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妻子,卻依舊下了手。


    魏希魚一共被挖走兩個腎髒、一個肝髒、一個心髒,這些器官都分給了富商,做手術之前,吳明峎偷偷取了一點心髒上的血液,去做了dna檢測,與魏希魚一致。


    這下,吳明峎連自己都騙不了了,他想脫離醫院,想讓醫院給魏希魚償命,他不明白,明明那麽多器官了,為什麽還要用魏希魚的?


    可是想離開醫院,需要通過獵殺活動,其實就是等於變成植物人出去,吳明峎不想變成植物人,但他得走,還是用了這樣的方式,最後他確實僥幸沒變成植物人,卻依舊被追殺。


    如果不是文憶剛好去了東湖市,吳明峎會死在一次又一次追殺裏。


    文憶得知吳明峎的過去,問他想做什麽,吳明峎回答說,他要讓私人醫院消失,永遠消失,還要讓醫院的領導給魏希魚償命。


    然後,文憶針對私人醫院,製定了一個相當漫長的計劃,這個計劃的執行人,卻不是人。


    唯獨在私人醫院裏,文憶沒讓任何人進去做事,因為她不能保證,人進去之後會不會死,也不能控製計劃完成的時間。


    可是,依舊有一個人進去了,那就是魏希魚的母親,她去找了魏希魚曾經的護士長,說自己病得厲害,女兒死了、女婿失蹤,她需要一份工作。


    護士長看她那麽老,又確實有點對不起魏希魚,便同意她在醫院裏當護工,為了不引人注意,還特地放在不怎麽有人過去的廢品處理室,也就是後來鬱久霏看到的護工阿姨。


    文憶知道這位護工阿姨之後也沒特地去聯係,她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隻是想著,不要在這種時候連累到對方。


    經過陳楓灃的努力,已經有不少冤死的鬼魂被找到,這些鬼魂都是因為摘取器官死亡的受害者,他們剩下的神智不多,隻能盡量幫忙做一點很小的事,比如給文憶偷來了賬本。


    賬本當然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可是文憶依舊留下了,她覺得,任何一個工具,將來都有可能用上。


    吳明峎傷好之後,文憶讓他去做了手術,盡量讓自己恢複到原本的樣子,別讓人知道他經曆過獵殺,那樣的話,在外麵太醒目了,很容易被發現。


    之後,吳明峎開始在文憶手下做事,主要是收集各種消息,跟器官產業鏈的人接觸,都能賺到不少錢,那些錢被吳明峎寄回去給魏希魚的母親,他的父母早亡,不需要這筆錢。


    魏希魚的母親沒拒絕,有了這些錢,可以買更好的藥活下去,也有了精力讓自己在醫院裏待上更長的時間,瞬間監視整個住院部。


    真要說的話,魏希魚母親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她隻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讓醫院倒閉的機會。


    文憶通過這些受害者家屬,一點點收集起來各方證據,又收到了陳楓灃送來的心思,問她下一個死者怎麽辦,要不要選個惡鬼?


    火車站裏惡人不少,死了也不可惜,算是替天行道。


    當時文憶很忙,沒那麽多空盯一個小小的運輸點,就跟陳楓灃商量,說要不選個腦子不好的,最好把火車站的水攪渾。


    陳楓灃精心挑選,選了售票員,人是她選的,所以後來售票員說話時,她很少開口,多少有點心虛。


    售票員相對來說,人愚蠢,但做得錯事不算太多,陳楓灃的想法是,選個愚蠢的、做什麽蠢事都不奇怪的人,再給她一個自救計劃,這樣可以讓火車站從上層逐漸猜疑起來。


    結果售票員在開始計劃後,火車站上層忽然出現了人員變動,原本的計劃就不合適了,而那個時候文憶在處理王財家的事,趕不回來。


    所以文憶最後給售票員的信息是讓她趕緊走,等過了那段時間,文憶騰出時間來,肯定能解決。


    結果售票員沒走,人員變動讓她後來按照計劃做的事都那麽滑稽不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麽,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掩藏得很好。


