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玉:“你們沒有去報警嗎?”


    “沒有,”傅書雅搖了搖頭,“我說報警,我媽媽沒讓,她去找了村長,可他們都說既然已經說好了要把田賣出去,錢也給了。就算沒賣成,既然收了錢,這兩年就肯定是要給他們種的。讓我們忍一忍,過兩年再幫我們把地要回來,要不就籌錢把錢還給他們。”


    傅書雅想起爺爺奶奶沉默著不說話的樣子,心裏越發難過。


    這些年來,他們家裏也很孝順老人,爸媽出門買東西總是記得給他們帶一份,連伯伯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也都有份。


    連家裏做了好吃的,都會四處分發一圈。


    沒想到爸爸走了之後,他們就像是怪物一樣,一下子就變了臉。連丁點的東西都不願意給他們留,要不是家裏的房子寫的是爸爸和媽媽的名字,就算爸爸去世了,大部分也是要分給媽媽的,估計他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其實現在也快沒有了。


    傅書雅想到前兩天,她偷聽見大伯他們說要把他們家房子租出去給別人住。反正也是有爺爺奶奶一份的,大不了就租樓下唄。


    可那是她家啊,怎麽一瞬間就什麽都沒有了呢?


    傅書雅捧著麵碗默不作聲地往嘴裏塞吃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看著她的樣子,宋知玉皺著眉歎息:“我記得你也高二了吧?馬上就要生高三的時候,你最近沒去學校?”


    “沒有,”傅書雅搖了搖頭,“從爸爸出事後,我就沒有再去過學校。“


    她學籍還沒轉出來呢,本來是準備換到城裏來上學,可現在這情況,又哪裏有精力和錢去換。原來學校倒還是能去,可她又怎麽能去,上次處理的時候,她們都是壓了消息處理的,可耐不住宋家那邊懷恨在心,他們家一出事,就到處去嚷嚷她從小不學好,隻會勾引男人,她根本就不可能再踏進那個學校。


    傅書雅小心地看了一眼對麵,之前她看到宋知書的姐姐時,她也很害怕,怕他們不肯救她媽媽,怕她也會和那些人一樣,說她不是好姑娘。


    要不是她實在沒辦法了,她也不會衝出來跪著求人。


    懷著這種想法,她對宋知玉就更加愧疚,問什麽就說什麽,一點都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宋知玉沒想到這點,她隻是覺得這小姑娘聽話又乖巧,要是真被這些事情給毀了不能上學的話,怪可惜的。


    她多坐了一會兒,看小姑娘躡手躡腳十分緊張的樣子也不再多待,


    她偷偷在飯盒下麵多壓了五十塊錢,小姑娘等下去還飯盒的時候應該就能看見。程煜來接她的時候,看著她長籲短歎的,聽說了後還笑她:“要是真那麽不放心的話,不如再多給她放點錢。”


    “哪裏就能一直這麽無條件地幫著別人,她們自己立不起來的話,到底還是不行。”宋知玉嗔了他一眼,“她媽要是腦子清楚,到時候醒過來帶著孩子在城裏找個房子打工,再把她的學籍給轉過來。熬過了這段時間,以後就能穩定下來。”


    就是不知道那小姑娘的媽能不能想明白,她剛剛還和傅書雅稍微提了兩句城裏打工的事情,看她眼神發亮的樣子,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來都來了醫院,程煜非帶著她再去檢查一遍,說是上回檢查他都不在,而且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多,他怕影響孩子。


    宋知玉沒坳過他,又去拍了個片子。


    程煜還讓醫生給她開點補品,醫生看了他兩眼,最後開了幾瓶維生素,讓平時吃飯的時候多注意些就行。


    不要補太過,注意要多出去走兩圈,均衡膳食營養。


    還有一些忌口之類的,程煜拿了小本子,認認真真地全都記錄下來,回家買菜的時候就按照這些來買。


    宋知書後知後覺才知道程家出了事,他著急忙慌地跑回來,就看見他姐夫正在拎著東西上樓,看見他還打招呼。


    “知書回來了?”


