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臉上的表情霎時僵住,心裏哢嚓一聲,好似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第160章


    隨著康熙光明正大的蘇醒, 得到了消息的人?都紛紛至乾清宮求見問安。


    曹玥和梁九功站在乾清宮正殿外,應付著前來求見的一群人?。


    “本宮知道各位都極為關心皇上,隻?是皇上剛剛醒來, 身體虛弱, 召見太子殿下?一人?已是勉強, 恐怕沒有多餘的精力召見諸位。”


    康熙不見他們,他們也不能硬闖,但沒見到人?,說是皇上醒了, 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裕親王撚了撚手指, 沉穩道:“貴妃娘娘,本王知道皇上精力不濟, 也知太子正在裏麵,本王也不為難您,隻?需待會兒親眼?看一看,確認了皇上安好無虞, 本王自會離開。”


    “就?是,總得親眼?瞧見了人?, 本王才能放心的下?。”


    恭親王也跟著附和。


    對於?這兩位康熙唯二的兄弟, 曹玥也不能直接命令,於?是委婉道:“兩位王爺如此憂心皇上, 本宮謝過, 隻?是皇上眼?下?確實沒有閑暇。不若這樣吧, 晚些時候本宮會稟明皇上,於?明日在乾清宮設下?家宴, 宴請各位宗親重臣一同?參宴,如此可好?”


    裕親王同?恭親王對視一眼?, 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紛紛點頭同?意:“自然是好,既如此,本王就?先告退了。”


    兩位王爺離開後,曹玥又直接命後宮嬪妃和一眾阿哥格格回去,最?後親自送了太後回壽康宮,自個兒才得以回到景仁宮休息。


    安平揉捏著曹玥酸痛的肩膀,安凝跪坐在地上拿著美人?錘輕輕的敲著曹玥的腿,眉心浮現褶皺:“娘娘,您為何不留在乾清宮呢,皇上單獨與太子殿下?在殿內,要是有個什麽事情,咱們也能及時知道。”


    曹玥唇角漾起一縷笑意:“不會有什麽事的。”


    “啊?”


    安凝懵了一瞬:“您怎麽知道?”


    安平鄙夷的目光毫不猶豫的落在安凝身上,嘲諷之意甚是明顯。


    這還用說麽,單看今日皇上是在衝喜結束後才讓人?宣布他醒來的消息,就?知皇上雖然對太子很?是不滿,然而心中終究是念著那一絲微弱的父子之情的,否則也不會讓眾人?以為,真的是那所?謂的衝喜,才令皇上醒了過來。


    隻?是如此一來,皇上把他醒來的功勞算到了太子頭上,那自家娘娘做的這一切,豈非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額頭上的動作倏然頓了下?,曹玥睜開眼?睛睨了安平一眼?,又瞥見安凝一腦門子疑惑的表情,無奈的伸手在她們二人?的頭上各自敲了一下?:“都在想什麽呢,你們隻?需要知道,本宮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就?是了。”


    功勞明麵兒上是算到了太子的頭上,可皇上又不是個傻的,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皇上心裏清楚的跟明鏡兒似的,她總不會吃了虧就?是。


    說不準經過這次,曹家就?能徹底擺脫包衣奴才的命運了。


    乾清宮,太子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康熙背對著太子站著,一聲不吭。


    膝蓋上的刺痛讓太子扭曲了表情,他悄悄的揉了揉膝蓋,已經沒有了耐心,但他卻?始終不敢開口。


    康熙望著窗外一片片飄落的枯葉,緩緩抬手接住一片,捏在手指間把玩。


    待那片枯葉在他的指尖碎成了渣渣時,康熙拍了拍手,平靜的開口:“跪了這麽久,就?沒什麽要同?朕說的?”


    明明語氣?裏聽不出半分怒意,太子卻?聞之變色,不甚利索道:“兒臣……兒臣……”


    他該說什麽?恭喜皇阿瑪醒來的那些吉祥話,他一進來請安時就?說了,偏偏皇阿瑪置若罔聞。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皇阿瑪又說了這意味不明的話。


    他不是傻子,知道他在皇阿瑪昏迷期間做下?的那些事,皇阿瑪得知後定然不悅,可他做都做了,且當初他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皇阿瑪還能有醒來的一天。


    如今天不遂人?願,他也無話可說了。


    康熙眉眼?間盡是失望與晦澀:“保成,你是朕唯一的嫡子,原本朕對你寄予厚望。可是如今,朕對你很?是失望。”


    太子慌張不已:“皇阿瑪恕罪,兒臣知道錯了,還請您看在這是兒臣糊塗的份兒上,饒過兒臣這一回吧。”


    康熙轉過身,深邃的眸子裏已經快要裝不下?太子一個人?的身影了,他饒有深意道:“你是朕一手教?導出來的太子,從前朕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合格的儲君,以後也會是個英明的皇帝。可你這些日子做下?的事情,極大的出乎了朕的預料。保成,你在朕心裏,一直是個好孩子,那些事情,若是無人?蠱惑你,你又如何做的出來。”


