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辦喜酒的時候,咱去城裏買幾壇子好酒吧?”


    一群人高馬大,外形彪悍的漢子們七嘴八舌,笑著起哄。


    牽馬的少年笑嘻嘻地問:“大哥,什麽時候辦喜酒,我想吃烤羊排腿了。”


    被稱作大當家的那名男子把馬鞭往手裏一砸,爽朗大笑:“那我就先瞧瞧我家小娘子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下午不更,明天晚上24點萬字大肥章(周六淩晨),感謝寶寶們的陪伴,請繼續支持,鞠躬~


    第25章 025


    ◎是誰|萬字大肥章◎


    第二十五章 是誰


    眾人進了山寨, 嘻嘻哈哈地和寨子裏的人打著招呼,漢子們直奔廚房而去,唯有大當家裴定謀往寨子最靠裏的一處房子走。


    裴定謀走了一段路又倒回來, 喊那牽馬的少年:“裴吉, 把馬牽過來。”


    裴吉依言牽馬上前:“怎麽了大哥?”


    裴定謀把馬上掛著的包袱摘下來, 伸手進去掏了半天,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彎月匕首出來, 滿意地笑了。


    裴吉一眼就喜歡上了, 兩眼放光:“是給我的嗎?”


    裴定謀把包袱丟到裴吉懷裏,轉身就走:“給你嫂嫂的見麵禮。”


    裴吉把包袱往馬上一掛, 追上去賴皮賴臉地搶:“大哥, 嫂嫂是小娘子, 哪有一見麵就送匕首的,你給我吧。”


    裴定謀伸手按住裴吉的腦袋給他轉了個身, 隨後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滾蛋。”


    裴吉踉蹌著跑出去好幾步方才站定,轉身抗議:“大哥,你娶了媳婦兒忘了弟。”


    裴定謀懶得搭理他, 走到寨子深處那一處房子門口, 沒有直接進門,先吼了一嗓子:“屋裏可有人在?”


    屋門打開, 從裏麵出來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健壯女人,親切地笑著道:“大當家回來了。”


    “滿嫂子。”裴定謀笑哈哈打招呼, 指了指門內:“我家娘子如何了?”


    滿嫂子笑著打趣道:“裴老三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人家小娘子剛醒,怎的就成了你家娘子。”


    裴定謀哈哈一笑:“我撿回來的, 那可不就是我家娘子。”


    “歪理。”滿嫂子把門讓開:“小娘子早上醒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像是還沒醒透, 也沒說什麽話,就又睡了過去,你進去看看吧,我先回趟家。”


    裴定謀開門進屋,穿過廳堂進了內室,走到臨窗小炕那一屁股坐下去,靜靜打量那安安靜靜躺著的姑娘。


    五官精致,膚若凝脂,生得極美。


    眉棱上那道切斷左眉的猙獰傷口已經愈合,可卻留下了拇指長短的疤痕,破壞了幾近完美的容顏,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破碎之美,讓人忍不住好奇,想探究她背後到底有怎樣的故事。


    蒼白的麵色,微蹙的眉頭,看起來是那般柔弱可憐,惹人莫名心疼,隻想將她捧在手心去精心嗬護。


    裴定謀雙手撐在女子身側,俯身下去,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她的臉看,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小娘子長得可真好看,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吧。


    正看得出神,就見小娘子那如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起來,隨後睜開了一雙盈滿了秋水的眸子。


    隻被那雙尚且迷蒙的眼睛瞧了一眼,裴定謀的心就破天荒地突突跳了起來,他霍地直起腰身來,雙手放在腿上,有些不自在地搓了兩下:“那個,你醒了。”


    寨子眾人麵前那個匪裏匪氣,豪邁爽朗的莽漢,莫名其妙變得拘謹起來,連那粗獷的嗓音也不可思議地輕柔起來。


    慕雲檸重傷未愈,昏昏沉沉,她望著身前坐著那皮膚黝黑,滿臉青黑胡茬,頭發微微淩亂,看起來就風塵仆仆的男子,緩慢開口:“你是誰?”


