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靜有些不好意思地錯開他視線,將他推遠了些,“都看著呢。”


    -


    陳京澍剛給她塗好藥,蓋上衣服。


    就見一行人急匆匆朝他們走來。


    林逾靜雖然不認識,但還是能通過陳京澍的反應,大概猜出那是柳華和他爸媽。


    柳華是個看起來文質彬彬,五官卻精致漂亮的男人,像極了之前從韓國解散回國的一位男團歌手。


    這便顯得跟在他身邊,穿了一身素色國風連衣裙的李沁詞,氣質雖婉約五官卻寡淡無奇。


    所以不論他這些年的溫柔嗬護,癡情廝守,單是這張臉,就足以讓一些女孩喜歡。


    林逾靜如是想到,略略失神。


    等她意識過來要起身時,幾人已經走到他們麵前,陳京澍摁住她肩膀,溫柔道:“你坐在這裏休息,一切我來處理。”


    那是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點了點頭,攏緊陳京澍蓋住自己身上的羽絨服,看柳華父母和他虛與委蛇的寒暄。


    最後,幾人一同走進病房。


    倒是剛剛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沁詞,直接坐在她身邊,沒有跟著進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們會去找祁小姐麻煩,誤傷你了。”李沁詞聲音也是溫柔的,和她那群囂張跋扈的朋友,看起來實在不像一類人。


    “你應該和祁師姐道歉。”林逾靜沒有給李沁詞甩臉子,但又實在難以喜歡她。同作為女人,她承認李沁詞也算這段感情裏的受害者。可作為祁渥雪好友,她隻會無條件支持師姐。


    李沁詞的眼睛也紅了,意外的主動去抓她的手,“你可以幫我和祁小姐說說嗎?讓她放手吧,她和柳華不可能的。”


    林逾靜抽出自己的手,看著李沁詞道:“即使作為好友,我也沒有幹涉他人感情的權利。作為陌生人,我更沒有資格評判你們誰對誰錯。我僅僅作為好友,很心疼我師姐。”


    李沁詞:“在壹京,無關世家豪門,門當戶對是最基本的。祁小姐不願意麵對現實,隻會讓我們三個都痛苦。”


    林逾靜:“那李小姐,嫁給一個滿眼都是別人的丈夫,你不會痛苦嗎?”


    李沁詞起身,笑的淒苦,卻又有甘之如飴的爽快,“我不在乎,隻要李家不倒,我就永遠都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被規訓得太好的世家千金,眼底卻沒有什麽溫度。


    談論起柳華,更像是一個她喜歡的芭比娃娃。


    以至於,林逾靜都有些啞言,想了再想,低下頭沒有再和她爭辯。


    “林小姐對嗎?”誰知李沁詞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又對她說道:“陳家隻比李家還要勢大,未來肯定也是要找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孩做兒媳婦的。你現在勸祁小姐,也是救你自己。”


    林逾靜抱著陳京澍外套,突然地,再難聞到他衣服上沉穩內斂的烏木沉香。


    “這是我和柳華的婚禮邀請函,屆時還請林小姐賞臉。”


    林逾靜瞧著封麵上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如果不了解真相,真的會誤以為就是對恩愛甜蜜的年輕小夫妻。


    她整個喉嚨都開始泛苦,等再抬頭,已不見李沁詞。


    而李沁詞的聲音,卻反複盤旋於林逾靜耳畔。


    有那麽一刻,她心上的一塊布,被撕扯下來,露出最□□醜陋的底色。


    以至於,陳京澍什麽時候坐到她身邊的,都不知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林逾靜覺得自己眼眶很燙,特別捏著李沁詞和柳華的婚禮邀請函,整個人的骨縫都是痛的。


    但她還是要克製壓抑自己的情緒,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


    “裏麵怎麽樣了?”


    “那是他們私人的感情和家事,我不方便插手。”陳京澍邊向她解釋,邊伸手進羽絨服內,撫摸上她腳踝輕輕摩挲按摩,“但是靜靜你放心,去百校聯盟裏鬧的事,和你們受傷的事,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你準備怎麽處理?”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養傷,好好養胖自己。”


    林逾靜低下頭,失神地左手摳著右手拇指,“我一直沒問,之前廢棄舊樓的事,是不是也被你處理了?”


    “對。”陳京澍依舊沒告訴她具體的處理結果,但通過他表情,那個人的下場應該不是進監獄那麽簡單。


    “靜靜。之前我不在你身邊,讓你吃了很多苦。但現在,我隻想護著你,讓你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歡的事。你喜歡畫畫就畫畫,喜歡保護動物就保護動物。我守著你,好不好?”


    陳京澍聲音很溫柔,是他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可林逾靜卻突然很是鼻酸,眉心都抽了抽。


    她本來是想勸祁渥雪的,可現在看著陳京澍,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阿澍,你能守我多久呢?”


