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回那個蠢貨,被康安帝姬給耍得團團轉,還跟江逾白一起踢馬球呢!”


    一想到這些,許青回胸口的恨意便開始翻湧,他重重的拍了大腿一下,道:“那個江照木,怎麽回事,你仔細說說!”


    他打不了康安,打不了江逾白,還打不了一個江照木嗎?雖然有柿子專挑軟的捏的嫌疑,但是他實在是忍不了,必須出這口惡氣!


    旁邊的小廝趕忙道:“回少爺的話,那江照木和金襄郡主成了親之後,與金襄郡主感情不順,金襄郡主搬到了棲鳳街去住郡主府,他便日日流連青樓,還去賭坊呢,也便是江家有錢,才能扛得住他這般揮霍。”


    許青回被酒水浸的發懵的腦子裏回想了一下金襄郡主的事情,他之前隱隱有聽說過一些關於金襄郡主和江照木之間的婚事,據說是因為江照木冒犯過金襄郡主,然後金襄郡主才下嫁,因此感情不和也很正常。


    “他今日在哪?”許青回問。


    小廝趕忙壓低了腰,聲量也放的更輕,他道:“江照木今天去西街青樓,帶了兩個姑娘出來,去賭坊裏玩了。”


    青樓裏的姑娘也是能帶出來的,不過價格高些,次日還得送回去,不過青樓姑娘玩兒的開,帶出去之後天為被地為席,愛在哪兒來在哪兒來,比那些良家別有一番風味。


    “賭坊?誰家的。”許青回的聲音裏帶了點狠意。


    小廝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他們三少爺憋了太長時間,想下黑手了。


    “賭坊是西街賴老六家的,背後的人家是戶部尚書,與咱們家沒什麽交情,但也不好進去拿人,不如小的帶幾個人去,在門口堵著人,打一頓出出氣。”小廝道。


    許青回有心想要親自


    去一趟,打不到江逾白,打他親弟弟出口氣也行,但是他現在還在禁足期間,幾個小廝走了不會被發現,但是他走了,風險就太大了,故而他扔過去了一錠金子,道:“去吧,挑兩個院裏的私兵去,打斷一條腿。”


    小廝領命下去了。


    他要找人,自然是帶府內熟悉的私兵,他們都是一個府門、一個院兒的,辦起事來方便,互相也都給彼此找補,也不怕被對方出賣。


    他們趁夜色從後門溜出去的,從內京出來,去了外城,直奔外城西街而去,逮江照木去了。


    許府這邊的私兵和小廝出門的時候,蹲在他們樹杈子上的錦衣校尉便得了令了,如同風一般掠向了北典府司。


    前些日子,順德帝讓沈蘊玉查江逾白和康安帝姬的流言是誰放出去的,沈蘊玉便讓人在許家、陳家、陸家三家裏都蹲守上了,沒蹲守到他們放流言,但是卻蹲守到了許青回命人連夜出去打江照木。


    錦衣校尉到北典府司的時候,沈蘊玉正在聽其他小旗匯報關於周伯良和何采私下會麵的事情。


    “屬下跟著周伯良,瞧見周伯良與這位名叫何采的官員會了麵,兩人談論了片刻,周伯良武功高強,聽聲辯位,屬下沒有敢靠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是他們相談甚歡,何采走的時候,是周伯良親自送走的。”


    “送走何采後,周伯良就去了其他的據點,和他留在京城的一些手下會了麵,何采則去了西街,他租住的房子在西街的一條花柳巷裏,地點選的很妙,四通八達,魚龍混雜,不知是不是特意留在這裏的,屬下看他寫了一晚上的字,然後都燒掉了。”


    小旗說這些的時候,沈蘊玉正端坐於黑色袁向木案牘之後,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燭火中明滅,豔紅色交織領的飛魚服下是壯碩蓬勃的身軀,麟甲飛袍垂懸與地麵,他如玉一般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隨著旁邊的小旗的匯報,抬手翻開了擺在案牘上的何采的卷宗。


