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菁那時也是聞名的大美人,隻是身子骨不好,經常生病,很多人望而卻步,周卿白一眼鍾情,不管不顧紮進去,還跟家裏鬧過。


    周青山父母恩愛一直被家族當典範,周青山生來也是具備所有焦點目光,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被當繼承人來培養,沒想到禹菁跟周卿白對他卻是放養式。


    巴塞羅那是禹菁每年都要去一次的,那裏有她一位摯友在,每年春天赴約。


    周青山以為那天也不過是平常的赴約。


    消息傳回國內的時候周青山在談合同,立馬放下手中的事回去,家裏一片寂靜,氛圍沉重,他進來時,所有目光投過來。


    他看每一個麵孔仿佛都是扭曲詭異地笑,他們在幸災樂禍。


    恨不得衝到他耳邊告訴他,你沒有媽媽了,那個女人死了!終於病死了!


    周青山長時間不出門,老爺子找他談話,語重心長勸告他,他瞳孔無神,低聲冷笑:“不是舊病複發離世的嗎?怎麽連屍體都找不到?”


    老爺子給不出回答。


    沒有人能短時間內遭受兩次沉重打擊,周父去巴塞羅那尋妻失聯,周青山把自己關在房裏四個月。


    禹菁走時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不想繼承家業那就不要繼承,等媽媽回來去跟爺爺說,我們小青山就應該是自由的。”


    周卿白離開時跟他說:“會把你的媽媽,我的妻子帶回來。”


    都失言了。


    那之後周青山酗酒抽煙,遊走聲色犬馬中,前仆後繼的女人來過,他冷冷一眼,拂袖而去,他無法如此,跟他們一同享受著糜爛生活。


    實在辜負禹菁與周卿白。


    周家此前已經逐漸走向落寞,周青山接手後手段狠戾,短短時間將周家地位再次穩固。


    中間也栽過一次坑,來自二叔,父母在世時與二叔家關係不錯,周青山對他不設防備,在一個地產項目栽了,差點人進監獄。


    江津硯跟陸曼那時候還笑他,名利場裏不要相信身邊人,他爸他媽把他保護太好了,這點都給忘了。


    那串白奇楠在周青山二十五歲生日時送到手上,周卿白去年就在托人找上好的白奇楠,不過因為周青山提了一句黎景和那的文玩不錯。


    生日禮物如期而至,人失約。


    天氣預報說今日暴雨,卻在夜晚也沒有降臨。


    一滴滾燙淚落在倪南手背。


    她捂住手背,像是遮住一段蒙塵往事,他不願說,她也藏住,往窗外看去。


    依舊小雨。


    -


    畢業典禮那天萬裏晴空,倪鍾生被宋文女士硬喊回來,說女兒人生中重要的一大事都不來參加,他還配做父親嗎?!


    主要是,周青山會來,宋文女士喊倪鍾生過來一起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京大校園洋溢歡笑聲,大家合影拍照,手捧鮮花,高湫早早給宿舍每人定了一束鮮花,倪南手裏有兩束。


    宋文女士今天打扮年輕,跟倪南站一塊像姐妹,不止一個人這麽過來說了,宋文女士聽著心裏甜,她將頭發往後攏。


    有人說是倪南爸爸高攀了。


    “是吧,我也覺得是他高攀了我的美貌,年輕的時候你們不知道多少人追我,就我上學那會兒,教室門口都是人。”


    倪南還沒怎麽聽他們講過年輕時候的事,笑了笑問:“那爸爸怎麽從那麽多人裏麵脫穎而出的啊?”


    “他?在我麵前摔了一跤。”


    倪鍾生沒那麽帥,是一種歲月沉澱的魅力,耐看型,年輕時候肯定比不過別人,嘴笨不會說話,天天幫別人傳情書。


    宋文女士說他是摔了一跤,手裏的水潑到她腿上,兩個人才有了牽扯。


    牽扯源於水是熱水。


    燙傷宋文女士了。


    班級約了攝影師給每個宿舍拍照,可能是有些廉價,擺出的姿勢特別沒特色,風格也單一。後來遇到一個學長返校辦點事,他現在是獨立攝影師,看見倪南打招呼,說給他們拍照吧。


    能當獨立攝影師是有點水平在的,光原片就讓人驚歎。


    高湫立馬加他好友讓他回去傳照片,原片就行。


    畢業典禮都過了,也不見周青山,宋文女士逛了一圈京大,在圖書館前的邊鍾亭歇息,錘了錘腿,倪鍾生見狀過來按,她離了手,扭頭看倪南。


    “怎麽回事,你那男朋友過不過來了?不是說好今天來嗎?”


    倪南盯著毫無波瀾的湖麵:“我沒說他今天一定會來啊,他最近很忙的。”


    “再忙這點時間都抽不出來啊?”


