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好意思,你看什麽時候有空,我過去拿。”


    邵臣思忖片刻:“我待會兒送過去吧。”


    明微高興,正要應下,又聽他說:“給你放在保安室。”


    “啊不,”她趕忙扯了個理由:“放保安室不安全,以前快遞丟過兩次。”


    他默而不語。


    明微小心措辭,喉嚨雖然啞,語調卻柔柔地:“我不太舒服,沒法出門,你能幫我送上樓嗎?”


    邵臣正要開口,她怕被拒絕,立刻報上門牌,又道了聲謝,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掛掉電話。邵臣看著手機屏幕出現一隻貓的照片,數秒後燈光熄滅。


    他驅車來到紫山珺庭,保安大概吃飯去了,門衛空無一人,他沒有門禁卡,剛好有居民出來,他跟著就進去了。


    找到d座,乘電梯上去,按下704的門鈴。


    不一會兒聽見腳步聲漸漸靠近,明微打開防盜門,眼睛明亮,望著他淺笑。


    邵臣遞過手機就準備走了。


    “一起吃個飯吧。”她說:“正好中午,我叫了幾個菜。”


    “不了,謝謝。”


    大概早已猜到他會拒絕,明微扶著門框好笑道:“我是妖怪麽,你這麽排斥?”


    邵臣稍怔,臉上依舊沒什麽波瀾。


    明微眼簾低垂,若有所指,喃喃自嘲:“還是說你對我有偏見,覺得那天在酒吧印象不好,認為我不是什麽正經人。”


    邵臣默然片刻:“我沒那麽想。”


    明微相信他的話,點點頭,側身讓出寬敞的空間:“我不喜歡欠人情,反正你也要吃午飯的對吧?”


    正在這時,隔壁鄰居開門出來,邵臣不想給她招惹揣測,也不想扭扭捏捏,於是在鄰居看見之前抬腳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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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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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已經擺好碗筷,旁邊放著外賣包裝盒,她多此一舉地倒出來,用盤子盛好,這是為了顯得像樣一點嗎?


    明微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冰啤酒,剛打開準備遞過去,卻聽見他說:“我不喝酒。”


    她尷尬地愣了愣,收回手,放到自己碗邊。


    邵臣又說:“你要喝嗎?”


    “嗯?”


    “不是急性胃炎?”他奇怪地看著她,疑惑怎麽會有人對自己的健康如此隨意。


    明微被瞧得不大自在,像被抓包似的,撓撓鼻尖,隻好將啤酒挪遠。


    “你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嗎?”明微說:“除了我姐那種嚴格律己的道士,我很少見到煙酒不沾的年輕人。”


    邵臣搖頭:“我不是居士,也不算年輕人。”


    明微笑:“沒有任何不良習慣嗎?”


    他默了會兒:“以前也喜歡煙和酒,後來戒掉了。”


    明微心想哪兒來的毅力呢,竟然說戒就戒。


    “昨天你是去參加朋友的超度法會?”


    “嗯。”


    “我表姐是善水宮的道長,矮矮瘦瘦,表情很嚴肅的那個,你記得嗎?”


    他顯然不記得。明微拚命搜刮話題,可他隻是低頭安靜吃飯,並無聊天的興致。明微憋得有點難受,他分明早就認出那晚在酒吧見過,卻一個字也不問,仿佛沒有一絲好奇。


    明微感到挫敗和泄氣。


    不知什麽時候黑糖跳上椅子,歪著腦袋端詳客人,還伸出白爪子輕輕拍他。


    邵臣低頭看去。


    明微說:“它喜歡你。”


    “是嗎?”


    “嗯,至少很感興趣。”


    邵臣抬手摸貓,還沒碰到,黑糖自個兒把腦袋頂上去蹭他的掌心,閉上眼,撒嬌享受的模樣。


    邵臣打量,問:“它的腿怎麽了?”


    “後肢壞死,做過截肢手術。”


    “它叫什麽名字?”