    何采的卷宗幹淨的隻有一頁紙,江南人士,今年十九歲,順德一年三月考上了進士,被領進了刑部當差。


    除此以外,何采以前在江南的所有卷宗檔案都不見了。


    “據屬下自南典府司調來的檔案來看,何采是康安帝姬從江南帶回來的人,但是無論我們


    怎麽查,都找不到何采原先的任何記錄。”


    像是憑空冒出來這麽個人一般,經由帝姬的手一抬舉,直接就登上了金鑾殿,雖說隻是一個小官,但是假以時日,若是坐上了高位,便是帝姬的心腹大將了。


    隻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


    這世上的事隻要是做過了,就必有痕跡,北典府司養的惡犬別的沒有,就是有一副好牙口,隻要一咬上,不管是多硬的骨頭,多奢華的冠頂,都能給他們嚼碎。


    沈蘊玉垂著眸,盯著那卷宗看了片刻後,道:“繼續盯著。”


    現在抓一個何采還不夠,抓了何采,死的也隻是何采,就像是上一次抓了帝姬貪汙受賄,帝姬轉手就送出來十四個人來擋災一樣。


    周伯良是在暗處藏匿的臭蟲,現在,臭蟲爬到了何采的身上,卻還沒爬到帝姬的身上,還需要等。


    等到臭蟲沾染到了帝姬的身上,等到帝姬走到陽光下,走到他親手掀開帝姬華美的袍子,將其下所有掩藏的醜惡都抖出來,才行。


    “讓李千戶再籌備一次行動,拔除周伯良的一個樁子。”沈蘊玉的手指敲著桌麵,道:“激怒他。”


    跟了周伯良一段時間,沈蘊玉已經了解了周伯良這個人的性情,自大,狂妄,奸詐,但易怒,也沒什麽腦子,隻知道走歪門邪道,一但被激怒,很容易做出來一些逞一時之勇的錯誤判斷。


    “屬下得令。”錦衣衛小旗道:“屬下告退。”


    小旗退出去之後,站在殿門口、負責監視許家的錦衣校尉便進門來,先是行了禮,然後才對端坐在案牘後的沈蘊玉道:“稟告指揮使,屬下於今晚在許家許青回院落中探聽得知——”


    沈蘊玉在聽到小旗說到“江照木”的時候,終於挑了挑眼皮。


    錦衣校尉敏銳的察覺到了沈蘊玉的在意,故而把話放的更慢了一些,事無巨細的稟告過後,道:“許府的私兵應該已經去堵了,如果江照木身邊帶的人不夠的話,今晚就要斷一條腿了。”


    尋常人出街,帶一個小廝就夠了,不會帶很多人,更何況江照木是去青樓,還要帶女人去賭坊,如此放浪形骸,自然是要低調些。


    江照木今日這頓打便肯定會挨了。


    要是讓石清蓮知道這件


    事,估計會高興的狂舔三杯酒。


    沈蘊玉盯著卷宗看,哼笑了一聲。


    下麵的錦衣校尉被笑的頭皮發麻,抿著幹巴巴的嘴唇,低頭隻當自己聽不見。


    他們大人平時不笑的時候就已經很嚇人了,笑起來更嚇人。


    沈蘊玉則合上了麵前的卷宗,道:“下去吧。”


    錦衣校尉便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不用管,隻盯著,順其自然的跟著看便好。


    他便行禮,道了一聲“屬下告退”,然後出了北典府司的殿內。


    出了殿內後,校尉沿著牆沿往外走,經過練武場時還看見幾個小旗跪在地上被抽鞭子受罰,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錯事,校尉的步伐加快了些,他得快點去跟上,瞧著大人的樣子,對此事好像還挺在意,他萬一錯過了江照木挨打的畫麵,回頭來就不好交代了。


