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北京,阿寶肯定不會吃胡辣湯,但是這裏是泉市,阿寶深切地體會過這裏生活的艱苦,所以他一點都沒有抱怨,很快就將食物都吃完了。


    龔揚給沈牧也帶了一份早餐,領著柳煙凝他們回醫院。


    “真是辛苦你們娘倆了,明年我說什麽都要給沈牧批個探親假,讓他回家去看看你們娘倆。”


    柳煙凝沒說話。


    阿寶期盼地看著柳煙凝,希望她能給點正麵的反饋,但是柳煙凝始終默不作聲。


    等回到病房,趁著柳煙凝帶著阿寶去上廁所,龔揚抓緊機會逼問沈牧,“你跟你愛人怎麽回事?鬧矛盾了?”


    沈牧一愣,下意識地否認,“沒有啊!”


    “沒有?”龔揚冷哼了一聲,“沈牧啊沈牧,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的屁是香的是臭的!還不快從實招來!”


    這回沈牧沒再反駁,也沒再說話了。


    龔揚氣得指著他鼻子大罵,“沈牧,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知不知道你遠在泉市,你老婆孩子在北京過得多辛苦?有什麽大不了的破事,你要跟人家鬧矛盾?你趕緊給我道歉!”


    沈牧依舊沒說話,龔揚氣得大罵,要不是沈牧現在還在病中,龔揚肯定都要動手了。


    “我跟她.提離婚了。”沈牧頂著龔揚噴飛的口水,還是選擇說出來。


    因為他此時內心也成了一團亂麻,他不放手吧,他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回到北京,與妻兒團聚,柳煙凝獨自帶著阿寶,實在太辛苦了,他希望能有個人陪在她身邊,知她冷暖,護她周全。放手吧,他也放不下,愛的本能讓他如此的自私,隻希望柳煙凝身邊的男人永遠是他。


    忠義兩難全,他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兩半,一半給妻兒,一半給國家,他現在既無法安心地報效祖國,也不能全身心地陪伴妻兒,實在是痛苦難捱。


    龔揚震驚地看向沈牧,沈牧臉上明晃晃的全是心痛。


    沈牧有多愛柳煙凝,就連龔揚這個大老粗都知道,這麽深愛卻狠心提出了離婚二字,如果不是真的無法顧及妻兒的周全,沈牧如何會舍得?同為航天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單位裏不乏離婚的,不過都是女人耐不住獨守空房的寂寞,獨自養育孩子的辛苦提出來的,男人主動提,還是第一次。


    龔揚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呀!”


    沈牧捂著臉,淚水浸濕了他的指縫,龔揚將湧到喉嚨的歎息咽了下去,走到沈牧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牧孩子似的抽泣起來,肩膀劇烈地晃動著。


    龔揚拍著他的後背,他見不得女人哭,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同樣見不得男人哭,沈牧可是鐵打一般的漢子啊!


    柳煙凝拉著阿寶站在過道上,早已淚流滿麵。


    阿寶聽著病房裏爸爸的抽泣聲,水滴樣的淚水也連串滾落下來,他緊緊地抿著唇,想問問媽媽爸爸怎麽了,一抬頭,朦朧間看到媽媽也在擦淚,他不敢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柳煙凝聽見房間裏傳出龔揚的聲音,“行了行了,別哭了,一會兒煙凝他們該回來了。”


    沈牧果然止住了,情緒崩塌隻在一瞬間,沈牧也不想讓柳煙凝看到自己這樣,為他擔心,將翻滾的情緒強行壓了下來,收起了眼淚。


    龔揚在兜裏到處摸,除了一包煙一盒火柴,別的啥都沒有,他順手扯起被角,粗魯地朝沈牧的臉上抹了兩把,眼淚是沒有了,但眼睛紅得像兔子。


    龔揚又無聲地歎了口氣,才說道:“你們夫妻既然那麽相愛,為此等候,也是值得的,你想讓她過得更好,將她推出去,萬一以後她遇見的人沒有你這麽珍惜她,對她和阿寶不好,到時候你後悔都沒地後悔去。”


    “再說,泉城這個項目,可能五年之內能結束,到時候.”龔揚說到這裏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實在也沒有辦法保證沈牧在結束這個項目之後能順利地調回北京。


    他的能力太強,隻有在基層,才能發揮他最大的作用。


    這個問題還沒有說完,柳煙凝拉著阿寶走進了病房,沈牧和龔揚都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聲。


    龔揚欲蓋彌彰地笑著對柳煙凝說道:“弟妹回來了啊!”


