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們便不必再有顧慮。


    姬煬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中州那邊可要安排人手?”


    赤王點頭:“我會安排人手去抹平痕跡,叫花家查不出問題來。”


    *


    一行人回了聽竹苑。


    金猊寶貝地捧著那份文書,壓不住地喜氣洋洋:“這可是五萬靈石。”


    他沒什麽儀態地癱在椅子上暢想:“我還從沒見過這麽多靈石。”


    “我也沒見過。”肖觀音將那份文書拿出來看了又看,難得承認了他一回:“你雖然修煉不行,但賺錢的本事倒是不差。”


    金猊瞪她一眼,將文書搶回來揣好:“怎麽說話呢?再不哄得我高興,明日花家送靈石來可沒有你的份。”


    “還不知道要不要得回來呢。”肖觀音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慕從雲道:“花家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吧?”


    慕從雲搖頭:“若我沒猜錯,他們自身難保,怕是沒工夫找我們麻煩了。”


    金猊聞言麵上的笑容頓了下,有些心虛地看了慕從雲一眼,連坐姿都不自覺端正了一點。


    他沒想到大師兄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


    給自己倒了杯茶,金猊心虛地小口啜飲,心想大師兄應該沒看出他的問題吧?


    羽衣候的身份實在牽扯了太多麻煩,若是他認下了,麻煩也會接踵而來。不如就安安穩穩地當當他的無妄峰三弟子。


    不必日以繼夜地修煉,也不必勾心鬥角蠅營狗苟。


    多好。


    金猊心裏想著事,不知不覺間喝空了一壺茶。


    旁邊肖觀音瞧見了,拿腳尖踹了他一下:“你是水桶麽?整壺茶都叫你喝光了。”


    金猊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神,尷尬地放下茶杯,乖乖巧巧地坐好。


    慕從雲看在眼裏,並未深究,道了一句“都去休息吧”,便各自散了。


    沈棄自然是同他一起。


    他走在慕從雲身邊,探究地看著他,琢磨他對待金猊的態度。


    金猊的身份,他多半是心知肚明的。至於金猊的隱瞞,先前不知,但今日看赤王的態度,他興許也猜到了。


    但他並未戳破金猊的謊言,也沒有責備。


    沒有責備……沈棄心裏琢磨著,不由出了神。


    慕從雲被他眼也不眨地盯著,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我臉上有東西?”


    沈棄回過神來,習慣性地彎起眼道:“是師兄太好看,我看呆了。”


    慕從雲耳朵發燙,麵上卻越發沒有表情。


    怎麽越來越油嘴滑舌。


    沈棄心裏裝著事,並未注意到他微紅的耳朵。


    他想著師兄都能原諒金猊的欺瞞,那日後若他恢複真實身份,師兄應當也不會生他的氣吧?


    但他心裏又隱約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到底要比金猊過分些。


    隻是看著慕從雲默許了金猊行為,心裏難免生出些許期望來。


    師兄那麽喜歡他,就算生氣,總也不能太久的。


    畢竟他和金猊可不一樣。


    這麽想著,沈棄心裏就生出微微的雀躍來,還有些迫不及待。


    大約是慕從雲縱容讓他有了底氣,他最近已經不再滿足於現狀了——說到底,現在這張臉,並不屬於他。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師兄到底是對他好,還是對這張臉的主人好呢?


    如果他恢複了真容,師兄還會待他如此麽?


    心底隱秘的聲音告訴他不會,但每每對上慕從雲那雙清可見底的眼睛時,他又期望能看見另一個答案。


    這種危險的想法盤旋在他的腦子裏,無法平息。


    蠱惑著他試一試。


    沈棄舔了下唇,看向已經坐在窗前擦拭劍身的青年,沒有忍住湊上前去:“師兄,方才你沒有覺得有些奇怪麽?”


    “嗯,什麽奇怪?”慕從雲停了動作,轉臉看向他。


    沈棄蹲在他身側,仰臉看著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和期待。


    “就是赤王,”他遲疑著道:“……還有金師兄,都有點怪。”


    “你也看出來了?”慕從雲微微驚訝,接著又想起他除了在習劍上不開竅,其他事情上向來一點就通,也就釋懷了。伸出手指按了按沈棄的唇,慕從雲叮囑道:“你看出來就罷了,可不許往外亂說。”


    微涼的觸感一處即分,沈棄滯了下才找回了話頭,睜大了眼故作驚訝:“那金師兄真的是——”說到一半,他立即反應過來住了嘴,左右張望兩下,才又壓低了聲音好奇追問道:“那金師兄為什麽要騙我們?”


    “他不想說,自然有自己的緣由。”慕從雲怕他去問金猊,還是耐心解釋道:“你也不必去問,是或者不是,說或者不說,他都是我的師弟,你的師兄,明白麽?”


    沈棄是懂非懂地點頭,沉思片刻,又道:“但是他騙了師兄,師兄不生氣麽?”


