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垂得太下,壓得眼裏晦暗至極。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他了罷……如今自食惡果,也怪太過心急,不肯輸於那人,因而非要較量一番,引得一番難堪,也是報應活該。


    “唉。”不由得歎氣,宿半微走近了他,“我不會傷你,你別激我了。”


    摸上他發間肖似乾澤法簪的翹尾長簪,“而且,我也不是要去救鍾遲的。”


    明明眷戀乾澤,還要一意孤行請刑,想來她會被阻住腳步,也是有原因的。


    他頭上的此根發簪很好抽,輕輕一拔就瀉了滿手滑軟,如質黑錦緞般秀麗。姿容過甚的仙君即便作飾慵懶,也總自成一類雋永清正的氣質。


    說來混亂,她拖下了天邊不沾俗塵的仙人,然後如今自己也被拽住了。


    “我跟鍾遲沒有任何曖昧的關係,我跟你做的,也沒有跟任何人做過。”把簪輕放案桌上,是就著從上而下的視角望著他眼睛說的話。


    這麽坦誠的解釋,宿半微是第一次。


    搭上骨相平直的肩,垂眼,“明白嗎,鶴淩序,我隻喜歡過你。”


    手溫透過並不薄的衣衫,從肩上一直擴散到四肢百骸,一點也不灼熱的溫度,生生將他的血液蒸得沸騰。


    出息,心跳得都快瘋魔了。就這麽幾句,哪怕將所有掠走,他恐怕也不想掙紮了。


    鶴淩序啊,好哄得要死,以後怎麽辦呢。


    “至於吻你,好啊。”他聽到她這樣說。


    終於,如了他意一次。


    下頜仰起,暴露了脆弱頸部,鶴淩序就這樣先勢被動地受吻,也真的沒有一點掙紮的念頭。


    他其實比她更想。


    然而這樣的姿勢其實不是很舒服,宿半微低著頭,沒多久就感覺脖子在抗議了。


    僅僅個鬆動念頭而已,還沒等她有什麽動作,鶴淩序就像感知到了她的不舒適似的,將她順力帶到自己膝上。


    高度差一下就減少了不少,鶴淩序直脊,她微微曲脊。


    嘴唇終於染上綺豔的血色,不經她動作更近一步,他就自發啟了唇,勾她進,又進她唇內,一點一點流連,拚盡所有地糾纏。


    喉結滾動,津液被他咽下。


    吻得很認真,堪比初初練劍之時的狀態。


    一吻纏綿結束,他不會就當即撤離的,他喜溫存,會留戀不舍地繼續碎吻她的唇畔,喘息間餘舔去她唇上水漬。


    摸上他有些微腫泛血色的唇部,宿半微親了親他挺直的鼻梁,有些綿啞地告訴他:“我其實已有了決定的,待先取完那半顆辟元石,回來後再允你,好不好?”


    攬過她腰的手瞬間便緊了緊,將她扣得幾乎毫無縫隙。


    一聲“嗯”低啞至極,似從深骨裏傳出的聲響。


    鶴淩序當真意亂情迷了,外麵專為她設的陣也就自發破了。


    到了應安筠的內室,才發現與外麵金碧輝煌的裝潢很不一樣。素白地毯素白牆,烏木桌椅烏木床,僅有的裝飾便是已經枯了卻還沒扔的蘭草,和牆麵上掛著的三兩幅墨畫。


    唯一格格不入的或許是床邊未合攏的衣櫃裏的景致了——占了小半個位的素色衣裙邊上,是花花綠綠的寬大男子袍衫。


    隻掃了一眼,宿半微就辨出了,這間內室原是熙君前輩與應安筠的內室,幾乎全是按照熙君前輩的喜好布置的,兩人當時相愛可見一斑。


    然而,也就是這種眷戀似的假象,才讓人覺得眼前一幕尤為荒誕。


    黎翠被半壓在榻上,一臉不耐和嫌棄,而鬆垮衣衫的散發城主就趴在她頸邊,身子在小幅度抖顫。


    看起來真不是個愉快的場麵,顧不得多作思考,宿半微當即一把掀開上麵那個高個男人。


    看到她,黎翠顯得有些驚訝,殘留吻痕的眼角被張開,很快就又笑了笑,“半微姐姐,你來啦。”像是寒暄一般。


    瞥過有些濕潤的肩上衣服,“你沒事吧?”


    “沒事,姐姐,能給我個帕子嗎?”


    “我沒有帕子。”


    “好吧……”沒辦法,猶豫了會後她還是拿衣袖使勁擦了擦,“這個變態城主拉著我念叨,親了我眼角,還趴我肩上哭,力氣太大了我都扒不動他。”


    妥妥的嫌棄與厭惡語氣,盡管這變態是仙顏榜第三。


    見她無恙,宿半微也就轉身走向了趴地上哭得失神了的那人。發落了滿身,白雪樣的臉上全是淚水,好像哭得痛不欲生。


    自然曲起的食指上帶著嵌翠戒指,她的視線一下就凝在了上麵。


    不多作說道,也沒法跟個神誌不清的人再說道,宿半微徑直取下了戒指。


    應安筠根本不反抗,眼裏的水汽起了落,落了起,好像多年不哭一時開閘了關不住一般。


    這樣子,像被什麽劇烈刺激了一般。她轉身,對上好整以暇坐床上看戲的女孩,“你到底是誰?”


