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鬼手,隻為沉冤得雪;滿懷佛心,唯願天下太平。


    眾生皆有麵具,一念之間,人即是獸。


    法醫秦明係列的第十一本,也是眾生卷的第四季,正式啟動。


    法醫秦明係列眾生卷已經出了三本書,分別是《天譴者》《遺忘者》和《玩偶》。我曾經以為法醫秦明係列小說越出越多,會讓讀者感到審美疲勞,也在《玩偶》的序言裏表達了這種擔憂。沒想到,我親愛的讀者們不僅沒有審美疲勞,反而更加支持老秦的創作。這從數據上就能看出來:《玩偶》的新書發布直播,3個小時就銷售了12000餘本;《玩偶》上市半年,銷售近10萬冊。


    十年來有讀者一如既往的支持,老秦為此很感動、很驕傲,這也鞭策著我立即投入眾生卷第四季的創作。


    看過眾生卷的讀者朋友們都很清楚,不同於萬象卷,眾生卷更關注社會現象,更針對社會問題進行探討。所以《白卷》的創作出發點也是如此。


    近些年,我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很多人在呼籲要關注孩子的身心,但到底要怎麽關注、理解孩子?


    作為一個父親,我也經常有類似的疑惑。關注、理解,我自認為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孩子有的時候鬱鬱寡歡,又不願意把自己的心事告訴我們,我們這些當父母的就隻有幹著急的份兒。如何和孩子及時有效地溝通?如何和孩子建立起良好的親子關係?


    為了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我把《白卷》的主題定在了親子關係上。


    很多人問我《白卷》這個書名有什麽含義。


    從表麵上看,交白卷,可能是一種暗示,是孩子封閉自己、拒絕溝通的抗議;


    而往深處看,交白卷,也可能是一種信號,是孩子渴望理解、渴求關注的求救。


    在教育孩子的話題上,很多家長都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做的事情都是為孩子好,孩子卻完全不領情。他們把一切責任歸咎於孩子的“叛逆期”——我也想溝通想交流啊,但我一開口,孩子就不樂意聽,這不就是叛逆嗎?


    如果同樣的問題問孩子,他們也很委屈。家長一開口就是勸說做這個不做那個的,也從來不認真聽孩子說的話,這能叫溝通嗎?


    兩邊都有不滿,兩邊也都有委屈。


    這樣的情景,老秦自己也會遇到。小小秦也正處於“叛逆期”,所以我和小小秦促膝長談的時候,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捫心自問,我不算是一個特別善解人意的爸爸,但我覺得,這種溝通和交流的嚐試,對家長與孩子都是非常重要的。


    老秦不是教育專家,也不知道健康的親子關係是否有正確答案。但老秦相信,所有心懷愛意的父母和孩子,都在生活中不斷地嚐試和摸索,探尋最適合彼此的相處方式。老秦所能做的,就是用書中這些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故事,給大家帶去一些警醒和啟發。


    《白卷》的成書時間非常長,這並不是因為老秦找不到合適的素材,而是老秦希望能夠在親子關係的話題上,思考得更多、創作得更深入。所以,花了一年的時間,和元氣社的小夥伴們開了十幾次策劃會後,我才把《白卷》的中心主旨和創作大綱敲定下來。這裏也特別感謝元氣社的合作夥伴周瑜,在策劃討論的過程中,提供了心理谘詢師的視角,提升了思考層次,在討論中碰撞出了有價值的靈感,我們也借鑒了心理學家埃裏克森和阿德勒的一些理念,完善了書中的人物設定。


    我希望《白卷》可以為家長和孩子們打開一些思路,針對家長和孩子的溝通問題、家的意義、孩子們的人格和性格養成等,讓家長與孩子可以有更深、更廣闊的思考。


    老秦認為,一個家中的每個成員都應該是平等的,每個成員的想法和意見都應該被尊重。孩子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他們同樣是應該被尊重的家庭成員。父母和孩子相守相伴的十幾年,無論對於父母,還是孩子,都是最為寶貴、最應珍惜的時光。


    畢竟,父母不可能陪伴孩子的一生,孩子總要靠自己生活在世界上。父母不能替孩子做所有的決定,替他們解決所有的問題,真正愛孩子的父母,最終都要讓孩子學會自立。


    在這個過程中,父母和孩子應該努力地去聆聽雙方的聲音,學會彼此尊重,學會彼此交流。父母和孩子對於彼此來說,都是第一次擔當這樣的角色,他們也都需要共同成長。


    我希望,天下所有的父母、所有的孩子,都能不斷溝通、不斷探索、不斷成長。


    我也真誠地希望讀者們,無論是家長,還是孩子,都能從本書中,獲得一點點啟發,接納自我,接納彼此,不交人生的“白卷”。


    寫了這麽多,我已經開始期待你們的反饋了。


    是啊,這就是文學創作的快樂所在。我可以和成千上萬的讀者一起探討一些讓人感到疑惑的問題,從寫作中或者讀者們的書評中,開啟討論,尋找答案,這是讓人何等欣慰與興奮的一件事啊!