    柳煙凝點頭,假裝看不見沈牧通紅的眼睛,帶著阿寶坐在一邊。


    但是她和阿寶通紅的眼睛也瞞不過屋內心細如發的兩個男人,龔揚看向沈牧,沈牧正心疼地看著柳煙凝,他拍了拍沈牧的肩膀,對柳煙凝笑道:“行,既然弟妹來了,那我就不擔心沈牧這家夥跑了,弟妹,你好好地看著沈牧,在他痊愈之前,隻能待在醫院,哪裏都不準去,我會讓秦珍雲給你們安排招待所。”


    柳煙凝這回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點頭,“謝謝你,龔大哥。”


    龔揚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夫妻一場不容易你和沈牧這一路走過來真不容易,能和相愛的人走完這一生,是得很幸運才能做到的,好好地珍惜緣分,別輕易放手。”


    柳煙凝一愣,龔揚已經恢複了那大老粗的本性,摸了摸阿寶的臉,大步走出去了。


    房間裏又隻剩下一家三口。


    “煙凝,你.”沈牧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問了一句廢話,“早餐吃飽了嗎?再吃點嗎?”


    柳煙凝沒好氣地說道:“我能能吃到哪裏去?”


    沈牧雖然被她懟了一句,但卻扯唇笑了起來,起碼柳煙凝是有反應了。


    秦珍雲沒多久就回來了,他聽了龔揚的吩咐出去給柳煙凝母子找招待所,來問柳煙凝他們有沒有什麽要求。


    “幹淨一點就行了,對了,還要能確保安全。”


    秦珍雲笑道:“這點你放心,嫂子,這是我們航天院專門合作的招待所,很安全的,我去給你們找個幹淨的房間。”


    柳煙凝點頭,秦珍雲要走,沈牧卻說道:“你開兩個房間吧,珍雲,你晚上也跟你嫂子他們住招待所。”


    秦珍雲一愣,“沈主任,可我得照顧你啊。”


    沈牧不放心柳煙凝母子單獨住在招待所,就算是他們單位合作的招待所,他也不放心,“沒關係,你聽我的。”


    柳煙凝打斷他,“開一間就行了,我們自己住那邊就行,還是得麻煩你在這陪護沈牧。”


    夫妻倆意見不一致,秦珍雲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沈牧看向柳煙凝,說道:“這裏不比北京,萬事還是小心為好,你和阿寶都是弱勢群體,萬一晚上出什麽意外,沒人照看不行,煙凝,你聽我的,讓小秦跟你們一塊去,我現在都恢複很多了,晚上喝水上廁所都沒有問題,再說了,外麵還有護士呢。”


    柳煙凝聽他這麽說,低頭看了一眼阿寶,點頭同意了。


    沈牧見她同意了,鬆了口氣,笑著對秦珍雲說道:“就這麽辦吧,珍雲,辛苦你了。”


    等秦珍雲走了,柳煙凝注意到沈牧的杯子裏沒水了,伸手去拿杯子,想去接水,手剛伸過去,就被沈牧攔住了。


    “不用你做這些粗活,我自己去倒水。”沈牧說道。


    柳煙凝一巴掌將他的手拍開,考慮到他的右手剛剛才出血,柳煙凝也沒有特別用力,她握住杯子,轉身就往外走。


    阿寶湊到爸爸身邊,“爸爸,你想吃什麽,阿寶給你拿。”


    床頭櫃裏有些水果,都是來看看望沈牧的人帶來的,最多的就是沙棗。


    沈牧這才想起,對阿寶說道:“阿寶,你想吃什麽,爸爸給你打水洗。”


    阿寶搖頭,“不要,阿寶要給爸爸打水洗水果吃,爸爸,用什麽打水呀?”


    阿寶一邊說,一邊打開櫃子,看到了沈牧的飯盒,這個飯盒不知道已經用了多少年,上麵的鐵皮都已經變得斑駁,在使用的過程中,也不知道是摔在了地上多少次,飯盒都已經坑坑窪窪,看起來非常的陳舊。


    阿寶將飯盒取了出來,問沈牧,“爸爸,用這個來洗水果可以嗎?”


    沈牧欣慰地看著阿寶,在更早的時候,阿寶雖然很懂事,但是不知道為爸爸媽媽做這些的,他點頭,“是,可以,阿寶,那你幫爸爸忙,去接點水來。”


    阿寶開心地抱著飯盒去了。


    沒過一會兒,柳煙凝接水回來了,他看著沈牧吃完東西的打包紙,問沈牧,“你是不是該吃藥了?”


    沈牧點頭,“是。”


    他伸手想去床頭櫃夠藥,被柳煙凝攔住,柳煙凝找出沈牧要吃的藥,問他,“怎麽吃?”


