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樺來了興趣:“小哥對天災人禍亦有看法,你快快說來聽聽。”


    田恬把自己的想法如實說出:“古往今來,天災肯定是避免不了,但我覺得可以預防,就拿受災最重的渝州來說,若天災時我們能有水源應對,百姓的莊稼可能也會受一定程度災害,但肯定不會出現這麽嚴重的情況,不說豐衣足食,自給自足肯定應該可以做到。”


    “可要怎麽預防天災?”李樺追問。


    田恬道:“修水庫,合理儲備水源,結合我剛才給大人說的修明渠,能很好解決地方用水的問題,且水庫用途很多,隻要運用的好,對防洪也能起到一個很好作用。”


    李樺眸光大亮:“小哥說的極好,不錯,若此法可成,以後將會解決數百萬民生問題,此法可在長平有所嚐試?”


    田恬搖頭:“並未嚐試,此法也剛想出不久,那時百姓隻能吊命苦熬春至,根本沒有多餘人力物力啟動。”


    年節後流民越來越多,每日支出米糧龐大,銀子如流水出去,當時她便想著讓百姓們以工代賑,但是後來想想隻能放棄,長平縣以農業為主,沒有地方特色,婦人們會些手藝活,但也隻是會一些而已,並沒有突出的地方。


    若讓婦人們做繡活以工代賑,不說要買入大批布料需要大筆銀子,就說售賣也是一個大問題,渝州受災嚴重,肯定在渝州界內是賣不出去的,若想賣出,必須送去別的地方,但別的地方也有許多婦人專門做繡活為生,她手裏的東西根本沒有一點優勢,可能還會砸手裏。


    除非有特別好,讓人眼前一亮的繡品,但那種繡品又能有多少,根本不值得大費周章浪費人力去別的地方售賣。


    至於男子,她有想過讓他們做苦力修水庫以工代賑,但這種想法也被她否定了,幹苦力活,勢必要多吃米糧,她手裏的銀子堪堪夠吊著命,若是幹苦力了,至少要讓他們填飽肚子,在原分配的米糧上增加一半不止,這樣算下來,也極不劃算,故而隻能打消想法。


    田恬也想過先發米糧,然後以工代賑的事情記賬上,待到災情過去以後再慢慢抵掉,但這個想法剛出來就被她打消了,大災之後,百姓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生息,不適宜在增加別的負擔,且之後的事情,基本是徐慕操辦的,他可能也覺得百姓不容易,所以並未提及這些事情。


    李樺點頭,表示了解:“小哥可有做官之誌,我倒是可以寫封舉薦信,讓你去濱州治理防洪事宜。”這樣的人才若是不用,實在可惜。


    田恬一個頭比兩個大:“謝黃大人好意,小民心領了,小民沒有淩雲之誌,隻想跟在徐大人身邊做事便好。”


    李樺沒有放棄,繼續遊說,田恬始終找理由不去,最後李樺氣的不行,恨鐵不成鋼。


    一行人連續走了七八日,實在疲累,李樺做主找個客棧休整一晚,田恬心裏雖然著急,但人家是皇帝,她不得不依。


    一共要了兩間房,李樺和護衛崇三一間,田恬和香蘭一間。


    晚上,田恬正欲沐浴休息,李樺急匆匆進入房內,田恬嚇了一跳,幸好她還沒脫衣,趕緊行禮:“大人深夜找小民,可有要事?”


    李樺徑直走到椅子旁坐下:“我今晚過來與你徹夜長談濱州治水一事。”自從聽了小哥一番話之後,他一直在心裏琢磨著,但還是有些地方不甚清晰,心裏有事,一刻也坐不住,故而趕緊過來找他好生談談,尋那茅塞頓開之感。


    田恬一個頭比兩個大:“黃大人,如今已是深夜,咱們談這些,怕是有些不合適,您連續趕了七八日路,若再不好生休息,身子會吃不消的,有什麽話,咱們可以在路上繼續聊。”


    李樺顯然不是個空手離開的人,且還從未有人敢拒絕他:“此乃國事,事關數百萬民生的大事,我之生死可置之度外。”


    田恬真是無語了,可她想睡覺了啊,若真的徹夜長談了,以後不知會傳出多少流言蜚語,她的身份遲早有一日會公之於眾,古代女子名節大於天,她不得不為自己處境多加考慮。


    “黃大人胸襟著實令小民佩服,也承蒙大人看的起小民,不勝歡欣。


    小民也十分願意和大人徹夜長談,但不瞞大人,小民這一月不停奔波,大多時日歇於荒野,身子早已疲乏不已。


    若不是想著徐大人性命攸關,可能早已撐不住倒下,如今隻想好好休整一番,否則小民怕是撐不到長平,望大人見諒。”


    田恬誠意滿滿:“大人可否先回房歇息,待明日途中咱們繼續談論。”


