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討好別人,不如強大自己。


    夏裏心絞痛,她隻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怎麽就他媽的這麽難!


    很難得的,她在心裏爆了句粗口。


    因為有在乎的人, 所以求生的欲望格外強。


    夏裏想到了顧津南,如果今天麵對這些爛事的人是顧津南,他一定會怎麽灑脫怎麽處理,他身上那股無所顧忌的勁兒讓夏裏羨慕癡迷。


    葉淑珍看見夏裏正往這邊走過來,她指了指夏裏,給保安說:“唔,就她。”


    保安看過去,一乖巧單薄的姑娘正往這邊走,他對葉淑珍說:“你家姑娘長的真好看,不過就是太瘦了,有空了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補補。”


    葉淑珍沒搭話,看著夏裏越來越近,她很高興,錢馬上就來了。


    遠處有車子駛過來,保安去亭子裏拿攔車杆升降器。


    是顧津南的車。


    “去花壇說。”葉淑珍拄著拐杖走向學校門口的花壇。


    夏裏跟在她身後,平靜的眸子下醞釀著風暴。


    葉淑珍一屁股坐在花壇的瓷磚上,雙手拄著拐杖,不屑地看著夏裏。


    夏裏冷笑一聲,明明葉淑珍都瞧不上自己,還整天湊上來要錢,不覺著惡心嗎?


    “你哼什麽哼,我大老遠來找你累死了。”葉淑珍對夏裏還是一如既往地埋怨,盡管她早就是那個張口像夏裏索求東西的人,但她好像並沒有明白自己的身份。


    夏裏雙手插兜,淡淡道:“那怎麽沒死?”


    話落,葉淑珍猛然抬頭看著夏裏,不可置信。


    夏裏以往對葉淑珍冷歸冷,但說的話到底還是尊重的。


    可今天,她的奶奶葉淑珍竟然用那件事來威脅她,夏裏覺著這份尊重也該到此為止了,老夏家的女人都冷,夏裏是最冷的那一個,因為她對家人無所求。


    葉淑珍用拐杖把石子路敲得生響,“你怎麽說話呢,你信不信我把那事告訴你那有錢的男朋友。”


    “不止告訴他,你還要告訴全世界,告訴全世界蘇含的父親是個怎麽樣的人,讓世人指責她,讓她帶著愧疚活一輩子。”夏裏一字一頓地說著。


    “不知羞恥。”葉淑珍咬著牙,表情像是要把夏裏撕碎一樣,“老夏家怎麽有你這樣的人。”


    老夏家夏裏隻念著一人,即夏景安,可是他已經永久地沉睡在冰冷的墓碑裏了,他永遠也想不到,他走後,他的寶貝女兒被他的親生母親和親姐姐折磨了十年。


    世事難料,人心叵測。


    “五十萬。”葉淑珍伸著五個手指頭,“我在你大學畢業前不會來找你。”


    又是錢,夏裏覺著疲憊至極,她抽出手,捏了捏眉心,問葉淑珍,“你為什麽覺著我應該要給你錢?”


    葉淑珍一聽這話,立馬慌了,夏裏從小就是個有主意不怕吃苦的人,上次她來找夏裏,夏裏還說畢業後會給她錢,現在這態度,好像永遠不會拿錢給他了。


    “憑你身上流著夏家的血。”葉淑珍說道。


    “血是嗎?”夏裏從包裏掏出修眉刀,拉開,利索地劃了下手心,劃痕很深,鮮血汩汩地湧出來,很快灌滿手掌,夏裏將手翻了個麵,讓鮮血滴在葉淑珍的袖子上,她說:“還你。”


    料峭的冷風見縫插針地往身體裏鑽,夏裏靜靜地看著血往下流,隻覺著身體輕鬆。


    她忽然覺著,自己好幸運啊,身體健全,有反抗的勇氣,也有活下去的底氣。


    活著能見到顧津南,死了能見到夏景安,挺好的。


    葉淑珍看地上一片血跡,鮮血還在不斷地從夏裏手心裏往下砸,她徹底慌亂,張著嘴巴不知道要說什麽。


    “夏裏。”顧津南喊他的聲音也有些慌亂。


    他不過是給任子旭回了條消息的功夫,再往這邊看過去,已然是夏裏這般不要命的場景。


    顧津南看著地上的大片血跡,撕襯衫的動作也沒了手法,全靠蠻力,他從襯衫上扯了快布條,小心翼翼地給夏裏包紮手。


    好好啊,終於有人出來維護她了。


    夏裏對著顧津南冷冽的側臉彎了下嘴角,安慰他說:“我沒事。”


    顧津南繃著下頜線,沒搭理夏裏,自顧自地給她包紮手,動作很小心,他包紮好後,沒立刻抬頭,似乎在調整情緒。


    良久,他抬起頭,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葉淑珍,和夏裏並肩站著。


    心疼嗎?心疼,但夏裏不開口讓他幫忙,他不好插手這些爛事,比如顧謙對他做的那些事情,顧津南當然清楚夏裏多少知道一點,但她也是選擇了沉默,隻是在他每一次燒昏迷的時候,整夜陪在他身邊。


