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莊來到韓絮身前,道:“韓姑娘,這麽巧,又見麵了。”


    韓絮仍是斜倚著身子,眼波在劉克莊臉上流轉,道:“我記得你。”


    “上次蒙姑娘賞酒,在下猶是難忘。”劉克莊斟了一盞酒,“今日得見姑娘,足見緣分不淺,特來敬姑娘一盞。”


    韓絮也不推辭,拿起自己的酒盞,一飲而盡。


    劉克莊喝盡盞中之酒,旋又斟滿,道:“敢問姑娘,數日之前,是否到劉太丞家看過診?”他記得韓絮去尋劉鵲看診一事,心想若是宋慈在此,以宋慈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的審慎態度,必定會找韓絮探問一番。他雖因韓?的事而心煩意亂,可方才喝了幾大口酒,又與史寬之一番唇舌相對,堵在胸口的那口惡氣已出了大半,心思便又回到了查案上。


    “你怎知我去過劉太丞家?”韓絮道。


    “姑娘還記得上次到錦繡客舍查案的宋提刑吧?”劉克莊道,“劉太丞死於非命,宋提刑正在追查此案,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我是去過劉太丞家。”韓絮道,“難不成宋提刑在懷疑我?”


    “當然不是。”劉克莊應道,“隻是姑娘數日前曾去劉太丞家看診,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姑娘,總要問上一問,還望姑娘不要介意。”


    “你想問什麽?”


    “姑娘去劉太丞家,當真是去看診嗎?”


    “我素有心疾,去醫館不看病,還能看別的?”


    “可是姑娘貴為郡主,直接請大夫上門即可,何必親自走一趟醫館?”


    韓絮微笑道:“我離開臨安已有五六年,如今才剛回來幾日,你竟知道我是郡主。”


    劉克莊整了整青衿服和東坡巾,行禮道:“太學劉克莊,參見新安郡主。”


    史寬之聽見劉克莊的話,當即投來目光,看了韓絮好幾眼,忽然起身來到韓絮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史寬之拜見新安郡主。”又朝那幾個膏粱子弟招手,幾個膏粱子弟紛紛過來,向韓絮行禮。


    “你是誰?也識得我嗎?”韓絮看著史寬之。


    史彌遠投靠韓侂胄是最近一兩年的事,此前隻是一個小小的司封郎中,根本沒機會接觸當朝權貴,史寬之身為其子,自然是沒見過韓絮的。他道:“家父是禮部侍郎兼刑部侍郎史彌遠,曾提及恭淑皇後有一位妹妹,深受聖上喜愛,獲封為新安郡主。史寬之雖未得見郡主尊容,但早已久仰郡主之名。”


    韓絮揮了揮手,道:“無須多禮。我好些年沒來過這豐樂樓了,隻是來此小酌幾杯,你們請便。”說著手把酒盞,淺飲了一口。


    史寬之應了聲“是”,帶著幾個膏粱子弟回到了自己那一桌,隻是再推杯換盞起來,不敢再像剛才那樣肆無忌憚。


    “劉公子,你還要問我什麽嗎?”韓絮將酒盞勾在指間,輕輕地搖晃,看著並未離開的劉克莊。


    劉克莊應道:“我是想問,隻是怕郡主不肯答。”


    “有什麽是我不肯答的?”韓絮微笑道,“你倒是說來聽聽。”


    “那我就得罪了。”劉克莊道,“我聽說郡主前些年也去過劉太丞家,那時劉太丞家的主人還是劉扁,他剛從太丞一職上退下來。劉扁不做太丞,是六年前的事。六年前我還身在臨安,那一年可謂是多事之秋,不止有蟲達叛投金國,恭淑皇後也是在那一年染病崩逝的……”


    聽到恭淑皇後染病崩逝,韓絮臉上的微笑頓時不見了,指間的酒盞也停止了搖晃。


    “敢問郡主,恭淑皇後染病崩逝,和劉扁離任太丞,這兩件事是哪個發生在前?”劉克莊問道。


    韓絮幾乎沒怎麽回想,應道:“恭淑皇後崩逝在前,劉扁離任在後。”


    “劉扁是宮中太丞,聖上還曾禦賜給他一座宅邸,可見他醫術高明,甚得聖上信任,恭淑皇後染病之時,既然他還沒離任,想必他一定會參與診治吧。”劉克莊道,“我是在想,是不是因為劉扁沒醫好恭淑皇後,這才去職,做不成太丞?”


    韓絮道:“你說的不錯,劉扁是沒治好恭淑皇後的病,這才自領責罰,不再做太丞。”


    “據我所知,恭淑皇後乃是郡主的親姐姐,既然劉扁沒能治好恭淑皇後的病,那為何郡主身體抱恙時,還要去劉太丞家找劉扁診治呢?”


