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看見一個男人,像人又不像人的,大晚上的在咱們會所……後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從牆上走……出去離開了會所。”


    湯圖聽了這話後,第一反應就是有人進了會所,大晚上的除了小偷還能是什麽人?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抬眼看著羊小桃了好半天,冷不丁想到了個關鍵詞……剛剛出自羊小桃口中的。


    “你說他是……從牆上走出去的?”


    這是個什麽情況?


    羊小桃點頭,喉頭幹澀的,有火辣辣的疼,趕緊又喝了兩口水。湯圖一頭霧水,追問她,“什麽叫從牆上走出去?走在牆上?”


    羊小桃又一點頭,“對,就是字麵的意思。那個男人就是走著上了牆……就跟走在平地上似的,身體跟牆麵垂直,跟地麵平行……”


    湯圖一激靈,這……可能嗎?


    “湯醫生,”羊小桃一把抓住湯圖的手,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的,“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這……


    “如果是作為一種能量的話,應該……存在吧。”自古以來鬼神之說都不可信,可偏偏又生得那麽多光怪陸離的故事。她是從事心理學的,也接觸過一些解釋不通的事,再想到這世間萬物能量守恒,有一長就有一短,有一生就有一滅,活著的人存在於這世上,那死了的是不是就成了另一種能量的存在來維持平衡?


    宇宙之浩瀚,生命之奧秘,誰能準確說一定存在什麽一定不存在什麽?


    但這能跟地麵平行就走上牆的男人……這種跟能量守恒定律就沒關係了吧。


    “你是不是眼花啊?”


    羊小桃一猜她就得這種反應,搖頭,語氣堅定,“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把臉貼在窗玻璃上好半天,然後就從牆上走出去了。”


    湯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說是靠想的,就算讓她親眼看到那一幕她也未必能相信啊。


    羊小桃靠回床頭,一手揉著輸液的那條胳膊,許是消炎藥刺激了血管,“我媽認識個看事的人……”


    “看事?”湯圖沒理解。


    “就是有陰陽眼的人。”羊小桃解釋了句,“那人說我就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給衝著了,那個時辰本來就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我可不就受不了了,回家就病了。”


    湯圖覺得這個說辭……真是難以言喻啊。


    羊小桃突然緊張起來,挺認真地問她,“你說咱們會所裏要不要做場法事之類的啊?”


    **


    門會所的監控錄像都調出來了。


    當初門會所剛成立的時候,還是岑詞提出要安裝攝像頭,湯圖倒是覺得那玩意可有可無,理由很簡單,真要是有人純心鬧事,攝像頭肯定會被擋上,誰也不會傻到留下證據吧。但岑詞挺堅持,認為有總比沒有的強,就像是你養不了大狼狗,養隻寵物狗一旦來了生人也能叫喚兩聲吧。


    所以湯圖聽了岑詞的話,前後院都安了攝像頭,兩隻。


    聽說門會所出事後,秦勳撂下公事就來了,見人都沒事,這才鬆了口氣。門會所雖說有“會所”這倆字,但不管是規模還是人員,那照比真正的會所差得遠呢,說白了就是一處小眾的心理診所,加上保潔阿姨才四個人,還都是女的。


    岑詞自認為接觸過不少奇形怪狀的病案,尤其是結束了上一個湛小野的案子後,更是給她的職業生涯增添離奇經驗,所以一般的奇人異事她並不會覺得什麽。


    哪怕是湯圖回了門會所後跟她說了羊小桃的事,她也會安慰自己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也哪怕在跟秦勳通電話提了這件事時,她也沒什麽不一樣的感覺來。


    她在電話裏說的不多,秦勳在電話裏也沒多問。


    隻是半小時後,秦勳的車就出現在了門會所。當他進門的那一刻,岑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好像心裏的那根支柱轟然倒地,所有的堅強和無所畏懼統統成了泡影。她開始沒由來地後怕,大腦就跟安了過濾器似的自動過濾湯圖說過的每一句話,越是過濾就越是汗毛乍起。


    然後跟秦勳說了句,“你終於來了。”


    秦勳從沒見過岑詞這樣過,似驚還有些無助,眼裏有切切的期待,他有種預感,她是期待他來的,這種感覺既讓他心悅又讓他感到心疼。


    問她怎麽樣了。


    岑詞的一句“我覺得挺害怕的”差點衝出口,又被她死死抵在唇邊,再開口時斂了情緒,輕聲說,“我覺得這件事,挺蹊蹺的。”


    是挺蹊蹺,畢竟誰會大半夜的來會所裏?還做出那麽怪異的行為舉動?


