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放下相機後, 隨手打開善惡雷達。


    善惡雷達的探測範圍一共有130米,在打開善惡雷達的那一瞬間, 上麵便多了許多深淺不一的紅點。


    這些都不是讓林舒月震驚的,畢竟這裏是監獄,有罪犯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讓她震驚的點在於,距離她最遠的能夠達到被監獄專門收押的罪犯,都離她至少100米,且都聚集在一起。


    她的十米範圍內壓根就沒有能夠到達被判刑的犯罪紅點出現。


    因為善惡雷達的這個掃描,林舒月心下一沉,她這一次,遇到了冤假錯案了。


    林舒月坐到透明玻璃麵前,舉起了手中的電話聽筒。


    鄭忠福也坐下拿起了聽筒。


    在得知有個以前從來沒來看過的人來看自己時,鄭忠福是很高興的,但到了會見室看到了還這麽年輕的林舒月時,他那顆高興的心瞬間便低落了下去。


    不過他很快便安慰了自己。


    這些年來,他幾乎給全鵬城的記者都寫過信,剛開始還會有人來看他,但近幾年來,他寫出去十封信也不會有一個人來看自己。


    能等來一個記者,甭管他們是什麽性別,年紀多大,他都應該高興才對。


    聽筒的那頭,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她在介紹她自己。


    鄭忠福認真地聽著,在她介紹完自己後,開始述說自己這些年裏跟無數個人說過的事情。


    “我叫鄭忠福,今年三十九歲。事情發生在1994年的五月,在發生這件事情之前,我是利民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業務部經理,我的妻子梁海慧跟我是一個公司的,隻不過她是我們公司的前台。”


    “5月22號那一天,我的一個大客戶晚上七點多給我打電話,說即將要簽下來的一個合同有個條款沒有確認好,因為這是一筆特別大的業務,於是我接到電話就出門了。”


    “等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的十二點鍾,我打開燈,發現我的家裏一片狼藉,客廳、房間的抽屜都是被打開的,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


    “因為當年的治安不太好,我家住的又是蓋了很多年的平房,當時我就覺得是有賊進了家裏。我當時很害怕,趕緊叫我妻子的名字。但是無論我怎麽叫,她都沒有回複。”


    說到這裏,鄭忠福停頓了一下,哪怕這麽多年說了無數次,每次說到這個地方,鄭忠福依舊說不下去,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繼續道:“我打開房間的燈,她躺在床上,脖子被劃了很多刀,血染了一床。”


    “我去打電話報警,卻發現我家的電話線已經被割斷了,我隻能村子裏的小賣部現敲門打電話報警。”


    “那天晚上來了很多很多警察,我被帶到公安局問了很久很久的話。然後我就成了殺害我妻子的嫌疑人。”


    “我被逮捕了,拘留了,法庭審判我了,我被判處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我不服,當場提出上訴。一直到1995年的十二月,才開始二審。”


    “這一次,我的判決改了,我被改判成了無期徒刑。這麽多年來,我的父母兄弟也在外麵一直為我奔走,我的重審申請書被遞交了無數遍,可依舊沒有用。我還是那個罪。”


    “我母親已經去世了,在我入獄的第三年。我們沒有辦法了,隻能朝外麵求救。”鄭忠福說完,就安靜地等著林舒月問他話,就像以前的那些記者一樣。


    問他他那晚上離家之前都做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林舒月也確實問了,問完之後,她跟鄭忠福這樣說:“我盡力去幫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甚至連一句承諾都算不上,卻讓鄭忠福紅了眼眶。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這句話了,他朝林舒月鄭重道謝:“謝謝你,林記者。”


    會客時間結束了,林舒月放下聽筒離開。


    鄭忠福也跟著獄警回去了。今天是周三,現在還是上午,他們今天的勞動才剛剛開始。出會見室前,他側頭看了一眼林舒月的背影。


    這麽多年了,他知道他的案子翻案渺茫,可他依舊心存希望。為了心裏的這點希望,他堅持了這麽多年。並且往後的歲月也不會放棄。


    他沒做的事情他不會認,也認不了。他在等一個真相,他的妻子也在等。他會一直堅持下去,他相信太陽總會有照耀到他身上的那一天。


    林舒月跟獄警往外走,同時也跟他閑聊:“警官,平時來看鄭忠福的人多嗎?”


    給林舒月帶路的獄警是個三十多歲的老警察了,對鄭忠福他很有印象,或者說,整個監獄裏的獄警就沒有對他不熟悉的獄警!


    畢竟被判了十年了依舊不認罪的人滿監獄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剛開始還會有不少記者來看他,但現在啊,除了父母跟他哥哥這些親屬,就隻有他以前的老板楊浩安來看他了。”


    林舒月一挑眉頭:“他老板?都這麽多年了,他老板還來看他?”