    “我也沒有要他今天來……”


    “你就替他說話吧你,人家都不重視你,再忙參加個畢業典禮要多久?你看你爸,不比他忙啊?人大老遠還過來。”


    又等了半小時,宋文女士耐心就那麽多,不等了,拿著包走了。


    倪鍾生歎氣跟在後麵。


    一條短信進來。


    倪鍾生說她那男朋友以後有罪受了,給宋文女士落個不好的初印象。


    倪南熄屏,看一會兒湖麵,又去看圖書館的大屏幕。


    是混進了《霸王別姬》的忠實粉絲在廣播站吧,片尾,倪南看完起身離開。


    周青山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倪南學士服已經脫掉,他風塵仆仆而來,跨越重重山,衣襟亂都未整理。


    倪南沒說什麽,要他陪自己再去一趟後街川菜館。


    步行過去。


    “我以前就羨慕別人的校園戀愛,經常可以在一起,下晚自習能夠在操場散步閑聊,還羨慕別人有人帶早飯。以前的羨慕的東西太多了,多到數不清,親情愛情我都在羨慕別人,現在就不會啦,我都擁有了。”


    “周青山,你能來我很開心。”


    川菜館的味道如舊,倪南全部點最辣的,老板送上一瓶酒,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動。


    吃到撐,直到吃不下。


    倪南捂著胃蹲在路邊,周青山開車過來,這次就在後街道上,旁人看見也沒關係。


    她畢業了。


    周青山沒有送花,他送了一套房子,是倪南最喜歡的樹景房。


    她沒要。


    這個畢業禮物太貴了。


    隔日一份快遞到家裏,倪南回房拆的,先前就說好的一幅字,她找工具婊在牆上,一旁的“贗品”瞬間失了色彩。


    備注“ustinian”發來信息。


    她的翹首以盼得了回信,青春故事也是該落下帷幕


    作者有話說:


    ustinian——陰沉空中有一小束照著你的光。?


    第45章 不回頭


    篝火的一絲光亮可以在某個夜裏擊潰所有黑暗, 周青山一直在推翻自己,重塑自己,是因為她。


    畢業季分手季, 情侶之間都湧著悲傷情緒, 異地異國, 家裏阻礙,各種原因導致無法再走下去。


    他們之間呢?


    倪南又想了很久,也許因為他身上不可言明的悲傷。


    那條信息在說他也很開心,遇見她。


    他開心, 自己也會開心,倪南還一直覺得自己像個麻煩拖油瓶。


    周青山從京大離開後遇見熟人——他的二叔。似乎是強撐不下去了,半是瘋癲走到他麵前,麵容可怖。


    “小青山,我有多討厭你們呢, 你們一家子的其樂融融我看了就惡心, 真是受夠了你們一家子!憑什麽你們可以幸福?我就要守著一個瘋子和智障兒子?!”


    他揪住周青山的衣領,狠狠說道。


    周青山神色平靜,慢條斯理撥開他的手, 理了理衣領, 撫平整。


    “二叔, 這個答案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嗎?你的不幸來源你自己,無能無用。”


    “家族聯姻這樣的蠢事是你甘願的,怪不了旁人。你總把你過去的感情掛在嘴邊,說那是摯愛,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她麵前明目張膽說愛別人?她的瘋是源於你, 你的兒子, 更加怪罪在你。”


    夜色寂靜, 風吹葉響,他的聲不大,卻擲地有聲。


    “把獨立個體的人拿去比較本身就是愚蠢。他生來就智力低下嗎?不是。如果不是你拿他去比較,聽信別人的話,給他亂吃藥,他現在再不濟,也是正常人。”


    兩家人那時候表麵關係維持尚好,孩子之間也常走動,周青山對那個堂弟印象算深,挺乖的一個小孩。


    周知安不認為錯在自己,那個瘋女人,她自己要胡亂想根本不存在的事把自己弄出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兒子,本來就愚笨,愚笨的人會遭到異樣的眼光,這種感覺不好受,他明白,所以他是出於好心。


    錯在他們自己身上,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周知安就是這樣的人。


    周青山不指望這番話能點醒他什麽,也不準備再多停留,抬腳準備走。


    倏忽聽見。


    “小青山,都是你逼得我,你逼得我……你和我應該都一樣,不配有幸福。”


    他才是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饒是有萬全準備也架不住一個瘋子的行為,無法預判他的下一步,直到現在,周青山也無法摸清他在巴塞羅那所有的權勢。


    老爺子說他這個兒子打小就不聰明,對外總是讓別人多擔待點。


    不聰明嗎?周青山覺得他那股子聰明勁都要溢出來了,聰明的壞。


    這是一場死命的壞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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