    但像羊小桃說的什麽見鬼撞邪之類的,別說岑詞不相信,就連秦勳聽了都甚是覺得可笑,所以湯圖就沒再繼續說羊小桃他娘親認識個會看事的人之類的話了。


    隻是將羊小桃那晚的經曆又詳細地複述了一遍。


    第86章 陰間使者


    話說這羊小桃在聖誕節當晚回到門會所拿鑰匙的時候一切如常,在醫院的時候她言辭鑿鑿,跟湯圖保證進門的時候院子裏絕對沒人,前院就那麽大,又沒什麽東西可藏可擋的,如果冷不丁站個人在院子裏她肯定能看見。


    然後就有男人臉貼在窗玻璃上的那一幕。


    當時羊小桃嚇得撥打電話的手指頭都在抖,她跟湯圖說:我就覺得我的頭發絲都是站起來的,頭皮要炸開了似的。


    可讓羊小桃真正炸頭皮的是在下一幕。


    當時那個男人慢慢地把臉撤開,羊小桃第一反應就是:他要進來了!


    想著室內的門並沒落鎖,因為之前就打算拿了鑰匙走人的……一旦進來了怎麽辦?她有時間報警嗎?有時間喊人嗎?門會所所處的位置隱蔽,整條街怕是這個時候喊破了喉嚨都沒人聽見,他會怎麽對她?殺她?還是綁架?還有,他是人是鬼?


    是人的話,看身形他挺強壯的,她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是鬼的話……那她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羊小桃想法一大堆,大腦處於空前活躍狀態,可整個人就跟被黏住了似的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珠子跟著窗外的那個身影動。


    那男人似乎沒進門的打算。


    客廳一整麵都是通透的落地窗,聖誕樹上有光亮,能映得院落通明,羊小桃就眼睜睜看著那男人一步步後退,低垂著臉,就跟行屍走肉似的,他退到一半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


    羊小桃的心又提上來了,腦補出恐怖電影裏的經典鏡頭:男人突然發了瘋似的猛撲到窗前,那張臉又貼在玻璃上,兩行血從沒眼球的眼眶裏汩汩往外冒……


    現實場景沒按照她預想的進行。


    那男人仍舊低垂著臉,緩緩轉過身,留給了羊小桃一個背影。她看見他一步步朝著鐵門走去,以為他能開門離開,剛要鬆口氣,卻見他走向鐵門旁的牆根前,頭朝牆上一撞,兩條胳膊垂在身體兩側一動不動,真真就跟僵屍似的。


    牆壁當然撞不動。


    他撞了一次後緩緩後退,然後再往前走,再撞……


    幾番下來,羊小桃的手腳倒是能動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攥在手裏想報警,可她又覺得奇怪,躡手躡腳到了窗邊,還不敢正大光明去看,躲在窗簾後麵,露出半張臉窺視窗外的情況。


    有好幾次羊小桃都挺想走出去拉他到大門旁,幫他把門打開,但是,她沒那個膽……


    終於,那個男人不撞牆了,他側過身子,在牆壁前走過來走過去,這期間始終就低垂著頭,一張臉埋在陰影之中,偶爾能瞧見那張側臉慘白慘白的,再配上男人的一身黑衣,羊小桃就冷不丁想起一個形象來:陰間使者。


    他一遍遍地來回走,步子很慢很慢,那腳步也不輕盈,是蹭著地麵的,一步一步一步……隔著玻璃,羊小桃都似乎能聽到鞋底摩擦地麵的聲音。


    其實她挺肝顫的,就怕他會突然停下來,然後驀地抬臉朝著這邊看……


    可這人吧,有時候明知道好奇會害死貓卻又管不住好奇,就像是羊小桃,明明怕得要死,卻又忍不住去看,好像隻有隨時監視對方的情況才能心裏有底似的。


    事後羊小桃對湯圖說,當時我那個行為啊就跟恐怖電影裏作死的似的,遇上個空擋趕緊跑啊,還看什麽看?前門出不去,但你的房裏有暗門啊。


    可是羊小桃就是沒跑,一直繃著一口緊張氣盯著窗外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他像是在想辦法,又像是在找什麽東西,總之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十分詭異。終究他麵朝牆壁停下腳步,他抬頭了!


