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宛茹握住她的手,附和道:“是啊,連大姐姐都看走眼了呢,不過我瞧她行止有度,禮儀規矩都不差,今日倒是沒給咱們侯府丟臉,以後四姐妹結伴出行也很不錯。”


    邵宛妍甩開她的手,“我才不要和她一起出門,一身寒酸相。”


    一身寒酸相的邵芸琅走進了老侯爺的院子,為了靜養,老侯爺如今住的院子也比較偏,與她的沐園正好遙遙相對。


    老侯爺被人抬到床上,半靠在床頭,指著床邊的凳子說:“坐吧……老李頭,去給我孫女弄點吃的來,看她瘦的,女孩子得胖一些才有福氣。”


    瞎了一隻眼的李管家是老侯爺從戰場帶回來的,這院子裏的護衛也幾乎都是身有殘疾的士兵退下來的,從這一點看,邵芸琅還是很敬佩這位祖父的。


    “你叫什麽名字?”老侯爺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孫女,剛才大廳人多,他也沒聽清。


    “回祖父,我叫芸娘,是我姨娘取的小名,我想改個名可以嗎?”


    “芸娘?挺順口的,不過確實配不上我們武侯府的姑娘,你想改什麽字?或者我給你取一個?”


    “琅,邵芸琅,祖父覺得這個名字怎樣?”


    “琅?琅玕似珠者,挺好,就依你,算是你今日誇我的獎賞。”


    邵芸琅對這位祖父有些改觀,前世從未有過這麽輕鬆的談話,原來老侯爺是個風趣隨和的老頭。


    “那今日誇您的人可多了,您都給獎賞嗎?”


    “那當然不,你彈的曲子我愛聽,你說的話我也愛聽,這就足夠了。”


    老侯爺還記得,年輕時自己每回遠赴邊疆,妻子就會以這曲子送行,她說:縱使十麵埋伏,獨立無援,你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兒,為了我們活下來。


    結果他活著回來了,他的發妻卻早早病逝了。


    第21章 姘夫


    邵芸琅低著頭扯著有些長的衣袖,聲音弱弱地說:“其實這也是意外,若早知道今日要給祖父送禮,雲琅不會空手來的,還請祖父允許我之後補上一份像樣的賀禮。”


    “哦?你不知道?”老侯爺打量著這個花骨朵一樣的孫女,這一看倒是看出點名堂來了,衣裳是舊的,鞋子也不是新的,頭上的首飾也過於簡單了,這可不是武侯府姑娘該有的樣子。


    大戶人家後宅的陰私他也懂得,孫女由兒媳教養,他插不了手,不過今天這樣的日子都能讓孫女打扮成這樣出來,可見兒媳心胸也不夠寬廣。


    若是老侯爺知道之前發生在暖閣的事,大概就不會這麽想了,邵宛卿能利用穿著的事情羞辱她,她自然也能利用這個機會挽回一點損失。


    “老李頭,再給我孫女挑幾匹好看的料子做衣裳,小姑娘家家就該穿鮮亮的顏色。”


    李管家無奈地說:“將軍,我不會挑。”


    “哈哈……”老侯爺開懷大笑,邵芸琅就這麽看著他,稀奇的很,總覺得他現在的樣子與剛才又有些不一樣。


    老侯爺的笑聲戛然而止,咳嗽一聲,訕訕地說:“你個糟老頭子不會挑也正常,帶雲琅自己去挑,首飾也挑幾樣,那都是你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以後也是給你們的。”


    想起早逝的亡妻,老侯爺的情緒立即低落下來,擺擺手讓邵芸琅離開,留自己獨自緬懷。


    宴席過後,楊鉞騎著馬離開武侯府,一路上不斷有人找他說話,可他心裏有事,全都胡亂應著。


    等到了長街口,一匹快馬奔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楊鉞了,馬主人勒緊韁繩,用力夾緊馬腹,駿馬高抬前蹄,發出一聲長鳴。


    楊鉞已經下意識甩出馬鞭,鞭子眼看就要抽在馬主人身上,對方嚇了一跳,翻身滾落在地,然後抱著腦袋大聲叫道:“六哥……六哥,你看清楚了再打,是我啊!”


