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公公聽到為民除害,差點笑出聲。


    平日裏羨慕周易在宮外作威作福,好生羨慕,今日見了俠客刺殺,頓時順氣了許多。


    可惜那俠客本事不濟,若是將周易當場擊斃就太好了!


    “易公公切莫動怒,小心傷了根基!”


    圓公公按捺心中喜悅,說道:“咱家這就去向陛下稟報,天劍門的亂臣賊子,竟敢行刺朝廷重臣,定要好生懲治。”


    “圓公公與陛下說,咱家身受重傷,暫且不能行禮問安了。”


    周易使了個眼色,小印子微微點頭,在來的路上已經打點了銀子。


    “好說好說。”


    圓公公不喜歡周易這個人,卻願意為周易辦事。


    無他,惟大方爾!


    出宮一趟,說幾句話,幾千兩銀子入手,比去那些勳貴大族家宣旨還給的多,想到這裏又盼著周易多活幾年。


    小印子躬身送走圓公公,回轉屋內打起了小報告。


    “幹爹,這廝也太貪了,回回伸手要銀子,數目少了還不辦事!”


    “你懂什麽。”


    周易瞥了一眼,小印子說話辦事,遠遠比不過小曲子聰慧,然而貼身隨侍不需要頂尖能力,更重要的是忠心可靠。


    小曲子去了江南,竟然與世家私下來往,也就莫要怪幹爹心狠了!


    “平安,你來說說,咱家為何送圓公公那麽多銀子?”


    “回稟爹爹,孩兒認為銀子多了好辦事,隻要圓公公將事辦成了,送出去的銀子十倍百倍的回來。”


    周平安說道這裏,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那些銀子是寄存在圓公公家,將來拿回來就行,興許還能有利息!”


    “桀桀桀……”


    周易怪笑幾聲,轉而嗬斥道:“小孩子亂說什麽,咱家與圓公公乃是微末之交,感情深厚,當真是手足兄弟至愛親朋啊!”


    周平安說的不錯,隻是不該說出來。


    宮裏邊的鬥爭更甚官場,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周易送幾萬兩幾十萬兩給圓公公,人家都不會念好,反而會惦記你的性命。


    你死了,所有銀子都是咱家的!


    周平安躬身道:“孩兒受教,日後定三思而後說。”


    小印子見此情形,眼中閃過羨慕嫉妒。


    東廠督公固定十八個幹兒,宮中稱之為十八金剛,宮外稱為十八地獄、惡鬼等等,然而這些幹兒都有自知之明,就是幹爹的工具而已。


    曾經最受寵的小曲子,也未曾有過耳提麵命!


    小印子心思變幻,日後須好生注意此子,若有本事可聯手、倚仗,若無本事尋個機會送他去死。


    周易就是從幹兒子一步步爬上來,哪能猜不透小印子心思,不過並沒有說什麽。


    東廠督公的義子,帶來的可不止權勢,還有重重危險!


    周平安沒本事活下來,那就是命該如此,世間所得皆有代價,自己選擇的路就不要怨天尤人。


    “小印子,會監察司傳咱家命令。”


    周易吩咐道:“調查天劍門所有訊息,包括門主、弟子的九族,待咱家養好了傷,定要將其抄家滅族!”


    小印子躬身道:“幹爹放心,天劍門的一隻雞一條狗都跑不了。”


    林甫說道:“督公,下官審訊時,那刺客吹噓,天劍門乃江湖赫赫有名的門派,傳承久遠,且與許多正道大派交好。”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也就仗著武力,欺負欺負平民百姓。”


    周易冷聲道:“任他什麽門派,還能與朝廷對抗不成?”


    “那自然不敢。”


    林甫提醒道:“下官擔憂的是那些高手,狗急跳牆再來行刺,昨晚不過是天劍門小輩,已經令督公受傷。那天劍門主,乃江湖絕頂高手,還需多加防範!”


    自從舍棄了拜入周易麾下,林甫就成了書院叛徒,為讀書人所不齒。


    如今林甫隻能一條路走到黑,盼著周易多活些年歲,等自己爬到監察司高層再死,到時候位高權重就不必在意別人看法。


    “絕頂高手?來多少咱家殺多少!”


    周易對江湖高手很是不屑,那些家夥的名頭個個響亮,什麽劍神劍聖劍仙之類。


    吹噓出入宮禁輕而易舉,實則除了愣頭青,極少有人敢闖皇宮,藏經閣中收錄了無數秘籍,也不見江湖高手敢去偷。


    “不過麽,小心謹慎總是沒錯……”


    周易沉吟片刻吩咐道:“從值殿監調兩百內侍,換上監察司番子衣衫,隨侍咱家左右。”


    值殿監內侍修行曇花寶典,消耗壽命換來的真氣,又有藏經閣中無數功法秘籍,放在江湖上個個都是高手。


    “督公英明。”


    林甫稍稍鬆心,當真督公為權勢所惑,失了謹慎,那就該早些另尋靠山了。


    所謂忠心,在監察司就是個笑話!


