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爾笑容有?些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維恩:“真打滾了?”他轉頭看向窗戶,試圖從那裏?看到後門花架的情況。


    維恩連連搖手,糾結著?要不?要將金騷擾梅林的事告訴安塞爾,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自己這麽做,安塞爾一定會?嚴肅處理,偏偏梅林的工作又需要不?停地往返莊園與市中心,到時候就怕失去經濟來源的金更像一個滾刀肉,做出什麽報複的舉動。


    安塞爾歎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嚴厲:“這次就算了,記得給福伯道歉。”福伯是莊園的老花匠,從安塞爾爺爺掌權時就在莊園了,偶爾安塞爾想給維恩采些花,都要被說幾句。不?過他種花確實是一把好手,好像能聽到花草說話一樣,這幾年管不?住大麵積的花園了,便嚐試著?種些國外的新品種或者自己改良。要是讓一生未娶的福伯知?道自己當?作孩子的花被糟蹋了,是要氣得跳腳的。


    維恩點點頭,有?些苦惱,安塞爾隨手拿起擺盤的歐芹繞著?維恩的中指圍了一圈,然後掐去多餘的,將莖杆放在茶幾邊緣。


    “您……您這是在幹什麽呀?”維恩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之所以問是因為?不?敢相信,畢竟上一世自己都沒有?這個待遇。


    安塞爾喝了一大口?奶茶,將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地帶過:“對了,你上次說你小時候住的房子已經賣了,那莊園放假的時候,你怎麽回家?”


    安塞爾的語氣好像有?些擔心,維恩老實交代:“我去姐姐家。姐姐姐夫對我都很好。”要是上一世十八歲的維恩估計還要加上一句他們很相愛,可是現在他卻說不?出來。


    他還記得當?時姐姐要把女?兒嫁給一個鰥夫,換取嫁妝給生病的兒子買傳說中的靈藥。他聽說了,怕磨破皮鞋底,一路光腳從莊園跑回去,硬是把接親的人統統關在門外,小侄女?奈奈躲在他的身?後,淚眼汪汪的。


    “這本來是喜事,你為?什麽非要鬧?”姐姐滿臉通紅,一是氣的,二是覺得在鄰居麵前?丟臉了,劈頭蓋臉就是打。


    維恩被打得睜不?開眼睛,還梗著?脖子,口?不?擇言:“你這是喜事嗎?那個鰥夫都能當?奈奈的爸爸了!你這是嫁女?兒嗎?你是賣女?兒!賣女?兒養兒子!”


    他叫得又急又響,姐姐一下愣住了,手停在空中。維恩以為?她被說動了,睜開眼,卻看到姐姐眼神十分疑惑,嘴唇翕動,輕輕吐出了幾個字:“可爸媽不?就是這樣嗎?”


    維恩突然渾身?冰涼。姐姐臉上的潑辣與精明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她滿臉迷茫好像回到了十四歲那個黑黑的小屋,她擁抱了弟弟,然後放下剪刀走了出去。


    可她又似乎一輩子也?沒有?從那裏?走出去過。


    維恩一直覺得,雖然姐夫比姐姐大十一歲,但他們兩個很相愛,所以也?一直下意識地忽視了這段婚姻真正開始的原因。


    是我?


    不?對。


    是壓迫。剝削。是勞動的異化,榨幹一個活人身?上所有?的價值。


    “錢我來想辦法。”維恩顫抖著?,“你讓他們都回去!奈奈不?嫁!”維恩的目光落到背對著?他們坐在餐桌旁捂著?臉的姐夫身?上,對方斷了一條手臂的背影也?在顫抖。他們都知?道維恩在硬撐,他已經為?了這個家借了一圈錢了,再也?借不?到了。


    ”讓他們回去!!”維恩很生氣卻不?知?道對誰生氣,隻?好抄起一旁的鐵棍猛砸牆壁。屋外一下安靜了,人群一哄而?散。


    維恩好像脫力了一樣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嚇哭了的奈奈。姐姐就那麽靜靜地站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幹涸的眼睛裏?才落下了一小滴淚水,甚至都沒流到下巴就□□燥的皮膚吸收了。


    或許那一刻,她也?希望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有?一個這樣的舅舅吧。


    “把姐姐接過來的事你想好了嗎,要不?要寫信回去問問?”


    安塞爾頓了一下,看向維恩,似乎有?些拿不?準他家裏?有?沒有?人識字。“我給你放一天假,你回去一趟也?行。”維恩連忙點頭,擦擦眼角的淚水,嘶啞著?開口?:“姐夫識點字,我給他寫。”


    安塞爾以為?他受委屈了,眉頭微微皺起:“你姐夫是什麽樣的人?”