    北典府司的人出門都不走大道,全都貼著牆沿暗處走,此時已是寅時,再來一個時辰天便要亮了,天亮之前的夜色最昏暗,錦衣校尉遇牆翻牆,遇簷越簷,偶爾還能碰上同樣在夜晚蹲守的同僚,遠遠地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然後繼續飛奔向他的目的地。


    在這位校尉離開殿門的時候,沈蘊玉想起了什麽,喚了另外一個校尉進來。


    這個校尉進門便先行禮,然後才問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這人頗為眼熟,正是之前一直在江家蹲守監聽著的校尉,也是親手將江逾月打暈、塞了藥丸,讓江逾月昏迷了好幾日的那個。


    “江逾月。”沈蘊玉眼底裏掠過一絲光,隱隱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姿態,他道:“江三姑娘已昏迷了有些時日了,你,且去將江三姑娘弄醒吧。”


    現在石清蓮已經從江家出來了,沈蘊玉骨子裏壓著的那點惡劣的作弄人的勁兒就又冒出來了,江逾白一直以為石清蓮愛慕他,舍不得他,而沈蘊玉偏偏要將這一層偽裝撕破,他要告訴江逾白,他的小妻子早就在很長很長時間之前,跟他滾在一起了。


    他很期待江逾白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的反應。


    夜色繚繞,常勝賭坊內。


    江照木賭了最後一把大的,在賭徒們興奮的吼叫中贏得滿載而歸,他本還想接著玩,卻見身後的小廝拉著他,


    一臉為難的說道:“少爺,剛來的消息,今日府中生了事,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被老爺知道您今日出來賭,怕是要罰您。”


    江照木昏昏沉沉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


    他對江逾白這個兄長又敬又怕,他羨慕兄長的天資,崇拜兄長的能力,但是卻又遠不如兄長,兄長芝蘭玉樹,他卻隻是兄長身邊的一顆蒲草,他怕兄長甚過於怕自己的父親,提到兄長,他才問了一句:“府內生了什麽事?”


    兄長這些時日很忙,又因為他成婚了,所以沒有再如同過去那般苛責他、讓他日日讀書,他得了空閑,就趁機溜出來玩,現在已經一連兩日沒有回府了,現在一提到府內,他的心神又被扯回去了。


    小廝支支吾吾的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此處魚龍混雜,不好說那些陰私,但是能讓小廝如此態度,想來是出了大事。


    江逾白給他的龐大威壓叫他不敢忽視府內的事情,自然也就沒了遊玩的心思,讓人把銀錢收了,便出了常勝賭坊。


    他出了賭坊之後,給了怡紅樓的姑娘們銀子,叫她們自己回去,然後與小廝往府門的方向走,他是偷溜出來玩兒的,沒敢帶府中的人來,自然也沒馬車,小廝落後於江照木半步,低聲和江照木說今日府中發生的事情。


    “昨日——昨日府中便出事了,現如今坊間一直在流傳,說是我們家老爺,和那一位的事情。”小廝說話的時候,還不斷環顧四周,見四周沒人,才壓低聲音道:“那一位,您知道嗎?”


    江照木還真不知道,聽到“康安帝姬”的時候,他都驚訝的“啊”了一聲。


    他這幾日一直在外麵胡玩,黑白顛倒,醒來就在青樓,喝醉了就去賭坊,酒醒了就去青樓繼續喝,喝的頭腦昏昏,壓根沒聽說旁人說了什麽。


    他又回想起原先與江逾白生活時的一些細節,也什麽都沒想起來,他與江逾白沒那麽親近,遠不如江逾月這個親生的妹子,他是在江逾白站穩腳跟之後,才被族裏從大垣城給送過來的,那時候,江逾白已經是宰相、康安也已經下江南了。


    他現在一聽,驚的都出了一條冷汗。


    那可是帝姬!