    在眾生卷出版的這幾年裏,也有很多讀者問我:為什麽書裏非命案的案件越來越多了?


    我覺得,我在眾生卷裏減少了命案的篇幅,而增加了其他意外死亡的故事,主要原因有三:一是老秦本身就是寫實派的作者,而實際情況中,命案的確是越來越少了;二是法醫工作絕對不僅僅是在命案中發揮作用,在死亡方式的判斷和整個訴訟過程中都能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希望我的讀者可以看到法醫在其他更多領域發揮作用的故事;三是法醫工作博大精深,除了現場分析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案件需要法醫貢獻力量,我想讓我的讀者全麵地了解法醫學專業。


    我真心希望,即便在那些並不是命案的故事裏,你們也可以看到法醫的智慧與勇氣。


    照例聲明,本書中所有人名、地名、故事情節均屬虛構,如有雷同,概不負責。書裏真實、接地氣的內容,便是那些公安刑事技術人員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一絲不苟的嚴謹精神,以及卓越超群的細節推理。


    相信大家可以看到,有那麽一群人,正在守衛著共和國的藍天白雲。


    叢斌院士在綜藝節目《初入職場的我們·法醫季》中說道:“法醫工作是為了維護公民的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法醫學是國家醫學。它為國家的治理能力和治理體係的提升,科學性、係統性地提供了必要的科學技術支撐。”


    希望法醫秦明係列小說,可以讓讀者們了解叢斌院士這段話的真實含義。


    那,我們開始吧!


    2022年5月1日


    引子


    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卻也最讓我窒息。


    1


    龍番河邊,萬籟俱寂,隻有河水嘩嘩流淌。


    在深藍色的夜空中,飄著幾大團雲,時不時地把明亮的月光擋住。


    龍番河的這一段,夾在上遊的番西村和下遊的老王村之間,因為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小路,所以來的人很少。


    河邊是一個小土坡,因為是荒地,沒有開發,所以各種形態的雜草,經受了冬季的寒風而幹枯,橫七豎八地簇擁在一起,把小土坡遮蓋得嚴嚴實實。這個地方被附近的村民稱為“二土坡”。


    這一天晚上,僻靜的二土坡似乎有一些不同。


    一束由強光手電筒射出的白色光芒,穿過這些雜草,在黑暗中晃動著。白光時不時掃過龍番河的水麵,反射出粼粼的亮點。


    剛剛出了正月,空氣還是刺骨的,冬眠的動物們還在蟄伏,河邊這一塊平坦的土坡上,隻有鞋底摩擦植物發出的沙沙聲。


    “哎喲,我的天,早知道這麽難走,我就不來了。”


    “喵。”


    老六扛著一捆魚竿,一邊向河邊走著,一邊舉起拎著塑料桶的右手,向手背上哈著熱氣。他抱怨著這路怎麽這麽難走,又嘟囔著這天還真是夠冷的。


    老六是番西村的村民,沒什麽特點,就是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一個人。他生平隻有兩個愛好,一是釣魚,二是養貓。


    釣魚不僅能滿足他的喜好,還能讓他有所斬獲,畢竟以老六的垂釣技術,總是能釣上一些好東西。這些鮮有的河鮮,拿到市場上是可以換來個好價錢的。


    而養貓也花不了多少錢,他愛這隻養了十年的老黑貓,勝過愛自己的老婆。老黑貓也沒有貓的風骨,天天像條狗一樣,和老六形影不離,因為跟著老六,有魚吃。


    龍番河是長江的一條重要支流,長江禁漁令下來之後,龍番河地屬的周邊地方政府對於禁漁令執行得非常嚴格。河邊每天都有專門的人巡邏把守,河麵上也時不時可以看到巡邏的小船。他們的職責就是禁捕禁撈,就連釣魚,也隻允許一人一竿一鉤。


    老六在村子的河邊,被抓了好幾次,也被訓誡了好幾次,甚至還有一次被罰了款。


    可是,一人一竿一鉤對於老六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如此低下的工作效率,讓釣魚這項活動失去了原有的魅力。用老六的話來說,就是:賊不過癮。


    於是,他打起了歪主意。


    二土坡的這段河麵,是沒人管的,因為政府的人也知道,這個地方沒路,進不去人。


    但是老六偏要試試。


    這天晚上,老六帶著他心愛的五根魚竿和一隻貓,穿過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到了河邊。他還特地帶了一隻大塑料桶,做好了滿載而歸的準備。


