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範已經去四川一個多星期了,為了查清楚汪楚楚的生平經曆。之前我隻知道她來自四川浦江縣,在杭城上大學,大二的時候在一次兼職中認識了林新,兩個人就這麽好上了。


    可如果她真的殺了李欣穎,卻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曾經的經曆一定不普通。林新都能被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嚇到櫻花落海洋做噩夢,她卻能夠如此雲淡風輕,這個人很可怕。或許,我不該招惹她的。


    我將和汪楚楚碰麵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宋成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要告訴他,或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庇護之地吧,原來,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你的車鑰匙上的指紋很多很雜亂,不好檢驗。但是你那雙鞋子,我找了我一個同學幫忙,上麵有汪楚楚的指紋。”


    “真的嗎?這樣的話,她應該算是有嫌疑了吧?”


    宋成傑卻很無奈,“可是這個案子現在不歸我們管了,這些事情都是我私下做的,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根本就不會有人理我。”


    “可你這個線索也算是側麵的幫助他們找到凶手啊,他們難道不想早點破案嗎?”


    宋成傑歎氣,“你不知道我們內部競爭也是很激烈的。這個案子之前我們這組沒有任何進展,現在另一個小組接手過去,不會跟我們透露任何關於案子的事情的。而且如果這個時候拿出這個線索,隻會是兩頭不是人。除非,我們能證明李欣穎就是她殺的。”


    我也歎氣,“我現在就怕她要殺的人是我,我又去招惹了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第18章 隻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關了一個晚上,林新終於被放出來了。也就十幾個小時,他卻憔悴的仿若老了好幾歲。雙眼無神,整個人佝僂著,旁邊稍有聲響就嚇得緊緊抓住我的手。我知道他這個人嬌生慣養吃不起苦,卻沒想到心理素質這麽差。


    回到家,我給他放熱水洗澡,好聲安慰道:“沒事了,我都已經打點好了。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把稅款補上,再交一些罰款就好了。”


    林新半信半疑,問我:”真的都打點好了?沒事了嗎?我不會進去了?”


    “放心吧,沒事了。”


    林新鬆了口氣,“那就好,箏箏,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啊。”


    “我們是夫妻,你好我才能好。你先去洗澡休息下吧,我給你做飯。”


    晚上正準備睡覺,林新忽然從床上坐起,“不對,這事不對……”


    “什麽不對?”我有些心驚,難道被他發現了?但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裝作很疑惑的看著他。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人舉報我偷稅漏稅?我這點稅款雖然不算少,但和那些大企業比起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箏箏,你說得對,一定是有人要搞我。很早就開始了,原來一早就開始了,包括你被陷害這事,肯定都是同一個人做的。”


    我靠在他肩上,“別想了,先休息吧。”


    “不想不行呀,都到這份上了,我不能再這麽被動了。我一定要找出這個人。”


    “其實說起來,能做這麽多事的,肯定不是一個人。應該是有人裏應外合,你身邊有沒有懷疑的人?這個人應該知道你很多事,說不定平時就和你走得很近。如果李欣穎沒死,我都要懷疑這事是她做的了。可她已經死了,你說這事還有誰知道?而且,把你弄進去,對誰有好處呢?還是說你得罪了什麽厲害的人物?”


    我慢慢引導著林新按照我希望的那樣去思考這件事。


    他想了很久,接著抱住我說道:“箏箏,我現在能信任的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我們一定要拿下晟陽集團,沈衡光那邊你放心,我去幫你搞定他。”


    他能信任我才怪了,他現在應該是風聲鶴唳,對誰都不相信。隻不過我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他不好我也不好,我不好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他現在是不得不信我。