    “然後呢?”他問。


    能流傳這麽廣,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然後咱們大夫人便與老爺和離了。”小廝愁眉苦臉的說:“老爺現在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都不肯出門,三姑娘又病了,小的想,若是您現在去勸勸老爺,說不準老爺能好一點。”


    兩主仆一個在前頭走、回頭看小廝,一個在後頭跟著,探頭和前麵的主子說話,兩人都十分認真,沒有人注意到周遭有什麽人——在他們倆不遠處的一個昏暗的角落裏,藏著三個許府的私兵,和一個許青回的小廝。


    等到江照木和他的小廝走到他們附近的時候,兩個麻袋從天而降,將他們倆給罩在裏麵,然後就是一頓迎頭痛打。


    許府養的私兵都是身強力壯、會些拳腳的習武之人,打江照木一個被酒色賭博掏空了身子的柔弱書生簡直輕而易舉,江照木被打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後,便覺得一陣大力打在了膝蓋上,先是腿上一熱,然後一股痛意便直頂上了頭皮。


    “啊——”江照木痛的蜷縮成了一隻蝦,最開始都沒喊出來,隻是在嗓子裏“咕嚕”了兩聲,等到打他的人跑了,他才嘶鳴吼出了一聲。


    他的叫聲在整個小巷之中蔓延,但是小巷之內沒有人走過,或者有人走過,看見他被打,又遠遠跑開了,沒人管。


    過了片刻,江照木才艱難的摘掉了頭上的麻袋,他旁邊倒著他的小廝,小廝的頭上也有個麻袋,麻袋下麵還有血跡——這群人對江照木留手了,但是根本沒在乎他的小廝,小廝的頭都被打破了。


    江照木驚恐的在原地動了一下,頓時膝蓋痛的撕心裂肺,他尖叫這喊:“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他的小廝倒在原地,腿呈現不自然的姿態向外扭著,一動不動,藏在麻袋下的臉沒有人能看到,但是他的血跡卻一點一點流出來,滲透到了地麵上,看的江照木嘴唇煞白。


    江照木嚎了片刻後,終於嚎來了一個路人,替他去江家送了信。


    江照木被人打了的消息傳到江府的時候,江逾白正在跟他手下的一些心腹談他要做的事情。


    寬敞的書房裏,門戶緊閉,江逾白和幾個心腹對坐。


    這幾個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他手上還有這些人的把柄,隨便放一點出去都是要傾家蕩產砍腦袋的證據,所以他並不擔心這些人背叛


    他,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死了,這群人也得跟著一起死,他活了,這群人才能跟著活。


    他端坐在案牘之後,將他的計劃與這些人要做的事情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他說話的時候,下麵坐著的幾個人心中都是驚濤駭浪,他們有的怕,有的喜。


    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江逾白便能手握重權,甚至能反壓順德帝,大權在握,將順德帝直接架空,若是做不成——


    而此時,坐在案牘之後的江逾白抬起了眼眸。


    他生了一雙弧線淩厲的狐眼,平日裏端方雅正時,還不顯得淩厲,但此時坐於案後,聲調平緩的將一樁驚天大案緩緩述來時,周身的冷冽如實質般壓人,叫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敢開口,隻敢小心看著他。


    平日裏總是溫和的丞相卸掉臉上的麵具,露出了獨屬於他的深深城府,叫人望而生畏。


    說到最後一句時,江逾白抬起臉來,一張如山間鬆鶴般出塵,眼底雲霧縈繞,瞧不出他的情緒,眾人隻聽到他說:“此事若成,我等一步登天,若不成,自由本官一人承擔,爾等昔年落於我手的把柄,我也自會銷毀,不會給諸位留把柄,今日,是江某要與諸位做一樁買賣,而不是要威脅諸位,與我一道赴死。”


    他的話音落下時,案牘上擺放著的香爐裏的煙霧一點點的向上走,蔓延在整個書房之中。


    書房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站起身來,躬身道:“謹遵大人吩咐。”


    所有事情談完,這群人離開時,天都快亮了,江逾白孤零零的坐在案後,有片刻的晃神。


    以往這個時候,清心院該送粥來了。


    可是現在沒有,他的小妻子被人帶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的心上人回來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宇宙第一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宇宙第一紅並收藏夫君的心上人回來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