    “正好,我買了個老母雞回來,準備燉雞湯。你去廚房幫我看看火候,順便把你姐拉出來,讓她別在裏頭待著,等下又嗆地難受。”


    宋知書沒從姐夫臉上發現端倪,跑到廚房就看見他姐正窩在灶頭後麵,一邊燒火一邊靠著牆壁昏昏欲睡,眼睛都快闔起來了。


    宋知玉不太記得自己以前最開始是個什麽症狀,隻記得自己吃不下什麽飯,總是想吐,整個孕期過得很艱難,更深刻的記憶都在那些艱難的事情上麵,咬著牙到處找工作,到處找地方能讓她們母女暫時住下來。


    她原以為自己這回也是這樣的,但她前兩天還覺得油煙味道難聞,聞見一星半點就想吐,這會兒卻又覺得柴火的味道很好聞。


    坐在後麵燒火,靠地暖融融不說還能熏上一身味道。


    她樂意地很。


    就算程煜怕她不舒服,她也不想挪窩。


    這會兒聽見有人進門,她掀起眼皮看了看:“知書回來啦?你哥買了海魚回來,我嫌他笨手笨腳不會弄,還放在另一邊呢,你等下和杜老師看看能不能弄,行的話咱們今晚就把它吃掉。”去學校後,連她也開始跟著一起喊杜老師。


    程煜灶上的功夫是真的差勁,這輩子他就沒怎麽在廚房待,有煤氣灶他自己開了火炒個蛋炒飯煮個麵是行的,像是殺魚還是海魚這種大貨,還是別讓他沾手。


    不是心疼他幹活,是心疼那條魚。


    宋知書也知道她的意思,掀開了隔壁鍋看了看,老母雞湯燉地鮮亮油黃,裏頭撒了一把小蘑菇,看起來格外鮮美。


    他稍微加了點水,讓它再燉一會兒,然後就去找那條買回來的海魚,結果一掀開旁邊的水桶蓋子,裏頭又蹦出來兩隻河蝦。


    他一下子沒料到,愣是讓它們給蹦了出去,沒辦法隻能先蓋上蓋子,然後彎腰到處撿。


    聽見他那頭的動靜,宋知玉探頭看了看,嘴邊露出看好戲的笑容:“你姐夫勸不住,去了市場看什麽都覺得好,他還提了五斤肉回來呢。蝦這種東西沒辦法久放,等下也直接處理了吃掉,你想吃油爆還是白灼?“


    宋知書瞥了她肚子一眼:“白灼吧。”


    然後他就捕捉到了他姐眼裏藏不住的遺憾。


    宋知書:“……”


    宋知書:“你要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的。”


    “我知道,我這不是還早呢,而且醫生也說了蝦是可以吃的。”就是油爆之類的,油性太大,最好還是白灼。


    宋知玉知道這點,可人有時候就是會有點喜好嘛。


    她自己小聲嘟囔了兩句,聲音輕地宋知書都沒聽見她在說什麽。看著她的臉色也像是沒事,他這才低聲問了:“姐夫那邊……沒事吧?”


    “你從哪裏知道的消息?”宋知玉反問。


    這邊租房的地方,他們又不怎麽出門交際,來了也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旁邊鄰居沒渠道知道他們的事。宋知書又是在學校裏,哪裏能知道的那麽清楚。


    “是爸打電話來問的,他說是那邊聽說的,想來問問我還能不能在這邊讀,會不會有影響。”


    宋知書說的那邊,當然是王麗光,他們倆的後媽。


    估計是在哪邊聽說了消息,所以眼巴巴地跑來問。宋知玉想了想,大概猜得到她的想法,是幸災樂禍他們出事,又擔心她會帶著弟弟回來住。


    都嫁出去的姑娘了,當然是不願意讓她再回家占便宜的。


    “沒什麽事,就是和你姐夫家裏吵了一架,以後估計不怎麽會回去。”宋知玉簡單地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說了說,還順便提到了今天回來的時候她遇到了傅書雅。


    宋知書抱著蝦框怔了一下,倒是為傅書雅歎息:“她成績還挺好的,我記得也常年是班裏前三名,老師都很喜歡她,說她好好讀以後是可以考大學的。要是就這麽不能讀書的話,還挺可憐的。”


    高二不讀,可是連高中的畢業證書都拿不到的。


    宋知玉有點驚訝:“你不覺得程煜他爸媽做的很過分嗎?”