    “恭淑皇後的病無人能治,此事怪不得劉扁。若非劉扁施針用藥,恭淑皇後隻怕早前幾年便不在了。”


    劉克莊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正要繼續發問,韓絮卻道:“恭淑皇後的事,我實在不願多提,你不必再問了。”她神色憂戚地起身,不再理會劉克莊,徑自離開了中樓。


    劉克莊也不強求,應了聲“是”,立在原地,恭送韓絮離開。


    “宋大人,水來了。”


    劉太丞家,醫館書房,許義遵照宋慈的吩咐,提來了一大桶清水。


    宋慈站在書案前,拿出準備好的三塊白手絹——那是來劉太丞家的路上,從街邊店鋪買來的——一並丟進了水桶裏。三塊手絹浸濕了水,很快沉至水桶底部。他挽起袖子,撈起其中一塊手絹,擰幹後,擦拭起了書案。他擦拭得很用力,尤其是劉鵲死後趴伏過的位置,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擦拭,直到將書案擦得明光可鑒。這時他停了下來,拿起手絹一看,原本純白的手絹已染上了不少汙穢。臥床邊的桌子上擺放著三隻碗,他走過去,將手絹放入其中一隻碗裏。


    接下來,宋慈又從水桶裏撈起第二塊白手絹,同樣是擰幹後用於擦拭,隻不過這一次擦拭的不再是書案,而是換成了椅子。這張椅子擺放在書案前,劉鵲死時便是坐在這把椅子上。他同樣擦拭得極為用力,扶手、靠背、椅麵,每一處都反複擦拭了好幾遍。這塊白手絹同樣染上了不少汙穢,被他放入了第二隻碗中。


    還剩最後一塊白手絹了。宋慈用同樣的法子,用這塊手絹擦拭起了地磚。地磚位於書案和椅子底下,那是劉鵲死後雙腳踩踏過的地方。這一塊白手絹沾染的汙穢最多,被他放在了第三隻碗裏。


    書房的門敞開著,劉太丞家的三個藥童,此刻都聚在門外圍觀。宋慈此次來劉太丞家查驗現場,並未驚動其他人,也吩咐三個藥童不用去把其他人叫來。三個藥童不知宋慈在幹什麽,對宋慈的一舉一動甚是好奇。


    宋慈往三隻碗裏分別加入清水,沒過了手絹。等手絹在碗中浸泡了一陣,他將三塊手絹揉搓了幾下再撈出,隻見三隻碗裏的清水都變髒了不少。這時他取出三枚銀針,分別放入三碗髒水之中,然後蓋上手絹,封住碗口。他這麽做,是為了查驗書案、椅子和地磚上是否有毒。劉鵲是中砒霜而死,毒發時應該會有吐血,或是有過嘔吐,吐出來的汙穢之物很可能會濺在附近。倘若書案、椅子和地磚上能驗出毒來,那就證明劉鵲的確是死在書案前。倘若這些地方驗不出毒,那劉鵲極有可能不是死在書案前,而是死在書房裏的其他位置。劉鵲頭晚見過白首烏後,他的影子便從窗戶上消失了,此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使得宋慈懷疑劉鵲很可能不是死在書案前。他需要查驗清楚這一點,倘若真如他猜想的這樣,那就要找出劉鵲毒發身亡時的真正位置,繼而追查是否有遺漏掉的線索。


    宋慈等了好一陣子,方才揭去手絹,將三隻碗裏的銀針一一取出。果然如他所料,三枚銀針的色澤沒有任何變化。由此可見,劉鵲極大可能不是死在書案前,而是死在書房裏的其他地方,是死後才被人移屍至書案前。


    有了這一發現,宋慈開始在書房裏四處走動,仔細查找起來。他把書房裏各處地方都查找了一遍,時而伸手觸摸,時而湊近細聞,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最後,他的目光定住了,落在了書案的外側。在那裏,擺放著一個麵盆架,與書案相隔了三四步的距離。他的目光落在麵盆架的正中,那裏有幾道微不可察的刮痕。


    宋慈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摸這幾道刮痕。刮痕比較新,應該是近幾日留下的,但痕跡太細太淺,不像是硬物刮擦所致,倒像是指甲刮出來的。他暗想了一陣,忽然回頭看向書房門外的三個藥童,示意許義將三個藥童帶進來。


    三個藥童來到了宋慈的身前。宋慈先看了一眼黃楊皮,道:“上次在梅氏榻房,我們見過麵的,還記得嗎?”


