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實事求是地想想,她來的時候早到了定親的年紀。像她這麽好的姑娘,能沒許過人家麽。


    再者,沈延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那她們二人該不會真的是……


    他心裏這麽琢磨著,眼中已經流露出失落。


    沈延看著燈下他變幻不定的神色:“我未過門的妻子就是你的柳師弟。”


    “……” 齊錚抿了抿嘴角,“你可別瞎說,怎麽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沈延嘴角噙了一抹笑:“你就別裝糊塗了,勞煩你把她叫出來。”


    “……我師弟已經歇下了,你要找人還是改日吧。” 齊錚很沒有好氣。


    柳青既然拜托他攔著沈延,說明她即便真是沈延的未婚妻,也不怎麽喜歡沈延。


    那他就更該幫她攔著。他就不信,他沈延還能一間一間地去找人。


    沈延一笑:“她才剛進去不久,哪有那麽快安置。我在此等她一會吧,說不準她一會就來了。”


    他就這麽自說自話地上了台階,一展衣擺坐到廊下。


    “……你,你這什麽意思?” 齊錚幹瞪眼,“她要不出來你就不走了?”


    沈延卻似乎很有信心:“她會出來的。”


    齊錚看得啞口無言,忍不住跑上台階,蹲到他麵前好一陣打量。


    “你……你是沈君常麽?”


    沈延這人,表麵上文雅和氣,其實骨子裏冷傲得很。怎麽可能做這種賴到別人家裏不走的事。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是有人做了整骨,變成了沈延的模樣。


    沈延看了齊錚一眼,並不答他的話:“勞煩你派人去我家說一聲,我今日留在此處,不回去了。”


    “……”


    齊錚有些慨歎,沈延這個官真不是白做的,一張臉皮磨礪得比城牆還厚。他往廊下那圍欄上一靠,可謂怡然自得,跟在自個家乘涼沒什麽兩樣。


    齊錚瞧了他半晌才直起身來:“罷了,你樂意坐著就坐著吧。”


    他抬手招來穿過院子的兩個下人,一指沈延。


    “看見沒,這個人不用理,就當沒他這麽個人。什麽都不用給他,也不用伺候他,明白嗎?”


    他就不信他沈延困得丁零當啷的時候,還能這麽賴下去。


    下人紛紛應諾。


    沈延靠在那淡然一笑。


    他不用人伺候,他就想見她。方才是他意亂情迷把她嚇著了,可是他被她折磨了這麽久,話憋了滿滿一肚子,她就這麽跑了算怎麽回事?


    在南京的時候她為他以身暖身,他就不信她能狠下心不理他。


    他朝齊家院子的東南角望了望。齊錚以為他不知道她住在哪,但他方才提到她的時候,齊錚有好幾次下意識地朝那邊望。


    那她一定是住在那個方位了。


    按她的性子,隻要知道他進了院,就一定會想知道他走了沒。就在那一角的某間屋子裏,她說不定正在琢磨著要如何將他弄走。


    可他偏不走,除非她來瞧瞧他。他嘴角一翹。


    他現在可是知道了。她這個人,就得逼得緊一點,稍給她點餘地,又不知她會耍什麽花樣了。


    沈延覺得腦袋裏突然有什麽東西通了,他愉悅地展開雙臂,慵懶地往後一仰。


    天上的月兒尖尖翹翹的。


    好像她笑起來的唇角。


    他微微合上眼,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覺得從那東南角吹過來的風都是香軟甜潤的。


    就好像她發間的味道......


    一頭絲綢般柔滑的烏發垂落下來。東南角的廂房裏,隻穿了中衣的柳青正微微低著頭,一手握著玉篦,一手撫著長發,一下一下地給自己梳頭。


    她心裏有點亂。


    之前那件事於她而言,真好像頭頂炸開了一個雷。


    她在大理寺核案三年,並非全然不通男女之事,隻是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竟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頭頂的經絡緩緩疏通,她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然而心一靜下來,他方才那副鋪天蓋地而來的氣勢又重現在眼前。


    “……衣冠禽獸!”