    一直到大年三十,範範都沒有回來,不但沒回來,還越走越遠,跑到了一個連信號都不好的鄉下去了。要不是她身手不錯,加上還帶了一個人一起,我真是很不放心。


    這一年諸多不順,就連大年三十那天都不消停。沈瑜的父親邀請我們一起去沈家過年,我們欣然前往。


    不知道是我對他說的話起到了作用,還是那位私生子實在不長進,過年前幾天,他就把那對母子給送回去了。接著幹媽也回家了,雖然他並沒有鬆口將私生子從公司趕走,可這也算是一大讓步,有些事不能太激進,慢慢來總會想通的。


    不過他的這個決定倒是讓倆個人很不高興,一個自然是他那位私生子,還有一個就是林新。


    前幾天他還在興衝衝地替我謀劃,結果一朝打回解放前,他自然不甘心。


    “今天好好表現,說不定沈叔叔看中你的能力,給公司投一大筆錢也未可知。我們這次交了罰款,賬麵上可沒多少錢了。”


    林新聽了我這話,又有了些許鬥誌,“沈瑜他爸媽那麽喜歡你,連過年都要和你一起,到時候你一起幫我說說,你的話可比我有份量多了。你現在可是公司副總,這公司也有你的一份,隻要你開口,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我不置可否,林新卻自己腦補出了一場大戲,似乎公司上市指日可待,整一天都心情大好,跟打了雞血似的。


    倆個廚子準備年夜飯,我媽買了許多新衣服,拉著我和幹媽一起去試衣服,留倆個男人在客廳裏聊天。


    才進房間,我媽就拉著幹媽關切的問道:“你回來之後,那個野種沒有再找來過吧?”


    “媽,別一口一個野種的,太難聽了。”如果可以誰也不願自己事私生子,這種事要怪隻能怪上一輩,說起來他也很冤。


    “他倒是沒有來過,就是他那個媽,實在上不了台麵,三天倆頭的鬧。要不是公司放假了,我都怕她會鬧到公司去。”幹媽眉頭緊皺。


    我將我媽買的衣服一件件攤在床上,“大過年的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幹媽你看我媽買的這些衣服,你看這個還是母女裝呢,我和你一起穿。”


    “對對對,不說這些晦氣的話,我們試衣服。”


    隻可惜這個年注定要不安寧,我們在樓上開開心心地聊天,樓下卻傳來鬧哄哄的吵架聲。那位私生子沈鵬帶著他母親,大年三十鬧上了門。


    “你什麽意思,當我們是什麽?讓來就來,讓走就走?姓沈的,你真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懂得小女孩麽,被你騙得團團轉,給你生了個兒子,結果幾十年了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你女兒死了,想起我們母子了,結果這才幾天啊,又把我們給趕走,有你這麽做人的麽!”


    這大嗓門和我媽有得一拚,果然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我媽就奔上前指著她罵道:“我說你要臉不要臉,當小三還當出優越感來了。還好意思在孩子麵前提當年的事,當年要不是你勾引老沈,他能上了你這條賊船?還背著人偷偷懷孕生孩子,真以為生了兒子就母憑子貴了?我告訴你,麻雀永遠都是麻雀,你再怎麽叫喚也變不成鳳凰。真是老不要臉的,大年三十跑別人家裏來搶別人的老公,呸。”


    我媽當年在菜市場練攤,別的本事沒學會,吵架耍潑學的那叫一個精通。果然她這話說完,對方氣得臉都青了,“你,你,你誰啊你!”


    “你問我是誰?我還要問你是誰呢?這是你家嗎?我們讓你進來了嗎?這不是高檔小區麽,怎麽什麽都放進來。林新,打電話叫保安,如果保安來了都不管用的話,那就報警。”


    “你別亂來,我有梯控,我們可是光明正大進來的。”一聽報警,沈鵬就慌了。他們進來這麽一會,一直就是他媽在說,他站在旁邊一個屁狗不敢放。被我媽一通罵,又嚇得躲在他媽後麵。這副樣子,簡直難當大任,我看幹媽都不用擔心,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給作死。晟陽集團那是什麽地方,就算你是董事長親兒子,沒點本事你也站不住腳。