    監察司上下無不是為了權勢,才匯聚在督公麾下,哪天周易這棵樹倒了,必然化作鳥獸散,或者將倒未倒時就各自飛了。


    周易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不甚在意。


    “咱家不需要有人忠心,也不相信誰會忠心!”


    ……


    皇宮。


    勤政殿。


    圓公公跪在地上,匯報昨晚所見所聞。


    “易公公與父母族人團聚,又收了傳承香火的養子,不自禁吃多了酒,讓刺客有機可趁……”


    聽起來合情合理,又有劉太醫的診斷佐證,誰也挑不出問題。


    正統帝問道:“所以,小易子真的身受重傷了?”


    圓公公回道:“確實如此。”


    “江湖賊人,當誅!”


    正統帝說道:“從內帑取療傷靈藥,送與小易子服用,並傳朕旨意,可便宜行事。”


    “遵旨。”


    圓公公眼中閃過驚駭與羨慕,陛下所說便宜行事,落在下麵就是機斷專行、先斬後奏的權力,簡而言之就是想殺誰就殺誰。


    待圓公公退出殿外,正統帝忽然說道。


    “魏先生,你曾與小易子交手,此番他受傷是真是假?”


    魏公公身影飄忽,驀然出現在殿中,躬身回到:“易公公天資絕頂,真氣如海,實力堪比先天,那刺客定然近不得身。”


    “所以是假的了。”


    正統帝眉頭微皺,即使早有猜測,對麾下臣子欺騙也心有不快。


    “小易子辦事從來果決,連雲台書院都敢屠了,此番命他去北疆查案,竟然假裝受傷婉拒,北邊當真成了龍潭虎穴!”


    正統帝幽幽歎息:“這北疆,還是大慶的領土麽?”


    魏公公沉默不語,如今北疆已經成了新的邊患。


    當年鎮北王兵圍狼王金帳,先皇傳出滅國封王的旨意,魏公公對此很是疑惑。


    先皇解釋說,他自是知曉異姓王會影響國朝安穩,然而不封王,狼王金帳就永遠破不了,異族邊患也永遠不會結束。


    換個皇帝或許會不顧前線戰事,臨陣換帥,將張元帥召回京城。


    先皇曾認狼王為父,視此為一生恥辱,寧肯封王動搖國朝,也要將天狼國掃滅。


    “罷了,小易子辦事合朕心意,換個人去北邊查一查。”


    正統帝自是知曉,換個人什麽都查不出來,定然上報北疆無戰事,然後編造幾個天災人禍,砍幾個官吏頭顱,將京城流民解釋清楚。


    那些死的官吏,或者剛正不阿,或者是忠於大慶。


    正統帝反而成了鎮北王的刀子,借查流民之事,將北疆反對自己的官吏清理幹淨。


    “聽說百姓談論皇帝,說什麽心想事成,事事如意,然而誰又知道朕的苦衷。明知北疆有亂,卻要假裝不知,好能安穩改革稅賦!”


    魏公公沉聲道:“陛下可以先天之法,命易公公奔赴北疆,以監察司權力,應能拖延鎮北王。”


    鎮北王雖掌控北疆軍政,又有先皇賜予的封地,然而名義上仍然是朝廷臣子,非必要不會真的舉兵謀反。


    北疆軍卒再怎麽強橫,也難與整個大慶抗衡,更何況正統帝手中有滅國之威的西征大軍。


    “魏先生,小易子與你一心武道不同,他滿眼都是權力。朕查了小易子入宮以來,所有說過做過的事,可以說時刻在琢磨向上爬。”


    正統帝搖頭道:“這等性子,再突破先天,朕也不好掌控!”


    言下之意,刀子不能太鋒利,哪天想將刀子折斷,免得割破手!


    魏公公眉頭微皺,此等做法會寒了易公公的心,不過想到三司提督、東廠督公的權柄,陛下做的又沒什麽錯。


    海公公、魏公公在宮中地位崇高,陛下都稱之為先生,然而卻沒有真的掌握實權。


    除了輪番貼身護衛陛下,其他時候都潛心修行,探索推演先天之上的境界。


    魏公公提醒道:“陛下還需小心,易公公未晉先天就能與咱家打個平手,此等武道妖孽絕不會甘心困於後天,或會另尋突破之法。”


    “先生不必含糊隱晦,這宮中除了二位先生,也就她有突破之法。”


    正統帝眼中閃過陰霾:“去年崔貴人無故小產,朕雖無證據,卻能猜到是她出手,又恰逢崔家陷入朋黨案……”


    “這世上從不會有巧合,如若有,定是有心人設計!”


    “陛下放心,有咱家與海公公貼身護衛,無人能靠近陛下三丈。”


    魏公公也不願評論此事,後宮那位當年救了陛下全家,又以先天之尊嫁給流放囚犯,可謂天大的從龍之功。


    風險高,投資大,所求自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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