    維恩聽出他誤會?了,趕緊解釋:“他很好,力氣大,人也?老實,比我大十七歲,現在在一個機械廠當?工人。”維恩說得很真誠,安塞爾才緩緩點頭。


    “我最近可能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忙,你先寫著?,商量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姐姐家一趟。”


    安塞爾跟著?喊姐姐,讓維恩有?些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用沾滿泥巴的手摸了一下潔白的桌布一樣,他訕訕道:“您一個顯赫的貴族怎麽能跟著?我喊姐姐……”


    “嗯。”安塞爾不?冷不?淡地從鼻腔裏?發出聲音,他梳起頭發的那一側正好對著?維恩,維恩能清晰地看到他光潔的臉龐,筆直的下頜和小巧的耳朵,自然也?注意到他不?爽地微微咬了一下後槽牙。


    ”我哪裏?讓你不?滿了嗎?”安塞爾咬下一口?脆脆的青芒條,垂著?眼睛,聲音低沉,但還算溫和。


    維恩呆呆地搖頭,安塞爾拍拍他的臉,笑著?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張地圖:“你不?是一直說想在生意上幫我嗎?現在正好有?個問題我拿不?定主意。”


    維恩立馬坐端正:“是有?新的貨源了嗎?香水還是布料?”


    安塞爾將地圖遞給他,維恩接過來一看,上麵用紅墨水加重了三條航線,兩個西印,一個美洲。


    “這麽重要的東西問我嗎?”維恩不?太懂地圖,但是幾個終點維恩可太熟悉了,這張圖上一世安塞爾掛在書房裏?快一個月,最後才拿了主意。


    “隻?是問一問,還沒有?定。”安塞爾很理智。


    維恩認真地看著?。如果說剛剛維恩說出香水和布料時,安塞爾隻?是有?些驚訝的話,現在眼裏?全是讚賞與欣慰。


    “我想知?道少爺現在是怎麽想的。”維恩放下地圖,仰頭看著?安塞爾。  安塞爾沉吟了一會?,將下午茶全部?推開,側身?坐在茶幾上,用手指點了點西印中間那條路:“這條怎麽樣?物美價廉。香料園和威廉的駐守地很接近,等他回去了還可以幫我照看一下生意。而?且這個航道是老航道了,安全可靠不?說,運輸費用也?不?算很高?。”


    “嗯……”維恩一聽有?威廉就知?道是上一世選的那條,露出很燦爛的笑容:“這麽多好處嗎?”


    如果是平時確實安全可靠,但前?世正好碰上了沿岸土著作亂。這件事,維恩一開始也?不?知?道,因為?安塞爾隻?說是起了衝突,過去看一眼。不?過他也?察覺到當?時安塞爾的情緒不?太對,沉默了一會?竟然近乎撒嬌地從背後摟著?他,聲音悶悶不?樂:“你真的不?能陪我去嗎?”維恩說姐姐生病了,實在走不?開。安塞爾就沒有?再提過。


    現在想想,安塞爾可能是有?些害怕的,但維恩的回答反而?一下讓他清醒了,怎麽能帶自己的戀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可他沒想到,這次分別,卻將兩個人都推進了各自的深淵。


    還是後來維恩才聽說,一共十艘貨船,被擊沉了八艘,扣了兩艘。安塞爾趕過去交涉了好久,對方才肯放行。但是等安塞爾登上一旁的帆船,看著?貨船起錨遠航時,幾聲炮響幾乎要震碎他的靈魂。


    他眼睜睜地看著?兩艘貨船帶著?價值連城的香料和剛剛登上去的新老船員,他們中還有?是在當?地招募的年輕人,一同沉沒。


    安塞爾一下喘不?上氣來,臉色蒼白,在滾滾濃煙與熊熊火焰中吐出一大口?血,將領口?與手套全部?染紅,他搖搖晃晃勉強靠著?船舷才穩住身?子,失魂落魄,幾乎維持不?了往日的體麵與自持。


    這幾炮結束,也?就宣告了有?幾百年曆史?的艾姆霍茲家族在他的手上破產了。可相比金錢上的損失,安塞爾更不?能接受的是:如果不?是他的介入,船上五十多名優秀的船員本可以接受遣送,活著?回到英國。這不?是簡單的一個數字,而?是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挨個從他身?邊走過和他擁抱,因為?信任他,才會?在親眼看見同伴喪生的情況下還敢在土著的圍視之中登船。