    慕從雲搖頭失笑,隻覺得他果然孩子氣,對於成年人間的彎彎繞繞還是不太懂。其實他原本也不太懂,隻是經曆過了學會了多看多聽,這才懂了些。


    “沒什麽好生氣的,他必然也不容易。”


    “那若是我騙了師兄,師兄會生氣麽?”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緊,沈棄終於將想問的話問了出來。


    第50章 回應


    這個問題有些些許突兀,叫慕從雲微愣。


    但沈棄蹲在他身側,仰著臉看過來時神情太過幹淨無辜,叫慕從雲剛剛加快了的心跳又緩緩平複下來。


    也就是話趕話說到罷了。


    雖然平日裏不說,但慕從雲多少是知道沈棄最喜歡吃醋的。可能是少年時的經曆導致,叫他十分沒有安全感。而自己當初救了他,又將他從南槐鎮帶出來,讓他生出了雛鳥一般依賴心態,多少帶有幾分雛鳥一般的獨占欲。


    這樣的心態並不是十分健康,但慕從雲再理解不過,所以他隻作未覺,多了幾分不動聲色的縱容。


    如今他也隻當沈棄又起了比較的小心思,所以隻是道:“那得看你都騙了什麽,若是小事便罷了,若是大事……”


    他打住未說完,但神情不言而喻。


    沈棄似在思索,他順勢趴在慕從雲腿上,蹙眉思索了許久才說:“若是大事,師兄會不要我麽?”


    慕從雲順著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沈棄能有什麽樣的大事瞞騙自己,讓自己氣到不認他。


    於是他隻能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沈棄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他覺得慕從雲是在敷衍他。於是抓住他的手討好一般晃了晃:“師兄再想想。”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少年沙啞的嗓音並不柔軟,但卻透著濃濃的依賴,小獸一般。


    慕從雲被他磨得心軟,隻能實話實說道:“我想不出來你能有什麽樣的大事瞞騙我,自然也無從判斷到底會有多生氣。”他蹙著眉仔細斟酌著,神色認真了許多:“不過你若真有事瞞著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抽出手,屈指敲了下沈棄的額頭:“那師兄總不會不要你。”


    “你現在可有要跟師兄坦白的事?”


    沈棄重新握住他的手,不假思索道:“是有一件事要同師兄坦白。”


    慕從雲“哦”了一聲,等著他的下文。


    “我喜歡師兄。”沈棄斂了笑容十分認真地望著他:“再沒有旁人讓我這麽喜歡。”


    前半句是順著慕從雲的話所說,但後半句卻藏著幾許認真。


    前後兩輩子,也就隻有一個慕從雲罷了。


    慕從雲心跳頓了一瞬,下意識挪開了目光。


    隻是他的手被沈棄緊緊握著抽不出來,溫熱的體溫順著相貼的掌心源源不斷傳來。沈棄平時粘人,也喜歡肢體的觸碰,這段時間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對方的親近。但眼下他卻又仿佛回了最開始的時候,被握住的那隻手開始灼熱發燙,叫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也就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沈棄沒得到回應,還在追問:“師兄怎麽不說話了?”他露出失落的神色:“莫非師兄不喜歡我麽?”


    慕從雲:“……”


    他費了些力氣將手抽出來,藏在袖中使勁攥了攥,驅散了掌心的灼熱,才道:“你都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


    “自然是有感而發。”沈棄不滿地盯著他。


    慕從雲沉默半晌,到底沒法像他一樣直抒胸臆,最後隻能匆匆起身:“師兄知道了。到了該練劍的時候了。”生硬地轉了話題,他驟然提劍起身,往屋外走去。甚至都忘了叫上沈棄。


    沈棄原本半趴在他腿上,結果慕從雲太過慌張地起身離開,沈棄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瞧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沈棄並未立即起身,而是反複咂摸著方才的話,逐漸斂了神色。


    他喜歡的東西很少,喜歡的人更隻有一個。


    “坦白從寬……”沈棄轉著腕間的木鐲,神色莫測:“……倒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若是他主動坦白了,師兄卻不肯接受他的身份,也不肯同他回酆都呢?


    前塵舊事紛湧而來,沈棄沉浸在種種假設可能之中,驟然收起了手指,幾乎快要將木鐲捏碎。


    良久,他才卸了力道,緩緩起身拍幹淨塵灰,聲音輕而又輕地說:“師兄和那些蠢貨怎麽會一樣?”


    若是一樣,便也不配做他的師兄了。


    *


    慕從雲到了中庭,練了一套劍法,不規律的心跳才堪堪平複。


    隻是眼下實在沒有什麽練劍的心情,索性收了劍,往藏書樓去。


    到藏書樓隨便挑了本書,慕從雲到慣常看書的位置坐下,翻開書看了幾頁,卻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沈棄的話。


    “我喜歡師兄,”


    “再沒有旁人讓我這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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