    “你們給我滾出去!”可能是沈叔叔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對著沈鵬吼道。


    沈鵬嚇壞了,拉了拉他媽,“我們還是走吧。”


    “走?走什麽走!哎呀,我的命……”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準備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結果還沒來得及表現就被我媽給一腳踹倒在地,“別在關公麵前舞大刀了,趕緊給我滾吧,不然我讓我女婿打你兒子,打到殘廢為止。”


    她本來是準備大哭大鬧的,結果被我媽一句話給嚇回去了,開始止不住地打嗝,那畫麵我都沒法看。我拍了拍幹媽地手,“我們還是繼續去試衣服吧,這裏交給我媽差不多了。”


    幹媽笑著點點頭。倆個人果然沒多久就走了,走之前我媽給把他們的梯控和家裏的鑰匙給沒收了。


    這場鬧劇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心情,當然沈叔叔除外,本以為女兒沒有了,還有一個兒子,至少後繼有人,結果這種兒子有不如沒有,我想他今晚以後就會有決斷了吧。


    吃過年夜飯,林新陪他們三個人打麻將,我在房間裏一遍又一遍地打範範的電話,可一直顯示不在服務區。我實在沒有辦法,卻又擔心的不得了,隻好向宋成傑求助。


    “不好意思大年三十打擾你。”


    “沒事,反正我也在值班。”


    “是我有一個朋友,她去幫我查汪楚楚一些事,去了汪楚楚的老家。本來年前應該回來的,可她不但沒有回來,還聯係不上了。你能幫我查查她在哪裏嗎?如果不方便,你也不用告訴我她在哪裏,你隻要幫我查查看她是否平安就行了。”


    那邊笑了笑,“你可真是把我們當萬能的了呀。”


    “我也是沒辦法,我真的很擔心她。”


    那邊沉默了片刻,“行吧,你把她的名字,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發給我。我盡量幫你聯係她。”


    發完信息,我焦急等待著,可是一直過了幾個小時都沒有回複。我媽喊我下樓吃夜宵,我隨便吃了幾個餃子,心不在焉的盯著手機。


    跨年夜的祝福第一條信息是葉錦程發給我的。


    “箏箏,新年快樂。你最近還好嗎?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謝謝,我很好,也祝你新年快樂。我並未回複信息,隻是在心裏默念道。有些人既然今生無緣,那就不要再拖泥帶水,沒必要藕斷絲連傷人傷己。


    第19章 這麽一個無情又勢利的人


    再優秀的女人,一旦結了婚,在別人眼裏你就是保姆,就是生育機器。沒人管你樂不樂意,開不開心,她們隻會關注你把家裏收拾的怎麽樣,生孩子了沒,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正月裏走親訪友總是免不了,林新的父母對我們沒有回老家過年意見很大,尤其是在結婚多年後我一直沒有生孩子的情況下,更是直接表現出了對我的不滿。


    以前頂多也就是自己關起門在家裏旁敲側擊的催生,現在則是直接當著親戚麵毫不留情的指責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好妻子。


    “一個女人家,能有什麽大事要做?趕緊生孩子才是頭等大事,不然等你年紀大了,就不好生了。”


    “對啊,我們女人啊這輩子最大的本分就是照顧好老公,教育好子女,你看你婆婆就是我們老林家的典範,賢妻良母,相夫教子。你公公這幾十年,連一雙襪子都沒洗過呢,還有我們林新,你看多優秀。考上了名牌大學,在大城市自己創業開公司,現在又是大老板。你啊就好好把林新照顧好,然後給我們老林家生個大胖小子,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女人家,結婚圖什麽,不就圖這個麽。”


    一幫女人嘰嘰喳喳圍著我給我上女德課,我看著她們嘴巴一張一合,並不覺得厭煩,隻覺得悲哀。為她們自己感到悲哀,為她們的女兒感到悲哀,也為這個世上千千萬萬被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裹挾的女子們感到悲哀。


    從來就沒有人看輕我們,看輕我們的從來就是我們自己。連女人都覺得女人這輩子隻該在廳堂那一畝三分田的話,誰又能拯救她們?