    “還好吧,”宋知玉看了她一眼,“咱爸……要稍微好點吧。”


    “……”


    倒是忘記了這件事。


    她現在已經嫁出去,有丈夫可以依靠,家裏再怎麽樣,也會收斂一些。倒是她弟,前段時間估計是真委屈極了,對著家裏人也都淡了心思。


    回想起上輩子弟弟沉默不語的蒼老樣子,宋知玉上來想摸摸他腦袋:“沒事啊,咱們以後會越過越好的。”


    “嗯……”


    “姐,你別摸我頭發,你手上好多木頭屑,而且我還抱著桶呢,你???沒聞見腥味嗎?”


    “……”


    小兔崽子。


    難得溫情一下還被嫌棄,宋知玉又氣哼哼地回去燒火。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可能個個都想叛逆一把,提出自己的新想法。程煜坐在飯桌上,對著一桌子的好菜,突然開口道:“我們買房吧。”


    宋知玉舀雞湯的手停頓下來,詫異地抬眼看向他:“貸款買?”


    “對,貸款買房子,那邊市中心的商品房我看著很不錯。咱們倆先拿個首付出來,剩下的弄成貸款,一個月也就還幾百塊。”程煜很開心老婆能跟上他的想法,“咱們資金充足的話,可以看個一百五十平的,你覺得怎麽樣?”


    “行倒是行。”那個位置的小區後麵房價也是翻了好幾倍的,但是……


    “我覺得與其買那邊的房子,倒不如買這裏的。”這裏再過兩年就能拆遷,而且不拆也不虧啊,在這個地段搞個小別墅,以後的價值遠比樓房高。


    “買這裏?”程煜遲疑地皺眉。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63章  ◇


    ◎咱們去海市買房吧◎


    “我覺得她想的挺好的, 這邊地段好,而且房價也不貴。你在那邊買個一百五十平的房子,在這邊同樣能買個一百五的, 還多帶了院子,到時候一家人住的寬鬆多舒服啊。”


    杜老師今天輪到上晚自習, 回來晚了很多。


    到家的時候他們都吃完飯了, 不過他們另外還給她留了飯和菜。聽到他們之間的糾結,她半點不猶豫,直接就選了獨棟自己住。


    杜老太太早年家庭情況就不錯,往上數都能說是書香世家,習慣了家裏就是有小院能種種花種種草, 自己單獨一個臥室, 還得有個大的書房能夠看書做題, 房間裏還得有個大書桌, 能夠供她空閑的時候練練書法。


    更不用提她收集起來的那些書。


    那可是她的寶貝。


    兒子女兒讓她跟他們一起住, 她去了沒幾天,立刻就跑了出來。從此就不願意常住, 頂多就是他們念著的時候, 才過去一段時間。


    這會讓正是樓房最讓人覺得好的時候,沒住過樓房的人都把那邊想的千好萬好,實際上住了之後才會發現一些問題。


    杜老太太對這方麵知之甚深:“說是一百五十平, 實際上還有一些公攤麵積,說是不多,但陽台也就丁點大, 根本就種不了什麽東西。房子還不隔音, 你在這邊說話, 隔壁都能聽見你的聲音, 早上和晚上都得注意,不能擾了鄰居……”


    “我知道我知道,”程煜苦笑,“我家以前住的也算是小樓房。”單位的房子,也是有五六層的。


    “那些我都知道,我就是覺得樓房那邊能升值,再說我們去買樓房做貸款也簡單,售樓部那邊都會幫忙弄好。可要是買這邊的話,一是貸款不太好弄,二來我們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人買,何況這邊除了你這的,很多都是買回來要重新裝修過的。”


    房價是便宜,可要是再加上重新裝修的錢,那可不就貴了嘛。


    “也不難找,”杜老太太點了點旁邊,“他家不就在賣房子,你們要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問問。”


    “真的?”


    程煜還沒開口,在旁邊默默聽著的宋知玉出來了,她眼神亮晶晶地,“他們家那塊地方是兩棟連在一起的吧?那麽大片地方,真的會賣?”


    住在這邊時間久了,就自然會對隔壁有最基礎的了解。宋知玉知道隔壁家原來是兄弟倆一塊造的房子,兩家房子靠得很近,前後有挺大的地方都是菜地。後來兄弟倆逐漸開始結婚生子,孩子又結婚,就算是這種三層的小樓,想擠進去二十幾口人也覺得擁擠。


    於是菜地就開始造房子。


    也是兩棟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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