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事兒就算完了,沈令儀也隻想快點翻篇,就當是做了一晚荒唐的夢,夢醒來,假裝無事發生,日子還得往下過。


    誰年輕時沒犯過那麽點錯?


    以前白星綺就說過,女人一定要想得開。


    她就當自己一分錢不花,白女票了隻鴨子好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勸得不那麽傷心,第二天就在寢室樓下被周光彥堵住。


    這人跟牛皮糖似的,粘上了就再難甩開。


    他來堵她就躲,他也不怎麽逼她,就是把人給堵住,她要是繞開他走,他就默不作聲跟在後頭。


    每天都來,鍥而不舍。


    沈令儀被他這麽搞怕了,隻得跟著他出去,來到這家咖啡廳裏。


    那個荒唐的晚上,沈令儀拚命想忘記,卻在這裏被他重提,她羞臊又憤怒,端起麵前的咖啡,正想往這張英俊非凡卻滿是戲謔壞笑的臉上潑去,隻見他淡淡挑眉,投來警告的目光。


    “上次潑我一臉酒,沒跟你計較,這回又想潑咖啡?沈令儀,我勸你克製。”


    周光彥語氣平淡,唇角甚至掛著笑,眉眼卻是森冷的。


    沈令儀怕了,慢慢放下杯子,瞪了他好一會兒。


    “你死心吧,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睡過就睡過,什麽年代了,誰規定睡過就要在一起?”


    這話給周光彥聽樂了。他點頭讚許:“嗯,有骨氣。”


    沈令儀瞪著他不說話。


    他抬起一隻手放在桌上,圓潤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著玻璃桌麵,歪頭衝她勾起唇角:“確定不要錢,不要補償?”


    沈令儀揚起下巴:“不需要。”


    周光彥臉上笑意更深:“那房子,車,也不要?”


    沈令儀:“不要!”


    周光彥點頭,沉默片刻,抬眸淡淡看著她:“那要不要看看那晚的細節?”


    沈令儀愣住,驀地蹙起眉心:“你該不會——”


    他挑眉,聳了聳肩:“那天睡的,是我在那家酒店的專屬套房。”


    其實他就是隨口胡謅,故意唬她的,沒想到這姑娘傻到都不求證一下就信了。


    “周光彥,你這個無恥混蛋!”沈令儀從震驚中回神,羞憤罵道。


    他像是完全不氣,勾唇笑了笑:“跟我你又不吃虧。”


    沈令儀隻覺得渾身發軟,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久以後沈令儀才發現,這人壓根就沒拍過什麽,一個謊言,就把她嚇得屈從了。


    從那以後,沈令儀再沒來過這家咖啡廳,直到今天。


    出租車很快開走,她在車上,不敢看窗外,不敢回頭望。


    荒唐的,何止那天晚上。


    後來跟周光彥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晚,都是無盡荒唐。


    她像是做了很長很長一場夢,夢醒來,雁過無痕,什麽都沒了,隻留下一身刺痛。


    ·


    周光彥看到那條消息,立馬給海城調查這事的人打電話,那邊正熬夜對比視頻和照片,電話一打來,立馬接通。


    “周總,每年去墓地給莊憐月送花的男人,雖然總是穿一身黑,戴帽子,但有一次帽子被風吹掉了,我們通過那幾秒的視頻,截了他的臉,對比你提供過的所有跟周老先生相關聯,有來往的人的資料,發現這張臉的麵部特征,跟其中一個高度重合。”


    周光彥眉心忽皺:“誰?”


    那頭答道:“一個叫林然的保鏢。”


    周光彥愣住:“林然?”


    “對,我們反複對比過視頻截圖和相片,三個人一致認為就是林然,不過您還是親自過目一下比較好。”


    “發過來。”


    掛斷電話後,不出一分鍾,那邊微信上發來好幾張視頻截圖和林然的半身及全身照。


    周光彥盯著屏幕,一張張點開這些圖片,放大,再放大,許久才退出來。


    臉型,五官,身高,身材——沒有一樣,跟林然對不上號。


    就連那清清冷冷,又透著狠戾的氣質,也如出一轍。


    周光彥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收起手機,大步流星走出包廂。


    老鄭在車裏等他,這會兒正睡得香,他打開車門坐上後座,老鄭警覺地醒來,晃了晃腦袋,快速恢複清醒。


    “周總,是去公司還是回住處?”老鄭看了眼手機,淩晨四點過,這個時間點比較尷尬,不知道老板是想去公司上班還是回住處睡覺。


    周光彥冷著臉吩咐:“去京州城兒童福利院。”


    他記得,林然是在這個福利院長大的。


    當初挑選保鏢時,家裏都會做背景調查,林然也不例外。


    老鄭一愣,沒想到竟是這麽個答案。


    他又看了看表:“周總,這裏到那邊估計要一個小時,淩晨五點,人家還沒開門吧?”