    黃楊皮應道:“記得,梅氏榻房有個姓桑的啞女,小人隨先生去給她爹看病,當時見過大人一麵,沒想到大人還記得小人。”


    宋慈聽黃楊皮沒有稱呼桑榆為桑姑娘,而是稱之為姓桑的啞女,臉色不由得一沉。他指著麵盆架,道:“你以前伺候過劉鵲梳洗吧。這個麵盆架,是一直擺放在這裏嗎?


    黃楊皮點頭道:“回大人的話,這個麵盆架,一直是擺在這裏的。”


    “這些刮痕是什麽時候有的?”宋慈指著麵盆架上那幾道細微刮痕。


    黃楊皮上前瞧了幾眼,搖了搖頭:“小人沒留意過,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


    宋慈看向遠誌和當歸,道:“我聽說昨天清晨發現劉鵲遇害時,你們二人都在場?”


    遠誌和當歸點了點頭。


    “當時是何情形?你們二人如實說來。”


    遠誌不敢隱瞞,埋著頭,將昨天早上與當歸端來洗臉水和河祗粥,卻一直不見劉鵲起床開門,最後是高良薑趕來破門而入,這才發現劉鵲遇害的經過說了。


    宋慈聽罷,向遠誌道:“你說昨天清晨,是你端來了洗臉水,那你有把洗臉水放在這個麵盆架上嗎?”


    遠誌點了點頭,應道:“放了的。”


    “你放下洗臉水時,可有看見這裏存在刮痕?”宋慈仍是指著麵盆架正中那幾道刮痕。


    遠誌輕輕搖頭,道:“我當時隻顧著瞧先生怎麽了,沒看過這麵盆架,不知道有沒有刮痕。”


    “那你放洗臉水時,是平穩放在這麵盆架上的嗎?”宋慈又問。


    遠誌應道:“是平穩放上去的。”


    宋慈微微皺眉,盯著麵盆架上的刮痕瞧了一陣,忽然道:“劉太丞家有賣砒霜吧?”


    砒霜雖是劇毒之物,但也可以入藥,有蝕瘡去腐、劫痰截瘧的功效,許多醫館都有售賣。黃楊皮應道:“回大人,醫館裏一直有賣砒霜。”


    “醫館裏的藥材,多久清點一次?”


    “每天都會清點。”黃楊皮答道,“這藥材可是醫館的命根子,小人每天都會清點,以免有人私自多拿。”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朝遠誌和當歸斜了一眼。


    “劉鵲死後,也就是昨天,你有清點過藥材嗎?”


    “小人清點過。”


    “那你昨天清點時,砒霜有沒有少?”


    黃楊皮答道:“昨天傍晚醫館關門後,小人去藥房清點藥材,是發現砒霜少了一些。”


    宋慈眉頭微微一皺,道:“是誰用過砒霜?”


    黃楊皮搖頭道:“這小人就不知道了。昨天因為先生出事,醫館沒對外看診病人,沒用過任何藥材,小人本想著不用清點的,但還是去看了一眼,沒想到砒霜卻變少了,不知被誰拿走了一些。”


    “醫館裏每天清點藥材,都是在傍晚關門後嗎?”


    “是的,傍晚時醫館關門,當天用了哪些藥材,用了多少,都要清點清楚,方便後續補買藥材。”


    宋慈暗暗心想:“那就是說,砒霜變少,是前天傍晚到昨天傍晚之間的事。劉鵲死於砒霜中毒,這些少了的砒霜,會不會是用於給劉鵲下毒?倘若真是這樣,劉鵲死在前天夜裏,那麽凶手從藥房取走砒霜,就發生在前天傍晚清點藥材之後,到劉鵲死之前的那段時間。”想到這裏,他問道:“前天傍晚之後,到第二天天亮,有沒有人去過藥房?”


    黃楊皮回想了一下,道:“有的。”


    “誰去過?”


    “先生去過。”


    “劉鵲?”宋慈微微一愣。


    黃楊皮應道:“前天傍晚清點完藥材後,小人在大堂裏分揀藥材,先生當時去了一趟藥房,然後便回書房著書去了。從那以後,再到第二天天亮,小人記得沒人再去過藥房了。後來再有人去藥房,便是白大夫聽大人的命令,去藥房取通木的時候。”


    “劉鵲傍晚時去藥房,”宋慈看向遠誌和當歸,“你們二人也看見了嗎?”


    遠誌和當歸當時在大堂裏分揀藥材,劉鵲去藥房的那一幕,他們二人也瞧見了,回以點頭。


    宋慈凝著眉頭想了片刻,問黃楊皮道:“你是劉鵲的貼身藥童,想必經常跟在劉鵲的身邊吧?”