    “黑糖。”


    邵臣點點頭,繼續專注吃飯。而明微幾乎沒動筷子,擰眉攥著調羹,感覺呼吸有些不順,咬牙忍耐,突然胃裏一陣翻湧,她起身衝向浴室,關上門,趴在盥洗台上吐得天昏地暗。


    三分鍾後她洗幹淨臉出來,捂著肚子,垂頭喪腦。


    餐桌前,一人一貓定定看著她。


    “吃藥了嗎?”邵臣問。


    “吃了,沒用。”


    “你應該去輸液。”


    “我也覺得。”


    邵臣放下碗筷,臉色淡淡:“自己能行嗎?”


    明微嘴唇發白,蔫蔫兒地搖頭:“我好像有點發燒,暈得想吐。”


    剛才還想喝冰啤酒呢,這姑娘真不知該怎麽說她。邵臣起身:“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她默默走向玄關換鞋,突然想到什麽,折回浴室,拿出昨天那個臉盆,抱著下樓。


    輕車熟路,掛的還是昨天那位醫生,見她病勢加重,忍不住訓了兩句:“昨天要是輸液,早就好了,白白又遭一天罪,既然來看病,怎麽就不聽話呢?”


    明微連連附和:“是,是,快給我開藥吧。”


    輸液室供應小被子,但數量有限,都給小朋友用了。明微穿上邵臣的衝鋒衣,她懷疑他是不是隻有這件外套。


    掛水兩個小時,明微吐了兩次,嘔吐物濺到衣袖,她懊惱又愧疚:“不好意思,我回去洗幹淨再還給你。”


    說著哇一聲埋進臉盆。


    邵臣遞上紙巾和純淨水,覺得她這樣子倒黴又好笑。


    “病愈以後找時間做個胃鏡吧。”他說。


    聞言明微如臨大敵,慌忙搖頭:“插管子很難受的。”


    “全麻應該沒什麽感覺。”


    明微眸子暗淡,五官擰在一起:“別的就算了,自己上醫院做全麻,我覺得好心酸。”


    邵臣說:“找個朋友陪護。”


    “我沒什麽朋友。”


    他隨口道:“家裏人呢?”說完有些後悔,他不該問這些,甚至不該挑起這個話題,管人家幹嘛呢。


    但明微並不介意和他聊自己的私事:“父母有自己的生活,哪顧得上我。”


    邵臣不語。明微怕他誤會,又說:“你放心,我沒那麽厚臉皮,非親非故,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說那些不是要繼續麻煩你。”


    邵臣愣了下,思忖片刻,還是開口:“我沒那麽想。”


    她信。


    心情莫名舒悅,轉念想起一件事,忙問:“今天工作日,會不會妨礙你上班?”


    他說不會。


    然後呢?一個字都不肯多講,越是這樣,明微越是心癢,對他充滿好奇。


    輸完液,邵臣送她回家。那件黑色衝鋒衣穿在她身上顯得很大,下擺罩住大腿,襯得她嬌小幾分。


    這麽漂亮的姑娘,連續兩天抱著個臉盆回家,想想也是離譜。邵臣看著她昏沉沉垂頭喪腦的背影,搖頭笑了笑,隻覺這兩天過得荒謬。


    明微在家躺了一個下午,晚上叫外賣,喝了一點點粥,仍然沒有胃口,但嘔吐和疼痛的症狀已經好多了。


    邵臣的外套搭在餐桌椅背,她本來想送幹洗店,上網搜索,得知衝鋒衣最好手洗,反正閑著無聊,就拿到水池邊準備手洗。


    她從沒給男人洗過衣服,感覺怪怪的,但轉念想到是自己弄髒,也沒什麽好別扭。


    正要放水,這時摸索到口袋裏有東西,掏出來,是一個錢夾,裏邊裝著幾張卡片和鈔票,身份證也在。


    明微端詳著證件上的信息,喃喃嘀咕,原來他已經三十歲了。


    “邵、臣。”原來是這兩個字,裙下之臣的臣。


    想到這兒不禁一笑,心中漣漪微蕩,小小情趣讓人心情愉悅,衣服也不忙洗了,明微找出病曆本,昨天他幫忙掛號,填的是自己的手機號。


    明微保存聯係人,接著給他打了過去。


    嘟嘟幾聲後,那邊接通。


    “你好,我是明微。”她說:“你的錢包在衣服裏,還有證件,嗯,你急著用嗎?”


    邵臣默了會兒:“不急。”


    “那我過兩天一起還給你。”


    “好。”


    聞言她忽然輕聲笑了下。


    邵臣不解:“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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