    太子的一顆心砰砰直跳,險些沒從嗓子眼?兒裏跳出去,腦子裏飛快的琢磨著康熙說這話的意思。


    直到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太子腦子裏精光一閃,眼?睛倏地亮了,慌不迭的點頭:“皇阿瑪容稟,的確是有人?蠱惑兒臣,兒臣原本是不願意的,奈何索額圖居心叵測,進以讒言,以至兒臣頭腦發昏,犯下?大錯,還請皇阿瑪責罰。”


    太子本是順了他的意,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索額圖的頭上,他本該高興才是。


    可是不知為何,在聽到太子毫不猶豫的出賣索額圖時,康熙竟覺得他像是從未認識過自己這個兒子一般,涼薄至此,也難怪敢做出這樣的事。


    康熙不想再看到太子,揮手命太子退下?,自個兒繼續站在窗前捋清思緒。


    晚上康熙去了景仁宮,靜靜地同?曹玥躺在一起,嗅著床榻上浸染了的蓮花香氣?,康熙腫脹的額頭稍有緩解。


    他摟著曹玥圓潤泛著瑩光的肩頭,突然道:“那李大夫的醫術不凡,朕原是準備封他為左院判,留在宮裏當差,誰知他卻?不願,同?朕說他隻?想在家鄉開個醫館。”


    曹玥的指尖輕輕撫過康熙的胸口,笑道:“人?各有誌,皇上又何必強求呢。”


    康熙的下?巴抵在曹玥發頂,遺憾道:“到底是他救了朕一命,他既不願,朕也不至於?強人?所?難。不過朕心中還有一疑惑,需要玥兒為朕解答。”


    “什麽?”


    手下?的青絲如綢緞般順滑,康熙頗為愛不釋手,然而他主要的心神?並未被這些分走分毫:“朕問過李大夫來自何處,他言道江寧。朕記得,子清的夫人?姓李?”


    曹玥知道康熙這人?疑心很?重,也知道李大夫的來處瞞不住他,索幸的是她壓根兒就?沒想著瞞他,畢竟她可沒有高尚到做好事不留名。


    原先她想的是皇上會親自調查李大夫,屆時李大夫的一切都會呈遞到皇上的禦案上,卻?沒想到皇上會親自問起。


    這樣更好,她也能潤色些許,抬旗的把握或許會大一些。


    如此想著,曹玥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另一隻?手搭在康熙脖頸一側,柔柔笑道:“皇上心思敏銳,妾委實佩服。李大夫確實與妾的嫂嫂同?出一族,隻?不過李大夫一家已經出了五服,關係並不是多?親近。”


    曹玥順帶著又把李大夫的身世?和同?曹寅的關係說了出來:“原本李大夫同?大哥上京,是大哥信任李大夫的醫術,想讓李大夫給?父親和母親請脈的,誰知沒過多?久,皇上您就?得了那等難治的瘧疾。”


    “後來李大夫便?揭了皇榜入宮,為您治病。”


    康熙眼?底笑意暈染,曹玥說了這麽多?,一個字都沒有提起曹家,也沒有為曹家和自己邀功,可他卻?知道,要是沒有曹寅同?意,李大夫又如何能出了曹府去揭皇榜?


    旁人?做了點兒有功勞的事兒,就?恨不得大肆宣揚,讓他加以賞賜,偏偏他的玥兒不一樣,隻?字不提,反倒是讓他覺得窩心的厲害。


    不過她越是不提,他才越是不能忽略她的功勞。


    “朕都知道。”


    他輕輕的呢喃了一句,摟著曹玥閉上了眸子。


    第二日申時,乾清宮中設宴,康熙盛裝出席。


    時隔半個月,所?有人?見到了安然無恙的康熙,大多?人?心底紛紛鬆了口氣?。


    皇室宗親更是一個接一個的給?康熙敬酒。


    康熙心情好,也願意給?他們麵子,不一會兒就?喝了一壺清酒下?肚,眼?中卻?沒有半分迷離醉意。


    後宮嬪妃們見了,也學著宗親們輪番上陣,個個兒精心打扮,衣著華麗,欲語還休。


    康熙看見她們,興致減了不少,除了給?高位嬪妃臉麵,一口飲盡外,其餘人?敬酒不過是沾了沾唇罷了,盡管如此,那些低位嬪妃依舊很?開心。


    酒過三巡,大殿中央的歌舞退場,正要換下?一個舞蹈時,康熙睨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揮了揮手,那準備要上場的舞姬們立時退了回去。


    康熙環顧殿中,此刻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或多?或少帶著笑意的,他唇角上揚,朗聲道:“今日朕大病初愈,乃是喜事,隻?是在朕看來,這一樁喜事未免有些單調了。朕也是這次病愈後才知,朕的這些兒子們都長大了,也到了該封爵的時候了。”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他朝梁九功點了點頭,梁九功應了一聲,從身旁小太監的手裏拿過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宣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皇長子胤禔為和碩直親王,皇三子胤祉為多?羅誠郡王,皇四子胤禛多?羅雍郡王、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俱為多?羅貝勒,欽此。”


    一封分封聖旨,讓被封了爵位的諸位阿哥驚喜不已,尤其是大阿哥,他從未想過,頭一次分封,他就?能被封親王,這簡直是天大的驚喜,皇阿瑪何時如此大方了?


