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失去岑家這座靠山的江瑟來說,韓瀟自認是她能找到的最佳選擇了。


    “江瑟找你肯定是為了解決曹亮的事兒吧。哥,要不這事兒交給我?”韓瀟嘿嘿一笑,“要是今天遇著的人是曹勳,我肯定不搶這風頭了。但曹亮那孫子,我還是能解決的。一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送輛好車,再叫江瑟那弟弟遞杯賠罪酒,也就差不多了。”


    自己這弟弟從小是副什麽德行,陸懷硯很清楚。


    也知道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他意味不明地道: “她找我不是為了解決曹亮的事兒,而是找我談筆交易。”


    “交易?”韓瀟“啊?”了聲,“什麽交易?”


    “不知道。但這筆交易,大概就是為了省下她弟給曹亮遞的那杯賠罪酒。” 陸懷硯晃了下酒杯,琥珀色的酒液輕輕晃動,倒映著男人冷峻的眉眼,“韓瀟,你還弄錯了一件事。”


    韓瀟納悶:“我弄錯什麽了?”


    “不是岑家不要她,而是她不要岑家。所以韓瀟——”陸懷硯微頓,落地窗映出男人涼薄的唇,“一個連岑家都可以說舍就舍的姑娘,除非你換個芯子,不然人家看不上你。”


    “……”


    掛了電話,陸懷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進了浴室。


    水聲淅瀝,白霧騰騰。


    半個小時後,男人勁瘦的腰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濕漉漉的頭發往下淌水,水珠劃過凸出的喉結,順著胸腹的人魚線沒入浴巾。


    陸懷硯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咬進嘴裏,抬眼望窗外。


    北城沒有落雨。


    空蕩蕩的夜空唯有一勾弦月孤零零掛在天幕,清冷孤豔。


    也不知為何,竟就想起車廂裏江瑟斂笑的臉以及那句輕柔又冷漠的——


    “陸總,談個交易吧。”


    交易?


    陸懷硯滑動打火機的砂輪,低頭攏火,煙被吸燃的瞬間,他眯了眯眼。


    談判席上的陸氏總裁從不吃虧,她真的想要跟他談交易?


    -


    江瑟兩天後才收到許舟發來的資料。


    資料裏事無巨細地羅列了曹勳以及曹勳未婚妻簡如意的過往。


    曹勳今年二十七歲,四年前年與簡如意訂婚。


    兩人素來不對盤,雖被雙方長輩強摁著頭訂了婚,但知道他們訂婚的人隻有寥寥幾個好友。


    訂婚後,這兩人各玩各的,一個比一個玩得瘋。


    簡如意交往過的歌手、影帝、模特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曹勳也不遑多讓,私下裏的小情兒可以組好幾桌麻將。


    江棠是在三年前同曹勳交往的。


    交往了兩年,一年前分的手。


    後來曹勳因為影視城項目來到桐城,曹亮跟著轉學到江冶所在的高中。


    曹亮比江冶低一個年級,兩人是因為曹亮的一句話起的衝突。


    “那畜生指著大姐的一個舞蹈視頻,說大姐是他哥玩膩的破鞋。”


    整個桐城一中的人都知道江棠是江冶的姐姐,這話當天就傳到江冶耳邊,江冶跑去找曹亮質問,之後兩個少年扭打起來。


    江冶繼承了江川的體魄與身手,不怎麽費勁就打斷了曹亮的一隻手。


    兩人就此結下梁子,曹亮這人陰險,怕再惹事會被他爺爺送國外去,都是私底下逮著機會報複。


    逮不到江冶,就逮住與江冶傳過緋聞的女孩。


    前兩天的陳禮音就是江冶高三時的同桌。


    江瑟仰頭枕上沙發背,閉著眼,大腦快速運轉。


    若不是江冶坦白,她根本想不到這事還會與溫柔嫻靜的江棠扯上關係。


    江瑟沒打算把江棠扯進這件事裏。


    就她對江棠的了解以及手上調查到的資料來看,江棠和曹勳在一起時,根本不知道曹勳有未婚妻。


    在那場戀愛裏,她是被欺騙者,也是受害者。


    憑什麽要一個受害者活在這些爛事的陰影裏?


