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濕帕子他剛擦過嘴,擦過手,上邊的油還鋥亮鋥亮的。


    李善長:“......常將軍,我自己來!”


    他一個文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勁,硬是推開了在他臉上胡作非為的魔爪。


    常遇春怪可惜道,“那好吧......”


    包廂外邊。


    常樂紅著雙眼:“我們是小人物,可小人物沒有那些所謂錢、權、人脈的支持,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事業,難道不更令人尊敬麽?”


    李嫻腦子們劃過一連串問號,什麽小人物,大人物,她在扯什麽玩意?


    剛不是還在講她爹是農民,還是盜賊麽?


    常樂也沒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那些生來什麽都有的人,卻比不過他們眼裏的卑賤之人,嫻姐姐,你說他們是不是白長了腦子?”


    李嫻:“......”


    她是在罵我沒腦子麽?


    常樂:“我就特別崇拜主公。”


    李嫻眨巴著迷茫的大眼睛:“又關主公什麽事?”


    常樂:“主公白手起家,創造不世之功。那寫進史書裏,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存在。”


    “三月”門內,常遇春瘋狂點頭,滿眼崇拜地看著名留青史的主公。


    朱元璋那張“全家嘎嘣”的冷臉,突然笑讚了句,“菜還不錯。”


    李善長:“......”


    常遇春個莽夫,到底怎麽生出個馬屁精的?


    而他李善長又是怎麽生出個蠢貨的?


    “篤篤篤”三道敲門聲響起,留在包廂裏伺候的店小二在征得客人同意後,開了門。


    常樂重新掛起笑,“嫻姐姐,快進來,主公,夫人都在呢。”


    李嫻被繞地滿腦袋懵,她懵懵進門,懵懵跟著行禮,起身瞧見自家老爹冒火的雙眼,懵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朱元璋瞥眼剛進來的兩姑娘,一個神情無措,看來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還不知道錯在哪兒。


    另一個笑得跟朵花似的,仿佛剛才“刨坑埋人”的不是她。


    但總比被埋的要好,未來兒媳婦人選,還是得找個有腦子的,免得生出被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蠢孫。


    他們朱家,那未來可是真的有......要繼承!


    李嫻麵色蒼白如紙,她事先並不知道親爹也在,更沒想到自個又出了錯。


    雖然不知道哪裏錯了,可看她爹的表情,就知道是錯了!


    每次,每次遇到常樂,她似乎總會出錯!


    馬秀英心慈,解圍道,“嫻兒也別另外在開包廂,留下來一起吃吧。”


    李嫻雙眼噌得亮了,因禍得福!


    福樂酒樓包廂的轉盤圓桌最多可坐十二人,桌邊還有四個連續的空位,分別挨著朱標和常茂。


    照理,依著君臣有別,男女有別,李嫻當坐於常茂旁邊的位置。


    可是千載難逢與標少爺親近的機會,李嫻跟著了魔似的,忐忑又興奮地走向朱標。


    她其實也沒有非要坐的意思,就是想試探試探,萬一,萬一,主公和夫人沒有出聲阻止......


    李善長看了眼女兒的動作,也選擇了保持沉默,他也想看看。


    可幻想是美好的,萬一是很難出現的。


    馬秀英不太喜歡萬一,她笑道,“樂兒,你們也忙的差不多了吧?”


    常樂正看好戲,突然被點到名,她稍微楞了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馬秀英已繼續道,“你和瑜兒,玉兒都快過來吃飯,在忙也不能餓著肚子。”


    常樂眨了眨眼,“......好。”


    第9章


    常樂遣了人去喚一樓大堂的宋瑜,和在後廚盯著的朱文玉,她沒有任何猶豫,歡歡喜喜奔向自家弟弟旁邊的座位。


    常茂高興地喊了聲“姐姐”,然後小屁股一撅,因椅子高而晃在半空的雙腿落地,他踮著腳,熟練地拉開旁邊的凳子,“姐姐,快來。”


    常樂給弟弟拋了個“乖”的眼神,準備入座,她對朱標身側的位置沒有興趣。


    “樂兒。”馬秀英笑著道,“你到標兒身邊來,你們同齡,想必能聊到一塊。”


    “三月”包間靜了一瞬,立馬要挨到朱標隔壁座位的李嫻,頓時僵硬在原地。


    常樂垂了垂眸,隨即抬眸,更為歡歡喜喜的轉了腳步。


    朱標不知道哪裏來的閑情逸致,他竟也起身拉開了座旁的椅子。


    常樂受寵若驚般道謝,小心翼翼隻座了三分之一個椅麵。


    滿桌子人麵色各異,朱標仿若未覺,他親自盛了碗熱湯,“樂兒,先暖暖胃再用飯。”


    常樂看看他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眼眸,“......謝謝世子。”


    朱標笑容愈發真切,“樂兒與我,何必言謝?”


