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見薑綺要離開,盡管今天吃什麽有些舍不得還沒有摘完的材料,但依舊決絕的跟了上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焉知前麵沒有更好的材料呢!


    再說了,幾個高階材料罷了!哪裏比得上主線重要!


    與其他魔王那擁有和無數的擁躉、氣勢軒昂的魔宮比起來,屬於【月蝶的悲悼】的白虹魔宮未免就太清冷了一些。除了外麵的那些花和飛舞的蝴蝶之外,這裏甚至連一點生命的氣息都沒有。


    雖然乍一看是有如仙境一般美好的地方,可是當在這裏待的時間稍微久一些之後,就總會產生出一種毛毛的驚悚感。


    薑綺覺得,這裏不像是一位魔王長久居住的宮殿。


    反而更像是什麽……看似美好,實則充斥著可怕的孤獨的牢籠。


    魔宮的大門並沒有鎖上,薑綺不過是剛剛將手放上去,都還沒有來得及用力,那看似厚重的大門便已經自己向內被推開了。


    門後並非尋常的建築,雖然也有廊壁、梁柱,彩窗與穹頂,但是地麵上並沒有鋪地板,而是生著一層厚厚的、銀白色的花。當人從其中穿行著走過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一張綿柔的地毯上一樣。


    鼻翼間充斥著的也全部都是花香,聞的久了居然會產生出頭暈目眩的感覺來,想要就地找個地方欣然入睡,仿佛一定會擁有一個最甜蜜的美夢。


    ——這並非是一種抽象的描述,而是將會發生的現實。因為薑綺沒有走幾步便聽到自己身後傳來非常沉悶的“咚”的一聲響,她回過頭去,看到的是臉朝下栽下去的今天吃什麽。


    薑綺:“……”


    一定很疼吧。


    今天吃什麽倒下去後便在沒有爬起來,薑綺走過去,將他翻了個麵,發現今天吃什麽麵容安詳,呼吸平穩。


    因為他們現在是處於組隊的關係,所以薑綺能夠清楚的看見,跟在今天吃什麽的名字後麵的那一個狀態。


    【催眠(持續時間419分鍾57秒)】


    一個會沉睡七個小時的debuff。


    一片花海的世界當中,似乎唯有薑綺和那些蝴蝶不受到任何的影響。


    薑綺打開地圖仔細的看了看,然而係統在這個時候不給力了起來。地圖上一片黑漆漆的——顯然,在薑綺自己探索完成之前,這一片地圖都不會向她【開放】。


    薑綺想了想,抬起手,將一直都安靜乖巧的充當著發飾的那一隻月蝶取了下來。


    “帶我去找科科爾。”少女說,“你能夠做到的吧?”


    月蝶的觸角抖了抖,親昵的蹭了一下薑綺的手指,隨後輕盈的舞動翅膀飛了起來。


    薑綺跟在他的身後,一路穿過了魔宮的主殿與長廊。


    空氣當中的花香似乎越來越濃鬱了,身邊蝴蝶的含量也逐漸的增多了起來。


    在又跟著月蝶轉過了一個彎之後,眼前的一片豁然開朗。


    這是一整片的花海,任何人在看到花海的第一眼都會陷入某種純然的、因為美麗而受到的震撼當中。


    可是比這繁複的花海還要來的更為靡麗的,應當是躺在花海當中的那個青年。


    青年有著白玉一樣的肌膚,粉色的中長發,從發間探出尖細有如精靈一樣的耳朵來。


    他閉著眼睛,五官穠麗到能夠讓人失神,隻會癡癡呆呆的注視著他。這不免讓人開始遐想,若是這個青年能夠睜開眼,朝著自己笑一笑的話——


    那大概就是,連命都可以心甘情願的交付給對方的程度吧?