    周光彥:“廚師這會兒已經起了。”


    老鄭聽著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忍著好奇便往那所福利院的方向開去。


    他不知道,那所福利院的一位老廚師,正是周光彥父親,周興平最信任的摯友。


    作者有話說:


    今晚隻有小小肥章,六、六千字也、也不算短小吧(嬌羞咬手帕)~感謝在2023-07-09 22:06:05~2023-07-10 20:17: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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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往他心上捅刀子。


    淩晨四點的街上, 幾乎空無一人。夜幕還未退去,天空如墨藍的海。


    周光彥閉上眼,在記憶中不斷搜索。


    他從未見過莊憐月, 年紀稍大一些時,聽得懂父母為了什麽而吵架時,他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而母親,是如此恨那個女人,哪怕這世上已不再有她,母親也要恨她的亡魂。


    林然。他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接到海城那邊的電話前,他從未設想過那樣一種可能。


    可那孩子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 年齡這塊, 其實對得上。


    他幾不可聞歎息一聲,睜開眼,街景閃過, 在視線中迅速倒退, 思緒被幹擾, 腦子裏亂作一團。


    “先回我那邊。”周光彥忽然想起什麽,對司機吩咐。


    “不去福利院了嗎?”老鄭問。


    “去。先回我那邊, 得拿點兒東西。”這麽久沒去拜訪那位叔叔, 突然過去問事情,兩手空空怎麽行?周光彥打算帶些上好的煙酒送過去。


    回家取煙酒,再繼續上路, 到達福利院時, 天已經亮透了。


    其實也才清早六點半。


    福利院離市中心較遠, 地處老舊片區,環境不怎麽好,但這所福利院裏裏外外看著,都很幹淨整潔。


    周光彥隻記得父親那位摯友在這裏做廚師,自己從沒來這邊看過。


    上次跟於叔見麵,還是二十八歲那年。


    那次父親過生日,辦完壽宴,又單獨請了幾個關係好的朋友來家裏聚餐。


    聚餐沒請到於叔,過了幾天,父親派專車去接他,並承諾隻請了他一人,才把於叔請進家裏來。


    周光彥不清楚父親和於叔到底有什麽過命的交情,但顯而易見,在為數不多的真心朋友裏,父親最看重也最信任的,隻有於叔。


    周光彥長這麽大,攏共沒見過於叔幾次。印象中,這位叔叔年紀跟父親差不多,相貌是一等一的好,盡管已經低調到極致,骨子裏的貴氣卻很難掩去。


    其他人來家裏拜訪,父親總是邀請他們去茶室或者書房談。


    周光彥知道,這些生意場上的老油子,避著親眷單獨談,不是聊生意,就是聊孩子,再不就是聊女人。


    總歸涉及點見不得光,不可告人的事兒。


    於叔從不跟父親去茶室或書房。


    每次來,要麽去園子裏逛逛,要麽陪父親坐客廳裏喝茶。


    他廚藝精湛,來了總忍不住想去廚房忙活,父親哪裏好意思,攔著不讓他進廚房。


    周光彥二十八歲那年,父親好不容易把於叔請來,於叔又想下廚,父親仍是不讓,於叔笑道:“咱們這個歲數的人,半截身子入了土,過一年,少一年,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沒了。小時候咱倆一起撒尿活泥巴,大一點一起上學一起玩兒,再大一點,你順風順水,我家裏出事,後來練得一手好廚藝,想做給親人嚐嚐,他們已經嚐不到了。興平,咱哥倆這情分,我把你當親人,把你當哥,把小瑾當嫂子,把聞笙光彥當侄女侄子,給自己親人做菜,有什麽不應該的?”


    父親拗不過他,隻得多叫些傭人來廚房幫著打下手。


    那是周光彥第一次吃到於叔做的菜,也是最後一次。


    打那次後,於叔再沒來過家裏。


    周光彥問起來,父親說,於叔守著那所福利院,守著那間老廚房,那是他的一片天地,他不願意再走出那片天地。


    其實真正的緣由,周光彥已經隱隱猜到。


    這幾年周氏不斷發展,擴張,自然需要一些強硬手腕和厲害計謀,關於周家真真假假的傳聞,圈裏圈外,包括新聞,也都略有水花,隻不過公關這一塊,周氏一直很注重,水花起不了多久,便全被壓住了。


    周光彥想,於叔應該是不讚同周家所走的路子。


    於叔和他父親,和他,都不是同一類人。


    於叔為人太正直,性格太淡泊,不爭不搶,不為名利,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會出生自豪門世家。


    於氏的衰敗,周光彥曾經了解和研究過。


    在他看來,於叔是個頂聰明頂有悟性的人,這樣一個本該在商界大放異彩的新貴,最終淪落為福利院的廚師,並在那所福利院,一待就是大半生,不得不說,實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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