    李樺見小哥都這樣說了,他就算心裏不想回去,也必須回去,他雖是九五之尊,身份尊貴,手掌生殺大權,但小哥一月奔波實為屬實,他的身子確實需要好生歇息。


    “好,明日我與你同乘馬車相談。”


    田恬點頭,行禮送他離開。


    李樺一走,田恬和香蘭不由鬆了口氣。


    *


    一日後,李福全騎馬追上了他們。


    兩日後,田恬一行人正式到達長平縣。


    縣城門口,田恬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環顧四周突然看到城門口貼著她和香蘭的畫像,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香蘭,你下馬車找個人打聽一下,為什麽城門上有我們的畫像。”


    “是。”香蘭連忙讓崇三停車,她下車找了個百姓打聽事情。


    李樺李福全和崇三在等待途中,三人不禁感慨萬千。


    “這長平知縣看來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官,諾大渝州已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唯獨這長平縣一團和氣,竟沒有見到一具屍體。”


    “是啊,之前車馬路過田間,田裏的秧苗漲勢極好,翠綠翠綠的,若今年雨水好,定是一個豐收年。”


    “看來這次來長平,果真是來對了。”


    “隻是不知今日是什麽日子,竟有這麽多百姓爭相進城。”


    “看他們臉色凝重,甚至有不少人還哭了,恐怕有大事發生。”


    “李福全,你下去打聽一下,看長平縣是不是出什麽大事了。”


    “是。”李福全連忙去城門口找了個百姓,塞了一兩銀子,打聽縣城裏發生的事情。


    不一會兒,香蘭神情沉重上馬車。


    田恬連忙問:“打聽的怎麽樣?”


    香蘭沒有直接回答主子的話,焦急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人今日午時在菜市口處斬,如今算著時辰,馬上就快到午時了,咱們快去救大人要緊。”


    田恬臉色煞白,連忙把這件事情告訴李樺,與此同時,李福全也回來把打聽到的消息如實說來。


    李樺不敢遲疑,立刻吩咐李福全:“你拿著欽差手諭先去菜市口把人保下來,我們隨後便到。”


    “是。”李福全騎著馬,疾速而去。


    “夫人,等下您見到大人,千萬不能與他相認。”香蘭如實把打聽到的事情說來:“縣城門口貼的畫像,是知府大人授意的,他不僅在長平縣找人,就連渝州各地也貼滿了您和奴婢的畫像,好像找您找的挺著急的,聽百姓傳言,知府大人還在大人周圍安插了人,一旦您出現,就會把您帶走。”


    田恬氣的渾身發抖,好一個王知府,這般大肆找她,估摸著就是為了把她送去京城給高官做妾,為他仕途添磚加瓦,當真是為了找到她,無所不用其極,煞費苦心。


    “我知道了。”


    今日縣城人流如織,馬車進入城內根本無法行走,田恬一行人最後沒法子,全部走路去菜市場。


    越走近菜市場,街道兩旁堵滿了百姓,水泄不通,擠也擠不進去,還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哭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現場氛圍沉重悲傷。


    “大人是個難得的父母官,他這是為了我們才被砍頭的啊。”


    “老天爺啊,您開開眼吧,您要收就把那些貪官汙吏收了吧,別收我們大人啊,他是個大大的好人呐。”


    李樺見菜市口街道兩旁跪滿了百姓,哭聲震天,心中感慨萬千,泱泱大朝,腐敗多年,終於出了個有官樣的人。


    徐慕跪在斬首台上,披頭散發,身形憔悴,看著百姓們跪在地上痛哭,為他送行,他臉上帶笑,甚至忍不住笑出聲,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徐慕今日雖死猶生,壯哉!


    代任知縣坐於高台,若有若無看著日頭,待到午時,他立即下令斬首示眾。


    “斬。”


    隨著這一聲斬字落下,百姓們的哭聲震天,菜市口彌漫著濃烈悲傷。


    “慢,刀下留人,欽差大臣手諭到。”李福全高舉手諭,快步走上斬首台。


    代任知縣一臉摸不著北,這長平縣山高皇帝遠的,怎麽會有欽差大臣手諭過來,不過他不敢遲疑,連忙走至近前,恭敬跪下聽諭。


    李福全打開手諭,中氣十足念起來,大概意思就是徐慕私放皇糧一事有因,押後再審,待真相出來再行處置。


    台下百姓歡呼。


    台上徐慕不敢置信,欽差大臣手諭已經來了,這證明夫人已經成功麵君,她.......她一個女子竟然做到了。


    之前寫那奏折原本不抱希望,隻是希望借此讓她趕緊離開,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想要麵君有多困難,沒成想她竟然做到了。