    一陣熱流湧上麵頰,她忍不住指著槅扇罵了句。


    她喘了幾口粗氣,覺得心終於不再撲通撲通跳得那麽快了,才將玉篦放回抽屜裏。


    她看著銅鏡裏的自己,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地壓了壓自己的唇瓣。


    蜻蜓點水一般。


    若是他真的觸上來,會是這樣的感覺嗎?


    應該不是。看他方才那如饑似渴的眼神,恐怕會比這激烈百倍……


    “哎呀,真是……”


    她一下子把臉埋到臂彎裏。


    她可真是......真是不知羞......


    過了許久,她才從案上支起身子來,熄了燈。


    然而她剛脫了鞋,躺到床上,槅扇便被人敲響。


    看人影應該是伺候她的丫鬟小七。


    “怎麽了?”


    “......就是......您不讓進來的那人,後來還是進來了,現在坐在前院西廂的廊下。少爺以為他坐一會就走了,不讓奴婢跟您說。可是奴婢方才看他還沒走,還好像是睡著了。”


    柳青騰地一下坐起身來。


    “你......確定是同一人?我是說,你確定坐在廊下的那人是上次非要爬山的那人?”


    這麽賴賴巴巴的,怎麽聽都不像是沈延能做出來的事。


    “對對對,就是那位大人!”‘


    小七一聽“爬山”兩個字,點頭如搗蒜。爬山這事實在令她們印象深刻。


    “......”


    柳青氣得嘩一掀被子。


    這廝是中了什麽邪。


    “......那咱怎麽辦?”


    小七沒聽見她答複,便又問了句。


    柳青本來雙腳已經落了地,一氣之下,又鑽回被窩裏。


    “不管他,他愛坐就讓他坐著去,權當是替咱們喂蚊子了。”


    “......哦。”


    小七應諾。


    柳青重新枕到竹枕上,盯著承塵呼呼地吹出幾口悶氣,閉眼睡下。


    四下寂靜,槅扇上竹影搖搖晃晃地,直撩人心。


    她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烙了好一會燒餅。


    雖說夏日不擔心著涼,但他胸前才又添了傷,是不是也怕吹了風?


    她抱著腦袋掙紮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


    “真是欠了他的......”


    前院,西廂的遊廊下,沈延正靠在廊柱上迷糊著。


    還好此處的廊下有圍欄,座位雖窄,也能勉強當張床。蚊蟲雖多,喂飽了也就不咬了。


    他覺得有人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便迷蒙著眼睛看了看,此人應當是齊家的丫鬟。


    這丫鬟將懷裏抱著的什麽東西展開,往他身上輕輕一覆,又輕手輕腳地走遠了。


    他此時有些清醒了,拉起那東西看了看、撫了撫。


    是條紵絲的被單。


    那丫鬟會不會是她遣過來的?


    他突然來了精神,拉起被單細細聞了聞。有種極淡卻醉人的幽香。


    就是她發間的那種味道。


    果然,她再怎麽生氣,也還是惦記著他的。


    一股暖熱的甜蜜湧上心頭,他將那被單抱上一團來,狠狠地嗅了一口。


    鼻腔裏充斥著她的香味。


    這條被單不知在多少個夜裏包覆、摩擦著她嬌俏的身體。


    沈延覺得一陣醉醺醺的感覺上了身,他闔上眼,像擁著一個人一樣將它緊緊地擁在胸口。


    雖然她終究還是沒來,不過這一夜也不算太虧……


    翌日一早,天光熹微之時,齊鳳山已經洗漱好走出了臥房。


    他的習慣是先到院子裏打一套五禽戲,再去用早飯。


    然而他剛跨出門去,就見西廂房的廊下仿佛半躺著一個人。


    走近了一瞧,那人穿了身緋紅的官袍,胸前還抱著一團被單。


    這人莫不是沈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回日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回日泰並收藏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