    黃楊皮應道:“那是自然,做藥童的,平日裏都跟著各自的大夫,幫著整理器具,抓藥煎藥。遠誌跟著大大夫,當歸跟著二大夫,小人則是跟著先生。”說到這裏時,很是神氣地瞧了遠誌和當歸一眼,“平日裏先生起居,都是小人在伺候,先生看診時,小人便在旁搭手,備好所需的器具和藥材,大多時候都是跟在先生身邊的。”


    “那劉鵲死前幾日,”宋慈問道,“他言行舉止可有什麽異常?”


    黃楊皮回想了一下,道:“先生那幾日照常看診,沒什麽異常,隻是前天夏虞候來過之後,先生再給病人看診時,便時不時地歎一兩聲氣。以前小人很少聽見先生歎氣的。那天結束看診後,當時快吃晚飯了,先生去了一趟祖師堂,給祖師畫像上了香,又關上門,獨自在祖師堂裏待了好一陣子才出來。以前先生隻在逢年過節才去祖師堂祭拜,平日裏可從沒去過,再說過得幾日,便是上元節,到時醫館裏所有人都要去祭拜的。”


    “夏虞候前天來醫館,是請劉鵲去給韓太師治病吧?”宋慈道。


    黃楊皮應道:“是的,夏虞候來請先生第二天一早去吳山南園,為韓太師診治背疾。”


    宋慈沒再問劉鵲的事,暗自思慮了一陣,忽然道:“你們三人都知道紫草吧?”


    遠誌和當歸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不明白宋慈為何會突然問起紫草。黃楊皮一聽紫草的名字,眉頭往中間擠了擠,蠟黃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宋慈看向遠誌和當歸,道:“我聽說你們二人與紫草是一同來到劉太丞家的,是吧?”


    遠誌低頭應道:“我和當歸原本流落街頭,無家可歸,是紫草領著我們二人來到劉太丞家的。”當歸跟著點了一下頭。


    “紫草對你們二人應該很好吧?”


    “紫草待我和當歸,便如親姐姐一般照顧,她那時侍奉太丞,但凡得了什麽好吃的好用的,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全都留給我們二人。若能早些認識她,我們二人也不至於流落街頭那麽多年,受那麽多苦,遭那麽多罪……”


    “認識得不夠早?”宋慈語氣一奇,“你們二人以前不是與她一起相依為命嗎?”


    遠誌搖搖頭,道:“我打小沒了父母,當歸也是這樣,我們二人流落街頭時相識,相依為命了好些年,後來來劉太丞家的那一晚,才認識了紫草。”


    宋慈想起白首烏講過,六年前的一個大雨夜,紫草渾身被雨淋透,跪在劉太丞家的大門外,求醫館救治重病瀕死的當歸,他以為紫草與當歸、遠誌原本就是在一起的,沒想到是那晚才剛認識的。“你們二人是如何認識紫草的?”他道,“此事須仔細說來,不可遺漏分毫。”


    遠誌朝當歸看了看,道:“我記得那晚下著很大的雨,當歸額頭發燙,身子沒半點力氣。我背著他,挨家挨戶地敲門,四處尋人救助,找了好幾家醫館,可人家一見我們二人是乞丐,不由分說便把我們二人轟走。那時我隻有十二三歲,沒經曆過這種事,急得不知該怎麽辦,抱著當歸在街邊大哭。紫草那時從附近路過,聽見哭聲,尋了過來。她比我們二人稍大一些,渾身衣服有很多補丁,也是流落街頭的乞兒。她摸了摸當歸的額頭,說當歸很是危險,若不及時救治,隻怕會沒命,要我趕緊送醫才行。我說送過醫了,沒哪家醫館肯救治。紫草說城北有家醫館,叫劉太丞家,聽說劉太丞經常對窮苦病人施藥救濟,分文不取,是個活菩薩,便讓我背著當歸,隨她一起前往劉太丞家求醫。她在前帶路,我背著當歸在後,冒著大雨趕到了劉太丞家。她跪在大雨裏,不停地懇求,最終打動了劉太丞,劉太丞不僅救治了當歸,還將我們三人收留了下來。”


    宋慈問道:“臨安城裏行乞之人不少,你們二人以前流落街頭時,可有在眾多行乞之人中見過紫草?”


    遠誌搖搖頭:“我和當歸在城裏流浪了好些年,城裏的乞丐大都是見過的,但是沒見過紫草。”


    宋慈若有所思,過了片刻,又問:“以你們二人對紫草的了解,她會因為不願嫁給祁老二而自盡嗎?”


    遠誌想了想,道:“祁老二雖然年紀大,可為人本分老實,嫁給他,好歹是能過安穩日子的。我討過飯,受過不少欺辱,能過上安穩日子,便是最大的願望。可這隻是我的想法。紫草生得那麽美,讓她嫁給祁老二,實在是委屈了她。可那是先生的意思,紫草也沒法子。她定是百般不願,才會選擇自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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