    人,總要自己從爛泥潭裏站起來。


    顧津南從兜裏摸出跟煙,攏著火頭給自己燃煙,下頜線緊繃。


    夏裏從包裏掏出包濕巾,放到葉淑珍手邊,她兩根手指按著手腕上的動脈,平靜說道:“想要血,下次帶個容器來,我劃這兒。”


    顧津南抄在兜裏的手握的咯吱響,嘴巴裏的煙也被他咬成兩截。


    “你好好回去,路上千萬小心別出意外,好好等我畢業。”


    顧津南眼角有些發紅,憤怒,心痛,他第一次從別的舊事中感受到自己昔日痛苦,那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那重重的鐵鏈子,那被折磨成啞巴的男人。


    體內的戾氣不斷往上衝。


    心被鈍刀磨著一般。


    葉淑珍開口打破僵局,“你以後不許回去看我兒子,你不配。”


    顧津南猛地把打火機摔在地上,眼神充滿狠戾,語氣冰冷,“你想死嗎?”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比起苦逼的年輕人,老年人更怕死,因為她們離終點站更近了。


    顧津南說:“你不想死的話,就別來騷擾她。”


    他說完,就扯著夏裏回車上,一踩油門,往校醫院開去。


    校醫院靠近南門,顧津南車子沒幾分鍾就開到了校醫院門口,他粗暴地解開安全帶,語氣不怎麽好,“下車。”


    夏裏知道他心情不好,乖乖地解安全帶下車,可手上纏著布條,導致解安全帶的動作遲緩了些。


    顧津南三兩步走到副駕駛門,拉開車門,等夏裏下車。


    夏裏手抵著車門下車的時候,不小心壓到傷口,疼的她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顧津南咬了咬後槽牙,沒哼聲。


    夏裏衝他笑了笑,捏著他大衣的一小塊不料,溫吞說道:“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包紮完了就回宿舍休息了。”


    顧津南淡漠的嗯了聲,他沒跟著夏裏進校醫院。


    夏裏一轉身,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以後顧津南生病,她也隻把他送醫院,不會再陪他了,夏裏委屈至極。


    手心的痛感也變的清晰,她剛剛劃自己的時候真沒感覺到疼,這會兒疼的隻冒汗。


    夏裏進到校醫院大廳,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顧津南的車子已經不在了,他已經走了。


    值夜班的醫生端著杯子出來接水,看夏裏哭成淚人,便問她怎麽了。


    夏裏用手背胡亂擦掉眼淚,吸了下鼻子,哽咽道:“不小心劃到手了,有點疼。”


    醫生把夏裏領進科室,解開她手上纏著的布條,看著已經翻肉的傷口,問夏裏:“傷口這麽深,怎麽劃的?”


    夏裏扯謊,“不小心握住刀片了。”


    醫生給夏裏開了張藥單子,讓她去藥房拿完藥後,再來找他,單子上大多是衝洗傷口的藥劑。


    深夜的校醫院很安靜,夏裏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走路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孤單過了。


    拿完藥後,夏裏又返回科室。


    醫生把藥劑擰開,倒在夏裏的傷口上,傷口在藥水的刺激下疼的厲害,夏裏咬緊牙關,腦門上泛著層細汗。


    “堅持一下,這個藥是有些刺痛,但藥效好,你這傷口在手心,會經常碰到,所以要好好消炎,才能上藥。”醫生耐心的解釋道。


    “好,謝謝醫生。”


    顧津南拎著奶茶和甜點,站在走廊的拐角,低垂著頭,後背緊繃著,好像一把快要崩斷的弓弦。


    至親加在他身上的折磨,他從小就在承受,那份淬著恨意的偏執,他無數次想擺脫掉,每次都會因為血緣這二字動搖。


    他就算了,這輩子自由潦草地過完就行了,渾渾噩噩的自由著。


    可如今,夏裏也在承受著肮髒的親情,他又何嚐不知道夏裏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讓老人好好活著,因為她是夏裏在這個世界上所剩不多的親人。


    但凡今天老人的性別換換,顧津南拳頭早就砸上去了,而不是無能的摔打火機。


    他咬了咬後槽牙,真他媽窩囊!


    夏裏走到拐角看見顧津南,臉上寫滿了震驚,“你沒走啊?”


    顧津南食指擦去夏裏眼角的淚液,把手裏的奶茶插上吸管遞給她:“熱的,七分糖。”


    夏裏笑了笑,接過奶茶,滿足地吸了一口,“謝謝。”


    顧津南勾走她手裏的藥袋,還有肩上的包包,握著她那隻沒受傷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顧津南車開的很慢,還沒路過的電動車快。


    夏裏低頭喝著奶茶,心裏美滋滋的。


    等車子駛出南門,夏裏偏頭問顧津南:“我們去哪呀?”


    顧津南:“公寓。”


    夏裏緩了兩秒說道:“要不,你還是把我送回宿舍吧。”


    她已經和柒時宜說了一會兒就回宿舍,柒時宜定了豪華夜宵在宿舍等她。


    “放心,今天不上你。”顧津南勾唇說著。


    然而,距離今天結束還有一小時二十八分。


    第41章


    “你說話……”夏裏頓了兩秒, 也沒找到合適的措辭,這句話就這麽頓在這。


    “行,我委婉點。”顧津南補全她的後半句話, “放心, 今天晚上不和你做/愛。”


    “……”夏裏抽了下嘴角,你倒也沒有必要再委婉這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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