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從頭紅到腳,連脖子都憋紅了。


    “相公,你身上……怎麽一股子血腥味?”


    江聿修皺眉,有些後悔沒沐浴一番就著急忙慌趕了過來。


    他站在門口,不敢進?去,隻是道,“夫人,等我會?兒,我去沐浴一番。”


    又?怕她胡思亂想,忙又?道,“這是雞血,方才殺雞儆猴的。”


    沈青枝捂著嘴,有些難受地朝他揮揮手,漂亮的眼眸裏染起?一陣薄霧,連眼尾都紅了。


    第78章


    江聿修沐浴一番回來?後,沈青枝已然在軟榻上睡著了。


    剛推門而入,一股子零嘴兒味撲鼻而來。


    江聿修擦了擦頭發,清冷的眸子落在?桌上,尋常他來?時,這處空空蕩蕩,如今擺著些?小菜碟子,除了甜甜的瓜果,盡是些撒了辣椒麵的藕片,土豆片,毛豆,清一色的辣食。


    其中一個空碟子裏有一些吐出來的果核子,還有一盞涼了的茶水,她最近極愛吃些?零嘴。


    他眉頭鬆了鬆,將腰帶係好,喚來?白沭將梨花木桌收拾幹淨。


    磅礴大雨,姍姍來?遲。


    天色陰暗,隻餘一盞燈火,徐徐搖曳。


    白沭靜靜來?,又悄悄走,那些?瓜果殘骸順走後,屋子裏一下子少了些?辣味,她身上溫暖熟悉的清香,縈繞在?鼻尖,頓時覺得愜意極了。


    小姑娘極困,斜臥在?軟塌上,睡得沉沉的,手擱在?一旁的枕頭上,漂亮的柔軟處,隨著呼吸起伏。


    她那漂亮之?地,近來?愈發豐腴,整個人溫婉可人。


    男人走近她身邊,拿起薄毯替她蓋上,沈青枝似有所?感,白皙纖長的手指顫了顫。


    江聿修握住她的手,彎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起身時,目光所?及她纖細的腰肢,有些?不忍心?地摸了摸,近來?因為?這事兒,她也滿心?悵然,這些?日子,削瘦了不少。


    睡夢中的少女,烏黑的長發淩亂散著,有幾根發絲貼在?了她精致的側臉上,此刻水潤美麗的眼眸閉著,纖長的眼睫似一把扇子,紅唇嬌豔欲滴,像花瓣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江聿修伸手一寸寸撫過她嬌美的臉蛋,動作輕柔,帶來?一絲絲顫栗。


    睡夢中的少女忍不住嚶嚀一聲,將頭蹭了蹭他的手掌。


    “乖。”他溫柔開口。


    外麵的雨愈下愈大,紙糊的窗被拍打得啪啦啪啦,一陣巨大的響聲,讓沈青枝的眉緊緊蹙了起來?,她顫了顫身子,有些?驚恐地往男人懷中躲去。


    江聿修看了眼外頭的雨勢,知曉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雨,便耐心?在?此處陪著她。


    這軟塌還是多年前,為?了與?池和硯查案方?便,他托人買的,他雖不常住這兒,可卻也每日有人整理。


    思及此,他幹脆脫下鞋襪,上了軟塌,抱著姑娘假寐去了。


    近來?,公務繁忙,他已許久未好好睡上一覺,這一覺,兩人睡得格外久,外頭電閃雷鳴,也沒有驚醒沉睡的兩人。


    此處有獄吏守著,冬葵叫上長風和白蘇,拉著白沭四人一起玩投壺,解解悶子。


    這遊戲,需要飲酒作詩為?樂,四人都有事在?身,不便喝酒,便以茶代酒。


    玩了片刻,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喧囂聲,白蘇放下長箭,大步邁向?門口,問道,“何事如此喧囂?”


    那慌慌張張跑來?的獄吏走至白蘇身旁,問道,“白蘇公子,大人呢,不好了,表小姐在?府中溺水身亡了,現在?屋子裏亂成?一團,有人說表小姐中毒,不小些?失足落水,表小姐今日剛見過夫人,大長公主怒發衝冠,正尋夫人呢!”


    “什麽?表小姐死了?”冬葵滿臉不可置信。


    門外雨越下越大,豆子大的雨點快要將窗戶捅破。


    天漏了,這上京的大窟窿也快被淹沒了。


    *


    李鶯畫之?死,非同小事,她是大長公主最心?愛的晚輩,甚至還動過將她嫁給江聿修的念頭,她性?子嬌慣,但怎麽說也罪不至死。


    整個江府陷入灰暗不明的境況。


    上上下下,無比靜謐,連落葉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江府淪陷了。


    淪陷在?了雨裏,失去了所?有生機。


    靜默,靜默。


    大長公主坐在?屋子裏,腦子裏亂糟糟的,心?被大雨衝刷的,死了一般。


    她摸著手中李鶯畫留下來?的帕子,上頭還繡著一隻漂亮的黃鶯鳥,那是她繡給這孩子的。


    她不斷摸索著這帕子,手在?不住地顫抖著,明明清早這孩子還到她榻前給她梳頭,她還抓住這孩子的手,叮囑了幾番,近來?不要瞎跑,可誰知她下午就沒了。


    大長公主歎了口氣,攥緊那帕子,眸子裏閃過一絲恨意。


    她看了眼外頭,大喊一聲,“人呢?夫人還未回來?嗎?”