    楊鉞收回鞭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湖綠色的錦袍,戴著一頂鹿皮帽,眼珠子轉的飛快,看著有些眼熟,但記憶中的他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直到對方從地上爬起來,抱著他的馬脖子撒嬌道:“六哥,你怎麽去了一趟武侯府連我也打了,是不是侯府的人給你氣受了?”


    這聲音是……“趙殷晟?”


    “誒,六哥,是我啊,你怎麽了?”


    “好的很!”楊鉞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可算想起這人是誰了。


    當初他回到京城,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鎮國大將軍府,彼時這座府邸已經成了忠義侯府,住著柔佳郡主和她的男人孩子。


    他死後受封鎮國公,妻子封了一品誥命,便宜兒子降爵承襲,小小年紀就成了忠義侯,住著他的宅子,享受著他死後的榮光,可把他惡心透了。


    而這趙殷晟就是柔佳郡主的姘夫之一,孩子的生父。


    可笑他當年把趙殷晟當成知己好友,領兵出征前還拍著他的肩膀將家裏托付給他照看。


    結果人家直接照看到床上去了,他再不喜柔佳郡主,也不願意看到剛成親的妻子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而且他始終記得這對狗男女在翻雲覆雨後還開玩笑說,要多謝他的保媒之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祖母熬了沒幾年就病逝了,他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楊鉞強忍著殺人的**,提起趙殷晟的衣領子將人丟到一旁,惡狠狠地說:“有多遠滾多遠!”


    “六……楊鉞,你怎麽了?我……我做錯什麽了嗎?”


    趙殷晟今年十五歲,長著一張雪白可愛的臉,撒個嬌賣個萌就能迷惑一堆老頭老太太,但楊鉞見了就犯惡心。


    “楊鉞,咱們不是約好了今夜去清旖樓嗎?絮兒姑娘今夜就要上台競價了,你昨兒還說誌在必得,要得到她的初夜呢!”怎麽一天一夜的功夫,楊鉞就翻臉不認人了。


    趙殷晟這一吼石破天驚,今天這條路上全是高官權貴,聽到這兩衙內又混跡秦樓楚館,紛紛搖頭感歎:鎮國大將軍和趙國舅的一世英名啊!


    柔佳郡主的馬車緊追著楊鉞過來,也聽到了趙殷晟的話,一張臉陰雲密布,將掀開的簾子放下,對貼身侍女說:“去查查那什麽樓的絮兒是誰。”


    “這人奴婢知道一些,聽說是清旖樓從南邊高價買來的清倌,第一日登台就跳了一支舞,一舞動京城,迷了不知道多少公子哥的眼……”


    侍女見自家郡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吞下了後麵一句話:滿京城都在傳,楊小爺迷戀絮兒姑娘,為她一擲千金,還要在東塔為她修建一座蓮花台,專門給她跳舞用。


    而今夜若真是那絮兒姑娘的初夜,楊小爺必然是不會放棄的。


    “去,把那個女人給我綁回來,本郡主要刮花她的臉,砍了她的腿,看她還用什麽勾引男人!”


    侍女知道她的脾氣,不敢不從。


    “若楊小爺知道了……”


    “哼,知道又如何,他敢為了一個妓女殺了本郡主嗎?”


    侍女知道勸不動,隻好應下,“是,奴婢這就去辦。”


    楊鉞那頭哪裏還管什麽絮兒姑娘,前世他在京城長大,府裏隻有一個祖母,對他寵愛有加,所以年少時確實玩的比較瘋。


    至於那位絮兒姑娘,不過是見她身世可憐多給了一點賞銀罷了,誰知道謠言越傳越離譜。


    當然,他對趙殷晟說過誌在必得的話應該是真的,因為當時趙殷晟也看上了絮兒姑娘,執意要納他進府,他便以此打消他的念頭。


    他甚至懷疑,趙殷晟後來與柔佳郡主有染,是不是在報複他當時的奪妾之恨。


    “啪!”楊鉞一鞭子甩在趙殷晟的身旁,濺起的碎石刮傷了他的臉,他驚悚地盯著楊鉞,有一瞬間,他以為楊鉞會殺了他,卻見他沉著臉縱馬離開了。


    隨從們趕忙跑過來攙扶主子,卻見趙殷晟褲子濕了一片,竟是被嚇尿了。


    趙殷晟臊得滿臉通紅,用力推開小廝,狼狽地爬上馬背,騎著馬飛速離開這裏。


    第22章 賞與罰


    邵芸琅從老侯爺的院子出來時賓客剛散,身後跟著兩名抬著箱子的侍衛,沉甸甸的一大箱東西。


    府裏的人都知道,老侯爺院子裏的侍衛都是他從戰場帶回來的,是真殺過人的,哪怕身有殘疾也沒人敢小瞧了。


    一路上下人們見到邵芸琅不再忽視無禮,而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想也知道,有老侯爺的寵愛,這位小主子終於要翻身了。


