訂了下午六點的機票。】


    他沒有問初眠為什麽著急讓他去h市的原因,初眠心裏湧進暖意,回複了句ok後,便把酒店的地址發了過去。


    退出微信前,初眠又看了眼和奚明的聊天界麵,仍然沒有收到回複。


    初眠擰了下眉,有點擔心。自從奚明完全接管公司後,雖然忙了很多,但很少遇見今天這種情況,一天也沒回信息的。


    憂心忡忡地回了房間,初眠還是忍不住又給奚明發了條信息。


    【初眠:今天很忙嗎?記得吃飯。】


    半小時後,初眠喝著外送送來的湯,收到了奚明的消息。


    【奚明:想我了?】


    這人!!!


    他擔心了這麽久,奚明竟然還有閑心在這耍流氓。


    這時,手機又響了一聲。


    【奚明:今天開了一天會,手機放在桌上充電。】


    初眠抿了下嘴巴,這是在向他解釋嗎。


    下一秒,奚明又發來了條消息。


    【奚明:下次不會了。】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拍戲,又知道奚明沒出事隻是工作忙,初眠便也沒給奚明回電話,發了句晚安後便早早地睡了。


    *


    翌日,初眠換好了殺手的服裝,和奚連站在一起聽導演講戲。


    奚連雖然是關係戶,但因為態度好,導演似乎對他的印象非常好,講完戲後還叮囑初眠:“小初,聽說你和奚連認識,你作為前輩多教教他。”


    “知道了,導演。”


    “對了。”導演似乎想起了什麽,“待會兒要吊威亞,你們沒問題吧。”


    因為初眠曾經拍過很多次需要吊威亞的戲,因此導演的這句話主要是在問奚連。


    奚連搖了搖頭,嘴角帶著抹笑容。


    “沒問題,放心。”


    第96章


    開拍前, 工作人員檢查著初眠和奚連兩人的威亞。


    等待的時間,初眠低頭在腦裏過著待會的台詞,一旁的奚連突然開口, “初眠, 你真得確定是我堂弟了?”


    初眠抬眼看他,奚連的表情淡淡的,就像是隨口一問,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突然這麽問,但還是“嗯”了聲,“奚明很好。”


    “這樣啊……”得到了回答,奚連的眸子沒有什麽情緒,片刻後,他像是喃喃自語般低聲說了句, “可惜了。”


    片場的聲音太嘈雜, 這句“可惜”並沒有落入初眠的耳朵裏。


    工作人員檢查好威亞後, 導演又走過來給初眠和奚連講了一下待會的走位,便正式開拍了。


    *


    “你是來殺我的?”


    城牆上, 奚連飾演的太子看著步步緊逼的刺客雲笙, 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慌張,他露出抹笑容, 然而笑容卻沒有抵達眼底。


    “我給過你機會。”太子的眼神越來越冷, 他抬起手中的劍, 指向了雲笙。


    初眠飾演的雲笙眸子裏掠過抹悲傷, 往日兩人的相處快速在腦海裏閃過, 看見指向自己的劍, 雲笙不禁後退了一步。


    卻忘記, 他已站在城牆的邊緣。


    看見雲笙向後倒去, 太子大驚,收起劍想伸手拉住他,卻晚了一步。


    “雲笙!”


    ……


    初眠在向後倒去的時候,便察覺到了威亞的不對勁。


    但已經遲了。


    在身體快速向下墜的時候,耳邊似乎傳來許多人的尖叫聲,腦海裏許多畫麵向幻燈片一樣快速播放著。


    “初眠,你試鏡的男二竟然和你的名字一樣,真巧啊。別緊張,這個角色挺適合你的,肯定能拿下。”


    “小初,你把劇本都給背下了?不錯不錯,圈子裏像你這麽努力的年輕人現在是越來越少了。”


    “眠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來救個急。你恐高嗎?需要吊威亞。”


    “咣。”


    身子並沒有向預期一下砸向地麵,而是摔進了不知何時撐起的安全氣墊裏。


    初眠能感覺一群人瞬間圍了過來,耳邊是男男女女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問他現在感覺怎麽樣。


    腦子裏嗡嗡的,傳來陣陣的轟鳴聲。


    初眠張了張嘴,很想說自己沒有事,意識卻變得愈來愈模糊。


    模糊中,他聽見了“讓開”,隨後自己好像被抬到了擔架上。


    徹底失去意識前,初眠想,是救護車來了嗎?又要進醫院了。


    *


    “快醒醒。”


    好吵。


    初眠皺了下眉。


    “初眠,你已經睡了整整半個月了。”


    初眠的眼珠子動了下,旁邊的人是誰。


    “再不醒,到手的男二就要飛了。”


    初眠:“……”


    初眠緩緩地睜開眼睛,刺眼的光讓他忍不住抬起胳膊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地緩過來,轉過頭看向坐在床邊的男生。


    “太好了,初眠,你終於醒了。”男生興奮地站起身,“我去叫醫生。”


    “等等。”初眠開口,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得怔了兩秒後,才說:“新新,幫我買瓶水吧,渴。”


    “哦,好。”齊新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說完,便飛快地跑出了病房。


    齊新離開後,初眠揉著太陽穴,堅難地坐起身。他環顧了一圈四周,頭腦終於清醒了一些。


    然而,在清醒了一些後,他又變得茫然。


    他這是,穿越回來了?


    還是說,之前發生的一切,爸爸媽媽、初白、付子洋,還有……奚明,都隻是他做的一場美夢。


    初眠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是e市電影學院的大一新生,因為一場意外從半空落下,被送進了醫院。按照剛才齊新所說,他已經昏迷了半個月。


    齊新是他的舍友,為人熱情仗義。知道初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就總對初眠多照顧了幾分。


    初眠看了眼床頭,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雖然自己昏迷了半個月,但是齊新有時不時地給手機充電。


    初眠臉色有些蒼白,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他找到了網盤裏保存的劇本。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跳動有些快速的胸口,點開了劇本。


    映入眼簾的熟悉名字讓初眠有些喘不過氣。


    “《等你到終點》,主角:季時言,夏真;配角:齊越,初眠。”


    雖然恢複記憶後,初眠就想起了劇本的所有內容,但還是忍不住快速地劃著手機。


    奚明在劇本裏隻被提起了兩三次,連配角都算不上。而季時言,在和夏真齊越的情感糾葛中,漸漸變得疲憊,最後在夏真出演第一個男主角後,意識到兩個人對未來看法的不同,選擇了退出。


    初眠的指尖冰涼,雖然沒有再看一遍劇本裏自己的結局,但結局已經印在了他的腦子裏。


    如今,他已經完全不能再以旁觀者的態度去看這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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