    說到這個,獄警可就有話聊了:“是啊,利民房地產開發公司你知道吧,鵬城大多數的房子都是他們公司承建的咯。”


    “他們公司可是好公司,每次給的拆遷款都是最足的。每次一拆遷,老百姓聽說拆遷的公司是利民,大家都歡歡喜喜的簽字同意。”獄警他家是本地的,說起拆遷這件事情笑容滿麵,他老家明年也要拆遷了,開發商就是利民房地產。


    上個星期,他已經拆遷同意書上簽了字,再過不久,他們就能拿到拆遷款了。


    想著即將就有一筆大錢入賬,獄警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這楊老板是個好人。每年市裏組織的慈善活動無論是什麽,他們利民房地產都是一馬當先衝在前麵的。還有修路修橋,鵬城有好幾座橋好幾條路都是他們修的。”


    “他們的員工福利還好,工資比同類型的公司工資高。平時過年過節的,發的東西也多。現在天氣熱,聽說工地的工人一個月還發五斤綠豆跟兩斤白糖呢。”


    “而且他們還不拖工程款,都是完工就給工頭發錢。咱們鵬城這些建築隊都想去利民開發的工地上幹活。”


    獄警是真的喜歡利民房地產,他一臉安利的表情,跟林舒月說了利民出資的那幾條路,幾座橋。


    等出監獄大門,林舒月已經對這個利民房地產開發公司有了很深的印象了。


    林舒月沒有多做休息,馬不停蹄地去往鄭忠福家所在的鄭村,鄭村同樣位於台江區,隻不過村子所在的方向跟台江監獄是完全相反的。


    台江作為鵬城第二個發展起來的區,其繁華程度體現在方方麵麵,就連鄭村這樣的一個小村都比林舒月家所在的平沙村要有錢很多。


    從進村開始,入目的全部都是二層、三層的小樓,村裏的街道邊上滿是店鋪,街裏來來往往的人不在少數。大大小小的工廠作坊比比皆是。


    林舒月按照鄭忠福給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這也是一棟三層樓,門口貼著租房的標簽。


    拍了照,林舒月按照門口貼著的租房標簽上了二樓。房東家就住在二樓的第一間,從打開的窗戶可以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舒月敲了敲窗戶,中年男人放下遙控器站起來走過來開門:“靚女要租房啊?我們這裏單間、一房一廳兩房一廳都有咯。房間幹淨,價格也便宜。房間幹淨又通透,還有專人看守,安全沒問題咯。”


    林舒月從包裏把自己的記者證遞過去:“請問您是鄭忠祿嗎?我是鵬城都市報的記者,鄭忠福先生給我寫過信......”


    鄭忠祿看著林舒月的記者證,剛剛還帶著的笑容落了下來,看了林舒月的證件好幾秒後,他將證件還給林舒月,道:“林記者你跟我進來吧。”


    鄭忠祿的房子跟他說的一樣,確實十分通透:“林記者先稍等,我去叫我父親。”


    林舒月坐在木頭的沙發上,等著鄭忠祿去屋裏叫人,不一會兒,一個老頭在他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出來了。


    那老頭林舒月,連忙快走幾步:“是記者啊,你是記者啊。我感謝你啊,感謝你來幫我家阿福啊。”


    老頭說著,老淚縱橫。


    林舒月看著他那顫顫巍巍地步伐,都怕他跌倒,趕忙站起來迎接:“阿公你慢點走,慢點走。”


    “哎哎。”老頭應著。


    鄭忠祿把他扶到單人沙發上坐下,一邊跟林舒月道歉:“不好意思啊林記者,我們家太久沒有記者來了,我爸爸太激動了。”


    “沒關係,能理解。”


    鄭老頭讓鄭忠祿趕緊給林舒月倒水,自己不等林舒月問,就把這些年來跟無數個記者說過的話說一遍。


    這一點,他跟鄭忠福不愧是父子,連做事情的方式都一樣。


    “我兒子鄭忠福跟我兒媳婦兒梁海慧是自由戀愛的,他們的感情非常好。阿福跟海慧結婚四五年的時間裏,兩人一直都和和美美,吵架的次數都很少。”


    “要說我兒子殺了海慧,不說是我了,整個村的人都不相信。隻是我們不相信有什麽用啊,我跟阿祿這些年來一趟一趟的往法院、公安局跑,但一點用都沒有。法院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就是我兒阿福做的,這一點證據確鑿。”


    “我們阿福怎麽會殺海慧呢。他們之間明明感情那麽好。事情發生的那天下午阿福回來吃飯,還特地繞了很遠的路給海慧買她喜歡吃的豬手。”


    鄭忠祿在邊上肯定自家父親的說法:“我爸說得對,他們是村裏有名的恩愛人。他們兩口子都在利民房地產上班,每次放假,洗衣服做飯的活都是我弟弟在做,海慧什麽都不用幹。因為這個,我媽還跟海慧生了好大的矛盾。”


    鄭老頭在大兒子說完後,又道:“我年輕的時候有點小錢,兩個兒子結婚以後,我們就給兩個兒子分了家。一家給蓋了一處房子。因為海慧跟阿福平時要上班,所以他們的孩子一直都是跟著我們的,有時候他們下班晚了,孩子就跟著我們住了。”


    在鄭忠祿跟鄭老頭的闡述下,林舒月拚湊出了鄭忠福跟受害者梁海慧的相處模式。


    兩人是同學,自由戀愛,結婚後恩愛有加。因為雙方的工作都在一處,平時上下班都在一起。兩人的社會關係也非常簡單。


    並且梁海慧漂亮又溫柔,性格也比較平和,長到二十多歲,沒有什麽仇人。婚外情更是沒有!