    維恩那段時間給他寫的信都被扣下了,可就算沒有?被扣下,安塞爾也?沒有?辦法回複。他憂懼成疾,在七千多公裏?外的西印大病一場,差點丟了性命。


    等他好不?容易活下來,回到英國,得到的卻是愛人最肮髒的背叛。


    “如果它這麽好,那您為?什麽還糾結?”維恩看著?安塞爾,眼神澄淨。


    安塞爾沉默了,手指點著?桌子,有?些猶豫。


    難道這個時候安塞爾已經預感到幾年後的那場作亂了嗎?維恩手指落在西印的版圖上然後一路推向美洲的小島:“如果讓我選,我會?選這個。”


    “理由?”安塞爾皺起眉頭。


    “我隻?能給你不?選另外兩個的理由。”維恩壓低聲音,他不?知?道具體的作亂時間,有?的時候可能隻?是一個不?舒服的天氣,待在房間裏?的人頭腦一熱,說了一句,唉,我們到街上去吧。但是他知?道,當?一件大事發生的時候,一定有?無數個時刻在它的背後積累。前?者是直接原因,而?後者是根本原因。


    “那裏?,遲早要亂。”


    第29章 維恩(二十九)


    維恩最近有些心煩的事。


    就比如現在?, 當莊園的仆人已經全部醒來,陸續洗漱換衣,投入新?的一天工作時, 維恩僵硬地坐在?床上, 雙手揪著被子, 眼神渙散。


    “怎麽了, 維維, 發?什?麽呆?”卡羅穿著製服, 走過來:“今天天氣?好, 你的被單要洗了掛外麵曬曬嗎?”


    維恩好像沒有聽到,臉色難看。


    “和你說話呢,梅林還等著呢。”卡羅伸手就要掀走他的被子, 維恩一把扯住, “等一下!”


    維恩看了一眼門口,穿著女仆裝的梅林已經在?姐妹的簇擁下, 紅著臉好奇地探頭進來。維恩把頭越埋越低, 直到抵住卡羅揪住被子的手的手背上,聲?音扭曲:“不, 不用了, 我自己來……”


    說話間耳朵已經紅得像流血了一樣。  卡羅看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又扭頭看了看外麵嬉笑好奇的女仆們, 好像有些懂了似的壞笑起來,鬆開手:“好, 那你自己來吧。”


    維恩垂著頭, 捂著臉。卡羅走出房門立馬被女仆們抱著木桶和床單圍了起來, 七嘴八舌地打聽,有些懂得多的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引得旁邊年紀小一點的女孩害羞地捂住嘴。卡羅壓壓手,故意大聲?地對?著房間說:“行了行了,你們給維維留點隱私吧。人家現在?是大人了。”


    話音剛落,房間裏傳出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卡羅!”


    卡羅縮縮脖子,笑著把女仆們趕走。這還真讓他嫉妒,維恩年紀小,長得漂亮,最近又在?少?爺那裏如魚得水,本來就愛慕他的女仆們現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她們心裏也清楚,這種人多半還是會選個?有錢的貴婦,就是跟著鬧鬧罷了。


    梅林的朋友拉著她興奮地說著什?麽,可梅林卻沒有什?麽心思聽,頻頻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神情擔憂。這模樣落到卡羅眼裏,更堅定了他認為他們兩個?人關係不一般的想法?。


    維恩等門外人都走光了,趕緊把被套床單褲子什?麽的團成一團,放進盆裏。


    都怪萊昂,維恩將枕頭底下的小說翻出來,這是他在?萊昂值班的時候沒收的,本來想當做睡前的消遣,正好他現在?已經可以進行基礎的閱讀了,可卻意外地看到一些桃色的情節。維恩當時覺得假得不行,索然無味,沒想到後勁如此之大。


    一直等到洗衣房的人散了,維恩才跑過去,邊回?想著昨天的夢,邊洗著東西。


    瘋了。想到精彩的地方,維恩手上一用力,肥皂泡沫濺起來,弄到眼睛裏。他連忙低下頭,舉起滿是泡沫的手,在?胳膊上擦著眼睛。夢境裏的畫麵雖然模糊的,但?經不住維恩對?那個?人太熟悉了,五年的時間,哪怕安塞爾總是不願意點著蠟燭,也足夠這兩個?血氣?正旺的年輕人記住彼此身上每一處細節。


    好想……維恩腦海裏出現一個?念頭,好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好想安塞爾……明明才一個?早上加晚上沒見,他卻瘋狂地想念了起來。