    沈牧說了怎麽吃,柳煙凝將藥分好,放在沈牧的手心裏。


    到這個時候,柳煙凝才看到沈牧的手心變得比之前更加的粗糙了,她還記得一年前沈牧的手雖然粗糙,但是是握上去才知道,現在光憑肉眼就能看到老繭了。


    但沈牧明明是科研人員。


    柳煙凝將頭別開,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吃吧。”


    沈牧想趕緊好起來,他不願意讓柳煙凝為自己擔心,就著熱水,將藥吃了。


    阿寶端著飯盒走了進來,他走得很慢,怕水灑了。


    柳煙凝想去幫他接過來,卻被沈牧製止了,“讓阿寶自己做吧。”


    柳煙凝疑惑地看著阿寶將裝滿了水的飯盒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彎腰從裏麵取出了幾顆沙棗,他一隻手伸進去洗了起來,盡管沒有洗過水果,他還是洗得很認真。


    洗出來的頭兩顆棗子,他給爸爸媽媽一人分了一顆。


    柳煙凝看著手心裏,尚且凝著水珠的沙棗,抬頭對上阿寶童真的視線,鼻子發酸,她的阿寶真的這麽快地走在了成長的路上,這麽的乖巧,惹人疼愛。


    “媽媽,你快嚐嚐吧!”阿寶期待地看著柳煙凝。


    柳煙凝將棗子放進嘴裏,她感覺不到沙棗真正的味道,隻覺得天底下再也不會有棗子比這顆更加的香甜了。


    阿寶也給自己洗了一顆,他沒有第一時間將棗子送進自己嘴裏,而是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媽媽,目光飽含期盼,“爸爸媽媽,吃了阿寶洗的棗子,就不要吵架了,好嗎?”


    第79章


    柳煙凝呆呆地看著阿寶, 阿寶咬了一口沙棗,沒嚼,光顧著看爸爸媽媽了。


    病房裏一片寂靜, 沈牧突然伸手將阿寶拉了過去,緊緊摟在懷裏, 阿寶小小的身體熱得像火球, 將沈牧的心燙得火辣辣的痛,眼裏再次迸出淚來。


    在提離婚這件事情上, 沈牧硬著心腸隻考慮了柳煙凝的後半生, 刻意去忽略了阿寶可能在這件事上受到的傷害, 可當阿寶如此懂事且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意願,隱藏在沈牧內心最深處的痛苦瞬間膨脹了起來。


    察覺到沈牧身體輕微的顫抖,阿寶知道爸爸哭了, 他扁了嘴,伸出小手去幫沈牧擦淚,“爸爸, 不哭不哭。”


    聽著阿寶稚嫩的聲音, 沈牧心中更是大慟,他將臉埋在阿寶前肩,阿寶看不到他的臉,隻能胡亂地抹著。


    沈牧抬起頭,柳煙凝看到他自己的鼻涕眼淚被阿寶抹得糊了一臉,樣子十分可笑,她別過臉, 笑了起來。


    沈牧掏出手帕, 自己將眼淚給擦了,他又幫阿寶擦了擦眼淚, “阿寶別哭,爸爸也不哭了。”


    阿寶看著沈牧,問他,“爸爸,你和媽媽不要吵架了,好嗎?”


    沈牧摸了摸他的頭,微微一笑,“爸爸和媽媽沒有吵架,寶貝,阿寶,你去走廊上坐一會兒,爸爸跟媽媽說說話。”


    阿寶乖巧地點頭,“好。”


    柳煙凝依舊別著臉坐著,沈牧喊了她兩聲,她也沒有反應。


    沈牧隻好推著吊瓶杆走到了柳煙凝身邊,她坐在一張椅子上,沈牧將手放在柳煙凝的肩頭,“煙凝,我有話跟你說。”


    柳煙凝扭頭看了一眼,沈牧搭在她肩膀上的是左手,上麵還紮著針呢,她也就不敢像之前那樣掙紮,抬頭看向沈牧,有些沒好氣地說道:“說吧,我不聾。”


    沈牧不惱反喜,畢竟是他傷了柳煙凝的心,如果柳煙凝什麽話都不肯說,沈牧會更擔心,她肯說幾句刺刺他,沈牧受著就是了,反而沒那麽提心吊膽了。


    他看著柳煙凝的眼睛,這雙熟悉的眼睛還是那麽漂亮,每一次對視都能讓他怦然心動。


    “對不起,煙凝,是我太自私了,我.我愛你,也愛阿寶,我想讓你們過得更好,我最開始以為那樣你們會過得更好,跟我你太辛苦了.”


    柳煙凝的眉頭已經緊緊蹙起,沈牧又說道:“我後悔了,煙凝,我隻能繼續自私下去,我不舍得放開你,也不舍得阿寶,我.我.是我想錯了,我還傷害了你,煙凝,我真恨不得將自己撕成兩半,一半留在戈壁灘,一半陪著你和阿寶,我們一家人就能不再分離。”


    “你要怎麽處罰我都可以,我不願放手。”


    柳煙凝抬起頭,對上沈牧濡濕的眼睛,他的眼睛長得微圓,眼皮的褶皺也恰到好處,這讓他看上去純真無害讓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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