    上層更迭主要是受了鬧鬼一事的牽連,火車站能相信大師的鬼話,當然也能相信火車站給自己帶來黴運的預言。


    在火車站一年接一年需要祭品後,上層起了換地方賺錢的想法,完全可以說是臨時起意,很突然,卻也正常,畢竟誰希望自己總住在一個鬧鬼的地方呢?又不是真的命硬。


    至於那個逃跑的祭品,人家看得明明白白,上頭就是換人了,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在執行計劃的時候文憶就告訴過售票員,被選中的人可能有哪些,她概率占比不算大,可出現了意外,就趕緊跑,她自己沒跑,果真因為弱小愚蠢,成了替罪羔羊。


    弱小才會成為最好的替代品,連謀殺都顯得那麽簡單。


    售票員死亡倒計時期間,文憶收到消息,第一次注意到芬芳小區,那邊有一個非常完整的器官產業鏈據點,其中有各種上下線,器官販子從中調和,聯係所有的成員,甚至處理器官跟屍體都相當專業。


    要不是文憶追蹤到每一個死者的屍體,她很難發現有些失蹤的人是被摘取器官殺害了。


    在調查途中,文憶先發現了趙淑芬的死亡,一路找過去發現了王財這個人才。


    說句不太好聽,遇見殺人搶器官這樣的事,受害者多少家庭不幸,而在諸多家庭不幸中,出了個正經上大學的王財,很難不讓人注意,這樣的狠人,如果可以合作起來,不愁大事不成。


    剛巧,文憶很需要這種類型的人才,像湛傑一樣,冷靜、聰明、能耐,報仇該有的能力他們都有了,如果能說服對方,對將來的計劃更有勝算。


    文憶去的時候蠻巧的,王財的妻子出事了,毫無征兆在醫院死亡,後續調查也調查不出任何問題,王財不相信,一遍遍要求法醫做屍檢,結果就是找不到,後來妻子的家人看不過去了,才讓妻子送去火化。


    看了那麽多忽然死亡的案例,文憶當時第一反應就是王財的妻子遇上了器官產業鏈,所以她立馬找上了王財,詢問對方妻子死亡前後的細節。


    王財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他根本不認識文憶,可隻要有人能給他一個真相,他管來的是人是鬼?


    事情細節跟鬱久霏在芬芳小區打聽到的差不多,就是王財的妻子去查了婦科類疾病,就打算做個簡單的手術,結果人就這麽沒了。


    現代的婦科手術如果不是太嚴重基本都是微創了,因為醫院為了防止女性的丈夫、父親、男朋友醫鬧,所以盡量不選傷害到子宮跟輸卵管的手術,說直白點就是想盡辦法不影響女人懷孕。


    王財跟妻子新婚燕爾,根本沒想過要孩子,單純就是妻子身體不舒服了去做手術,兩人都是有目標會生活的人,身體健康比什麽都重要。


    那時候王財正值最忙的時候,就嶽母幫忙陪妻子做手術,他簽完合同就過去接手,沒想到合同簽完,到了醫院就被通知人死了。


    文憶覺得古怪,怎麽可能有人做了簡單的手術就死亡的?


    為了爭取王財,也為了真相,文憶重新找了相熟的醫生去調查,在手術記錄中,每一項記錄的時間都稍微有點長了,按照一場正常手術來說,再長也不會長到哪裏去的。


    比如說一場心髒支架手術需要1~3小時,也可能多一點,卻不會超過太多;而換心手術就需要5~8小時,長的話十個小時也有可能。


    醫學上的手術時間往往要視病人的身體情況和醫生技術而定,手術時間最短的一定是最好的醫生碰上一個剛好跟著教科書生病的病人,由此定下最佳的手術時間。


    王財妻子的手術時間就有些超出正常時間了,按照醫院的解釋說,他們是發現王財的妻子在手術當中發現了很多並發問題,導致手術時間過長,他們已經盡力處理王財妻子的突發問題了。


    “那按照您的想法,這位病人,她在手術當中發生了什麽,才可能在術後迅速死亡呢?”文憶這麽問醫生。


    醫生沉思一會兒說:“這麽簡單的手術,就是出醫療事故都不一定會突然死亡,而且她也沒有懷孕導致的血栓,身體健康沒有其他病毒,這麽迅速死亡還沒有造成大麵積感染,具體怎麽回事,隻有做手術的醫生知道了。”


    一般來說,簡單手術後迅速死亡,應該考慮是不是手術操作不當,沒有任何問題後要考慮病人是否有特殊遺傳病,或者基因病,最後再考慮細菌感染,當然,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除了當事人沒有任何人死亡,證明不是細菌的問題。


