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才會被虛無縹緲的情感所困,同樣的錯誤,本座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司雲落在他身後,受到的衝擊較小,僅僅是丹田氣息翻湧,伏在地麵上吐了幾口血。


    “岑如默”剛才說,砍下了他的頭顱……


    難道他並非岑如默本尊,而是他身體裏的另一個魂魄?


    一體雙魂之說,她聞所未聞,如今親眼見到,依然難以相信。


    而他現在正向著慕星衍的方向而去,畢竟慕星衍方才也補了刀,沒道理被他放過。


    剛剛受襲之時,卜隨雲攔在了虛弱的慕星衍身前,替他擋下了大部分衝擊,如今已然重傷昏迷。


    滿地的血,卜隨雲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血液,隻剩一具輕飄飄的軀殼,軟綿綿地倒在血泊之中。


    要做些什麽……吸引“岑如默”的注意力!


    於是司雲落果斷發問:“你不是岑如默,你到底是誰?”


    “岑如默”被吸引了注意力,難得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被發現了呀。”


    他就連笑也是冰冷的,看得人心生惡寒。


    “你說得沒錯,本座不可能是那個蠢貨,但本座認得你,小姑娘。”


    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司雲落試探著喚他:“魔君?”


    魔君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轉而向她走了過來。


    “你很聰明,比大部分蠢貨都要強,可惜……他為你破例太多,才導致今日被動的局麵。本座不得不殺你,以絕後患。”


    魔君說著便要動手,完全不顧身後的慕星衍掙紮著嘶吼,在地麵上曳出一道長長血痕。


    “別動她!”他聲音淒厲,“別動我妻子!”


    無法無天的魔君又怎會被區區螻蟻左右,司雲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祈求能有個體麵些的死法。


    若她真的死了……護心鱗的效用也就該解除了吧?她不會再拖累慕星衍了。


    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來臨,她重又睜開眼睛,發現魔君的神色也漸漸訝異起來,盯著他無法動彈的右手。


    “不是吧……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不忍心殺她?”


    他深吸了幾口氣,似乎是在同體內的另一個魂魄好好商量。


    “回去。作為交換,本座可以答應你,暫時不動她。”


    幾息之內,魔君的瞳孔顏色飛速變幻,在岑如默的濃黑與窮奇的血紅之間搖擺不定,最終又化為了標誌性的豎瞳,象征著魔君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他看上去依然有些可惜:“既然殺不了你,那……”


    在他向慕星衍出手之前,聞既白突然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在魔君腳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君上,這兩人殺不得。”


    魔君垂眸掃了他一眼,用力捏住他的下頜,似乎是在分辨他的臉是不是真的。


    聞既白耷拉著眉眼,連求情都是懨懨的。


    “君上手下留情,若您仍想打開無極萬劫大陣的封印,便需要我等四人合力破除,缺一不可。”


    “三千年前的事情,乃君上親身經曆,我所言是否屬實,相信您自有判斷。”


    【??作者有話說】


    1.今天是看似柔弱但補刀毫不含糊的龍龍


    2.是不是期待已久的豆沙包劇情!


    3.其實關於誰先動手還經曆了大討論……但江可知太恨師兄了一定要親手報仇,所以奪得了第一刀的機會


    4.這段時間師兄身邊的“聞既白”一直是兩個人輪流扮演,很好發現吼


    5.救命……結局還沒碼,請明天晚點來看……土下座


    第196章 第196章


    ◎鳳凰涅槃,飛龍在天◎


    隻要稍加思索, 便會明白聞既白所言非虛,即使暴戾如魔君,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也不得不停了手。


    為著這一刻,他已經蟄伏千年, 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他還是懂的。


    於是結果變成了,慕星衍被重新拖回暗無天日的暴室關押。不過他看上去也就剩了一口氣, 若是再受些磋磨,隻怕連祭品都沒得做。


    魔君雖然對他那一刀懷恨在心, 卻也拿他沒什麽辦法, 先叫他苟延殘喘活上幾日罷了。


    聞既白按照岑如默的命令,已經花了好些日子準備陣法, 在魔君的催促下, 信誓旦旦地保證明日便可完成。


    不知不覺間……竟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司雲落抱膝坐在床上, 身上的嫁衣甚至都沒來得及換。