    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甚至對?自己的欲念有些羞愧,他不信上帝,卻在?自己心裏立了一個?新?的神明。他想把自己的愛裏的雜質都去除,但?他的愛本來就是野蠻的,參雜著欲望與貪婪。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他,再也不能像上一世?那麽坦然得近乎傲慢。那個?時候他帶著急切的功利,或許還有他意識不到的第一次心動的雀躍,不睡覺都要守著傳喚仆人的響鈴,恨不得把床搬過去,以便安塞爾需要人的時候,他可以第一個?衝上去。


    可事實上,安塞爾更願意走幾步去找隔壁仆人房裏的奧利,而不是打擾一樓仆人的休息。


    他一無所知,全憑滿腔熱忱地等了快一個?月,終於在?奧利回?家後的第六天等到了鈴響。


    難說他是以怎樣的心情打開房門,安塞爾穿著白色絲綢的睡衣赤腳站在?毛毯上,靜靜地看著他。維恩當時覺得哪怕麵前的男人叫他立刻從樓上跳下去,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可是安塞爾隻是讓他倒一杯水。


    維恩有些失望地倒了一杯水,雙手端過去,安塞爾接過來,沒有喝,放在?了桌子上。


    一片寂靜之中,維恩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心髒狂跳,轉身鎖上了門。然後一步步走到安塞爾的麵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少?爺,您想要我嗎?”維恩記得自己是這麽問的,他隔著袖子拉住安塞爾的雙手,慢慢將它們拉到脖子兩側。  安塞爾垂著眼睛俯視著他,身後的月光照在?白皙的皮膚上,帶著溫潤的光,倒真像是一座悲天憫人的玉石神像。


    維恩努力地笑著,安塞爾的手指動了一下,接著雙手順著他的脖子向上托住了他的臉龐。


    兩人對?視。


    眸子裏翻湧著讓人溺亡的純黑情緒。


    維恩愣了一下,甚至忘了擦眼睛。是他先想要我的嗎?


    維恩驚疑不定,如夢方醒。如果?不是安塞爾主?動按了鈴,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邁出那一步。是他給了我機會,而且他也同意了不是嗎?


    維恩正想著,突然一雙手伸過來托起他的臉龐,他抬頭,淚水蒙住的視線裏,安塞爾的身影與回?憶中慢慢重合。


    “怎麽弄眼睛裏了,你還好嗎?”安塞爾的聲?音有些焦急。


    您現在?還想要我嗎?維恩想問這句話,可又無從問起。連忙低下頭,眨著眼睛,努力適應:“好了,沒事了。”


    從獵場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安塞爾每天忙著他的新?生意,查閱霍亂檔案,很少?下樓,維恩隻能借著送飯的機會看他一眼。他們的關係依舊是那樣,沒有更深一步。他有一些泄氣?,不過偶爾能抱一抱,親一親,他也很滿足了。


    安塞爾無奈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的領帶散了。”


    維恩這才注意到出門太急,衣服沒有整理好,現在?領帶散開,幾乎要垂到水盆裏。他抬起濕漉漉的雙手,有些無措。


    “我來吧。”安塞爾蹲下來,他今天也穿了襯衫西褲,打著好看的溫莎領結。


    “少?爺,我想要和您一樣的。”維恩有些傻傻地衝他笑,他也發?現自己喜歡什?麽就會想要模仿什?麽,他就連寫字也要學安塞爾的字體?。


    “好。”安塞爾答應得很快,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他起身,轉到他身後,維恩仰著頭視線追隨著他,有些疑惑。


    安塞爾蹲到他身後,膝蓋正好頂住維恩的後腰,維恩一愣,聽到安塞爾低低地開口:“抱歉。”然後一陣悉悉索索挪動腿的聲?音後,安塞爾竟然整個?上身貼在?了他的背上,伸手過來係領帶。


    “這個?領結,我隻會給自己係,反過來不會。”安塞爾解釋道。


    維恩哪還管得了這些,連忙挺了挺背,讓兩個?人的姿勢不至於太過危險。安塞爾也沒有他聲?音那麽從容,手指幾次顫抖著出錯,半天也係不上。


    可以說,安塞爾從後麵抓住領帶時,兩個?人都後悔了。臉紅得都像要滴血似的。呼吸糾纏著,心跳糾纏著。有些暈乎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但?是這個?時候誰先開口說算了,誰就輸了。


    他們默契地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領結終於係好,維恩正想鬆一口氣?,突然聽到安塞爾在?耳邊輕輕吐氣?問道:“為什?麽不讓女仆洗?”維恩渾身一酥,差點起了反應,強定心神,敢怒不敢言地偏頭看向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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