    “閉嘴!你們這些無知婦孺懂什麽?都滾出我家。”林新雖然沒有再做噩夢,但情緒卻愈來愈不穩,稍微有一些事就容易大喜大悲。


    “她們也隻是替我們著急,你別生氣。”我反過來寬慰她。


    家裏一大幫親戚被他嚇得不輕,一句話也不敢說地看著他,倆個孩子躲在自己母親懷裏大哭,整個客廳就聽見孩子的哭聲。


    我抓了一把糖給孩子,“不哭不哭,叔叔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昨天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太累了,沒休息好。”


    說著我將他推回了房間,林新也回過神來,關上房門神情尷尬的對我說,“我隻是怕她們讓你受委屈。”


    我搖搖頭,“我沒事,真的。”


    林新見我精神萎靡,以為我說反話,抱著我躺下,“對不起,你放心,最多待兩天我們就走。”


    我知道他急著離開並不是真的為了我,他比誰都厭惡這個地方、這些親戚,在見過外麵的繁華後,他對這個小縣城再也沒了任何感情,好不容易能夠逃離,誰願意回來。他要的是更上一層樓,他想接觸的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而回來這裏,麵對狹隘粗鄙的親戚們,麵對一輩子沒見過世麵,談話永遠都離不開米麵醬醋的父母,他隻會覺得難堪和自卑。如果可以,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些人,回到這個地方。


    其實我早該發現的,他是這麽一個無情又勢利的人。


    直到大年初五範範都還沒任何消息,宋成傑那邊能查到的就是她去了一個偏僻的山村,接著就沒了任何蹤跡,他也在幫我聯係那邊的派出所一起找人。


    回到杭城後,林新開始拜訪客戶,我卻開車回到曾經我的老家,那是離杭城兩個小時車程的一個農村。這些年發展新農村,家家都造了新樓房,還有超市和小菜場,宛如一個袖珍城市,什麽都有。


    隻有我們家,依然是曾經的舊樓房,在這座充滿了現代化的村子裏,顯然那麽的突兀。院子裏種的桃樹幾十年如一日的守在這裏,那是我父親離開的第二天,我母親和我親手種下的。


    “囡囡,你爸爸走了,以後就讓這棵樹陪著你,你就當它是你爸爸。”


    可是兩年後,我母親就帶我離開了這裏,我知道她不喜歡這個傷心地,隻有每年冬至祭祖的時候才會回來。


    鄰居大嬸看見我家的門開著,拿著一些吃食過來,熱情地與我打招呼。


    “哎呀,這不是箏箏麽,這麽大了。你都好多年沒回來了吧?對了,你媽呢?”


    “我媽沒有回來。”


    “沒回來啊。”她似乎有些失望,我好奇的看著她,“怎麽了?您找我媽有事嗎?”


    她想了想說,“也沒什麽事,和你說應該也可以的。就是年前有一個人來你家找人,說是要找你爸爸。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底細,就沒敢告訴她你爸爸失蹤好多年了,讓她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她拿出手機將保存下的手機號碼報給我,我將號碼記了下來,是外省的。


    “是男的女的?多大年紀?她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是個年輕小夥子,應該和你差不多年紀。也沒說什麽,隻說如果你們回來的話,希望可以聯係他。”


    年輕小夥子?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爸的私生子,他離家出走那麽多年,在外麵又有了一個孩子也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這個人怎麽會到這裏來找爸爸。


    晚上看著手機號碼,我始終沒法下決心該不該去聯係他。範範的電話卻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你總算聯係我了,這麽多天,你到底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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