    大抵是因為聽到了有人靠近——又或許是因為周圍的蝴蝶向他傳遞了什麽信息,青年纖長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隨後睜開眼來。


    那是絲毫不遜於他的容貌的一雙眼睛,七彩的琉璃色,想必就是將全世界的珠寶都捧來,也會在這一雙眼睛的麵前黯然失色。


    這誠然是薑綺曾經見過的科科爾,隻是對方的眼尾如今微微發紅,眼底似有些許瀲灩的水光,讓他看著更為的魅惑和勾人。


    “嗯……母神?”科科爾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慵懶,仿佛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稍微的頓了頓,隨後坐起身,朝著薑綺伸展開手臂,像是一個等待被投入的懷抱。


    然而從青年的口中所說出來的,卻是警告一樣的話語。


    “這可不行啊,母神。”


    青年笑著歎息道。


    “怎麽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呢?”


    “如果現在接近我的話……”


    那一雙琉璃色的眼瞳眨也不眨的盯著薑綺,流露出一種捕獵者的凶狠來。


    “——我可是會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把您【汙染】掉,染上我的氣息的啊?”


    “母神。”他說。


    “您可真是挑了一個……最壞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使命必達!來咯!


    魔王可不是真正的乖寶寶哦?


    第59章 雖為螢蟲之光,仍欲同皓月爭輝


    —059—


    科科爾的狀態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


    隻需要一眼,薑綺就能夠得出這樣的結論。


    青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邊噙著笑意, 眼尾的那一抹紅顯的他看上去愈發的魅人。而眼下, 這青年正朝著薑綺伸展開手臂, 聲音裏帶了一點點的喑啞,比海妖的歌聲海妖還要來的更為蠱惑。


    “母神……”他說,“過來,讓我抱抱您……”


    月蝶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美麗又無害,讓人覺得若是拒絕了來自於他的、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 那才當真是一件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然而薑綺卻像是一塊亙古不化的堅冰一樣,看起來絲毫不為所動。


    “科科爾。”薑綺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是, 我知道。”科科爾注視著薑綺,眉眼含笑, “這誠然已經是冒犯,我之後自然會為了自己的妄為向您請罪,但是現在……”


    薑綺的眼前投下了一片陰影, 而她已經被摟入一個懷抱當中, 隨後輕輕的壓倒在了花海上, 鼻翼間盡是馥鬱的花香。


    那花香初聞的時候尚且還會為之驚豔, 然而時間一久, 便會因為被如此濃鬱的花香包裹, 而開始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了起來。仿佛身體當中的每一根血管裏都充斥滿了這樣的花香,幾乎要被完全的包裹與占據。


    “我會很克製很克製的。”科科爾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溫熱的氣息擦過薑綺的耳垂, 讓她皺著眉朝著一側偏了偏頭, “但是,這個時候我真的很難控製住自己。……我抱一抱,就抱抱您便好,母神。”


    “請您……原諒我的失態。”


    粉色的發從青年的身上垂落了下來,青年身後舒展開一對美麗的蝶翼。那蝶翼輕輕的舒張,隨後蓋下,像是形成了一個私密的牢籠。


    科科爾將頭埋在薑綺的頸窩處,發出了非常滿足的喟歎,仿佛一直都缺失的某個部分終於被補全,他得以從中得到某種慰藉。


    然而薑綺卻皺了皺眉。


    因為離的這樣的近的關係,她於是便嗅到了那隱藏在濃鬱花香下的另外的味道。那是腥甜的血,在如此的環境當中仿佛也便跟著一並沾染上了花香,可是依舊無法掩藏其作為“血液”的本質。


    那味道仿佛就近在她的身邊,於是薑綺稍稍的偏了偏頭,看見了虛虛的壓在自己身上的科科爾從袖子當中露出來的那一截手臂。


    深綠色的荊棘像是鎖鏈和鐐銬,將科科爾緊緊的束縛。荊棘上生長出來的倒刺深深的紮入了科科爾的身體,星星點點的血跡從其下湧了出來——而這也是薑綺所嗅到的血腥味的來源。


    她開始覺得不對了。


    少女推了推科科爾,並沒有費什麽力氣的就將他給撂倒。青年的重量輕的有些不可思議,像是一片羽毛,又或者是……一隻蝴蝶,仿佛隻需要用手拂一拂,便會在指間破碎。


    薑綺坐起身。


    於是這個時候她便能夠看到,原來一直都有綠色的粗壯的荊棘從那些花海當中偷偷的衍生出來,捆綁住了科科爾的手腕和腳踝,將他能夠動作的範圍限製在一個非常小的範圍內。


    甚至因為科科爾方才那想要靠近抱住她的動作,牽扯動了這些荊棘的藤蔓,讓他身上原本就已經非常嶙峋的傷口變的更為的密集,也才到了那些血腥味連花香都已經沒有辦法將其完全的遮蓋住、而是被薑綺給發覺了的程度。