    但不論如何,這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他是傻了才會拒絕,於?是驚喜過頭的大阿哥領著被分封的弟弟們,挑釁似的看了太子一眼?,歡歡喜喜的謝了恩。


    第161章


    十三阿哥愣愣怔怔的跟在自己一群哥哥身後謝了恩, 腦子裏依舊沒轉過來。


    怎麽皇阿瑪竟然越過他前頭的三個哥哥,直接封了他貝勒的爵位?


    莫說十三阿哥想不明?白,就連曹玥也?想不明?, 就在她想開口時, 忽然感覺到兩道冰冷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曹玥擰眉看去?, 一道?目光來自溫貴妃,另一道目光毫無疑問是來自宜妃。


    曹玥麵對的坦然,她也?不意?外,這次皇上給眾阿哥封爵, 越過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二阿哥, 獨獨封了小十三,對於溫貴妃和宜妃來說無異於一巴掌扇到她們?的臉上, 令她們?難堪極了。


    莫說此刻她隻是受了她們?二人的眼刀子,就算她們?出言嘲諷,曹玥覺得她依舊不會意?外的。


    分?封的旨意?來的突然,尤其是入朝的幾位阿哥都封了王, 可?見康熙預備在朝中打壓太子的勢力,太子的臉色能好的起來才怪。


    直親王重新坐回位置上, 衝著太子舉杯, 咧著嘴笑道?:“二弟,今兒個是個好日子, 大哥同你喝一個。”


    太子忍住心頭?的火氣, 陰陽怪氣的嘲諷:“大哥才封了親王就開始得意?忘形, 你可?別?忘了,親王與儲君, 依舊是天差地別?。”


    他當太子這些年,除了早些年他想在皇阿瑪跟前?表現出兄弟情深的模樣, 破例讓他看的順眼的兄弟喊他一聲?二哥以外,老大可?從來不敢叫他一聲?二弟,如今身份有所不同,這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直親王臉色一青,嗓門緊跟著就大了起來:“二弟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哥我隻不過是高興,想同二弟你喝一杯,怎麽就叫我得意?忘形了呢?”


    剛恢複了些許熱鬧的殿裏又安靜了下來,康熙放下黃金龍紋酒杯,酒杯與桌麵的碰撞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看向直親王和太子那裏,笑道?:“太子,不過就是一杯酒罷了,身為儲君,理當寬宏大氣。”


    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實則是在指責太子小氣。


    直親王腦子一根筋,沒聽出來康熙的深意?,隻知?道?康熙是在幫自己說話,於是遞給了太子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仰頭?飲了那杯酒,還特意?把酒杯倒過來讓太子瞧了瞧。


    太子恨的牙根都是癢的,然而康熙發話了,他也?不能不喝,一杯酒喝的憋屈極了。


    這還沒完,直親王自個兒同太子喝了一杯,還招呼著剛剛受了封的幾個弟弟們?一起敬太子:“二弟,大家都是兄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喝了大哥的酒,卻不喝弟弟們?的。”


    太子的臉色幾近發黑,誠郡王不是看不到,他也?不太想摻和到直親王和太子的鬥爭之間,奈何?他剛有退縮之意?,直親王就親自把酒杯遞到他手裏,讓他不得不喝了這杯酒。


    至於四阿哥雍郡王,他就比誠郡王聰明?了點兒,方才康熙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康熙是對太子不滿了。


    而他身為兒臣,理應以君父的心意?為主,於是不用直親王作甚,雍郡王主動敬了太子一杯,接下來的五貝勒等人就沒得選擇,一一排隊跟太子喝了一杯。


    一場家宴下來,太子徹底被灌醉了,意?識也?不清楚,連自己何?時,怎麽回到毓慶宮的都記不得了。


    他隻知?道?,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毓慶宮的太監何?柱兒慌慌張張的把他給吵醒的:“殿下,大事不好。”


    太子揉著宿醉的額頭?,連眼睛也?沒睜開,煩躁的踢出一腳,將何?柱兒給踢的連忙縮著身子滾了幾圈:“吵什麽吵?”


    何?柱兒受疼,神情猙獰的捂著肚子跪在床榻上:“殿下,你快醒醒吧,方才早朝之上出了大事,索大人被皇上奪了官職,禁足府中了。”


    “你說什麽?”


    幾乎是何?柱兒話音剛落,太子倏地清醒了,他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何?柱兒:“你說索額圖怎麽了?”


    何?柱兒重重的把頭?磕在地上:“早朝之上,皇上當著眾位朝臣們?的麵兒,駁回了諸多此前?您代?替皇上批複的折子,還說您缺乏鍛煉,做事不妥,有失考慮。索大人為您分?說了兩句,皇上便大發雷霆,還說您之前?批閱過的奏折,一些官員職位的調動,都是受了索大人的蠱惑在結黨營私,鏟除異己,於是……於是皇上就發落了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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