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嬸子家就有一包大蝦酥,她如此大方的一個人,也要摳摳搜搜地留給花芽和王天柱吃。可見大蝦酥的可貴。


    供銷社一元錢三顆賣出來不是為了暴利賺錢,是怕賣的便宜被人都搶光了,大過年的有人吃不上。這在老北京人的眼裏,是過年必須得有的玩意。


    高嬸子跟王天柱解釋了一遍,王天柱想了想,認同地說:“這樣也對,要不然小媽媽也就吃不到了。”


    花芽小臉一紅,用王天柱的壓歲錢買糖吃就挺羞恥的,還被他說出來。


    顯然大家對她犯出來的事情見怪不怪,大芳姐甚至還說:“我家有內蒙古的親戚寄過來的奶條和奶豆,你等我明天給你拿來吃。用來泡茶也挺好的。”


    花芽跟王天柱走到路口,他們不去找吳毓,就在這邊跟高嬸子和大芳姐分開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方圓帶著天天和樂樂要出去,看到花芽就說:“你們這是回家?”


    花芽笑盈盈地說:“我們家八斤回來了,我打算回家給他做點好吃的。”


    方圓說:“回家幹嘛啊,一起出去看看啊。這兩天咱們家屬院外頭來了不少老百姓擺攤,我帶著孩子過去看個熱鬧。你現在不去可就來不及了,聽說部隊要清理,不允許他們繼續在門口擺攤呢。”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花芽猶豫著拒絕道:“可我還要做飯呢。”


    王天柱靈魂發問:“拿什麽做?”


    花芽笑臉一下僵了,低下頭看著空著的一雙手。


    媽呀,這可怎麽辦?她光顧著大芳姐的事,忘記買菜了。


    方圓拉著她往東院大門口走,拽著袖子不撒手:“正好外麵有好多賣東西的攤位,你看看有沒有賣菜的。我成天吃那幾個菜,嘴巴寡的很,也想買點新鮮菜呢。”


    花芽看了眼時間,離晚上飯還有兩個多小時,完全有時間可以溜達溜達。


    天天見王天柱也去,忙跟王天柱說:“我聽二狗子說外麵好多賣元宵節燈籠的,我媽說了,給我跟我小妹一人買一盞,留著過兩天點呢。”


    王天柱偷偷看了花芽背影一眼,說:“別得意,我不覺得燈籠有什麽好玩的,你喜歡我還不喜歡呢,幼稚。”


    沒想到花芽腦瓜後麵像是長了耳朵,轉頭就說:“我們家小豬要什麽我給買什麽。”


    王天柱一怔,隨後衝天天揚了揚下巴,天天求了好久才有了燈籠,見花芽一口答應給王天柱買燈,惱羞成怒地說:“你就不怕慣壞他?他還是小孩子呢。”


    王天柱也怒了,撲到天天身上勒著他的脖子說:“我還是你爹呢!”


    花芽跟方圓和樂樂走在前麵,對他們打打鬧鬧熟視無睹。


    花芽他們走到東院大門口,站在門口就傻眼了。


    花芽張大嘴問方圓說:“這就是你說的幾個攤子?”


    方圓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攤位,還有穿插在近千人當中不斷巡邏的軍人巡邏隊,一下說不出話來。


    跟大人不一樣的是王天柱和天天、樂樂他們仨。


    除了一年兩次的大集,他們還真沒遇到過這麽熱鬧的場景。有時候因為要上課,一年到頭大集還不見得去上兩趟。冷不防見到如此熱鬧的景象,頓時興奮的不行。


    與其說這是個臨時集市,還不如說是元宵節的廟會。


    即便因為不久前的災害,讓這裏販賣的商品變得稍微寒酸破敗了些。但也有壓在箱子裏麵的吃飯家當還是好好的。


    正對著門口表演手藝的大爺正在拉“天嗡子”,也就是抖空竹。他能把天嗡子拉的很響很響,就像是一頭老牛在哞哞叫。他還能把繩變成花,把天嗡子抖出去以後,原地翻個跟頭,然後穩穩地接住天嗡子。


    花芽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手帕,手帕打開,裏麵是一卷毛鈔。說來害臊,這還是她從家中收羅出來打算在供銷社買菜用了。現在看來,打賞給賣藝的人們正好。


    她把毛鈔塞給王天柱,反正也沒幾元錢,就讓他看著給。


    他們看完天嗡子,前麵又來了“走馬燈”。


    走馬燈不算很大,不過是來回轉動的車、馬和兵將們。點上蠟燭,外麵的紙做的輪子自己在轉,仿佛圖案上的活物在動。


    這東西看上幾圈就夠了,不停的重複罷了。


    花芽覺得沒意思,可王天柱看的興致勃勃。


    他前麵的走馬燈演的是《西遊記》裏的師徒四人,唐僧騎馬在前,孫悟空站在筋鬥雲上跟著。豬八戒撐著釘耙懶洋洋地走著。最後麵是沙和尚挑著扁擔。


    花芽站在一邊等著他看了一會兒,看完就去前麵挑元宵節的燈籠。


    這邊擺著的燈籠不是很精巧,遠看倒也還行。總不過是受災的百姓為了掙點生計做出來賣的。一排攤位前麵的軍屬們也沒怎麽還價,喜歡什麽就原價購買下來。默契地用這種行為幫助這些靠自己雙手重建家園的老百姓們。