    “隻要你不趕我走,我可以一直。”


    陳京澍起身,蹲到她麵前,仰望著她眼睛,“靜靜,媽媽已經離開我了。我身邊值得珍惜的人,少之又少。”


    “那之前的事...”他真的就能那麽輕飄飄翻過去嗎?即使是被人把尊嚴踩在腳下,拿捏著軟肋反複把玩。


    “隻是一些可以無視的矛盾,我可以不在乎。”他看著她眼睛。眼神裏有深情,但也有試探。


    像是在說,不在乎的前提條件是,往後不許再騙他。


    林逾靜扯了扯嘴角,將他的羽絨服掀開,“你說什麽呢...我們現在又不是情侶。”


    她錯開視線,低下頭開始穿襪子和鞋子。


    -


    那天回去,林逾靜就沒有再聯係陳京澍。


    一心撲在學業上,像是在壓製某種暗自瘋長的瘋狂念頭。


    直到她生日當天,接到了主動打來電話的陳京澍。


    “我一個小時後到你學校,晚上一起吃個飯,給你慶祝生日吧!”


    她沉默片刻,那邊又傳來聲音,“靜靜,這兩天沒聯係你,是我心髒又不舒服了。”


    林逾靜仰天歎息一口氣,撓了撓頭,“好。”


    陳京澍語氣這才歡悅一些,“給你過個生日,還要求著。真難伺候。”


    林逾靜“嘶”了一聲,“我這麽難伺候,那就算了。”


    “別,姑奶奶。我就樂意伺候你,好不好?”


    掛斷電話,林逾靜便起身跑進浴室。


    而坐在陳京澍辦公室的褚言,一副沒眼看的表情,“大哥,你今天就像那個準備開屏的花孔雀。”


    “車鑰匙給我。”陳京澍知道褚言在說自己今天穿得過於刻意。沒選一身黑的西裝,反倒選了一套黑色機車服。


    褚言將一輛改裝好的黑色大g車鑰匙丟給他,“幾百年不開車,今天是打算告白成功,直接帶人回家?”


    “勸你別亂說話,靜靜不是那麽隨便的女孩。”陳京澍反駁道。


    “那你幹脆直接拿著戶口本帶她去登記好了。”


    “那會嚇跑她的。”陳京澍又若有所思道:“她這兩天對我很冷淡,消息也不怎麽回我。我猜是因為祁渥雪和柳華的事,李沁詞對她說了些什麽。”


    “少爺清醒點,您可是華仁唯一繼承人,還會有姑娘被你嚇跑?”


    陳京澍苦笑一聲,“小狐狸嘴裏沒一句實話,但願她真的喜歡。”


    踩著點,陳京澍開車抵達華清美院大門。


    正等升降杆時,他看到張嘉樂抱著一束紅玫瑰從車邊路過,還正在和人打著電話,“我今天必須給靜靜學姐告白,前夫哥來勢洶洶,時間長了我怕沒把握。”


    恰時升降杆升起,陳京澍油門踩到底,五分鍾的路隻用了不到兩分鍾。


    然後就看到一片灰蒙蒙的荒景裏,林逾靜一身雪白,像冬天的第一場初雪,落在人心底。


    “上車!”


    “我還以為,你不會開車呢。”


    大g底盤高,林逾靜抓著扶手才上車。


    隨後陳京澍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不等她係上安全帶便啟動引擎。


    “開慢點,又不著急。”林逾靜說道。


    然後她手機響起,界麵顯示張嘉樂。


    她看了眼陳京澍,才接通電話。


    “學姐,你在宿舍嗎?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林逾靜抿了抿唇,解釋道:“我剛剛出來了,你有什麽事,就在電話裏講吧。”


    張嘉樂停頓片刻,剛準備開口,陳京澍就突然咳起來。


    那邊聞聲,立刻轉換話題,“學姐和陳總在一起?”


    “嗯,今天我生日,一起出去吃頓飯。”


    “那學姐,我等你回來,當麵說吧。”


    林逾靜掛斷電話,瞪了眼陳京澍,“你幹什麽?”


    “什麽?”陳京澍一臉無辜問道。


    “你剛剛是故意的,別以為我沒看出來。”


    “我哪有那麽多心眼,就是嗓子突然很幹。快幫我擰開一瓶水。”


    林逾靜不理他,隻轉過頭看向窗外,嘴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陳京澍卻在等待升降杆的時間裏,把手伸給她,“那你打一下,讓我長長記性。”


    林逾靜回頭,嗔怪像撒嬌,真的抬手在他掌心打了一巴掌。


    誰知她手落下後,陳京澍直接抓住不再鬆開。


    “你...”


    “靜靜,我在開車呢。”


    於是,去往餐廳的路上,陳京澍就一直牽著她的手。


    細膩寬厚的手,摩挲了一路,連她心,都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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