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嗔垂下眼,看著他手一點一點伸向自己的領口,心裏的恐慌頓時壓不住了。


    “你敢!”


    關明輝嘲弄道:“我有什麽不敢的,我都敢把你綁了,都敢讓你看見我的臉,你說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我相信你應該也有老婆孩子吧?”閆嗔強做鎮定。


    關明輝咧著嘴角看她,似乎一點也沒被她嚇到:“有啊,怎麽,你是想事後也去把她們綁了嗎?”


    “你有這個膽子嗎,岑頌有這個膽子嗎?這可是在中國,綁架是要坐牢的,我現在是什麽都沒有了,我不怕,岑頌呢,他要是進去了,整個岑氏就完了!”


    “那你在綁我之前沒有打聽過我的家庭背景嗎?我父親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嗎?我小姨的丈夫在英國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關明輝臉色稍變,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你們家不就是投資石油天然氣的嗎,怎麽,以為我不知道,嚇我啊?”


    閆嗔搖頭笑了笑,“石油...天然氣,”她話裏盡顯興味:“你要這麽說,倒也沒錯。”


    關明輝當初查她的家世也隻是粗略地查了一下,至於家裏還有什麽親戚,親戚都是做什麽的,他倒是一無所知。


    所以閆嗔的話讓他開始猶疑,但是轉念一想,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哼出一聲:“小丫頭片子,真當我是個吃素的是吧?”


    他看似不露聲色地收回手,可閆嗔知道,她的話起了作用。


    想起岑頌回複的那條語音,閆嗔眼底眸色漸深。


    昨天在學校門口,他說的明明是:【嗔嗔,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多久都沒關係,我會等你。】


    可她一條空白語音卻讓他說了反話,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被人綁架了嗎?


    可不管怎樣都好,閆嗔都不想讓他卷進這件事裏來,依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她被綁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來。


    閆嗔將所有情緒收起,抬頭看向背著身不知在想些什麽的人。


    “你綁我,不就是想要錢嗎?”


    聞言,關明輝轉身看向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不用走這麽多彎路,直接跟我要就行。”


    關明輝眉棱挑起,笑了,不知是笑她一個女人的狂妄,還是笑她太小瞧了他關明輝。


    “你還真是處處讓我驚喜啊,閆小姐!”


    閆嗔不和他兜圈子:“說吧,多少?”


    關明輝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真,揶揄著問:“那你能給我多少?”


    “還第一次見綁匪讓對方開價的。”閆嗔第二次當著他麵,垂頭失笑。


    或許是被他的回答意外到,又或許她在笑掩飾心裏的緊張,可當時她的笑,她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落在關明輝眼裏,全是對他的嗤之以鼻。


    想到岑頌回到岑氏,高坐董事會主席,一臉的意氣風發,再想到父親股份盡失被踢出董事會,他也淪落到要被一個女人恥笑。


    血氣上湧,所有的不甘與憤恨在他眼裏翻湧成災,關明輝一腳將旁邊的椅子踢翻在地。


    他提褲蹲下,眼裏噙著陰笑:“我本來是隻想要錢的,但我現在改主意了!”


    *


    淩晨一點,岑頌還沒睡,他端坐在悅璽墅二樓主臥的書房,房間裏隻開了桌上的一盞僅夠提亮的黃燈。


    他在等,如果那條語音短信真是關明輝發來的,以他對關明輝的了解,他這口氣,一定沉不到明天。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眼看時針指向三,他一直拿在手裏的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一個綠色信息框,隨即,震動聲不止,是視頻電話。


    一接通,屏幕裏就出現了閆嗔的臉,緊接著,關明輝的調笑聲傳來:“岑總,別來無恙啊!”


    隔著無框眼鏡的鏡片,岑頌目光掃過閆嗔被貼著膠布的嘴巴,看見她左臉上有明顯的灰跡,最後,他目光從她整齊的衣服上偏開。


    那一瞬,他突然後悔,後悔不該在她說分手後還一直糾纏,後悔不該去英國找她,他的後悔一下子回到最初,從當初去英國那趟出差開始,到現在,所有發生的一切,他都後悔了。他後悔出現在閆嗔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她不會遭遇今天這一切。


    他攥緊了手,逼著自己不再去盯著閆嗔的臉,逼著自己的聲音帶出落拓和懶散,也逼著自己嘴角彎出漫不經心的笑。


    偏偏鏡頭裏出現一把彎刃軍刀,又薄又利的銀色刀身輕拍在閆嗔的臉上,“岑總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如果可以,岑頌恨不得此時此刻就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他也知道,關明輝就是想通過這樣看他對閆嗔的緊張程度。


    其實在等這通電話之前,岑頌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關明輝借閆嗔來要挾他,他該給出什麽樣的反應。


    不能表現得不在乎,關明輝不會信,也不能表現得太慌亂,不然會讓他知道閆嗔是他致命的軟肋。


    所以,他思來想去,拿出了外人眼裏他一貫的作風:藏著情緒。


    他要讓關明輝去猜,猜閆嗔在他心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


    而此時,關明輝舉著手機,用後置攝像頭對準閆嗔的臉,他呢,正盯著視頻裏岑頌臉,不放過他臉上一絲的情緒起伏。


    果然如他所料,自己心愛的女人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漫不經心臉,慢條斯理的腔調。


    心理素質果然夠硬。


    但這也更加讓關明輝躍躍欲試,恨不得當即就將他踩在腳下,讓他對自己俯首稱臣,看他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目中無人!