    查到這個程度,別說王財不信自己妻子是意外死亡,就連文憶都不信了,她直接利用關係去查醫院的整個藥物、手術器械,還真讓她在這方麵查出了點東西。


    王財妻子做手術的醫院被醫藥公司介紹了一些新的藥物,其中包括神經類藥物、激素、麻藥,都是符合國標的,但其中有很少的一部分,屬於還沒經過臨床三期實驗,是醫藥公司想跟醫院合作,跳過臨床三期,直接用在病人身上。


    這部分沒經過臨床三期的藥物有一種激素跟麻藥,王財妻子子宮裏的腫瘤需要吃一些激素藥控製生長,如果是常用激素就算了,已經有了多年實驗,不會出事,偏偏醫生出於私心,給了新藥。


    前期吃了還沒什麽,後來做手術時麻醉師又用了沒經過三期臨床實驗的麻藥,王財妻子身體扛不住,器官衰竭而死,兩種藥在人體內反應非常快,醫生都沒跑到病房,人就斷氣了。


    後來這些藥物被改了名字,讓王財妻子的病例看起來非常正常,屍檢是在醫院做的,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


    文憶把真相交給王財,包括那家製藥公司,有問題的藥物已經全部被召回,宮司裏依舊歲月靜好,生意紅火。


    王財知道真相後為了對文憶表示感謝,問她需要自己幫忙做什麽,文憶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希望能夠把器官產業鏈給端掉了,而王財的父親王胡麻,是器官販子精心挑選的中介,問王財是否有什麽辦法。


    此時距離計劃開始還有一年,王財的加入讓文憶整個團隊都有了清晰思路,他們研究怎麽讓各個地方自食其果,陳楓灃幫忙請來的鬼魂肯定要好好利用,不能浪費人家一片心意。


    至於明麵上,在討論過後,他們想請一個節目組來幫忙,這個節目就是《走近科學》,以科學的角度,曝光一條無人知曉的灰色產業鏈。


    同年,在王財進入火車站工作後,他注意到了許多運送的器官跟孩子,孩子被送過去到底是做什麽的,還不確定,器官卻很明顯,是必須當場取出保鮮,沒辦法活體送到醫院再做手術。


    王財在火車站了解到流程後,跟文憶提了個建議——給這些器官做手腳,讓好的器官換到身上後,也成了壞的,就像他妻子那樣。


    單獨來看,藥物是好藥物,隻是兩個東西衝突了,所以救不了人。


    文憶在猶豫了一段時間後,同意了王財的做法,給那些單獨的器官打保鮮劑跟防腐劑,全程是火車站站點的臥底動手的,畢竟每個火車站都要檢查一次溫度,要在其中動手腳很容易。


    本來文憶沒在各個醫院安排人手,所以隻能對器官打藥,活體器官依舊是可以移植的,能不能活主要看運氣,這也是死亡率不高的原因。


    直到計劃逐漸完善,吳明峎來說,其實活體也可以打,去東湖市私人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在那裏,器官活體會先經過一場獵殺,人一死,就被送到手術台上,趁新鮮。


    不過獵人心中有數,不會真的一次性直接把人打死,那是在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所以活體貨物往往還能活上很短一段時間,這個時間內,病人適當調整身體,活體一死,剛好病人那邊就可以做手術。


    所以吳明峎建議,最後一個拍攝地點選東湖市私人醫院,在東湖市私人醫院裏,無論活體還是器官,都可以打入防腐劑,讓病人的死亡數,達到最高,也最容易被發現。


    文憶想到來了一次東湖市就被害死的陳楓灃,同意了。


    東湖市給活體病人打防腐劑的是魏希魚母親,隻有她活動不會被人注意,她整天在醫院裏收拾,知道醫院的所有規則跟禁製,而且她也是最容易接觸到藥物跟針劑的人。


    誰都不知道,魏希魚的母親曾經是個下崗護士,她早年在工廠醫院當護士,過了工人最光榮的年代,她才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阿姨、老太天,考不上護士證,才不當護士了。


    後來為了枉死的女兒,她又把自己的手藝撿回來,那些經了她手的針筒,吸進新的藥水,打進一個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身體裏,這些藥物不會讓他們活得久一點也不能讓他們立馬解脫,隻能說是……為他們報仇的一個手段。