    羊小桃看不見他的模樣,隻能瞧見他的背影。


    他仰頭看著麵前的牆,看著看著,就抬腿了……


    接下來的一幕就成了羊小桃嚇破了膽甚至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夢魘。


    那男人一腳踩上了牆,緊跟著第二隻腳也上了牆,剛開始身體還與牆壁平行,等兩隻腳都踩上牆的瞬間,他的身體也隨即緩緩挺直,竟是能跟地麵平行了。


    那個畫麵就好像鏡頭陡然調了個兒,像是男人在平地上行走。


    羊小桃後來回家發了燒,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腦子裏還總是閃過那一幕,然後她看見那男人回了頭,衝著她陰慘慘地笑著說:我會再來找你的……


    事實上那男人倒是沒回頭,就那麽一步步走上了牆,然後又走了下去離開了。


    秦勳鎖定了事發時間,兩個攝像頭的監控資料全都調出來,加上湯圖一起,三個人六隻眼,時間倒也不長,據羊小桃給出的時間就是00:30-1:30分之間,因為她之前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後來那個男人走了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匆忙間抓了手機就往外跑,屏幕當時被她抓亮了,是1:30。


    按照羊小桃複述的,那男人從出現到離開雖說不會滿打滿算一小時,但半小時的時間總有,所以監控應該很清晰拍到當時的情況。


    可令三人驚訝的是,他們在監控錄像裏隻看見了羊小桃進了大門和出了大門,壓根就沒看見她口中所說的男人,更別提什麽從牆上走出去了。


    岑詞皺著眉頭,看了湯圖一眼。


    湯圖一臉懵,喃喃,“羊小桃沒必要編個故事出來吧?圖什麽啊?”


    秦勳想了想說,“先別急,或許她是緊張害怕看錯了時間,咱們再往前和往後調一小時看看。”


    他的耐性十足,做事也是不急不躁,這般沉穩的性子總能教岑詞感到舒服。她點了一下頭,跟著他繼續往下看。


    但即使是前後都拉長了一小時,他們也沒從監控裏看見過第二個人,秦勳想了想,幹脆從天將黑到次日黎明前的資料全都過一遍……


    看到眼睛發脹發酸,還是一樣的結果。


    仍舊是隻看到羊小桃推開大門進了會所,然後著急忙慌地出來,逃也似地往外跑。秦勳又看了另一隻攝像頭的監控資料,並沒發現有人是提前進了會所藏在某處的。


    岑詞輕歎一聲,“是不是燒糊塗了?”


    “小桃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確定自己沒發燒,是回了家之後才發燒的。”湯圖解釋了句,想了想,言語變得支吾,“那個,要不然……咱們放慢速度看?”


    秦勳和岑詞全都抬眼瞅著湯圖。


    湯圖清清嗓子,抬手撓了撓額頭,“聽說如果真是髒東西的話,正常倍速或快速看根本看不到,隻能慢放……當然,我也不是說在宣揚鬼神論,我是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換種思路說不定就能找到問題的答案。”


    第87章 另一種可能


    這話說得挺尷尬,尤其是在秦勳麵前,甭管這段時間他跟岑詞走得有多近,畢竟是個外人,還不定在心裏怎麽想他們這行呢。


    結果秦勳沒太大反應,岑詞倒是反問她,“你不覺得可笑嗎?”


    是挺可笑,但問題是,湯圖始終不認為羊小桃會有那個閑工夫扯個故事來說,圖什麽啊?


    “你今天有客戶在沒去醫院,所以你是沒看見羊小桃的模樣。”湯圖輕歎一口氣,“病是真病了,臉色差得要命,但是她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特別認真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岑詞沉默。


    羊小桃什麽性格的女孩子她也是了解的,無緣無故不會信口開河,前後時間裏也沒見她呈現異常狀態,所以也不存在其他什麽原因導致她胡說八道。


    她看向秦勳,輕聲說,“要不咱們就把羊小桃進屋到離開這段時間的影像慢放吧。”


    秦勳微微一笑,“好。”


    就這樣又把影像資料重新看了一遍,放慢了速度。


    然而,不管把速度放得有多慢,他們看到的就隻有羊小桃一人。


    最後湯圖累得靠在椅子上闔著眼,揉著眼角皺著眉說,“不會這麽邪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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