    這邊有兔子燈、鯉魚燈、桃子燈和牛燈、馬燈、狗燈之類的,還有的手巧些的,能做出十二生肖燈。


    樂樂選了個兔子燈,喜歡小兔子抱著大蘿卜的乖巧摸樣。天天選了個鯉魚燈,希望自己的成績能鯉魚翻身。


    王天柱笑的不行:“明明是鹹魚翻身,鯉魚躍龍門,你怎麽還能弄混淆。看來你注定要被我超過去。”


    花芽走到王天柱邊上,問他:“你趕緊也選一個吧。”


    王天柱沒想到花芽真的說話算數,能給他買一個元宵燈。他自從親爸媽去世以後,都沒舍得錢買過元宵燈。


    “我不要。”王天柱不想浪費花芽的錢,就說:“我也不是很喜歡。”


    花芽說:“你要是沒喜歡的我就亂買一個。反正這錢必須得花,要麽選你最喜歡的,要麽我來選最醜的。”


    王天柱的目光一下落在做歪臉的大猴子上麵,當機立斷地說:“我要那邊那匹馬。”


    他選的馬燈分成兩端。前麵一個棍子支起來的是馬頭,後麵一個棍子支起來的是馬屁股。


    花芽買下來以後,看他很珍惜地摸了摸。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點了一掛鞭炮,劈裏啪啦地在空地上炸著。正月十五的氣氛越發濃厚,被氣氛感染的人們,相互間都說著:“恭喜恭喜,新年好啊。”


    花芽跟王天柱逛了好久,他們跟方圓走著走著走散了,最後花芽跟王天柱一起,買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玩意回去。


    回到家以後,顧聽瀾已經起來了。


    看著小妻子滿臉愧疚地跑到陽台上取出一顆酸菜,巴巴地說:“我本來想給你做點好吃的,遇到一些事情.”


    “那你休息,我來做飯。”顧聽瀾往茶幾上掃了一眼,笑道:“是去大門口了?好玩麽?”


    花芽見他沒生氣,就湊過去說:“太好玩了,今天去的太晚攤位上的好東西被買走不少。明天要是還有,我就早點去看看。”


    顧聽瀾很篤定地說:“明天肯定有。”


    花芽不確定地說:“可我聽嫂子姐說,咱們部隊門口不允許擺攤了。”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顧聽瀾笑道:“允不允許,我說的算。”


    第155章


    “我不同意。”


    阮旅辦公室內, 一位六十多歲的倔老頭大聲地說:“哪有軍區門口擺攤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人!別忘了,所有軍區門口都要求莊重、嚴肅!咱們的軍區, 更是軍事重地, 怎麽可以容忍那些老百姓擺攤喧鬧?”


    也不知道顧聽瀾聽到了沒, 他坐在沙發上,從茶幾下麵的小抽屜裏拿出阮旅珍藏的鐵觀音。阮旅眼皮子一跳, 見顧聽瀾慢悠悠地撚茶泡茶,對自己格外舍得。


    阮旅閉了閉眼,獨自麵對這位退休的老軍長。這位老軍長退休前,軍銜比阮旅高, 這麽大把年紀,是為數不多的沒遭過罪的僅存碩果。


    老軍長知道在北京時時刻刻會被人盯著,幹脆不管北京的那一攤子,放手交給年輕人。他自己則來到大禹島,癡心妄想成為031的一把手。


    可惜阮旅不是吃素的, 由不得別人對他的工作指手畫腳。他身邊的周恩先, 更是老狐狸, 一起與阮旅紅臉白臉的唱著,讓老軍長一點好處沒討到。


    下個月就要提前開島, 老軍長還想多安排幾位後輩子侄進來。在這之前, 他多多少少得在031掌握些話語權。


    他仗著身上有功勳,被大領導接見過, 處處絆手絆腳。阮旅對此頭疼不已, 幹脆把一些大事小事, 以鍛煉的名義讓顧聽瀾著手處理。


    顧聽瀾是什麽人?有阮旅的脾氣和周恩先的腦子,深得兩位真傳。這些年低調修煉, 早就成精了。


    他瞧破阮旅的心思以後,日日過來蹭阮旅的沙發、喝阮旅的好茶、上上下下帶著二團的人沒少占便宜。人家得了便宜還賣乖,裝作一副“我就是個小團長,你們大人物說什麽我可管不了”的態度。


    見他安逸的吹一吹,撇一撇的嚐著茶,阮旅唇角抽了抽,也不暗示了,直截了當地說:“小顧,你有什麽意見也可以說一說嘛。”


    小顧能有什麽意見?