    也正是如此,在她遇害後,家中的門窗均沒有被外力破壞的情況下,警方隻能將目光對準梁海慧的枕邊人鄭忠福。


    並且覺得他有重要的殺妻嫌疑。


    且佐證有兩點:


    一、鄭忠福的工作是業務員,有時候為了應酬,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並且有時候還會去一些會所歌舞團之類的地方。梁海慧為此曾跟鄭忠福爭吵過。這是梁海慧以及鄭忠福共同的同事出的供詞。


    二、在對鄭忠福審訊的過程中,鄭忠福曾經承認過,在他當夜離開之前,兩人因為他又要大晚上出門應酬吵過幾句嘴。


    因為這兩點,他們模擬出了鄭忠福殺妻的全過程。


    因為夫妻倆吵嘴,鄭忠福跟梁海慧發生了口角,後兩人戰爭升級,在扭打的過程中,鄭忠福失手將梁海慧掐死。後為了隱瞞罪證,他拿來菜刀將梁海慧的頸部割開,並且弄亂家中,製造出被入室搶劫的樣子。


    然後他又去廚房,將液化氣打開,並且點了一根蚊香,企圖引爆液化氣來毀屍滅跡。但因煤氣用完了,因此他的這個打算落了空。


    在偽造完現場後,他便趁機出門赴宴,並以此來製造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並且警方對雙林村到鄭忠福要去赴宴的紅浪漫會所之間的距離做過模擬。最終得出結論,以鄭忠福騎車的速度,二十分鍾完全可以到達,但是從鄭忠福接到電話再到紅浪漫,整整過去了五十分鍾。


    這中間的三十分鍾,完完全全夠鄭忠福作案了。


    鄭忠祿還拿出了自己這些年裏為弟弟寫的辯駁書。


    針對這些問題,鄭忠福都有解釋。


    第一:梁海慧對鄭忠福出去應酬之事確實頗有微詞。但那是因為鄭忠福有胃病,應酬時又大多是光喝酒不吃飯,每次鄭忠福應酬回來都喝得爛醉,次次都是到後半夜胃疼。還因此住過院。為了佐證這句辯駁的話的真實性,還附帶兩次鵬城醫院半夜的急症病例。上麵醫院的公章、醫生的簽名一應俱全。


    第二點:那天晚上鄭忠福要出門應酬,確實跟梁海慧拌過幾句嘴,其拌嘴的內容依舊是讓鄭忠福少喝些酒,鄭忠福再三保證,結果梁海慧越吵越氣,鄭忠福跟她做了許久的工作,這才得以出門。


    這也是鄭忠福為什麽會晚了半個小時到紅浪漫的原因之一。


    這一點,鄭忠福有證人,他離開時正好碰到帶著孩子回小賣部看電視的小賣部老板。


    小賣部老板的證言也有,根據他的敘述,他見到鄭忠福的時候是八點多,正是電視裏新聞聯播結束,電視劇上映的時間。那天他一歲多的兒子吃飽了飯,非要出去走,他當時沒辦法,隻能帶著兒子出去溜了一圈。為了看電視,他算準時間抱著孩子一路狂奔回去,跟鄭忠福遇見後,兩人還聊過天。他還看到梁海慧在鄭忠福走後,出來關了門。


    林舒月將這兩份材料看了又看:“有人證,有物證,為什麽這個案子還會被這麽判?”


    鄭老頭坐在沙發上,聞言緩緩搖頭:“我們不知道。法院說,他們不認可我們提供的證據。我們去找派出所的公安,公安見到我們就躲。說我阿福殺妻案件已經蓋棺定論,讓我們不要胡攪蠻纏。”


    “每一年都往法院遞交申請再審申請書。但法院每一次都駁回我們的請求。”


    鄭老頭今年六十二了,他遞交這份申請書已經有八年了。他的老伴受不了疼愛的小兒子成為殺人犯,鬱結於心,生了一場病,都沒熬到春天,就撒手人寰了。


    鄭老頭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他總覺得他的時間不多了,鄭老頭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自家小兒子出來。


    林舒月將這些材料都拍了照片保存。


    不知不覺間,林舒月已經在鄭家呆了三個小時了,此時已經將近五點,有腳步聲傳過來,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少女走了進來。


    她大概十六歲,身材高挑,長相清冷,跟鄭忠福有些相似,但跟林舒月見過的梁海慧的照片像了七層。


    從她的相貌,便可窺見其母親當年的美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有特殊偵查技巧/我靠善惡係統懲惡揚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落窗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落窗簾並收藏我有特殊偵查技巧/我靠善惡係統懲惡揚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