    那管事的大丫鬟忙跑了進來?,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回公主,已派人去了。”


    大長公主視線緊緊落在?她身上,眼神?冰涼刺骨,“再報,半時辰內還未回來?,你們通通給畫兒陪葬!”


    那管事的丫鬟嚇得身子搖曳,頭上的珠花都跟著晃動。


    她咽了咽口水,忙匍匐著退了下去。


    亂了,亂了,這江府上下一片混亂。


    那混亂被掩蓋在?沉靜中,隻等著大雨衝刷幹淨,所?有的不堪通通都要曝曬在?日光下。


    片刻後,一道高大的身影進了那屋。


    長公主迎著微弱的燈光,看見那人,走上去,“啪”甩了個巴掌在?他臉上,她眼中充斥著怒火,咬牙切齒道,“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將畫兒害死了!”


    那人捂著臉笑了笑,麵具下的臉更為?冷峻,“公主,您可別發怒,要怪就怪你那兒媳,她發現了秘密,不光你那黃鶯鳥會死,就是知曉這秘密的人通通都得死!你那愛我?愛得要死的女兒都會沒命!”


    大長公主眉頭緊蹙,“你放肆!有聿兒在?,你能碰到那姑娘一根汗毛,都算我?輸!”


    “還有……我?家?女兒,她隻是被你騙了!”


    那人不屑地看著她,目光如炬,“公主,你已走不了回頭路了,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你還想要好好坐在?你這公主位置上嗎?”


    大長公主被他說得毛骨悚然。


    她垂眸,掩住心?裏頭的躁意,問道,“你想要什麽?”


    那人望著窗外的雨,淡淡道,“你隻需在?你兒子不在?時,交出你兒媳。”


    大長公主愣住了,她詫異地看向?他,片刻後,眸子裏恍然大悟,“你果然未曾忘記她,你全然心?裏想的都是她。”


    那人沒掩飾他的野心?,他冷笑聲,“沒錯,我?隻要那張比嫣兒還美麗的臉。”


    *


    天空像裂了口子,大雨傾盆而下。


    沈青枝是被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驚醒的,她嚇得揪住旁邊那人的衣裳,猛得坐了起來?。


    這一覺醒來?,外麵天色大變。


    她嚇得心?“砰砰”跳,忙拉了拉江聿修的袖子,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夫君,快醒醒。”


    不知怎的,她心?頭愈發不安。


    江聿修睜開眼,黑暗中捉住了妻子的手。


    看了眼門口的人影,他蹙眉起身。


    白沭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見到主子黑著臉過來?開了門,忙低頭不敢去看那人的臉,“大人,不好了,表姑娘死了。”


    忽然之?間,一片寂靜。


    沈青枝聽聞這話,嚇得差點昏過去,她忙光著腳,顫顫巍巍走來?,不敢置信地望向?白沭,“你說什麽?表姑娘死了?”


    她披散著長發,雪白的臉此刻更為?蒼白,漂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輝,空白渙散。


    她猛得抓住男人的衣角,身子一陣發軟,竟就這般倒在?地上,江聿修忙將她扶起,沈青枝趴在?他身上,萬分悲切地開口,“大人,是我?害了她,我?竟睡了過去,忘了告知你,畫兒今日說,當年裴夫人恐怕與?阿挽失聲案有關。”


    江聿修烏黑深邃的眸子倏然一陣冰冷,他扶著她去軟塌上坐下,拍了拍她纖細的後背,安撫道,“慢慢說。”


    隨後,沈青枝將這其中因果娓娓道來?。


    聽完沈青枝的一番話,男人的眸子愈發冰涼,他握住雙拳,胸口似有股火在?燃燒。


    “果然。”


    他終於明白為?何母親不肯他調查。


    原來?,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事,真?相?竟是這般殘酷。


    阿挽自他沉河之?後便出了事,那時她正小,竟恍恍惚惚失了記憶,還失了音。


    他當時便想,定是與?他的事有關。


    可他母親竟以死相?逼,不讓他去調查這事。


    於是,這兩件事便成?了江府的禁忌,誰也不敢吱聲。


    他不曾想到,那人竟將魔爪伸向?了江府後院。


    看上去蓬勃生機的大家?族,其實根早已爛透了。


    他安撫了一陣妻子,忙起身拿起外衣穿上,又走至一旁的木匣,那木匣上擺了一把尚方?寶劍,是先帝賜予他的,這箭可以調動千萬禦林軍,隻要他帶上這箭,便可將那人踩在?腳下。


    隻是,這上京定會血流成?河。


    那人,定不會放過百姓。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隻能以智勝出,而不是以兵馬。


    *


    大雨滂沱,整座江宅都被浸泡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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