    到了沐園,得到消息的丫鬟婆子全都站在院子外迎接,這是邵芸琅第一次見全了自己院子的下人。


    她之前有兩個大丫鬟,四個粗使丫鬟,還有兩個老嬤嬤,如今少了一個大丫鬟,這院子也還有七個人,可除了青碧,她一個也叫不出名字來。


    “把東西抬進去,再給兩位侍衛大哥包一份點心。”邵芸琅朝青碧吩咐道。


    有個婆子嫌她太小氣,小跑過來跟她提議說:“姑娘,這兩位可是老侯爺身邊的人,怎麽能用一包點心打發了呢?”


    邵芸琅嫌棄她一口黑牙,退開一步問:“那以你的意思呢?”


    “當然是得賞幾兩銀子。”


    “哦,我沒錢,你替本姑娘賞了?”


    “這……”那婆子訕訕一笑,一臉尷尬地退開了。


    邵芸琅之前沒騰出手來管院子裏的下人,她不受寵,做再多也不抵蘅蕪院那邊一句話,不過以後院子裏的好東西越來越多,那就容不得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了。


    “你們隨我進來。”邵芸琅進屋後往椅子上一坐,看著站沒站相的丫鬟婆子們,對青碧說了一句:“去後院取點碎石子來。”


    青碧不解,但也不敢多問,領著一名小丫鬟出去了,沒多久就提著一桶小石子進來。


    “在每個人前麵放一些,接下來我問的話都老實回答,如有撒謊,就跪在這裏不要走了。”


    下人們麵麵相覷,二姑娘脾性軟,也沒多大本事,他們向來是不怎麽聽話的,而且也輪不到她們親自伺候姑娘,今天這是怎麽了?


    但眼看二姑娘要翻身了,丫鬟婆子們不敢反駁,低頭應諾:“奴婢們不敢。”


    邵芸琅手裏端著茶杯,杯蓋輕輕動了動,發出清脆的聲音,隻聽她淡淡地問:“今日院子是誰打掃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答話。


    邵芸琅將茶杯重重放下,冷臉問:“青碧你說,負責打掃院子的是哪個?”


    青碧低著頭回答:“是……應該是李婆子和二丫輪著來。”


    “李婆子?”


    剛才給邵芸琅出主意的老婆子站了出來,低頭含胸地回答:“是老奴,今天府上辦喜事,後廚的人將老奴叫去幫忙了。”


    另一位皮膚黝黑的小丫鬟也站了出來,戰戰兢兢地回答:“姑娘,今天逢單,本該是由李婆婆掃院子的。”


    “你這個賤蹄子,我不在你就不能先掃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懶。”李婆子指著那黑臉丫頭嗬斥道。


    “不是的,我……奴婢今天忙著洗衣裳,沒空打掃院子。”二丫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碎石子戳著膝蓋,鑽心的痛。


    “你叫二丫?”邵芸琅單手撐著腦袋說:“這名字不好,你以後改名叫墨香吧。”


    一屋子下人集體懵了,青碧趕緊提醒邵芸琅,“姑娘,大少爺身邊的書童也叫墨香。”


    “嗤,一個下人而已,還犯了重名的忌諱不成?”邵芸琅雖不記得這些丫鬟婆子了,但她會看人,二丫明顯是四個小丫鬟裏最老實的。


    “以後你就負責打掃我的臥室和書房,院子讓李婆子掃。”


    得了新名字的小丫鬟開心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膝蓋的痛也忘了,磕頭道:“多謝姑娘,墨香會好好幹的。”


    “起來吧,以後除了青碧和墨香,任何人未經本姑娘允許不得進出這間屋子。”她抬頭掃了一眼其他人,又問:“今日都有誰進過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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