    岑頌鮮少會戴眼鏡,今天也是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眼底的情緒,所以用一層鏡片讓關明輝無法一眼看盡。


    他雙手交握在身前,後背往後靠,他目光放至整個手機屏幕,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焦距到底落在哪。


    “關總也不是沒坐過這個位置,應該也有過通宵處理公事的經曆。”


    他淡淡然的語氣,讓關明輝譏笑出聲:“畢竟是自家的公司,岑總就算賣命猝死在辦公室,那也無可厚非。”


    “關總真是愛說笑。”說完這句,他這才把眼神毫不收斂地落到閆嗔的臉上。


    從視頻接通到現在,她不曾掙紮,神色也不慌不亂,看過來的一雙眼裏,有著一腔孤勇的冷靜。


    想必她和自己一樣,都在用理智逼著自己不將情緒外露。


    可她越是這樣,岑頌心裏越是心疼,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屏幕裏,將她嘴上的膠布揭開,將捆在她身上的繩子割斷,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帶她離開。


    他交握在腹前的雙手,十指交叉用力壓著指骨,血齊湧指尖,血色明顯。


    “難怪我今天在學校門口等了一天沒等到人,原來被關總請去了。”


    他用的是‘請’。


    關明輝仰頭大笑兩聲,笑完,他聲音裏盡是愉悅:“還真以為岑總這麽能沉得住氣不問自己女朋友一句呢!”


    既然說到了主題,岑頌也懶得和他繞彎子了:“說吧關總,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關明輝終於把攝像頭對準自己了:“難道岑總不知道嗎?”


    麵對他,岑頌的表情就淡定自如得多了,他雙肩一聳:“我還真不知道。”


    “別在老子麵前裝傻,”關明輝舉起自己的手在麵前晃了晃:“你不是要了我一根手指頭嗎?”


    他嘴角咧出放肆和囂張:“雙倍還回來。”


    岑頌笑了笑,語氣淡淡:“還有呢?”


    “還有你搶走我們關家的股份,一並雙倍!”


    岑頌靜靜看著屏幕裏那張齜牙貪婪的臉,餘光瞥見旁邊手機跳出消息,他換了個坐姿,身子傾近桌沿,點開屏幕,看見裏麵一女一男的照片。


    他心裏暗鬆了一口氣。


    見他不說話,臉上也不見波瀾,關明輝沉不住氣了:“怎麽,岑總這是不願意給嗎?”


    岑頌低眉笑了聲,“關總口氣倒是大,”他抬頭,眼裏含輕蔑:“你這是在拿什麽跟我談條件?”他下巴輕抬:“被你綁著的人嗎?”


    關明輝愣了短瞬,回過神來,他將攝像頭又對準閆嗔:“難不成岑總是覺得這個女人不值我剛剛說的那兩個條件?”


    看見閆嗔望過來的眼神,岑頌心髒一陣揪緊,他將眼底的火光壓下去。


    “一個億,其他的關總就別想了。”


    關明輝當即罵了句髒話:“你打發要飯的嗎?”


    岑頌也沉了臉色:“如果我一分都不給你,你打算怎麽樣?”不等關明輝開口,他反問:“撕票嗎?”


    關明輝還真沒想過撕票,他有老婆孩子,真的殺了人,他也沒命了,難不成真讓孩子跟別的男人姓嗎?


    “關總,念在你我親戚一場,錢,我照舊給你,你拿錢放人,今天的事,我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岑頌是個什麽人,關明輝心裏太清楚了,他知道自己剛剛提的要求,岑頌不可能會答應,這個女人或許對他來說很重要,但若是要他拿岑氏一半的股份來換,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但是他咽不下這口氣。


    “三億,我要現金!”他笑容陰了:“我隻給你兩天的時間,等下我給你一個賬號,你如期把錢匯進去。”


    一億翻了三倍,雖說數字不小,但他就這麽放棄剛剛提出的股份,這讓岑頌懷疑他是不是又起了其他的邪念。


    “那人呢,關總什麽時候放?”


    “那自然是等我收到錢之後,不過,”他略有停頓,“怎麽說這也是岑總的女人,聽說你們在鬧分手,想必岑總也是為了複合絞盡腦汁吧,不然你也不會追到英國。”


    岑頌大約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呢?”


    “不如岑總用自己來把女朋友換回去嘍!”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我寫完就放上來哈,時間我有點拿不準,最遲明天淩晨。


    第60章 正文完結 病床上求婚


    “簡直荒唐, 所以你答應了?”


    “我除了答應,還有其他辦法嗎?”


    “你就沒想過報警?”


    岑頌抬頭,對上靳洲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笑出輕鬆:“他就是想要錢, 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當時關明輝跟他提出要他去換閆嗔的時候,他腦子裏想不到其他,隻想著她能平安回來就行,至於自己......


    靳洲坐到他對麵的沙發裏,雙肘壓膝,凝眸看他:“他既然讓你去,肯定是想著對你做些什麽, 我不信你心裏沒數。”


    岑頌當然知道。


    他抬手, 晃了晃手指:“估計是想要這個。”


    靳洲皺眉:“什麽意思?”


    “他因為欠了賭債沒有及時還,被萬紹齊剁了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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