    常樂:“......”


    她乖乖接過熱湯,捧在嘴邊小口小口地啜飲。


    最終還是在常茂旁邊落座的李嫻,瞧著兩人親密無間的動作,嫉妒地紅了眼眶。


    朱標的視線始終追隨自個未婚妻,“樂兒平日裏喜讀史書?”


    他仿佛提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常樂微不可查的頓了一瞬,隨即含糊答道,“.......也算吧。”


    她主觀是不喜歡的,作為不摻任何雜質的純工科女,書房裏絕對沒有一本史書。


    但偏偏自胎穿至元末明初,她腦子裏硬是裝滿了各種史書。


    既然在都在那兒了,她迫於生存需要,也得時不時翻閱,那也算是喜歡吧。


    朱標挑了挑眉,對她模棱兩可的回答略感意外,讀史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之事,她怎麽有種難言之隱的感覺?


    “讀書!”


    常茂興奮喊了句,“讀書,茂茂讀書,爹、娘、舅舅讀書!”


    他的意思是常遇春,藍玉也在讀書?


    那倆不是光會打打殺殺的武夫麽?


    朱元璋很意外,“遇春在府裏還請了教書先生?”


    常遇春擱了筷子,“主公,是這樣的......”


    他正要解釋,常茂搶答道,“姐姐,姐姐給爹爹講《孫子兵法》,給舅舅講四書五經!”


    常遇春絲毫沒覺得哪裏有問題,甚至隱隱有點驕傲,“......是這樣的,一點沒錯。”


    包間再次安靜,眾人視線無不聚攏於常樂。


    常樂麵無表情瞥眼傻嗬嗬的父子兩人,道,“主公治下,應天府內,太平盛世,常樂無所憂懼,因而有許多讀書的時間。”


    書讀得多了,自然有餘力教導常遇春和藍玉兩個文盲。


    原來如此,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朱元璋也讚了句,“酒樓挺好。”


    他哪裏是誇酒樓,分明是滿意未來兒媳婦的人選。


    李善長視線似不經意間掠過常樂,他實在是想不通......


    常遇春那莽夫,到底怎麽生出得個能言善道的女兒?!


    那小姑娘,每每張嘴總能把主公哄得身心舒暢,什麽太平盛世,什麽青史留名,她是馬屁精轉世麽!


    李善長眉目之間的悵然很明顯,李嫻知道那是父親對自己的不滿,她回府恐難逃訓斥,或許還會被關禁閉!


    李嫻害怕極了,試圖為自己爭取道,“可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是爹教過的道理,是聖人、先賢對女子的要求!


    “是吧?宋姐姐。”


    李嫻覺得大儒之女宋瑜肯定也作此想。


    宋瑜:“......”


    她已經默不作聲,極力縮小自個的存在感,怎麽火還能燒過來呢?


    李嫻探頭越過中間的朱文玉,催促了句,“宋姐姐?你說話呀。”


    宋瑜無奈暫擱了筷子,科普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有前麵半句:男子有德便是才。”


    她微頓片刻,“其意在於勸導男子有德而不自鳴,女子有才而不顯露。”


    女子無才便是德,從來不是要女子放棄讀書的意思。


    李嫻沒想到她會給自己難堪,更沒想到她會當眾嘲笑自己孤陋寡聞,情急之下她口不擇言反問,“那宋姐姐的意思是女子也當如男子般讀書、求學、考狀元?”


    這話問得誅心,李嫻是在暗指宋瑜和常樂牝雞司晨麽?


    尤其常樂,朱標的未婚妻,將來的吳王世子妃,或太子妃......


    她讀四書五經,讀《孫子兵法》,還喜讀史書,她將來要幹什麽?!


    朱元璋原本和緩的麵色沉沉如墨染,肯定是腦補了什麽外戚幹政的戲碼。


    朱標想要說什麽,又及時刹住了車,他越是向著常樂,爹對她越是忌憚!


    常樂自知今兒要是給不出個合理的解釋,她大概率會命不久矣。


    常遇春驚得起身跪地,“主公,樂兒不過是讀書打發時間而已,絕無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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