    “科科爾。”薑綺說,“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漂亮的青年仰著麵衝她笑:“哎呀,被您發現了。”


    科科爾非常惋惜的道:“如您所見的這樣……”


    “我是不能夠離開夢櫻匣裏的。”


    科科爾是這個世界上第一隻月蝶。


    他誕生的時候,異種尚且還是這個世界的主人。烈陽永恒的高懸於空,就像是神//主的權柄,以及天空之城的統治一樣,仿佛永遠都不會墜落。


    光明籠罩著整片大陸,不容許任何的陰霾存在。哪怕是一點最微小的“錯誤”都將會成為被【清除】的理由,他們要主的光輝與白晝永存,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便會被判定。


    這即是,在【白晝紀元】所持續的統治時間當中,這篇大陸上運行的規則。盡管天空之城當中生有著羽翼的種族們認為這是一種足夠寬容和溫柔的統治法則,因為他們分明善待著一切“擁有資格”活下去的生靈,然而被這一份所謂的“善意”籠罩的生命們顯然並不這樣想。


    這並非是“溫柔”,更不會被認為真的是什麽“善意”。沒有誰能夠接受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親長、摯愛、友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一切有關係的人,因為這種根本不知標準的、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要被根除。


    可是天空之城據有整個世界,其中所居住的異種們在烈陽之主的恩榮下,更是擁有著不可戰勝、無法抵擋的可怕力量。即便是單體作戰能力最為強勁的龍族,在五翼的仲裁者、又或者是六翼的異種軍隊的麵前,也隻能含恨敗亡。


    他們曾經一度以光明之名,為整片大陸帶來陰影,以最冷漠和殘酷的手段控製著世界上的所有種族。


    屬於月亮的蝴蝶就是在那個時候誕生了。


    在最開始的時候,除了過於漂亮之外,他和其他的蝴蝶都沒有什麽區別。他被什麽人——又或者是什麽族群接納,收養,和他們一起生存在花海當中。那些陰影雖然厚重,但是看起來與他並沒有多少的關聯。


    直到有一天,天空的使者降臨於此,將蝴蝶在指尖掐滅。他拖著破碎的羽翼,向著暗沉的深淵許願。


    [我將付出我所能夠付出的任何一切代價,來交換複仇的力量。]


    深淵予以了回應。第一位魔王誕生,烈陽的紀元自此結束,混沌的戰場在大陸上展開。


    隻是這些過去並沒有同薑綺提起的必要,科科爾笑著朝薑綺伸出手,看起來似乎是希望能夠從她那裏得到一份將自己拉起來的助力。


    “這是我應當付出的代價,您不必擔心。”科科爾笑著同薑綺道,“請您放心,我會很乖很乖的,之前也隻是想抱抱您。”


    那些荊棘上的尖刺越發的深了,看上去就像是要融入到他的血肉當中一般;但是科科爾仿佛根本感受到不到疼痛,隻是朝著薑綺露出有人盛發的罌//粟花一樣的笑容。


    平心而論,這個笑容足夠蠱惑很多人心甘情願的去為他所驅使,但是那些人當中顯然並不包括薑綺。少女雖然的確是走上前來,握住了科科爾的手,將他拉了起來,但是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看上去都依舊是她慣有的清冷,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


    她從背包裏麵拿出那五塊兒基石碎片,遞到科科爾的麵前。


    “我在精靈族的祭祀上看到了這些。”薑綺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科科爾的目光落在那五枚基石的碎片上,慢慢的笑不出來了。


    從他的臉上,逐漸流露出一種非常可怕的表情來。


    或許是因為受到了他的情緒的影響,那些原本安靜的托舉著夢櫻匣裏在海麵之上保持著懸浮姿態的蝴蝶們也開始變的躁動了起來,再沒有往日裏平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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