    她許久不曾開口,聲音沙啞,可聽在裴定謀耳中,卻像行在深山老林裏,被鬆針紮了手,手上癢癢的,心頭也癢癢的。


    他不自覺地放輕聲音:“在下裴定謀,在家中排行為三,你也可以叫我裴老三,是這青山寨的寨主。”


    “裴定謀。”慕雲檸輕輕念了一遍。


    裴定謀以為她不知道是哪幾個字,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打開,往慕雲檸麵前一抖,貌似還挺驕傲:“我寫的。”


    看著那張一看就知道揣了許久已經卷了邊的紙,還有那上麵歪七扭八的字,慕雲檸斟酌了一下才說:“裴郎君的字,別具一格。”


    又問:“裴郎君,是你救了我?”


    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裴定謀頭一次被人喊裴郎君,尤其是從這小娘子口中溫溫柔柔喊出這麽一句來,他剛剛平緩下來的心又突突跳了幾下,耳朵也燒了起來:“是我救了你。”


    慕雲檸:“不知裴郎君救我時,可還有其他活著的人?”


    裴定謀把那張紙折吧折吧又塞回懷裏:“我發現小娘子的時候,你被數人護在身下,我們一一查看過,除了小娘子尚有一口氣外,其他人都死了。”


    都死了,還是都死了。


    慕雲檸閉眼,須臾,一串淚從眼角滾落。


    她胸口劇烈起伏,扯得一身的傷都跟著痛起來,頃刻間,額角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想哭就哭,這麽憋著更傷身。”


    見她哭得如此壓抑,裴定謀伸手過去,手忙腳亂地給她擦了把淚,又擦把汗,擦完兩手就往身上隨意那麽一抹。


    慕雲檸下意識偏頭躲避,卻沒能躲過。


    她深深呼吸,很快調整好情緒,嗓子越發沙啞:“裴郎君,那你可有見到一個八九歲的男孩?”


    裴定謀:“那倒是未曾,數日前……”


    數日前,裴定謀帶著數百兄弟下山去五原郡辦事,返回途中,撞到一小股匈奴軍隊往邊境方向逃跑,他想都沒想,直接帶人殺了過去。


    對方約麽有一兩千人,數倍於己,可貌似敵方剛經曆過一場惡戰,馬傷兵殘,氣勢低迷。


    青山寨一群漢子卻是人強馬壯,鬥誌昂揚,縱馬趟了數個回合,便把這一股匈奴士兵盡數斬殺。


    他們把敵兵屍首集中到一起,點了一把火。


    隨後沿著蹤跡摸過去,到達臨雲驛站,發現了那股匈奴軍隊遭受眾創的戰場,遍地屍骸,漢人和匈奴人混在一起。


    匈奴襲擾大興邊境多年,兩國交戰大大小小無數次,他們這些居住在北境的人對此等慘烈戰況,並非頭一次見。


    可不知為何,這次數百漢人中竟有數十名女子在其內,且各個穿盔帶甲,拚殺而亡。


    同為漢人,他們又是為殺敵而死,裴定謀不忍他們曝屍荒野,於是招呼兄弟們為同胞們收屍,挖坑安葬。


    而那些敵寇的屍體,照舊堆積在一起,連同被破壞殆盡的驛站燒了個幹幹淨淨。


    裴定謀提起當日場景,麵色陰沉,仍帶惋惜。


    慕雲檸震驚道:“裴郎君帶人滅了那些匈奴殘兵?”


    裴定謀雙手拍了下大腿,豪氣雲幹:“遇到老子,算他們倒黴。”


    慕雲檸望著那黑不溜秋,胡子拉碴,匪裏匪氣的男子,忽然覺得他順眼了起來,嘴角彎了彎:“裴郎君真乃忠君愛國之勇士。”


    裴定謀被那如花般綻放的笑顏迷了眼,心神蕩漾,嘴上就沒了把門的:“我對那皇帝老兒談不上忠心,隻是我全家死在匈奴人手中,老子和他們有著血海深仇,早已立誓,見一個殺一個。”


    他對陛下不滿?不過也是,若是滿意,也不會落草為寇了。


    這兩日昏昏沉沉,雖睜不開眼,可身邊照顧她的人所說的話,她還是聽了個大概,早已清楚,救了自己的這青山寨,乃是一群獨居深山,占地為王的山匪。


    慕雲檸不動聲色:“我亦如此,也是不死不休。”


    裴定謀看著慕雲檸那巴掌大的小臉,還有那病弱不堪的樣子,好心勸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你就莫要逞強了,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兒自有我們男人去做,你們隻管在家安穩度日,好生過活便是,這次要不是你身邊那些人用身體護著你,你也得沒命。”


    慕雲檸沒說話,隻是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搓了搓指腹上的繭子。


    說到這,裴定謀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慕雲檸:“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又為何與那匈奴人撞上?”