    江瑟進房間翻找她的行李,從一個盒子裏找出個u盤。


    銀灰色u盤在她的指尖轉了幾圈,她打開電腦,正要將u盤插入,手機倏地彈出一條短信。


    【時間,地點。】


    似是猜到江瑟手機裏沒有他的號碼,短信裏特地加了個署名:【陸懷硯】。


    這是讓她來定地方了。


    江瑟在腦海裏搜了一圈,給他回了地方:【金融街163號,周五下午三點】


    -


    金融街163號是一家日式茶館,與紅鼎俱樂部隻隔了一個街區。


    陸懷硯到時還不到三點。


    身著和服的年輕侍者弓著身在前方引路,紙糊格子門緩緩推開,坐在榻榻米上的女孩兒側頭看了過來。


    她穿著一條淺綠色的碎花桔梗裙,蓬鬆濃密的長發紮了條魚骨辮,鬆鬆垂在肩側,白皙小巧的耳垂戴著兩顆光澤瑩潤的珍珠耳環,霧蒙蒙的眼像是沉著墨的兩潭湖泊。


    有那麽一刹那,陸懷硯想起了維米爾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思緒也就恍惚了那麽半瞬,很快他挪開視線,抬手看腕表:“你來早了,現在是兩點四十分。”


    江瑟笑笑:“陸總不也同樣來早了麽?”


    陸懷硯走過去,隔著張低矮的茶桌,在她對麵的榻榻米坐下。


    桌上擺著茶具,靠江瑟那側還放著個黑色茶碗,裏頭沉著半碗青綠色的茶液。


    江瑟問他:“抹茶,喝嗎?”


    陸懷硯對喝什麽無所謂,點頭:“喝。”


    做一杯正宗的抹茶並不難,難的是製茶時那行雲流水般的雅致。


    陸懷硯掀眸看著江瑟。


    女孩兒從容不迫地落粉、取水、攪液。


    一舉一動均令人賞心悅目。


    過往二十多年的教養鐫刻在她的骨子裏,並不因姓氏抑或環境的變更而有所改變。


    江瑟迎著男人沉甸甸的目光,將茶碗推過去,修長白皙的指被茶碗的濃黑襯得白玉一般。


    兩人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仿佛這次見麵不是為了交易,而是為了敘舊。


    等到一杯茶飲盡,江瑟才拿出錄音筆,說:“先播一段給你聽。”


    她按下播放鍵,入耳是一陣電流的“刺啦”聲,緊接著是一道柔媚的女聲。


    “答應過我的事你什麽時候兌現?”


    “別再給我開空頭支票!“


    “小軒也是你的兒子,早晚會喊你一聲爸。你再不動手,以後整個陸氏都要被陸懷硯那小閻羅拿走,你到時還有什麽顏麵告訴小軒你是他爸?”


    錄音放到這裏,江瑟按下暫停鍵。


    這女人的聲音不管是陸懷硯還是江瑟,都不陌生。


    ——陸懷硯的繼母胡鬱萍。


    女人嘴裏的“小軒”就是陸懷硯同父異母的弟弟陸懷軒。


    當然,從錄音上聽來,這“同父異母”之說自是存疑的。


    江瑟將錄音筆放回包裏,抬眸看陸懷硯。


    這男人從聽到錄音到錄音被按下暫停,神色始終淡淡,仿佛人家想要算計的不是他一樣。


    “不想知道你繼母是在跟誰說話?”


    陸懷硯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茶碗,聽到江瑟的話,手指從茶碗挪走,低聲回問:“這錄音你從哪拿的?”


    “我自己錄的,就,”江瑟溫雅笑了下,“一次巧合。”


    陸懷硯“嗯”一聲:“是一年前陸氏成立八十周年的宴會上遇到的‘巧合’?”


    江瑟:“……”還真被他說對了。


    “看來我猜對了。”男人望著江瑟,清雋的眉眼閃過一絲興味,接著問,“江瑟,你留著這錄音,原本打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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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瀟:曾經我也是有過想要追求的姑娘的。


    夏夏:啊?真的啊?後來呢?


    韓瀟:後來你讓她成了我嫂子【磨刀霍霍.jpg】


    第10章 像隻從湖泊裏走出的冷豔水妖


    =


    爐上的茶釜“咕隆咕隆”冒著水泡。


    水沸了。


    江瑟捏起柄杓,不慌不忙地泡起茶來。


    “沒準備做什麽,留著錄音也不過是想有備無患。瞧,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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