    徐慕激動的渾身顫抖,趕緊環顧四周,在萬千百姓中尋找那道嬌美身影。


    田恬和他視線對上,幾乎在一刹那,他便認出人群中那個邋裏邋遢,臉蛋土黃土黃的小矮子,是他深愛的夫人。


    即使她女扮男裝,即使她打扮的醜陋至極,那一雙含淚的眸卻讓他記憶深刻,無數個日夜,那雙眸被他欺負的流下眼淚。


    徐慕看著她笑了,眼含深情,繾綣寵溺,田恬眼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一個月不見,他瘦了,憔悴了,他一定過得很不好。


    作者有話說:


    嗷嗷嗷啊,這個故事應該快寫完了,潺潺爭取明天完結掉,加快速度。晚安,麽麽噠,愛你們。


    第29章 知縣夫人


    隨著李福全念完欽差手諭, 徐慕也被帶下斬首台,重新裝進囚車押回縣牢,徐慕視線一直在田恬身上, 朝著她搖搖頭。


    田恬知道徐慕的意思,讓她不要出來相認, 這裏有王知府的眼線, 一旦發現了她, 肯定會強行把她帶走。


    田恬眼睜睜看著徐慕進入囚車, 再次被帶走,沿途跪著的百姓喜悅不已,大呼老天爺開眼。


    *


    徐慕重新押回縣牢, 命算是保住了,李樺的注意力又放在渝州知府身上, 渝州大災, 隱而不報,造成百姓死傷無數, 他完全可以直接把他降罪下獄,但渝州這麽大的事情被人刻意隱瞞,根本不是一個小小渝州知府能辦到的,他身後肯定還有更大的官員在操縱。


    他要做的便是把這些人全部連根拔起。


    李樺要去渝州微服查案, 田恬主動請纓一起過去,她要協助李樺找到王知府貪汙受賄證據, 她這麽做也有自己目的,王知府罪惡滔天,身為他的至親, 若無功勳, 被連帶治罪幾率極大, 她在長平大災時有所建樹,也許皇帝不會為難她,但柳姨娘就不一定了,她是王知府的妾,王知府一旦被判刑,她難逃一死。


    田恬想要保下柳姨娘,那個真心待她好的可憐女人。


    李樺十分欣賞田恬才幹,聽到田恬要跟著一起去,欣然同意。


    一日後,田恬一行人到達渝州,還沒進入渝州城,便聞到一股極為濃烈的腐臭味,田恬和香蘭兩人是女子,聞之欲嘔。


    城門口有不少士兵拉著一車車屍體往城外走去。


    還有一部分士兵拿著明晃晃長刀,正在驅逐奄奄一息的要飯百姓,有的百姓放聲痛哭,有的甚至下跪磕頭求情,士兵們顯然已經司空見慣這種場景,麵上毫無波瀾,依舊凶巴巴趕人。


    現場哭聲震天,屍體,臭味交織著,人間煉獄不過如此,與長平縣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樺眉頭緊緊皺起,眸中怒氣勃發:“李福全,你去打聽一下,前麵到底發什麽事,為何士兵們在驅趕百姓。”


    “奴才這就去打聽。”李福全雖是個閹人,但也看不得這種場景,得了命令之後快速前去打聽。


    沒一會兒,李福全怒氣衝衝回來稟報:“爺,奴才打聽清楚了,渝州知府今日不知怎麽了,突然之間下令驅趕城內所有流民,若有反抗者,直接殺無赦,除此之外,城內還進行大肆清洗,許多流民屍體被一車車拉到城外焚化.....”


    李樺怒火中燒:“這渝州知府怕是已經得到欽差大臣查徐慕一案的消息,他肯定是怕欽差大臣來渝州看到這等人間煉獄,故而早早把流民趕出城,又在城內進行一番大肆清洗,想要借此來掩蓋事實。”


    田恬認可李樺說的話。


    李樺直接道:“走,我們先進入城內再行打算。”


    一行人騎馬駕車進入城門口排隊,守門士兵剛開始還不讓進去,後來李福全給了五兩銀子打點,這才順利進去。


    待到進城之後,李樺臉色陰沉,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荒唐!簡直荒唐至極!一個城門士兵已經貪財至此,不敢想象渝州知府是何等無法無天。這渝州正是有這種泯滅人性的官員,才會有如此人間煉獄之景象。”


    一行人找了家看著還不錯的客棧住下,李樺帶著李福全和崇三去街道上巡視,田恬和香蘭則留在客棧休息。


    李樺原本也叫了田恬,但田恬稱有事拒絕了。


    她確實有事,忙著畫知府府邸路線圖,上輩子皇帝微服渝州,徐慕被治罪,徐慕的供詞裏也涉及了已當京官的王知府,後來王知府也被查了個底朝天,他供出渝州舊府邸有間密室,室內藏有無數金銀,以及受賄官員名單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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