    慕雲檸略一思量,報了假身份:“小女子姓周,名凝雲,家中乃是長安城一戶商賈人家,此次是帶著家中商隊來北境采購今冬的皮草,路過驛站之時,沒成想竟意外撞上了兩軍交戰,同為漢人,我們不能袖手旁觀,這才卷入其中。”


    麵對救命恩人,慕雲檸並非有意隱瞞身份,隻是她的身份太過特殊,加上心中尚有諸多疑慮,此刻不宜暴露身份。


    裴定謀雖為粗糙武人,可並不缺腦子,他想到這次外出聽到的傳言,再回想當日驛站的情形,立馬斷定,這小娘子在撒謊。


    光是從護著她的那些人的穿著打扮,使用的武器來看,她就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商賈人家之女。


    不過沒所謂,她既然不想說,他也不在意,也不會拆穿,隻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周小娘子,你傷好之後可是要離開?”


    慕雲檸考慮了一下:“暫且不知,或許還要請裴郎君收留一陣子。”


    裴定謀直來直去慣了,看上了,便直接問出了口:“能留下嗎?做我的壓寨夫人。”


    慕雲檸驚訝地瞪大了眼,心道這人還真是山匪作派,她也不是那扭捏之人,直接回問:“裴郎君於我有救命之恩,這是想我以身相報嗎?”


    裴定謀兩隻大手搓了搓膝蓋:“和救不救命的不相幹,老子就是看上你了,喜歡你,想和你過日子。”


    慕雲檸又是一驚。就這麽剛說了幾句話,他就喜歡上她了?


    裴定謀:“反正你總要嫁人的不是嘛,我這青山寨上千號人,如今都是我說了算,你要是嫁了我,那你也說了算。雖比不上長安城裏的富貴,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絕對沒人管著你。”


    慕雲檸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你不介意我的臉傷成這樣?”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裴定謀直了直腰板,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臉:“我這臉雖說是好的,可我這身上全是疤,不信我給你看。”


    說著,他伸手一扯兩邊領子,幹脆利落地把自己上衣給扒了:“你瞧。”


    慕雲檸的“我信”倆字還沒說出口,就閉了嘴,她望著男子那精壯的上身緊實的肌肉,絲毫沒有羞赧,腦中隻有一個想法,這人怕不是個傻的,哪個正常人會一言不合就脫衣。


    裴定謀見小娘子呆呆地看著他不語,他展示完身前的一道傷疤,又轉了個身,把後背展示給她看。


    “你瞧,我這後邊還有,傷疤這玩意沒什麽大不了的,難道多了一道或幾道傷疤,就不是你這個人了嘛。”


    “所以說,小娘子不要傷心。改天我去城裏醫館看看,給你買個去疤的藥膏來,說不定能去掉呢。”


    他這是,在安慰她?


    慕雲檸這才反應過來他這般孟浪是為了哪般,頓時不知說什麽好。


    見他在三兩下又把衣裳扯好坐了回來,她說:“裴郎君有心了,不過是傷了皮囊罷了,我並不在意。”


    見她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娘子竟這般豁達,裴定謀更加喜愛之餘,也欽佩至極:“周小娘子,那你可願嫁我?我保證,若是娶了你,一輩子隻有你一人,絕不三心二意,不然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


    慕雲檸仔細打量裴定謀,第一眼被他那一臉青黑的胡茬和黝黑的皮膚騙了去,可仔細再看,卻發現這人很經得住打量,他的五官竟相當俊美。


    再加上高大結實的身材,豪邁的做派,還有那雖有些嚇人,但還算動聽的誓言,很能打動人心。


    可她慕雲檸雖說才十六歲,但並不是那等沒接觸過外男,天真單純,輕易就能被騙了去的閨閣小女子。


    在她這裏,一向沒有兒女情長。


    她盯著裴定謀的臉,審時度勢,左右衡量,問道:“若我不願,裴郎君可會強迫於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宮小青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吾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吾彩並收藏東宮小青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