    經過獵殺活動的人,其實都已經出氣比進氣多,根本不可能活了。


    魏希魚母親每天夜裏都偷偷做這樣的事,住院部的病人一個接一個死去,她比任何人都開心,這些害了她女兒的人,去陪她女兒了,真好。


    關於文憶的準備計劃,到這裏正式結束,往後,就是她一整條的、無法被中止的曝光計劃。


    整整五年的籌備,所有被文憶選中的產業鏈站點,都被她製造了一種無法停下的循環,除非都死光了,不然永遠不會停下。


    鬱久霏長歎一口氣:“你們,辛苦了。”


    途中縱有犧牲,也是為了更多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文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笑容依舊:“是受害者家屬們辛苦了,他們都是撐著一口氣走下來,有他們在背後,我答應了他們,就必須做到。”


    “那吳明峎先生,還有石統先生,他們是真的……”鬱久霏還是覺得,他們的自殺,有些過於極端了,其實不這麽做,文憶的計劃也在順利進行,根本沒必要做到那個程度。


    “鬱小姐,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活下去,有些人一輩子都苦,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相愛的人,一旦這個人死了,自己也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文憶紅著眼眶笑道,她很抱歉,但她阻止不了。


    吳明峎是,王財也是。


    他們咬著牙在應該認命的時候碰上愛的人,以為此生有了安定歸處,卻依舊猶如鏡中月水中花,觸之即散。


    若一輩子沒見過光明,那他們本可忍受黑暗。


    在文憶的計劃中,吳明峎拿著東湖市私人醫院的賬本數據,應該製造一個意外讓自己出現,或者講數據丟給某個聰明點的嘉賓手裏就好了,誰都沒想到,他選擇直接跳下來,用生命為代價,讓警方提前注意到了東湖市私人醫院。


    後來的石統有心理疾病,他在火車站外目睹了吳明峎死亡,自己也不想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活著那麽累的話,誰多勸一句“再堅持一下”都像是幫凶。


    在計劃結束後,王財會去處理他的父親跟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的製藥公司,到時候,文憶依舊會幫忙,他們本來就是互相幫忙的關係,害了人,就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鬱久霏有些怔愣,她沒見過王財,但從芬芳小區的人和鬼口中得知,那是個很優秀聰明的青年,而現在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居然是給母親和妻子報仇,多諷刺。


    “也……”鬱久霏本來想說也好,卻始終說不出口,“能勸,還是再試一試吧,王財先生,應該能想通的,他不是一個人。”


    文憶應下,說會盡力。


    鬱久霏看了眼天色,又問:“那按照文小姐你的計劃,如果沒有我插手,在這個醫院裏,你打算怎麽收場呢?”


    說到醫院的拍攝問題,文憶神色重新放鬆下來:“沒有你的插手,結果也不會變,但時間要晚上七八天左右,因為下一個要做手術的,是器官產業鏈的老大,他年紀大了,需要一顆鮮活、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心髒。”


    “下一個?可是我檢查的最近一具屍體,已經出現胸口腐化感染的跡象了。”鬱久霏還記得那個充滿濃水跟腐爛菌液的胸腔。


    “這種頂多能說明替換了器官也沒把人救回來,因為按照規則,器官移植手術,是雙盲的,在運輸途中,器官出現一些意外很正常,醫院也一直用這樣的借口來解釋,但是,下一個做手術的人,一旦出意外,醫院就無法解釋了。”文憶微笑著說。


    有些東西,騙騙外人還可以,騙自己人就不應該了。


    器官產業鏈的老大做器官移植,還死於器官不夠新鮮上,誰不笑一聲活該?


    一旦器官產業鏈開始跟醫院起衝突,就是文憶在外熱心舉報醫院謀財害命的時候,剛好,醫院出事還可以配合吳明峎死亡帶來的賬本一起查,後麵甚至會跟過去三個拍攝地點發生的所有疑案連起來。


    產業鏈剛死了領頭人,群龍無首,底下各個站點同時出現問題,處處被熱心民眾舉報,就是不想涼都不行。


    文憶對嘉賓的要求就是希望他們可以堅持到做手術的老大死亡,不要被醫院懷疑、不要死在醫院裏,結果鬱久霏好了,二話不說把棋盤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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