    穿線、掛鉤、串餌、撒餌、拋鉤,老六輕車熟路地完成了這一係列程序,他架好魚竿,坐在一塊冰涼的石頭上,搓著手、跺著腳,用摩擦起熱的物理學原理來對抗著依舊寒冷的空氣。


    他一邊用手電筒輪番照射著幾個浮標,一邊下意識地去摩挲身邊的老黑貓。可是,老黑貓居然意外地不在他的身邊趴著。


    “西西!跑哪兒去了?”老六揮動著手電筒的光束,在周圍尋找著。


    雖然老黑貓的毛色很容易隱藏在夜幕之中,但是那雙可以反射手電筒光芒的眼睛很快就暴露了它的位置。


    它在距離河邊很近的地方,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河邊有死魚嗎?不能吃,過來!”老六嚴厲地命令道。


    老黑貓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子,三步一回首地向老六走了過來。老六捏著它頸後的皮,把它拎到了自己的懷裏。


    這也是一種取暖的方式。


    隻過了一小會兒,已經有三條魚上鉤了,都不小,老六的心情大好,甚至都感覺不到寒冷了。他取下一根多鉤魚竿上掛著的一條小魚,準備扔給老黑貓吃。


    可是沒想到,老黑貓又不見了。


    “西西!”老六沒好氣地又叫了一聲,手上的光芒倒是下意識地照向了剛才的位置。


    果不其然,老黑貓依舊在那裏。


    “什麽玩意兒?這麽吸引你?”老六苦笑了一下,邁動步子,要去一看究竟。


    他踩在河邊的石頭上,一步一個踉蹌地向老黑貓的位置走了過去。


    “什麽呀這是?”老六的手電筒照亮了老黑貓身邊的河灘。


    黑暗中,似乎有一件衣服。就是那種中學生穿的校服,藍色的底色,胸間還有紅色和白色的條紋。


    這地方都沒人來,怎麽會有衣服落在這裏?難道是上遊漂下來擱淺的?


    可是,老黑貓為什麽會在啃一件衣服?這算是什麽迷惑行為?


    老六疑惑著,繼續靠近。


    確實,那就是一件中學生的校服,隻是那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一件普通的衣服,如果沒有軀體的支撐,肯定會是癱軟的。可是這一件藍色的校服,無論是胸口還是上臂的位置,都是隆起的,就像有一個人穿著它一樣。


    不過,也不全都一樣,因為手電筒的光芒照到了校服的領口,領口上,並沒有頭顱。所以,老六稍微鬆了一口氣,內心確認,那肯定不會是一具屍體。


    走到了老黑貓身後一米的地方,校服已經能清晰地映入眼簾了。


    而也就在此時,老六清楚地看到,那校服的領口,確實沒有頭顱——


    但是,有半截脖子。


    脖子上沒有頭顱,但是從脖子的橫截麵上,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頸椎和本應該是紅色卻被水泡得有些發白的肌肉。


    一刹那,老六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他發出了一聲自己一輩子也沒發出過的驚叫聲,並且向後一步跳出了兩米遠。


    因為這一聲恐怖的驚叫,老黑貓也被嚇得尾巴奓毛,生生蹦起了一米高。


    老六摔坐在地上,感覺不到屁股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全身抖成了篩糠,卻不是因為天氣的寒冷。


    無頭的屍體依舊平靜地躺在河灘的亂石上,隨著水波的推動,輕輕地晃動著肩膀。


    2


    我坐在我的小房間裏,麵對著桌子上的電腦,電腦裏的老師正在滔滔不絕地解讀一道函數題,可是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我把垃圾桶裏被毀掉的畫作又拿了出來,鋪平放在了桌子上。整張畫紙都已經皺得像一張100歲老婆婆的臉,沒有幹的顏料也被擦模糊了。


    它已經被徹底毀掉了。


    我慢慢地把它從中間撕成了兩片,重新把它們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今天是星期三,上學的日子,可是因為疫情,過完年之後,我們都在家裏上網課。是啊,我九年級了,也就是初三下學期了,距離中考隻有三個多月,不管發生什麽事,應該都不能缺課了。


    據說下周開始,就可以複課了。我挺期待複課的,至少還有老師、同學可以說說話,不像這個隻有三口人的家,每天感覺都是靜悄悄的。


    但這種安靜,並不持久。


    媽媽總是會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的門口,或是我的背後。她總是喜歡來這種“突然襲擊”。“襲擊”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看看我在幹什麽。


    如果我正在寫作業,媽媽總會慈祥而又尷尬地問我想不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可是如果我被逮到正在畫畫,那她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副麵孔了。有時候她會氣得發抖,有時候她會突然哭起來,每次她的臉色一變,房間裏的氣壓都好像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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