    她鬢發蓬亂, 步搖歪歪斜斜地插在發間, 卻也無心收拾, 看上去可憐極了。


    隻剩小半日的光景了。


    人的一生或短或長,命運總是神秘莫測, 如果早知會有今日結局, 她一定不會蹉跎時光。


    細細想來, 若說此生還有什麽遺憾,大概就是無法在爹娘跟前盡孝, 以及……不能與慕星衍相守這一生吧。


    司雲落搖了搖頭, 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其實, 也算是共度了這一生。


    自周歲宴上, 她牽住了慕星衍的衣袖伊始,已經滿打滿算過了近二十個年頭,與他有關的回憶,貫穿了她的短短一生。


    他們之間難得和平相處,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嗆聲打鬧,可如今她閉上眼,喧鬧的過往漸漸遠去,淡化成泛黃的背景,隻有少年的風姿如故,鮮活而永不褪色。


    她隻是沒想到,她的一生,竟是這樣短暫。


    原來她的一生,並不是他的一生。


    已經晚了,她來不及繼續愛他了。


    司雲落飛快地抹了兩把眼淚,指尖拂過淚珠的動作也是那樣自然隨意,她的倔強不允許她在此時展露脆弱心緒。


    她小聲吸了吸鼻子,反複呢喃著同一個名字。


    “慕星衍……”


    陌生的威壓忽然彌散在狹小的房間之中,魔君以岑如默的皮囊靠在門邊,相比肅穆端正的他多了幾分不羈,渾身上下卻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森冷氣息。


    司雲落努力維持著語聲的平靜,不願令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你來做什麽?”


    鼻音有些重,她在心裏暗自期盼,魔君不是岑如默那種心細如發的人。


    他果然沒說什麽,隻是站在原處看了她一會兒,隨即不客氣地走了進來,拉開椅子大喇喇地坐下,一貫的不屑中顯露出些許煩躁。


    “你以為本座想來?是那家夥要來。”


    司雲落瞬間懂了,卻又有些意外,不自覺多看了他兩眼。


    她總以為一體雙魂,魔君的魂魄壓製岑如默應該相當容易,沒想到也會被他所影響麽?


    如果岑如默的所作所為一直是受了魔君的挑唆和擺布……


    她心念微動,電光火石之間,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見她毫不遮掩地看過來,魔君冷臉上不耐之意更重。


    “你若是不想再要這雙眼睛,本座也不介意舉手之勞,幫你挖出來。”


    司雲落搖頭否認,重新打起精神,問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


    “為什麽……選中岑如默?”


    “這還不簡單嗎?因為他身上有窮奇血脈。”


    “有”和“是”,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司雲落不是沒有懷疑過,奈何岑如默相當篤定,她便沒有深思。


    但岑如默身為喚默轉世,其血脈亦可打開八苦輪回的通路,隻能說明一件事情——


    他是麒麟和窮奇的混血。


    或許應天真人早已發現,卻為了他的安全,故意對外隱瞞了部分事實真相。


    他的確是迄今為止唯一的麒麟血脈,隻不過血脈不純而已。


    司雲落憶起青衍當初也是夾在人類和魅妖之間進退兩難,想必岑如默處境類似,無法心安理得地認下天之驕子的身份,內心飽受無人認同的煎熬。


    連慕星衍這樣真正的龍族後裔,尚且因為無法化龍被懷疑血統,遭人譏諷,何況是真正攜帶著凶獸血脈的岑如默。


    一旦被他身上的窮奇血脈被發現,等待他的將是一夕跌落神壇,人人恨不得誅之而後快。


    因此他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身份,直到司雲落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被平等對待的希望。


    當日在玄靈宗山門,他以結界逼迫慕星衍化形,或許也是想看看,她會如何選擇吧。


    若是早些知曉真相,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司雲落未必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真心待他。


    可惜……是他自己親手斷送了這微茫的希望。


    但岑如默既然是混血,體內便流淌著一半的神獸血脈,又怎會如此輕易被窮奇精魄操控?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司雲落不說話,以表示自己的懷疑態度。


    魔君被她充滿探究意味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極其敷衍地補了一句。


    “……麒麟一族身上,背負著世代相傳的詛咒。”


    早在三千年前,大戰分出勝負的關鍵時刻,魔君一念之差,沒能一擊殺死幼時的好友,反被喚默毫不留情地斬首。


    在步入死亡的泥沼之前,魔君以血脈為牽係,立下了不死不休的詛咒。


    被喚默斬殺的那一刻,窮奇的部分精魄碎片潛入喚默體內,同他一道輪回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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