    他擺擺手,露出謙虛的笑容說:“我沒意見。”


    老軍長深感欣慰,就差脫口而出“孺子可教”。


    阮旅走到茶幾,黑著臉把抽屜裏麵藏的鐵觀音、碧螺春、君山銀針全都收起來,絕不讓這個小王八蛋挨排喝了。


    老軍長有點聾,年輕時候戰友踩了鬼子的地雷炸了,他就在邊上,大難不死,聾了一隻耳朵。說起話來,粗聲粗氣的吼著:“這就對了,咱們的大門口,可是寫著‘衛兵神聖,不容侵犯’八個大字。不是給那些烏央烏央的老百姓們搞巡邏,抓小偷的。”


    顧聽瀾深深地點頭說:“對,雖然沒讓衛兵脫崗抓小偷,不過門口擺攤的四位數的老百姓,你要是看不順眼,咱們可以處理處理。”


    老軍長覺得“處理”這個詞用的有些微妙,他身後的警衛員已經察覺出顧聽瀾話裏的不對勁,奈何這位老領導性格太倔,從不聽別人的勸告。在位時,就喜歡搞一言堂,到了這裏恨不得也搞起一言堂。


    警衛員勸不動這位老領導,無奈地往後站了一步,免得他大發雷霆的時候殃及到自己。


    阮旅拿著茶葉罐的手定住了,他心領神會地與顧聽瀾來了個你唱我和,順著顧聽瀾的話問:“你要怎麽處理?”


    顧聽瀾微微一笑說:“當然是把他們全都趕走,把軍區大門的地方全拉上警戒線,誰要敢闖禁,就拉到禁閉室裏關個十天八天的。日子一久,他們就服氣了。”


    老軍長沒聽出他話裏的意味,信以為真地說:“這樣.影響不好吧?他們膽子小,拿槍嚇唬一下就成了。”


    阮旅已經聽出顧聽瀾說的是反話,也不把茶罐收起來了。繃著臉給自己倒了杯茶,又不著痕跡地把老軍長麵前的熱茶收走。


    “光嚇唬有什麽用。”顧聽瀾眼睛一瞪,神神秘秘地跟老軍長說:“這有什麽影響不好的。咱們都說‘一切為了人民’,其實人民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有沒有錢過日子關咱們什麽事呀。就算開島以後,他們兜裏連修繕房屋,用來買水泥、磚塊的錢都沒有,一個個住在土屋帳篷裏,隻要上麵的人看不見,咱們手握軍權,當個土皇帝吃香的喝辣的,照拂子孫後代,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都能分上一杯羹,老百姓上告無門,這樣的影響就是好的。”


    老軍長聽著聽著反應過來,顧聽瀾這小子是在擠兌他呢。居然把他心裏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


    他惱羞成怒地大喊:“你給我閉嘴!誰,誰要當土皇帝啊,你這是想讓我挨槍子!”


    顧聽瀾笑盈盈地說:“您當啊,難不成我來當啊?那可不行。要論對老百姓的狠心排,在座的您排第一,沒人排第二呀。”


    老軍長氣羞惱地想要掀茶幾,茶幾是純大理石的,他沒掀動。又想著拿熱茶潑顧聽瀾,奈何熱茶被阮旅提前收走了。


    老軍長這個氣啊,破口大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老子跟戰友挖地雷打鬼子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毛都還沒長齊的玩意,還陰陽怪氣地擠兌上老子了!”


    顧聽瀾根本不怕他,別說他是個退休的軍長,就算是在位的軍長他都不怕。他家裏的那位司令員可比眼前這位厲害多了。


    對方罵人,那顧聽瀾幹脆不做人。


    他掏掏耳朵越過老軍長,跟老軍長的警衛員說:“小同誌,你們家老領導的親戚們什麽時候到呀?我好命令底下的人,把軍區大門口好好掃一掃,讓他們三跪九叩的迎接他們呀。”


    警衛員見老軍長被氣的上不來氣,忙說:“您說什麽話呢,沒有,沒有!”


    顧聽瀾眉毛一挑,“錯誤”地理解警衛員的意思說:“怎麽會沒有子孫後代呢?難不成年輕的時候被地雷炸壞了,還是缺德斷種了?”


    警衛員嚇得不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他趕緊說:“您就別說了,這位心髒不好啊。”


    “心髒不好?”顧聽瀾點點頭,玩了個諧音重重地說:“那是心髒的。”


    “你、你、你!”老軍長捂著心髒,一口氣喘了半天。嗓子裏發出急促的呼吸聲,一口氣憋著沒上來,翻著白眼暈過去了。


    阮旅指著警衛員說:“趕緊的,救心丸喂進去!”


    他見顧聽瀾要上手掐老軍長地人中,把顧聽瀾的手扒拉下來,哭笑不得地說:“你勁兒太大,可別把人家的人中掐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零海島幸福小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莓餡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莓餡餅並收藏七零海島幸福小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