    自她出現,就發現黎翠一直都不複之前維持的形象,似乎是任務達成也就不必要偽裝了。


    也是,天底下哪來這麽多的巧合,宿半微一下就想到了鶴淩序。


    “被發現了。”


    隨著清朗的男聲出,由坐而站起的黎翠飛快變幻了身形與臉蛋。


    身量拉高,肩背拉寬,頰肉消減後骨骼明顯,眉斜飛入鬢,眼狹長深邃,唯淺蜜色肌膚與天生笑唇是她熟悉的。


    一釋放完真容,他被從袖裏掏出一木質小鳥,鬆手之後便像有了活意,跟個離弦線一般往窗外去了。


    毫不避諱的一手,讓宿半微認出了他的身份,“機宿宮,擅機關,擅易容,鶴淩序會請動的,應是宮主方五邑吧。”


    初來乍到之後,她還是掌握了一些比較出名的人的資料的,隻是沒想到這資料是這樣的被動用出。


    剛得以釋放真容的仙君心情很好,“得半微姐姐誇獎,五邑不甚榮幸。”


    毫不意外她猜到了,看來和鶴淩序消息通得很好啊。


    宿半微舔了舔牙,真他娘的玩得一手好謀劃。


    一環接一環,還環環相扣。


    “半微,咋樣了?”


    姍姍來遲的鍾遲總算從機關裏出了來。


    還沒等她答上了隻言片語,就又有人闖了進來。


    一回頭,發現還是個熟人。


    穿著乾澤道袍的少年似攜一身風雪而來,乍望有他師兄的幾分風采,落地收劍幹脆得很。


    雖說看到不該在這的兩人感到極其驚訝,但還是秉持著第一要務,將還癱在地上哽咽的罪魁禍首給捆了起來。


    懵逼鍾遲瞥了眼床邊的陌生男人,又看向半微,眼神在疑惑發生了什麽,怎麽局勢往他看不懂的方向發展了。


    哪裏有時間給她向他解釋呢,紮紮實實捆完人的湯念板著臉,直接就警告他:“鍾遲,你還欠頓鞭刑。”


    ……要不說,他已經忘了這茬了。


    “半微,先走一步!”


    麵上看著淡定,實則有人在急切傳音。


    開玩笑,外麵的人都知道,誰要是犯錯被乾澤的人盯上了,就等著不斷逃亡不得安生吧。


    “等等,任意門你先拿著。”


    傳音完就把剛拿到的戒指扔給了他,鍾遲接到後就唰一下跳窗跑了。


    宿半微望著他的狼狽背影,不得不感慨一句:鍾遲爬窗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嫻熟了  。


    眼睜睜望著人在眼皮底下消失,湯念一下子就暴露了並不穩重的性子,“宿半微,你……若不是師兄庇你,我定不輕饒你的!”


    不過也隻是放了句狠話,就匆匆帶著應安筠回去交案了。


    一是事急,二是……到底她為師兄願受戒刑也要相守的人,也為自己……曾經真心想交的朋友。


    本是翹著二郎腿默默看戲,但在聽到他這話時,方五邑憋笑地挑了挑眉。


    這傻小子,是你師兄纏著人家負責,千方百計要留人家,你叭叭在這放狠話,不怕你師兄拿劍追你劈嗎。


    --------------------


    第46章 第 46 章


    =========================


    轉身,宿半微對上他。


    “乾澤山腳下,你就是在等我。”等我把你帶到應安筠的眼皮子底下。


    就說呢,怎麽會莫名其妙覺得黎翠有點男兒郎的味道,還總是巧合遇見。


    著靛藍衣袍,方五邑不置可否,抻開長腿後就低笑調侃:“你想知道?半微姐姐,來啊!”


    “你不是喜歡摸我臉頰的嗎?”


    仙顏榜第二,機宿宮宮主方五邑,疑似在調戲她。


    當事人表示想揍人,“注意措辭,什麽叫喜歡摸你臉頰!”


    就摸了一下,還是在他扮小女孩的時候,怎麽就說得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麽不得了的關係一樣。


    圓領錦袍襯得他瀟灑俊逸,自恃姿容的男人支肘在膝上,彎下腰就要湊近。


    “方五邑。”


    清泠冷聲突出,一下僵住了他的身形。


    警告之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方五邑頭皮發麻,瞬間站起,“那個淩序啊,我就是試探試探……”


    給他一百個膽子和頂了天的自信,也沒底氣去從鶴淩序手上搶人啊。


    風起門開,一席白袍入了眼,似從蒼雲而下,衣擺輕曳如乘風而來,翹尾長簪紮入發間,眼眉漆比夜黑,唇竟還暈著紅,就這樣以仙風道骨的派頭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方五邑盯著他的嘴陷入了驚疑,好家夥,這嘴紅的,明顯剛親熱過啊。


    雖然實在想象不到對人動情,廝混還丟了身子的這些荒唐舉動是鶴淩序能做出來的。但他還真的不是故意挑這個時機的,天地良心啊,他真的隻是想單純試探下她能不能經受得住誘惑的!


    先前有多自在得意,現在就有多尷尬心虛。雖說出發點說好的,但當麵被抓,也委實丟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猜我夠他一劍劈的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朽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朽罷並收藏你猜我夠他一劍劈的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