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不去想,齊朔作為身份有問題的犯人,能走到如今,雖改名換姓,若剛開始時,被曾經的熟人戳穿,該如何自處?如何破局?


    至於她自己?


    這樣狼狽,這樣卑劣。


    韶聲又閉上了眼睛。


    以為自己不看,別人就看不到,就可以遠遠逃開。


    但這是不可能的。


    齊朔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掌住她的後腦,猛然低頭,重重地親吻上了她的嘴唇。


    確切地說,是啃咬撕扯著她。仿佛猛獸撲解著獵物。


    ”唔唔!“


    韶聲的口中驟然被填滿了。


    敵人堂而皇之地占據了她的領地。


    什麽都被擠到一邊。


    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隻能勉力地撐起發軟的身體,揮舞著手臂,胡亂地想要推開齊朔。


    可他離得那樣近。胸膛已經貼上來了。


    好像銅牆鐵壁,被火燒得滾燙,觸碰一下,手就燙得受不了,要收回來。


    韶聲甚至能聽見,包裹於其中的,有力的心跳。


    她的心跳與他重合。


    不知過了多久。


    猛獸的進食終於告一段落。


    ”咳咳咳。“韶聲已經憋得滿臉通紅,轉過臉,嗆咳起來。


    ”聲聲小姐。”猛獸披上人皮,化作了彬彬有禮的美麗仙人。


    麵上絲毫不見方才的樣子。


    但平靜的語氣卻維持不住,滲出些與目光同樣的怒意:”朔所受小姐之恩,該永生銘記。小姐難道不這麽想?“


    在韶聲麵前,齊朔不用元應時這聲威赫赫的化名,反而直接以本名自稱。


    ”如何不願看我?“


    韶聲睜開眼睛,艱難鼓起勇氣:”求你,求你放了觀雲。“


    ”……如果你願意報恩。“雖然覺得理虧,但她沒辦法,還是小聲說出了這句話。


    她於齊朔,不僅無恩,還有仇。韶聲想。


    ”柳韶聲!“齊朔徹底撕開了平靜的偽裝。


    他挾著韶聲,將她直拖進內室,扔在床榻之上。


    “聲聲小姐於我,如再造新生,恩重如山。“齊朔眼中怒意盛極。


    “我隻想用小姐最喜歡的方式報答。”


    他盯著韶聲一開一合的嘴唇,目光如同吃人的惡鬼。


    又一次重重地啃咬上去。


    好似要封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話。


    將她整個人拆得皮骨分離。


    “我……不要這樣的報答!“韶聲尋找一切間隙開口,聲音破碎而含糊,”你隻要……放了觀雲。”


    “小姐與真真一道快活,心裏卻還想著別人。該罰。”


    疼痛從被吮住的地方傳來。


    韶聲被痛得皺起眉頭,反應卻完全不似齊朔記憶之中那樣。


    她這樣嬌氣跋扈的大小姐,在他麵前,從來都受不得一點痛。


    痛呼與喝罵立刻就該脫口而出。


    ——可這次。


    她沒有。


    韶聲咬住嘴唇,將所有的聲音,該發出的,不該發出的,一股腦地,全咽進了肚子裏。


    唇上逸出了細小的血珠,不知是齊朔先前的作品,還是韶聲自己咬的。


    衣裳有的堆在身下的塌上,有的則滑落於地。


    韶聲柔軟的肌膚還是依舊,並未見消瘦,稍稍用力碰過,就要留下印子。


    隻是她在山中幽居四年,不見人也少見光,比齊朔在故京城中見過的,雪白,或者說是蒼白更甚。故而不再像雪,反而像是團團堆著的雲朵,有的地方甚至能透出光來。


    因著韶聲的掙紮扭動,蒼白全變成了桃粉,讓她驟然多了許多人氣。


    齊朔咬得更重了。


    他一隻手不容反抗地撐起韶聲的嘴唇,強迫她打開牙關,含住他的手指。


    似乎是非要韶聲開口不可。


    韶聲卻陷入漫天的迷霧中。


    好像哪裏都痛。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疼痛感。


    之前每次,都小心地沒有破戒。


    但又好像不是痛。


    是無數細如牛毛的針紮在身上。


    密密麻麻的觸感逐漸傳滿了全身,從心尖到指尖。


    她的意識也模糊了。


    方才咬緊牙關,不願出聲的堅持,被濃霧藏住,掩蓋了。


    柔軟的床鋪,跳動的燭火,周身熟悉的氣息,恍惚中,韶聲當真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她是高高在上,要人捧著的大小姐。


    ——是她脫去一切的本真。


    也是齊朔記憶裏的大小姐。


    大小姐嘴裏堵著別人的手指,她是不會再收住牙齒忍耐的。


    她隻會——惡狠狠地咬上去,不願受一丁點委屈。


    齊朔的手卻紋絲不動,似乎毫無痛覺。


    這讓韶聲感到挫敗,好像白報複了。所以,她又咬了一遍。


    有血絲從牙印處流出來。


    齊朔仍然不為所動。


    但血絲腥甜的味道,讓籠罩著韶聲的霧氣,破開一道小縫,漏下一點清明。


    自己好像不是大小姐了。


    齊朔也好像不是她養著的小白臉了。


    她現在是在?是在求他救人。


    韶聲心虛地循著血流下的方向,找到齊朔手指上的傷口,用舌頭柔軟地包裹起來,欲蓋彌彰地舔舐。


    箍在她身上的力道驟然收緊。


    有粗重的呼吸落在頸邊。


    韶聲更加心虛地閉上了眼。


    她放開齊朔的手:“好了,現在可以救人了吧?”


    話音落下。


    剛推出去的手又返回,扣住了韶聲的下巴。


    “唔!你幹嘛,好痛!”她大聲表達不滿,“快放開。”


    “在那暗娼門子裏便學了這等本事?那小丫頭給你介紹了多少恩客?值得你這時還惦記?”


    “是我忘了,你當小姐時,就能把男人往床上拉。我攪了你伺候男人的活計,一定心有怨懟。是也不是?”


    齊朔聲聲逼問。


    如玉的頸項皮膚下,青筋鼓起,汗水流下,受了阻礙,改換方向,像剔透的珠子,綴於其上。


    眼裏也爬上了紅色的血絲。


    此番話一出,韶聲徹底清醒了。


    她不想和齊朔爭辯了。


    不想爭辯自己不是浪蕩的娼婦,爭辯他的話太傷人。


    “大王若是嫌我髒,一刀殺了便是。”


    她不僅變回先前默默承受的樣子。


    連對著齊朔,一直說不出口的大王二字,說出來也理所應當,沒有任何阻礙了。


    她心裏難過極了,再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現在她的身上,似乎又有痛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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